一是寧和公主讓人遞了話過來,說是想看花燈,問世子有沒有空陪她,要是世子沒空,能不能請文先生陪她看燈;
第二件,是李桑柔從哺時起,就坐進山子茶坊,到這會兒,還在山子茶坊喝茶。
顧晞先歎了口氣,又揚起了眉。
“明天你走一趟,給阿玥回個話:我忙得很,守真比我更忙,都不得空兒,讓她去找沈大娘子看燈吧。”
“是。”如意垂手答應。
“山子茶坊……”顧晞沉吟了下,“先看著吧。”
……………………
第二天早上,山子茶坊剛卸下門板,李桑柔帶著黑馬和金毛,就進了茶坊,還是坐在昨天的位置,要了和昨天一樣的茶和茶點,和昨天一樣,悠閑自在的抿起了茶。
這一坐,就是正正宗宗從早到晚一整天,直到茶坊裡只剩她們三個人,茶博士們排著隊等著關門了,李桑柔才帶著黑馬、金毛,從山子茶坊出來回去。
一連坐了兩天,第三天一早,山子茶坊剛剛卸下門板,李桑柔準準的又到了。
在後面暗間看了兩天半的白掌櫃一臉痛苦的按著太陽穴。
這單生意,連折了兩撥人時,他就有種不祥的感覺。
可他還是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找到這兒來了!
他不怕她找上門,找上門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又能怎麽樣?
無憑無據!
可她後頭竟然有尾巴,這尾巴,盯下來,不但是官面上的,還是那家位高權重的外戚。
他們這些人,不宜見官,不宜見光。
而且,外戚之家靠著根裙帶,暴然而起,多半蠻橫傲慢不知深淺。
她這麽天天來,那些尾巴也天天坐在他這茶坊裡,他那些正經生意,還怎麽做?
從她大前天下午進來起,到現在,他那些正經生意,可是一單沒敢做過!
不能做生意還是小事,萬一那些尾巴盯出點兒什麽,或是找個什麽岔……
不光那些尾巴,這位姑娘,不好惹是毫無疑問的,誰知道她坐著坐著……坐出什麽事兒來!
這事不能再拖了,得想辦法讓她走。
白掌櫃打定主意,從暗間裡出來,繞了個圈子,從前門進了茶坊,不緊不慢的走到李桑柔旁邊,含笑招呼道:“這位姑娘……”
李桑柔抬頭看向白掌櫃。
白掌櫃笑了一聲,指了指李桑柔旁邊的空座,李桑柔笑著示意他坐。
白掌櫃坐下,指了指李桑柔面前的茶笑道:“今年這東苑秋茶,品質極佳。”
“是嗎,我喝不出來。掌櫃貴姓。”李桑柔將茶杯往外推了推。
“免貴姓白。”白掌櫃臉上的笑容淡下來,看著李桑柔。
李桑柔卻沒看他,也不說話了。
“姑娘一連來了兩天,我還以為,姑娘愛上了這東苑秋茶。”
白掌櫃等了半天,隻好再挑起話頭。
李桑柔看著白掌櫃,微微笑著,沒接話。
“像姑娘這樣,從小號開門起就進來,一直坐到小號關門的,小號這茶樓開到現在,還是頭一回遇到。”白掌櫃隻好再進一步。
李桑柔看著白掌櫃,還是沒說話。
“姑娘只怕是有什麽事吧?”白掌櫃氣的咽了口口水。
這位姑娘真不是省油的燈!
李桑柔伸手到金毛面前,金毛急忙把那兩粒茶餅,
和那枚護身符放到李桑柔手上。李桑柔將茶餅和護身符放到白掌櫃面前。 “從我進來那會兒起,白掌櫃就知道我有什麽事兒。”
“姑娘這單生意,我們東家已經賠了雙倍銀子,退回去了。”白掌櫃聲音落低。
“是誰?”李桑柔看著白掌櫃。
“這不合規矩。”白掌櫃迎著李桑柔的目光。
“喔。”李桑柔似是而非的應了一聲,錯開目光,看向不知道哪裡。
“聽說睿親王世子在江都城遇險,是姑娘護衛世子回到建樂城。
不知道姑娘做的是走鏢行當,還的行船販貨,可不管哪一行,必定是行有行規。
既入了行,就要守好規矩,規矩二字,不容有違,想來姑娘必能見諒一二。”
白掌櫃微微欠身。
“嗯。”李桑柔斜瞥了白掌櫃一眼,隻嗯了一聲。
“姑娘?”白掌櫃再次咽了口口水。
這位姑娘嗯是嗯了,可還是坐的穩如泰山,一動沒動啊!
“怎麽了?”李桑柔微笑問道。
“姑娘這茶,可喝好了?”白掌櫃點了點李桑柔面前的杯子。
“在你這茶坊喝茶,也不合規矩嗎?”李桑柔斜瞥著白掌櫃問道。
白掌櫃氣的再次咽了口口水。
“姑娘,實在是……”
“生死攸關,白掌櫃見諒。”李桑柔衝白掌櫃拱了拱手。
白掌櫃看著李桑柔,沉默良久,咬牙道:“約了明天未時,過來結帳。”
李桑柔站起來,衝白掌櫃拱了拱手,黑馬和金毛緊跟在後面,一行三人出門走了。
看著李桑柔三人出了門,白掌櫃招手叫過陰影般跟在後面的一個中年人,咬牙切齒道:
“傳話下去, 要是再有敢順手牽羊,偷茶餅子揣杯子摸杓子順筷子的,剁手!
還有,什麽護身符平安符,管個屁用!再有敢出門不清乾淨,帶這些亂七八糟東西的,也剁手!”
“是。”中年人垂手答應。
……………………
一連三四天,顧晞回府都是先問炒米巷有什麽信兒沒有,像如意這般的玲瓏人兒,自然把炒米巷的信兒排到了最前頭。
雖說還是遠遠看著,不敢靠近,可消息卻遞送的快而勤,只要有動靜,就立刻遞信回去。
如意得了李桑柔三人進了山子茶坊,沒多大會兒就出來回去了的信兒,幾乎沒猶豫,立刻報給了顧晞。
顧晞看著對面的文誠,“這是查到了?”
“從她進了山子茶坊,安靜了兩三天了。至少是找對地方了。
她到底是怎麽找到的?”文誠又納悶起來。
從前天李桑柔進了山子茶坊起,他就納悶她憑什麽認定是山子茶坊?
還是,她根本沒有忘了從前,或者,沒全忘?
“我跟你說過,她心思靈巧,詭計多端。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找到了,再看看。”顧晞看起來很高興。
“也夠疲賴。她要是一直在那間茶坊裡這麽守門坐著,山子茶坊還怎麽做生意?”文誠笑道。
“永平侯府被她用成這樣,只怕還自以為聰明蓋世呢。一家門蠢貨!”顧晞想著永平侯府,一臉鄙夷。
“這樣不是正好。”文誠看著顧晞笑道。
顧晞失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