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之昭說完之後,夜沐的心情還是比較沉重的,遇到這麼一個男人,還真是遇人不淑了。
林之昭跪在屍骸面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娘,是孩兒不孝,孩兒沒用,不能救你……」
屍骸蜷縮在角落一動不動,那努力縮成一團的樣子,即便是化為枯骨還是保持著那個模樣,也不知道在她臨死前,一個人在黑暗中又是什麼心情,她一個人從地圖的前半段,走到了後半段,肯定是想過要靠自己的努力出去。
只是她失敗了,又累又餓,或許還很困,然後帶著絕望痛苦,在這裏長睡不醒。
當林之昭收拾好心情之後,夜沐將自己的外袍脫了下來,「喏,趕路了,你把你娘的屍骸裝起來,既然遇到了,等會出去之後,也好入土為安。」
林之昭頓時看著夜沐,眼睛紅紅的,但並沒有拒接她的好意,將屍骸裝了起來。
之後,他們繼續走。
見林之昭情緒調節得差不多了,夜沐問,「那後來呢?你就沒回來過?」
林之昭苦笑道,「我當然回來過,我還下來過不止一次,不過因為害怕地道變了,我自己走不出去,每一次我都會換不同的門,下去一個時辰,這裏除了主門,也就是我們進來的那個門,其他六道門,我都走過。」
夜沐撇撇嘴,難怪主門沒有人踏入的痕跡。
「然後呢,你現在還是給你父親辦事,他想當皇帝,所以,讓你過來騙墨臨淵?」
林之昭冷笑,「他這輩子都不會有帝王命,又怎麼可能做皇帝?」
他抱著屍骸,咬牙切齒道,「當時那個風水師指的地方是錯的,我父親很失望,但是他卻覺得,利用風水,總有一天可以找到真正的寶藏,於是他讓我拜那個人為師。
我雖然感激他當初救了我,但也恨他沒有救我娘親,雖然知道他也是無能為力,畢竟那石牆,以我娘的功夫都打不碎,更何況是他一個老頭子。
可很就是恨,而且我也恨父親,不肯學風水術,所以,我其實根本就不會看風水。」
「那你現在,是在替誰辦事?」
林之昭輕笑道,「當初我把我父親氣病之後,隨後也被老師逐出師門,後來,是燕國的人找到了我……」
「燕國?」夜沐有些奇怪,「我記得燕國離這可遠,是趙國的鄰居,他們怎麼會找上你?」
她隱約覺得這裏面文章有點大,原本只是周邊兩個國家的競爭,這燕國一牽扯進來,那就變得複雜了。
林之昭輕笑,「沒什麼不好理解的,遠友近攻,燕國想攻打趙國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他的實力比不上趙國,所以,就希望更強大的墨國,能先和趙國開戰。
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趙國的人已經來了,這一次,燕國的目的很明確,讓你死,然後將你的死,嫁禍給趙國的人。」
夜沐一時之間想不通這麼複雜的人物關係,最後只有皺眉。
「難道燕國不擔心墨國先一步找到寶藏麽?到時候趙國不可能還敢和墨國開戰。」
林之昭嗤笑道,「寶藏?誰見過?燕國根本不相信有寶藏這回事,他們追逐的,只是眼前看得到的利益而已。」
夜沐不由問,「那你呢,你在其中,能得到什麼好處?」
林之昭輕笑著聳肩,「得不到什麼好處,只是因為我父親在趙國,還被封了高位,我心裏不服,想讓他死,下去陪我母親。」
他說這話時,眼中閃爍著可怕的寒光,夜沐偏見他的臉,搖搖頭。
「你身上戾氣太重你,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母親若是還在,怕是認不出你來了。」
夜沐說著,順手就將掛在林之昭脖子上的鏡子舉起來,讓他看看自己,誰知,林之昭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微微一愣。
「怎麼了?」夜沐將鏡子轉過來,發現什麼都沒有,只是一面十分清晰的琉璃鏡而已。
林之昭抿了抿唇,突然道,「我們快出去吧,我不想呆在這裏了!」
他突然急切的模樣,讓夜沐二丈摸不到頭腦,不過早點出去也好,她也不想在這裏待了。
誰知,他們沒走多遠,黑暗中,突然傳來了若有若無的歌聲。
這個聲音一傳來,夜沐還沒覺得什麼,而林之昭突然瞪大了眼睛!
這是……這是!
他低頭看著自己懷裏的骸骨,這是她母親的聲音。
母親,她還在這裏?
見林之昭拔腿就朝發生的地方跑過去,夜沐伸手一抓,卻抓了個空!
「是她的聲音,是她的聲音,她還在這裏!」
多年的愧疚,讓林之昭即便明白他娘親已經死了多年,但還是這樣義無反顧,即便是鬼魂,他也想見到她,跟她說一聲對不起!他當初不該走的,他應該留下來,陪著她,讓她最後這段路,不至於被黑暗填滿,不至於孤寂無望的死去……
「娘?!」
「你等等!」夜沐一把抓住他,「你瘋了!你懷裏就抱著你娘的骸骨,你還要去哪找娘?」
林之昭的情緒很激動,「你放開我,一定是她捨不得我,我要找她,我要告訴她,我來找她了,我真的來找她了,我沒有放棄她!」
「你清醒一點!」夜沐死死的抓住他,「有一種天然形成的回聲石,可以儲存聲音,你不要被機關騙了!那裏一定是陷阱!」
「陷阱我也要去!」林之昭說著,狠狠地咬了夜沐一口,夜沐倒抽一口氣鬆開書,而林之昭已經跑得沒影了。
一想到後面的路,夜沐咬牙追了過去,下一秒,一種腐蝕的臭味飄過來,她急急剎住腳,發現面前竟然是一片地下沼澤。
而林之昭不知怎麼回事,竟然陷道沼澤中間去了,正抱著骸骨,彷徨無恥的看著她,這裏連個借力點都沒有,她怎麼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