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17個小時滴水未進,嗓子像砂紙打磨過似的,啞得厲害,聲音卻是溫柔的。
舒鷂從被營養液上淡紅色汙跡的被子裡探出半張臉,眼睛眨了一下:“嗨,帥哥,你認錯人了。”
周酩遠沒說話,垂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再抬頭時,一滴眼淚從他眼眶裡掉出來,砸在了舒鷂額頭上。
眼淚掉得毫無征兆,周酩遠這人落淚的時候眼眶都不會紅的,但那滴淚是真真實實的。
舒鷂感覺到了,是燙的。
他那雙冷清的眸子,流下的淚水是滾燙的。
站在一旁的裡斯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倒退半步,又跌到,順便帶倒了身後排著隊的幾名醫護人員,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倒成一片。
又碰倒一些醫療器械,叮叮當當。
舒鷂也嚇得不輕,她愣了至少3秒沒動,哆嗦著從被子裡鑽出來:“周酩遠!你、你別哭啊,你怎麽哭了?”
周酩遠看上去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好像剛才的眼淚是眾人的錯覺,他隻說:“沒事了就好。”
這句話不知道是在感歎。
還是緊張得太久了的自我安慰。
“我沒事了!這些不是血,我不是吐血了,這是營養液,你聞聞,甜味的。”
舒鷂揪著自己的病號服衣領,努力往周酩遠面前湊,“聞到了嗎?不是血,你別哭啊我死不了,還等著配你白首的,等你老了沒牙了我還要給你買堅果欺負你呢!”
周酩遠沒覺得自己是在哭。
他只是太著急了,在手術室外面看不到裡面的情況,又不能聯系裡斯,整個人都是慌的。
人最怕自己嚇自己。
周酩遠以前不知道什麽是害怕,他自己幾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從來沒怕過。
今天他真的是怕了。
怕舒鷂有任何閃失。
但看來這姑娘精神還不錯,只是說話聲音稍稍有些虛弱,揪著衣領努力往他面前湊的樣子還是那麽活潑。
周酩遠順著她的動作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收回視線。
病號服都是寬大的,舒鷂又那麽瘦,這種揪著衣領的動作,露出裡面白得刺眼的細膩肌膚。
周酩遠偏過頭,舔了下唇角:“聞到草莓味了,放下吧。”
某個心大的舒姓女子誤會了他舔嘴角的動作,絮絮叨叨:“你是不是也饞了?我也覺得這個味道特別好喝,要是不告訴我是營養液,我都會覺得是混合果汁呢。”
說著她又扯起衣服,“你再聞聞,甜香甜香的!可好聞了!”
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裡斯教授,看見這個場景,轉過頭吭吭哧哧地悶笑起來。
周酩遠無奈地把舒鷂的手從她衣服上拉下來:“回去再看。”
裡斯笑得更歡了。
“裡斯,舒鷂可以回去休息嗎?”
連教授都不叫了,可能是不滿了。
裡斯笑得捂著肚子:“回去回去,回去歇著,睡醒了打個營養針就行,剩下就是養著了,不用擔心。”
兩人對話時,舒鷂歪著頭仔細思索。
她說的好像是讓周酩遠聞一下吧?
周酩遠說什麽回去再看?
草莓味是能看出來的?
舒鷂垂頭看了自己一眼,總覺得不太對勁。
她像剛才那樣扯起自己的衣服,一眼看見自己寬大領口裡,柔軟的弧度。
周酩遠和裡斯商量好檢查時間和輸液時間,準備抱著舒鷂回臥室休息,他把舒鷂抱起來,聽見舒鷂湊到他耳邊,嗲著嗓子問了一句:“酩遠哥哥,我好看嗎?”
周酩遠猛地偏過頭,咳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某周姓男主,你往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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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第60章 珍視
其實沒跟著周酩遠來南非之前, 舒鷂想象中的南非很貧瘠,是那種無盡的荒漠和巨型植物的形象。
來了之後才發現,開普敦發展得很不錯, 景色也美得要命。
只不過周酩遠這邊的實驗所, 把錢都搭在了項目上, 住處真的很一般,和帝都市東槿那棟大別墅比,確實天壤之別。
舒鷂他們住的是研究中心的員工宿舍, 有點像那種國內的小旅店。
一人一間屋子。睡人的床再加上空地和浴室, 統共也不到15平米的空間。
每個屋子都是單人床, 周酩遠住在舒鷂隔壁。
房子雖然老舊,他那間屋子舒鷂也去過,整齊得不像是人住的, 被子都折得方方正正。
周酩遠細心地給舒鷂蓋了張毯子,才把人抱著從手術室出來, 一路走到舒鷂住的那間臥室門口, 推開門, 舒鷂感覺他的眉梢抽動了一瞬。
她住的這間,床櫃格局、甚至床單被罩的花色都是和隔壁一樣的, 深灰淺灰交織的條紋, 被舒鷂吐槽過像是監獄牢房。
不過她住了幾天, 現在窗台上擺著一排用泥巴捏的小人, 舒鷂的技術不怎麽樣,更像是一排張牙舞爪的小怪獸。
裡斯都說了,幸好女媧娘娘不是她這種技術。
窗戶上擺著個草編的風鈴,是當地的小朋友送給舒鷂的。
鞋子橫七豎八堆了幾雙在地上,不大的桌子上是兩個巴掌大的包包, 還有一堆不知道哪摘回來的葉子,有的已經乾枯成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