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看到通天徹底的旋風,像一個巨型的轉輪, 把周遭的一切都捲入其中撕扯粉碎, 幷且正迅速的朝著毫無知覺得費軒卷去。
安笙張開嘴, 却一點聲音也發不出,她想要跑過去, 却一步也挪不動。
眼睜睜的看著費軒被捲進旋風,瞬間被撕扯成碎片,她甚至看到了路燈下飛濺出的血霧, 隨著一陣風刮到她的臉上, 還帶著血液獨有的腥熱。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安笙的大腦還沒等運轉起來,一切都已經消失了,包括正朝著停車方向走的費軒。
安笙似乎連呼吸都不能繼續了,眼泪順著臉上滑到嘴邊, 模糊的視綫中, 世界在她的眼前土崩瓦解……
「笙笙!笙笙?!你怎麽了?」費軒抱住突然軟到下來的安笙,伸手輕輕拍她帶著泪痕呆滯的臉蛋。
「笙笙!你別嚇我, 笙笙!」費軒半跪在地上,抱著瞪眼癱坐的安笙, 一個勁兒捋順她的後背,「是不是害怕了, 別怕, 我在呢, 我在呢……」
好半晌, 安笙的感官才回來,感覺到懷抱著她的人寬闊溫暖的胸膛,瞪著眼側頭看著費軒的側臉,聽著他溫柔軟語的哄著,安慰著自己,直到眼泪被風乾,安笙才伸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疼的她一縮。
安笙才像是活過來一樣,大口大口的開始喘氣。
「哪裡不舒服,咱們去醫院!」費軒圈著安笙的肩膀,把她拽起來,轉身蹲在她的面前。
「還能抱著我嗎,」費軒說著,拖著安笙的兩隻手臂,把他朝自己的背上拽。
安笙又看著向周圍,剛才分崩離析的一切,都好好的在原地,沒有可怕的旋風,沒有被卷的粉碎的車輛和水泥台。
她又抖著手,摸了一下剛剛濺在臉上的腥熱……沒有,她的臉乾爽溫暖,費軒也好好的,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正在焦急的試圖背她。
安笙沒有配合費軒的動作,而是抓著費軒的胳膊,拽他轉過身。
「笙笙?笙笙……」費軒伸手捧住安笙的臉,神色急的要哭出來似的。
「你哪裡不舒服,我們去醫院……」
「費軒……」安笙也捧住費軒的臉,凑近了看他,「費軒?」
「是我,」費軒不知道安笙怎麽了,她越是這樣,他越是著急,「我在呢,我在呢!」
他剛才跑到半路,突然想起不能讓安笙自己待在那裡,他也是糊塗,不想讓她迎著夜風走路,却忘了晚上一個女孩子自己待著不安全,雖然車子就在不遠的拐角,但是費軒還是很快折回來。
轉頭的時候,安笙還在他的視綫中,但是費軒朝回跑的時候,却發現了安笙的不對,她張大了嘴,却沒有說話,朝著旁邊跑了一下,然後就僵直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滿眼的驚恐,連他的外套從肩頭上滑下來,也毫無知覺一樣。
等到費軒加快速度,跑到安笙的身邊,安笙却突然整個人軟倒下來,費軒總算在她摔倒之前,接住了她。
「費軒……」安笙抽噎了一下,伸手圈住費軒的脖子,將他緊緊的抱住。
費軒楞了一下,很快也將安笙緊緊的抱住,雙手不停的在安笙的後背摩挲安撫。
「是我不對,我傻了,才把你自己扔在這裡去取車,我……」
「不怪你,」安笙縮在費軒的脖子邊上,小聲打斷他,「我就是……看錯眼了。」
費軒一直溫柔軟語的安撫著安笙,安笙埋在費軒的脖子裡,一直就沒抬起頭。
費軒一面擔心,一面又抑制不住的驚喜,安笙這還是第一次,跟他露出這麽小女兒情態的樣子。
他緊緊抱著安笙的腰,又自責,又開心。
果然女孩子嚇了一下就會很軟?費軒本來是想選個鬼片的,可是最終還是選了安笙喜歡的,他剛才也不過就朝著路邊走了幾步,這就把安笙嚇成這樣了,她膽子那麽小嗎?
這……真是個好消息。
費軒溫軟在懷,邊安撫邊享受這的得來不易的依戀,安笙却是將頭埋在費軒的懷裡,閉起眼睛,回想著剛才她看到的一切,還是一陣陣的後怕。
不可能是看錯了,這一切都那麽真實,汽車的鐵片被生生撕裂,費軒的血霧噴濺在臉上的感覺,扭曲崩塌的世界,這一切都那麽真實。
她此刻,甚至能回憶起所有的細節,她沒聽說過誰看錯眼,能看出一段科幻大片的。
不是看錯,費軒又活生生的在她懷裡,妖魔鬼怪的安笙倒不是不信,但是這世界是個現代言情小說世界,不可能出現這種情况。
排出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就只能是……强大的劇情在作祟。
動不了男主,半夜三更的也沒個車,造不出車禍,安笙站著的地方,路燈倒了都够不到,搞不死她,所以這是嚇唬她?
是了。除此之外沒有解釋。
安笙閉眼回憶剛才看到的,幾乎確定,肯定是劇情作祟。
所以她還是沒有逃出那個怪圈,炮灰是不能和男主在一起的,這次沒搞死她,只是警告她,下次呢?
安笙鬆開費軒的脖子,跟著費軒朝著停車的地方去,兩人坐上了車,安笙一直沉默著,像是嚇壞了。
費軒車開的慢,一直轉頭看著安笙,見安笙懨懨的,但是扶著方向盤,抓住了安笙的手,輕輕搓著。
安笙沒有抽出來,堪稱平靜的等著,等著劇情會不會再來一次,來個車禍,再把她弄死一次。
她的視綫一直看向前方,費軒和她說了什麽,安笙聽了都不過腦子,只是嗯嗯嗯,的敷衍著回答。
費軒時不時就來拉安笙的手,甚至路過醫院的時候,還停了車,要帶著安笙去醫院看看。
「我沒事的。」安笙總算轉頭,安慰費軒,「我真沒事,不去醫院。」
「笙笙,你聽話,我們就去看一下,申市的醫院我都有認識的人,我打個電話……」
費軒拿起電話,被安笙搶了下來,安笙看著費軒,堅定道,「不去,開車回家。」
「不,不回家,你上環城高速,咱們兜個風去吧。」安笙把費軒的手機拿在自己的手裡,硬扯出一個微笑,對費軒說,「好不好?」
雖然安笙笑的很牽强,但是費軒哪受得了安笙對他這樣,很沒出息的答應了,真的環著申城繞起了圈子。
安笙今天很多地方都很异常,但是這些异常,看在費軒的眼裡,被强大的濾鏡給濾掉了。
安笙的視綫一直看著車窗外,果然不出她所料,突然前面好好行駛的大貨車側翻,一車角鋼如同一把把飛起的死亡之刃,在車燈下閃著漫天的冷光,朝著兩人鋪天蓋地的飛來,安笙張了張嘴,强壓著尖叫,沒有出口。
她這樣死過,所以看到這種場面的時候,整個人都懼怕的顫栗了起來。
可她還是狠狠咬了咬舌尖,保持住了清醒,先前有了劇情作祟的猜測,安笙看著滿天像萬箭齊發一樣朝著兩人飛過來的角鋼,强迫自己不做下意識的反應動作,不去閉眼。
小車馬上就要撞上翻倒的大貨車,四周的環境甚至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變了,變成了上次車禍那天的砂石路。
安笙呼吸哽住,死亡的陰影像跗骨之蛆一樣,爬滿安笙的後背,但是安笙手裡抓著費軒的手,來自費軒安撫性的摩挲,在一下下剮蹭她的理智,讓她不至於尖叫出聲,鑽進車座底下去。
周圍的環境太真實,尖銳的鳴笛聲,甚至泄露在空氣中的油味和血腥味,已經充斥了安笙的鼻端。
但她還在硬撑著,眼睜睜的看著角鋼穿到擋風玻璃上,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小車,撞在翻倒的大貨車上——
但是下一刻,所有觸及到小車的東西,無路是漫天冒著冰冷光芒急射過來的角鋼,還是翻到的大貨車,一切的一切,都在小車穿過之後,如同被撕裂的背景板一樣,扯開了一道大口子。
車輛穿越時空一樣,回到了正常的公路上,安笙僵著手指,把車窗打開一個縫隙,夜風呼呼的灌進車中,吹的安笙整個激靈了一下。
路兩旁極速掠過的樹木黑影,隨著夜風群魔亂舞,却如同在爲安笙的勇敢歡呼鼓掌。
安笙脊背僵直的靠著座椅,哽在喉間的那口氣,這才緩緩的籲出來。
耳邊費軒焦急的詢問,像一劑强心針,讓安笙徹底的活過來。
到了此時此刻,安笙徹底確認,劇情在警告她,或者換一種說法,就是在嚇唬她。
爲什麽嚇唬她?
之前都是直接搞死她,現在嚇唬她?
安笙側頭,有些艱難的對著費軒笑了一下,安撫道,「沒事的,我沒事,咱們回家。」
說完之後,她的視綫幷沒有離開費軒的臉,而是肆無忌憚的看。
能弄死她爲什麽要嚇唬?這就像是弄動手,爲什麽要吵架是一個道理,左不過是不想,不能動手而已。
難道劇情動不了她?
安笙嘴角,總算露出點真心實意的笑,這笑帶著疲憊,也帶著些許後怕。
她剛才是在賭,用命去賭,兩人走到今天的這一步,費軒的執著,她自己的動容,包括今天的違反約定的約會,看似像是費軒的糾纏的結果。
但是沒有安笙的默認,沒有安笙的退讓,是絕對不會走到這一步的。
她不够狠絕,不够果斷,一切的結果和理由,歸根結底,是她被費軒勾搭的動了心思。
她已經動了心思,兩個人的事情,沒理由要費軒一個人去承擔,要是她就這麽退縮,對不起這些天費軒對她的做的努力。
所以安笙决定賭。
賭輸了,她就算是求到前夫妻子的頭上,也要再活一次,和爸爸媽媽好好的生活,從此離費軒遠遠的,狠絕做到底,片刻不能再靠近,也算她也爲了費軒努力過,努力到搭上命,那樣至少永遠不會後悔。
但,賭贏了,她就能嘗試著接受費軒的心意。
安笙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是賭贏了,她甚至不知道,劇情沒有直接弄死她,到底是因爲費軒在她的身邊的作用,還是因爲上一次死後,主系統親自給她升級數據鏈的原因。
不過無論是因爲哪一種,至少此時此刻,安笙已經無比確定,她是想要費軒的。
在看到旋風將費軒撕碎的那一刻,在從劇情的恐嚇中脫離,伸手環住費軒脖子的那一刻,她不光看到了來自於世界主綫的警告,還有她自己的真實想法。
她想要費軒,想要到願意冒險去挑戰劇情,甚至願意回頭去求讓她尷尬到比死還難受的裙帶關係。
兩個人逐漸走近彼此,的確不是一個人能做到的,哪怕這其中費軒走了101步,哪怕安笙自始至終幷沒有向前,甚至向後退了一步。
她沒有再退第二步,這就是妥協,是接納。
環城轉了整整兩圈,安笙靠在座椅上,不斷的看著前面的景物,變成懸崖峭壁,連環車禍,路燈傾倒,甚至還有橫穿高速的老頭……
但是安笙都沒有再動,甚至眼睛都沒有害怕的挪開,眼睜睜的看著這一些虛假的人事物,在費軒開著車子撞上去的時候,化爲飄散在空中的齏粉。
第3圈下來,已經是夜裡3:30,安笙就像是坐在車中看著特效大片,連天崩地裂海水倒灌都看到了。
這特效不像電影特效,實在是太過真實,安笙强迫著自己一遍一遍的看,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這都是假的,可到最後還是脊背僵硬手脚冰凉。
「回家吧……」在費軒準備繞第4圈的時候,安笙開口,「我困了,我們回去吧。」
安笙這麽長時間沒有開口說話,就連費軒跟她搭話,她連敷衍的嗯都沒了,但她的嗓子現在却已經啞了。
「笙笙,你到底怎麽了,我們去醫院吧。」費軒滿臉擔憂,下了高速回到市區,將車停靠在路邊,抓住安笙的手不斷的搓。
「你的手好凉呀,臉色也很難看……」費軒伸手嘗試著圈過安笙的脖子,安笙很順從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人一靠上來,費軒就心疼的皺起眉,「臉也好凉呀,車上一直開著空調,怎麽會這麽凉……」
安笙沒吭聲,伸手圈住費軒的腰,到這一會,她的神經幾乎已經麻木了,只能緊貼著費軒,感受他身上的溫度。
「不去醫院,我沒事的,就是突然想要兜風……」安笙疲憊的閉上眼,「我們回家吧……」
費軒最終還是沒有强過安笙,開著車把安笙送到家樓下,油箱都已經見了底。
安笙在路上一直都閉著眼,實在是看得太長時間的「特效」,每一幕都讓她心有餘悸,今天實在不能再看了。
回到租住的樓下,已經是4:00多,天都快亮了,安笙下車,整個人幾乎依靠在費軒的懷裡,手圈著費軒的腰,由著費軒帶她上樓。
她一直閉著眼睛,但是走到出租屋的門口,要拿出鑰匙開門,結果一睜眼,整個人都在向下墜,下面是萬丈懸崖,連嶙峋的山石,還有生長在山石縫隙的小樹,都清晰可見。
安笙閉上眼,轉身抱住費軒,將鑰匙塞在他的手裡。
「你開門……」費軒雖然今天被投懷送抱多次,是非常非常開心的,可是安笙明顯不對勁,又非要强著不肯去醫院,他擔心的要死。
本來將人送到家門口就不放心,安笙把鑰匙遞給他,他將門打開之後,索性也跟著安笙一起走進去。
幸運的是,今天不光是安笙一個人夜不歸宿,一塊同住的小姑娘也沒有回來。
她給安笙的手機發了消息,但是安笙光顧著看「大片」,根本沒有注意,而費軒光顧著看安笙,也沒有聽到她手機有信息進來。
這倒是正好方便,費軒半抱著安笙,把人拖著坐在沙發上,安笙閉著眼睛,再一睜開的時候,景色總算是恢復了正常。
「笙笙……」費軒捧著她發白的小臉,正要說話,安笙就率先開口,「快要亮天了,你今天就別開車走了,我看車也沒油了……」
這如果是平常的時候,對費軒來說無异於天上掉餡餅。
但是此刻看著安笙懨懨的樣子,他連興奮都興奮不起來了。
「我不走,你這樣我怎麽能放心呢,我就在這沙發上吧,正好你室友今天沒回來……」
安笙點了點頭,起身準備去洗漱,結果背對著費軒,才朝著衛生間走了幾步,看到面前的景色又變了,這次是古戰場,殘肢遍地,血染山河,一個帶著盔甲手執長刀的人,正朝著安笙策馬過來,刀刃的位置正對著安笙的脖子,這是要收她的人頭……
安笙連忙閉上眼睛,出聲喊費軒。
「費軒,你過來……」費軒在她站定的時候就已經站起來了,安笙說完之後,費軒已經站到了她的身後,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將她轉了過來。
「你怎麽了?笙笙,別鬧了,你臉色很難看,聽話,我們去醫院哈。」
我沒事,安笙閉著眼睛,將頭抵在費軒的胸膛上,「我就是有一點暈,讓我靠一會就好了……」
費軒又勸她,安笙索性不吭聲了也不動。
隔了一會兒,安笙再睜眼,果然一切恢復正常,這一次乾脆要費軒跟她一起洗漱。
因爲實在是太晚,所以也就是簡單洗漱一下,兩人幷排站在洗手台前,費軒用的是安笙備用的牙刷,還有她以前用的,準備扔的一個漱口杯。
中途的時候,但凡發現有一點不對勁,安笙立馬將眼睛閉上,隔一會兒再睜開,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她在心裡不由得想,難道劇情的警告,是有時效的嗎?
這種情况要維持多長時間,如果她真的跟費軒在一起了,一輩子都這樣的話,日子要怎麽過呢……
今天受的刺激太多了,腦子都木了,安笙想了一會兒就將這一切都拋諸腦後,撲到床上準備睡覺。
費軒躺在沙發上,沙發倒是不至於小,只是安笙在屋子裡獨自待了一會,就抱著枕頭打開了臥室的門,面色有些發紅的叫費軒,「明天早上我的室友會回來,你躺在沙發上被她看到了……」安笙的語氣頓了頓,將頭轉到一邊,十分心虛道,「這不太方便……」
費軒根本也沒睡著,揉著頭髮坐起來,點了點頭,「那我……去樓下車上。」
結果他還沒站起來,安笙有些著急的開口,「要不你進裡面來睡吧……」
說完之後她緊緊咬住自己的舌頭,這話聽起來真的就是在邀請,就是在撩撥……
可是上帝作證,實在是她自己待在房間裡,一會發現自己趴在淤泥裡,滿嘴都是沙子滿口都是土腥,淤泥裡還有不知道什麽小蟲子在來回的竄。
再過一會兒又變成她趴在一個不知道哪裡的岸邊,一隻鰐魚正趴在她不遠處,張大嘴把她整個腦袋都含進去了……
劇情也是他媽的能搞,關鍵的是所有的感官都真實,鰐魚口中的腥臭,好像還縈繞在鼻間沒散,腦袋要被咬掉的恐懼,沒有親身經歷的人是無法知道的。
安笙這一晚上堪稱精彩絕倫,把一輩子不可能遇見的事情遇了個遍。
但是她現在困的要死,真的不想再折騰了,而她自己閉上眼睛,打算視而不見,可沒消停一會兒,耳邊又傳來鬼哭狼嚎……
她一個人真的有點遭不住了。
費軒有點迷迷糊糊,這一晚上他也累得很,聽到安笙說的話,第一反應是……沒有反應。
他覺得自己是幻聽了,但是安笙抱著枕頭,靠在門邊上,咬著小嘴唇,臉色有點發紅的看著他。
費軒瞬間像是被推了一管鶏血,幾乎是從沙發上彈起來的。
一路彈彈彈,生怕安笙反悔一樣,迅速彈進了臥室。
不過進了臥室之後,費軒在撲到床上之前,又猶豫了一下,假模假式的問安笙,「我……睡哪呀?
安笙本來就挺不好意思的,先前拒絕費軒拒絕了那麽多次,平時連小手都不給摸,現在直接要人家上床睡覺……
好吧雖然,就只是上床睡覺,可是這跨度也有點太大了。
安笙出去叫人其實也有點猶豫,只是想到她自己待著面對那些東西,就頭皮發麻。
當然跟費軒在一起,也不是說劇情就不會作妖,比如此刻,費軒身後又開始扭曲了。
安笙向前兩步,按著費軒的肩膀閉上了眼,一使勁將他推到床上,然後自己也摸索著爬上去。
費軒整個被弄傻了,等到安笙躺在枕頭上,鑽進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抓住他的手,閉著眼睛準備睡覺得時候,他才回過神來,往上竄了竄,鑽進安笙給他準備好的另一個被窩,握住安笙的手捏了捏。
和費軒在一起,安笙還是會不斷的被劇情警告,但是抓著費軒,身邊有一個看不到哪些東西的活人,那些扭曲出來的畫面,就顯得不會那麽真實。
安笙閉上眼睛,聽著耳邊不可能出現在臥室裡面的尖叫聲,也回捏了費軒的手。
手裡抓著的這個人才是真的,安笙這麽告訴自己。
好容易尖叫的可能是累了,安笙在天亮之前,迷迷糊糊睡著了,只是夢裡也不輕鬆,安笙真的要被搞死了,整整逃了一夜,主要是不逃的話,被殺的感覺太真實了……
夢裡所有人都要殺她,就連路邊一個一瘸一拐的老太太,也會突然變臉,不知道從哪掏出來刀捅她一刀。
這一覺睡得疲憊不堪,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大中午了,費軒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已經醒了,正支著手臂,凑的極近的在看她。
明明是睡了好幾個小時,但是醒過來,安笙覺得自己是真的跑了一整夜。
她全身酸痛,黑眼圈特別嚴重,睜開眼睛都是酸澀的,一睜眼睛就對上費軒放大的臉,第一反應就是一脚把人給踢開。
沒辦法,實在是夢裡頭,安笙一整夜被費軒殺了無數次,變態的劇情,追殺她的人都長了費軒的臉,就連老太太轉過頭,也是費軒的臉!
將人踢遠之後,安笙從床上蹦起來,第二反應就是朝外跑。
等到從臥室跑到客廳,看到站在客廳裡面正化妝的室友,窗簾大開著,陽光順著窗戶打在安笙的身上,溫暖和刺眼讓安笙眯了眯眼。
室友疑惑問她,「怎麽啦?你這是才起來?沒出攤啊……」
安笙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安笙趕緊回屋去看費軒,就見費軒弓著腰,還在地上掙扎扭動著。
「你沒事兒吧……」安笙上前,伸手去扶費軒,「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睡懵了。」
費軒側躺著,呈現蝦米狀,安笙扶了幾下沒扶起來,反倒是被他的脚給帶著摔在了地上。
她正想起來,却被費軒按著肩膀,又重新按回了地板上,而整個人被費軒籠罩,接著身上一沉。
安笙:……不是蝦米怎麽都伸不開嗎……
安笙臉有點紅,手按著費軒的肩膀,還是有點擔心問他,「我不是故意的,踹哪了?」
費軒近距離的看著安笙,將自己的重量一點一點都放在安笙的身上,眼看著安笙的臉越來越紅,垂下頭,貼在她的耳邊小聲說,「就是那,感覺到了嗎?都腫了。」
安笙的臉紅成一個熟透的西紅柿,照著費軒的腦門推了一巴掌,吼道,「滾!」
費軒嘿嘿笑了起來,伸手摟住安笙,原地打了一個滾。
兩人調換了位置,安笙被帶到了他的身上,想要起身,却被費軒圈住了腰。
安笙臉都能滴血了,這都大中午了,小費軒竟然還精神抖擻。
費軒沒有鬆開安笙,但是動了動腿,總算是讓安笙擺脫了尷尬的境地。
臥室門開著,聽見安笙喊的室友,十分熱心的開門進來看,結果就看見兩人叠羅漢,沒控制住發出了一聲,「啊!」
她今天早上才回來的,根本不知道家裡還有個男人……
喊完之後,在兩個人都轉過來之前,迅速跑出臥室,還貼心的把門給關上了。
她雖然年紀比安笙小,但已經是個過來人,理解這種激情上來了,顧頭不顧腚的熱辣。
不過心裡還是嘖嘖,這倆人,搞得這麽激烈,也不知道關個門……
安笙這一下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掙扎著要起來,費軒却耍賴,在地上打著滾兒摟著她的腿,唧唧歪歪,「你一脚踹我小軒軒上,現在它已經蔫了,我不管,你得賠我!」
安笙整個人像一個沸騰的水壺,感覺自己已經冒白烟兒了,被費軒給抱著大腿,硬生生的又拽坐在地板上。
費軒摟著安笙,頭枕在她的腿上,自下而上看著她,眼裡的情愫讓安笙有點不敢對視。
「起來,你別這樣……」安笙推了推他的肩膀,費軒沒有起身,反倒是又蹭了蹭,將頭埋在安笙的腰上。
「讓我抱一會兒……」費軒說,「你昨天晚上把我給嚇到了。」
安笙要推他的手一頓,費軒抱著安笙的腰,悶悶的說,「你昨晚的臉色特別難看,一會我們去醫院一趟吧?」
「我沒事,」安笙臉還紅著,咬了咬嘴唇,用手指去卷費軒的頭髮,「去什麽醫院,趕緊起來吧,我今天沒出攤,已經耽誤了半天,上午還有送魚的,我都沒有打招呼,得趕緊去看一下。」
「我已經幫你跟老闆娘說過了,」費軒從安笙的腰裡抬起頭,「今天早上的魚也已經訂完了,現在攤位也開著,你隔壁的那個男人看著呢……」
安笙卷著費軒頭髮的動作一頓,費軒這麽貼心,安笙的心裡是很熨帖的,但是……
「你怎麽有我老闆的電話?」
安笙的老闆是一個退休婦女,平時整天跟一幫老頭老太太挨個公園裡面打太極跳廣場舞,魚攤基本算是承包給安笙,給安笙的工資也很可觀。
她特別的放心安笙,安笙回憶了一下,在費軒來水産市場的這段時間,老闆娘一次都沒有來過。
而且最重要的是,安笙的手機裡根本沒有存老闆娘的電話和微信。
費軒的動作一僵,慢慢的坐起來,眼神有一些閃躲。
安笙已經想到被軒會調查她,因爲安笙從來沒有告訴過費軒,她租住的地方在哪裡,但是費軒軒第一次就找到。
這些小說裡面男主的套路,基本都是差不多,想要調查誰,用不了兩天厚厚的文件夾就會扔在辦公桌上,對方從光屁股到吃喝拉撒,沒有秘密可言,也不管符不符合法律。
安笙倒是沒有反感費軒調查她,她也沒什麽好查的,但是沒想到他會有老闆娘的電話,安笙的手機裡根本就沒存,費軒會有,就一定是和老闆娘見過面。他幹什麽要去見老闆娘?
安笙問,「你什麽時候見的她?她幹什麽?」
費軒硬著頭皮把視綫轉回來,扯出了一個笑,「就……前幾天,」費軒說,「我就是跟她瞭解一下……」
「你跟她瞭解什麽?」安笙又問。
「我跟她瞭解一下……」費軒聲音沒什麽底氣,「就瞭解一下,你平時都吃什麽東西,嗯……喜歡喝什麽,這些……」
安笙半信半疑,費軒連忙轉移話題,「你快去洗漱吧,我今天不去公司,魚攤還是隔壁看著呢,咱們得趕緊去呀!」
安笙成功的被費軒轉移了注意力,從地上起來,準備朝衛生間去,結果才走到門口然後剛才還好好的客廳,突然就變成了露天的四面墻壁。
地上有破舊的鎖鏈,安笙順著鎖鏈慢慢的看,看到這些鎖鏈,釘在墻裡,而鎖鏈的另一頭束縛的,不是別人,正是安笙自己。
她動了一下,四肢沉重,安笙等了一會兒,等著有什麽嚇人的東西冒出來,但是一切都很平靜,只是安笙活動的範圍很小,頭頂露天,炙熱的陽光烤著,她却連躲在陰凉的地方都做不到。
等一會,沒有什麽其他的變化,安笙閉上眼睛,費軒在屋子裡叠被,幷沒有發現安笙的异常,安笙閉了一會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就消失了。
洗漱的時候,安笙以爲劇情還會搞什麽麼蛾子,結果一直風平浪靜,等到洗漱好了,費軒已經將臥室收拾得乾乾淨淨,床上連褶皺都伸平了,正撅著屁股,拿著拖布拖臥室的地板。
安笙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心裡嘖了一聲,這不是田螺小夥嗎。
費軒也不過20多歲,安笙平時其實不太規整,穿的東西也不太在意,全仗著本身底子好,妝化的也很少。
但是費軒不一樣,費軒是個極其精緻的男孩,安笙從來沒見過他一套衣服穿兩天,就連住院期間,都好幾櫃子衣服。
在他的身上,總能聞到好聞的香水味,他從頭到脚,沒有一個地方粗糙,後備箱裡經常背著一大堆東西,尤其是經常往水産市場跑後,裡面都是一些費軒用的東西,還有換洗的衣服。
所以費軒昨晚沒有回家,今早上起來還換了一身衣服,安笙一點都不奇怪。
安笙看著費軒的背影有一點出神,到現在爲止,在醫院裡面費軒給她的窒息印象,已經完全顛覆。
費軒金貴的很,但是爲了凑到她的跟前,整天混迹在水産市場,所有的細節都替她想到,有些事情安笙沒有注意,費軒都已經先做到了。
溫柔多金,細緻體貼,說了尊重她的意願,就再沒有强迫過她,又非常勤快,這樣一個男人……
安笙靠在門邊,看著陽光透過窗戶照在費軒英俊側面,默默搖了搖頭。
這樣一個男人,誰會不喜歡呢?誰又能拒絕呢?
可是安笙心裡又不由得疑惑,這也未免有點太完美了,即便是小說世界,可這世界上真的存在這麽完美的人嗎?
她正胡思亂想著,費軒已經拖到了門口,一下拱到安笙的身上,這才站起來回頭。
「你洗漱好了,」費軒說,「我也馬上好了,你先去門口穿鞋,等我洗個手就來……」
說完後想捏一下安笙的臉蛋,但是想到自己的手剛拖過地,就半路停了,站定很認真的看著安笙。
「昨天晚上泡泡龍賭輸了,你輸給我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安笙了一下,確實是有這麽一件事,點了點頭,「記得呢。」
費軒清了清嗓子,一臉鄭重,「你能不能讓我親一下?」
安笙沒想到是這個,又楞了一下,費軒連忙道,「親一下就親一下,很輕的一下我保證!」
安笙一時之間有點無語,昨天晚上主動抱費軒,又爲了想跟費軒在一起,到現在還在挑戰强大的劇情。
又邀請他去臥室睡,剛才費軒那樣耍賴,她都沒火,安笙以爲,兩個人心照不宣,就算是已經搞在一起了……
費軒平時倒是很敏銳,現在竟然沒發現她已經對他敞開了大門嗎。
安笙一直沒吭聲,費軒就越來越忐忑,但是要他收回他又不太甘心,今早明明試探了,她有鬆懈的迹象,怎麽就不讓親呢……
費軒說話聲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是哀求了,「就友好的親一下,算了,你要是不願……」
「啾。」安笙踮脚,在費軒的唇上快速親了一下。
親過之後,自己的耳根通紅,但是臉綳得十分嚴肅,像她剛剛幹的事情不是親自己的小對象,而是剛剛炸完碉堡。
「我去穿鞋你快點去洗手!」
安笙說完就跑,迅速跑到門口,背對著費軒坐在鞋櫃上面換鞋。
費軒整個人都楞了,眼神有那麽幾秒鐘都是空的,反應過來之後,强忍著想去抓安笙的衝動,順著拐去衛生間裡面洗手。
洗完手之後,兩個人都緊綳著,在門口打開了門,都是一臉沉重,仿佛兩個人結伴去炸碉堡。
出了門口,安笙將門鎖上,走在前面,費軒走在她的身後,呼吸越來越重。
在即將要出樓梯的時候,費軒才忍不住在身後出聲問道,「你……是答應我了嗎?」
費軒的聲音幾乎是帶著的抖,出口就劈了叉,最後一個「嗎」還撕裂了,搞的調調很尖銳。
安笙被他的聲音弄了一個哆嗦,但是隨即嘴不自覺得勾起,强壓著要笑出聲,出了樓梯口,眼看要到車邊上,才回答費軒。
「嗯。」
這聲音實在不太明顯,風大點都能吹跑了,但是費軒全神貫注,亦步亦趨的跟在安笙的身後,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安笙說完之後快步走,打開車門坐進了車裡。
但是她才將車門關上,就被費軒再度拉開。
費軒上半身傾斜進來,摸到安笙座椅的後面,搬了一下,然後按著安笙的肩膀,將她連人帶椅子一起按的朝後傾斜,接著硬從副駕駛擠進去,用脚勾上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