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倆人從衛生間裡面出來的時候, 費軒一臉的心滿意足, 安笙則是臉色粉紅, 手指上滴著水,被費軒從身後抱著一步步的朝著小桌子的旁邊推。
「陪我再吃點, 」費軒說, 「我一個人吃著有什麽意思……」
「可是我來的時候已經吃過了……」安笙說, 「我……哎你別咬,行行行, 我吃點。」
把耳朵從費軒在嘴裡解救出來, 安笙坐在病床上小桌子的對面, 費軒擺上保溫飯盒, 裡面都是安笙來之前在店裡做的,費軒喜歡的菜色。
就一雙筷子,費軒吃點什麽好吃, 都要朝著安笙的嘴裡塞,安笙無奈的慢慢咀嚼他塞的食物,明明是自己做的,已經在家裡嘗過了滋味, 可是經過了費軒的手, 就好像是又放了糖似的, 莫名的有點甜。
「你快過生日了對吧?」安笙突然開口。
費軒一頓, 抬頭看著安笙, 好一會才慢慢道, 「我都不過生日的。」
他小時候, 每次過生日,費羅銘都會自作主張的請他的同學,家裡面的崽子那麽多,同學來了,想藏都藏不住,費軒每當那個時候,就覺得自己的家醜陋不堪,可偏偏這份醜陋,還是他根本無力改變的。
有了兩次,費軒又聽到了一些難聽的流言蜚語之後,費軒就再也不過生日了,這麽多年,即便是他已經長大,這點事情,也像是經年流膿的傷口捂在暗無天日的衣服下面,不敢揭開。
安笙楞了下,她是在費師那裡知道的費軒生日,以前兩人好的時候,安笙確實問過,可那時候費軒就不肯說,要麽就是說過了,要麽就是說沒到。
「爲……」安笙看著費軒有些黯然的神色,到底是沒跑刨根問底,她不想硬是揭開費軒的傷疤,要費軒自己願意和她說才好。
安靜的吃過飯,安笙和費軒又待了一會,相互依偎著說笑逗悶,費軒的情緒完全恢復了,安笙才準備走。
「我可以辦出院了,」費軒說,「你去給我辦出院吧。」
「再住兩天,」安笙搖頭,「我剛才看了,你後背四面還好,中間有一塊還紅腫著,你是不是伸到了?」
「沒事的,」費軒說,「我想回家,」他眼睛亮晶晶的,「回咱們兩個人的家。」
安笙笑了,「急什麽,反正早晚都回去,而且你尿尿顔色太黃了,平時水也沒少喝,我還得和大夫溝通下。」
安笙老母親上身,「你現在不要覺得你沒事,那是你年輕,年輕時候不注意,到了年紀大了,都是要落下毛病的……」
「我這輩子,真的不想再進醫院了,起碼五十歲之前不想,」安笙說,「你給我確保徹底好利索了再說。」
費軒不說話了,一雙眼水波蕩漾的看著安笙,特別乖巧的點頭,他太喜歡安笙這樣了,這種對於尋常人來說,或許童年都會被念到煩的話,費軒却幷沒有聽過。
童年,是一個人性格的形成期,父母和外界,深深的把一些影響一生的因素,用無形的大錘子,一下下重重楔進你的性格里,或活潑,或懦弱、或善良、或邪惡,這些東西,幾乎是不能够改變的。
費軒缺少這些東西,所以在安笙這裡得到了,他就像個渴水的魚,總是如.饑似渴,總是貪得無厭。
「聽見沒有?」安笙看費軒又發花痴,搓了下自己的臉,帶著點寵溺的輕聲問,「喜歡我今天的打扮?」
費軒點頭,盯著安笙,輕挑眉峰,「喜歡……想……」操。
最後一個字是口型,但是安笙看了之後,立刻笑駡,「滾蛋!」
「再住兩天觀察,我抽時間好好和主治醫生聊一下,問一問後續的護理和注意事項,然後再辦出院,行嗎?」
「好,」費軒視綫帶著一種揶揄,從安笙的下巴向下滑,「你胸大,你說了算。」
「費軒你還能不能行了!」安笙低吼完轉身拉開門出去,又揉了揉臉,費軒這個……小可愛。
真可愛,安笙邊朝著醫院外走,邊想。
她是打算給費軒一個驚喜,費軒因爲什麽不肯過生日,安笙基本能猜出來,還能爲什麽,費軒又沒什麽情史,除了這一次也沒什麽致命意外,就只能是因爲他的那個家。
一個滿是私生子的家裡,安笙根本想像不出,費軒在成長的過程中,到底經歷過什麽,才會長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不想去揭開,去刻意的撫平費軒的傷疤,她做不了誰靈魂的救贖,但是她想讓費軒一點點的體會,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的一切儀式。
生日,節日,結婚之後,或許還有紀念日,所有的一切,什麽節日應該做什麽,這一切,才是生活的組成。
就像過年吃餃子,十五吃元宵,過生日就應該收禮物,吃蛋糕。
想起這個,安笙的笑就擴大,其實她最近很忙,特別忙,是因爲她準備給費軒一個巨大的驚喜,她都能想像出,費軒知道一個肯定會開心的瘋了。
這幾天都是在準備,安笙下了樓,邊朝著停車場走,邊琢磨著驚喜的具體細節,可以俗套一點,反正費軒也沒什麽見識,隨便給點什麽回應,都開心的要哭似的……
「真讓人……心疼啊……」安笙自言自語,正準備打開車門,突然車門的把手,被一隻手按住了。
「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你談一談了。」
說話人的聲音似乎是故意壓低,聽上去有種成熟的磁性,轉頭前的瞬間,安笙恍惚間覺得這聲音似乎是在哪裡聽到過。
轉過頭一看,驚訝的眨了眨眼睛,心道果然聽到過,這人還是個熟人,竟然是費羅銘。
介於她現在和費軒的關係,安笙很禮貌的克制了臉上不太想看到他的表情,乖乖的叫了叔叔。
「找個地方談一談吧,」費羅銘笑了下,笑容裡面莫名有種來者不善的意味。
安笙當然不會和他去找個地方談什麽,費軒這種性格,她决定要的時候就很清楚,別管是誰,只要是個男……不對,現在連費藍藍和安笙新雇傭的小店員,他都開始介意了。
所以說,只要是個人就不行了,更別說面前這位還有「前科」安笙必須避嫌,所以索性直接道,「不行叔叔,軒軒不讓。」
費羅銘楞了下,接著又笑了,抿了下嘴唇,說了一句,「我以爲你和那些女孩不一樣,沒想到最後也……」
他嘆了一口氣,安笙臉上的笑容收起來。
「我爲什麽要不一樣?」安笙說,「費軒多好,您不是知道嗎?」
「叔叔我還有事要忙,您看,有什麽事情,您可以直接找費軒去聊,我都聽他的。」
安笙說著,打開車門坐進了車裡,費羅銘臉上那種讓人極其不舒服的意味不明笑意,也收斂起來,神色甚至有些冷。
敲了敲車窗,安笙降下來,他又說,「聊聊吧,」他也不要求安笙和他去哪裡了,索性敲了下後車門,「就在這裡也可以。」
安笙想了想,費羅銘好歹是費軒的爸爸,他對費軒什麽樣,他再怎麽混蛋花天酒地,這些都不是她對費軒的父親不尊敬的理由。
費羅銘一直微微弓著腰,從車窗裡看向安笙,態度甚至有些强硬,安笙最後還是打開了車門,費羅銘拉開了後車門,坐在後車座上。
「叔叔,您有什麽話,就在這裡說吧,費軒他在我離開之後,會站在窗邊看著我的車。」言下之意,就是最好快點說,惹醋了皇帝,你這個太上皇也不好交代。
安笙說著,解開安全帶,盡力轉頭,用正臉對向費羅銘。
費羅銘神色有些複雜的看向安笙,「你能接受他這樣的性格?」
安笙微抿嘴唇,沒說能不能,只說,「我很愛他,他很好。」
費羅銘慢慢點了點頭,「他沒有把你關起來,我也很驚訝,我家在半山有個別墅,他已經找人裝了籠子,這件事你知道嗎?雖然最後沒做,但是他這種極端的性格,以後難保不會……」
「我知道的叔叔,」安笙說,「我知道,他兩次當著我的面差點致人死,我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費羅銘大概是一輩子沒意見安笙這樣的楞頭青,他偏好溫柔的,雖然偶爾也嘗嘗「辣味」但也只是調劑的那種辣。
像安笙這種變態辣,他還真是第一次碰見。
沉默了一會,索性也不繞彎子了,「我不同意你們結婚,我知道你們前後牽扯了很久,可是真正在一起沒幾天,你受不了費軒的性格,就算結婚也不會長久。」
「再說你的家室也不合適。」費羅銘說完之後,就看安笙的神情,安笙以爲經典送支票的情節要來了,盯著費羅銘掏錢,正好她手上的錢都用的差不多了,費軒倒是給了她卡,可是她沒刷。
不是安笙矯情,是因爲畢竟給費軒準備生日禮物這種事,再用費軒的錢就不太有誠意。
要是費羅銘給支援一點就太好了。
於是安笙盯著費羅銘看,等著他掏支票,費羅銘盯著安笙,等著看她變臉。
兩人詭异的盯了一會,費羅銘順著安笙的視綫看了看自己的手,「你看什麽?」
安笙有點失望,心道這也太不按小說來了,沒打算給錢還棒打鴛鴦,還以爲真的像最開始她穿越時候那麽好打發啊。
那時候她想遠離費軒,才不拿錢,怕惹事,現在她和費軒才是真的有一腿,不光給錢她要拿,拿了之後還要找費軒去告狀!
一看沒錢,安笙的神色更淡了,「沒什麽,」安笙抬手看了眼手錶,「叔叔您看,我做不了費軒的主,您也說了,他那性格,瘋起來我真的怕,您這種意願我已經收到了,會和費軒說的,要是費軒同意,我就願意分手。」
安笙連珠炮的瞎幾把扯,和費羅銘打乒乓球,反正她知道,費羅銘根本做不了費軒的主,要不然也不至於來她這裡逞威風。
費羅銘臉色徹底冷下來,盯著安笙看了一會,突然笑了,搖了搖頭。
「我聽說,你很喜歡孩子?還想要兩個?」
安笙沒吭聲,費羅銘又說,「你或許不知道,費軒自己都不知道……」
費羅銘眼睛從後視鏡裡,盯著安笙的神色,終於扔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他是不能生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