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灯跟陸玉昂剛走到那富豪府邸門口,就看到不少人都在排隊進去,而一個穿著喜服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口正在接受所有人的道喜,看樣子應該是新郎官,他身後還有幾個奴僕在登記客人送的禮物。
席灯先看了一下,才說:“是嫁女啊。”他嗅了下,然後就轉頭對陸玉昂說:“我們快進去吧。”
陸玉昂拒絕了,“你看看那些人都是有請帖的,還帶了禮物,我們怎麼混得進去?”
席灯拉著他過去,他的語氣信心滿滿,“放心,你只管排隊。”
正在陸玉昂惴惴不安排隊的時候,席灯則是飄到了新郎官的身後。
果然啊,身上一股雞味。
席灯吐了吐舌頭,笑了。
等輪到陸玉昂的時候,他發現那個新郎官居然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表弟,你怎麼才來啊?快進去。”然後還轉頭對奴僕說:“我遠方表弟,你帶他進去,找個好位置坐下。”
然後陸玉昂就這樣稀里糊塗被人帶著進去了。
席灯站在他旁邊,左顧右盼,嗯,那股子雞味更濃了。
他瞥了陸玉昂一眼,說:“這裡有只妖怪,你怕不怕?”果然對上一張驚恐的臉,席灯連忙摀住陸玉昂的嘴,“不要說話,你想讓別人覺得你很奇怪嗎?”
陸玉昂立刻閉緊了嘴巴,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席灯這才收回手,“這裡有只山雞精,不過我還不知道是誰,剛才那個新郎官身上有那個味道,但是不是他,越往這個府裡走,味道越濃,如此不會掩蓋自己的氣味,看上來是個剛學會變形的妖怪。”
陸玉昂有點吃驚地半張著嘴。
席灯說:“你才知道本大王厲害,不要太佩服我。”
待陸玉昂被奴僕引到一個位置坐下,賓客很多,而對面正搭了一個戲檯子在唱戲。
席灯突然咦了一聲。
他盯著戲檯子上某個身影,然後眼裡就浮上驚喜。
而戲台上的那個傢伙也看到他了,遙遙對他舞了下袖。
陸玉昂趁沒人注意他,湊近席灯,小心翼翼地說:“那個妖怪會不會吃人啊,這些賓客不會待會都被那個妖怪吃掉了吧?”
席灯白了他一眼,“要是吃人的話,我還帶你來這裡?早就去請個捉妖大師了。我就是對那只妖怪感興趣才來。”
陸玉昂突然覺得全身發冷,又有一種被人注視的感覺,他迅速往四周看了一圈,什麼發現都沒有。
而陸玉昂沒發現的時候,席灯往戲台那邊翻了一個白眼。
陸玉昂蹭吃蹭喝了之後,居然還有一個丫鬟來接他去休息,還叫著他表少爺。
席灯只讓陸玉昂好好休息一下午,晚上帶他去捉妖。
陸玉昂正好也乏得緊,沐浴之後就直接睡到了晚上,還是被席灯掐鼻子掐醒的。
“你睡了太久了吧,都流口水了。”
陸玉昂連忙抬起袖子去擦,發現還真有可疑的痕跡,臉立刻就燒紅了。
席灯嫌棄地白他一眼,才說:“好啦,起吧,去拜訪下新娘子。”
陸玉昂麻溜地從床上爬起來,一邊穿鞋一邊問:“為什麼要去見新娘子,鬧洞房?”
“你怎麼那麼蠢啊?”席灯說。
陸玉昂恍然大悟,“那個新娘子就是妖怪,那……新郎官今夜不會被吃掉嗎?”
席灯直接拽起他,“囉囉嗦嗦,不如直接去看好了。”
席灯帶著陸玉昂走,待避開富商府上的下人,終於摸到了新娘子的院子。
陸玉昂剛走到那裡,就看到一個穿紅色大喜服的小姐站在院子門口,看到他們之後,遙遙地就福了身。
“兩位公子。”
席灯扯著陸玉昂走過去,“你就是那只山雞精?”他打量了下她,“我可是聽說了你的事,聽說這一片的雞都異化了,開始吃起黃鼠狼了。”
那個山雞精歎了口氣,悠悠道:“我只不過是看不慣黃鼠狼這樣吃我的同族。”
席灯笑道:“可惜不遠處的一個黃鼠狼妖怪也知道了這事,他自稱大仙,恐怕是有點本事的。”
“謝謝公子提醒。”山雞精對席灯溫柔一笑,“公子來不是單單為了提醒我此事吧。”
席灯把陸玉昂扯到前面來,“我來一是好奇,好奇你一個妖怪為什麼混到人堆裡,二呢,是希望借你的光,讓你給點銀子給這個臭書生。”
陸玉昂小聲地說辯駁,“這樣不是厚著臉皮打劫嗎?”
席灯瞪他,“你是劫還是不劫?”
陸玉昂又縮了回去,在席灯面前,他是經常沒有說話權的。
那個山雞精說:“這事好辦,至於我變成這家女兒的樣子,是有緣故的。這家的女兒是病死的,而她的母親在數年前上山燒香的時候救過我一次,我來此是為了報恩,希望能奉養她到晚年。”
陸玉昂歎了口氣,“古人曾不欺我,這山精妖怪倒有許多是好的,並且都有著像白娘子一樣的優良傳統,喜歡報恩。”
山雞精疑惑了下,“白娘子是很有名氣的妖怪嗎?”
陸玉昂發現自己說漏嘴了,連忙擺手,“沒什麼。”
席灯聽了山雞精的話,倒只是說:“你還是努力修煉把身上的雞/味去掉吧,免得那只厲害黃鼠狼找上門,非揪光你尾巴上的毛。”
山雞精聞言,立刻摸了摸自己臀部,隨即怒道:“他要是來,我還拔光他的毛。”
從山雞精那裡離開,席灯把人打發回屋就說:“我有點事出去,你不要隨便走動。”
陸玉昂噢了一聲。
席灯看了他一眼,就直接穿透門走了。
他飄到了白日的那個戲檯子那裡,而戲檯子上正有一位盛裝麗人在唱戲。
“譙樓打罷二更鼓,官人他獨坐一旁不理我……”
席灯見了,直接飄到了台上。
“辛濃。”
那個被席灯稱為辛濃的盛裝麗人半側身子,對席灯含嗔帶怨唱了一句,“冤家。”
席灯笑了,“沒想到許久不見,你還是喜歡唱戲。”
辛濃是一隻鬼,與席灯相交許久,跟席灯不能投胎不一樣,他是不願意投胎,聽說生前是個唱戲的,所以死了之後也愛唱戲。
席灯問他為什麼不投胎,他只說怕投胎之後自己就不愛唱戲了。
辛濃為了唱戲,經常混在各戲班子裡面,由於他鬼的身份,也沒有人發現。
辛濃停了下來,說起話來卻是男聲,再看到他身量很高,才讓人意識到這是一位男子。
辛濃一不唱戲,表情都冷了下來,“白日跟在你身邊的是何人?”
席灯很不在意地說:“我新找的樂子。”
辛濃突然轉身往裡面走,席灯見了一頭霧水,就聽到辛濃的聲音,“還不進來?”
席灯跟了進去,才知道辛濃的意圖,他居然要給自己上妝,還是旦角。
席灯被壓坐在凳子上,“不成,我不要化。”
辛濃輕輕哼了一聲,“上次不知道是誰搶了我的寶貝,說會補償我,這回讓你扮個旦角都不肯。”
席灯眼睛眨巴眨巴,故作可憐樣,“好辛濃,我可以直接變出來,就不畫了吧。”
辛濃態度很堅決,“不成,畫出來的才有感覺,變出來的都太假了。”
席灯只好認命,抬起頭,視死如歸,“畫吧。”
辛濃立刻就笑了,那一笑還真是風情萬種。
許久之後,戲台上走出來一個還掩著面容的旦角,只見那旦角嬌嬌羞羞,好半天才放下袖子,唱了一句,“卿你自結縭,終日便結愁眉,委屈知你難為,恨我無以慰妻,使你心中常悲。”
只見那旦角一雙鳳眼半羞半惱,柳葉眉微微一蹙,那櫻桃小嘴還嘟起。不僅唱得差,這表情也十分不到位。
這方唱罷之後,戲檯子從後台又走出一個小生,那小生倒是入戲,眼裡悲切萬分,“我遠在廬江為府吏,你操持家務……”
可惜那小生一句還沒唱完就停了下來,直接往一個方向揮袖。
“那裡倒是有只小老鼠。”
那旦角也出手了,卻是直接阻擋了小生,“辛濃,那是我的人,不是什麼小老鼠,你不要誤傷了他。”
這旦角正是席灯所扮,他轉頭對一個方向說:“你出來吧,說了讓你別出來,你幹嘛還到處亂晃?”
辛濃冷聲道:“你倒是護他護得緊,我看他賊眉鼠眼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辛濃的話剛落音,某個角落就鑽出來一個人。
陸玉昂看了下戲檯子上的兩隻鬼,吞了下口水,“都是鬼?”
席灯對他招了招手,“站那麼遠做什麼,過來,給你介紹下我的一個友人。”
辛濃此時正冷眼盯著陸玉昂,聽到席灯的話,冷笑,“不用了,這種沒用的人,也只有你當寶了。”
辛濃說完就轉身往後台走。
席灯愣住了,最後對陸玉昂丟下一句,“你快自己回去。”就去追辛濃了。
那可是個彆扭鬼,一生氣就生氣許久。
***
陸玉昂冷不丁遭受了冷遇,有點懵,其實他是睡不著才出來的,畢竟下午睡了一下午,結果聽到唱戲的聲音,然後就看到了做旦角打扮的席灯。
席灯的旦角打扮跟他平時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唔,好看了許多。
他躲在暗處,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那天席灯變成的絕色少女。
陸玉昂沒在那裡站多久就被發現了,那個小生打扮的鬼看他的眼神滲人得狠。
陸玉昂突然歎了口氣,決定往回走,但卻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哥哥,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