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玄幻 > 清和 > 第94章

清和 第94章

簡繁轉換
作者:來自遠方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8-26 16:10:17 来源:搜书1

建文三年十一月,燕王造反的勢頭愈發猛烈,麾下軍隊連戰連勝,已佔據大半個山東,一旦攻下濟南等州府,隨時可能繼續南下。

軍情十萬火急。

南京城內卻是歌舞昇平,繁華如昔。

茶樓酒肆中賓客滿座,花街柳巷脂粉飄香。

攜帶戰報的快騎從城中馳過,捲起一地煙塵,引來的不過是幾句燕王又打到哪裡的猜測。

仗打了三年,談來探去無非只有老幾樣,沒多少新意。

年初,歷城侯東昌大捷,皇帝祭祀太廟,著實讓京城轟動了一番。沒等高興幾天,接連幾場大敗,再沒好消息傳來。

朝廷在邸報上粉飾太平,百姓卻從各種渠道得知真相。

燕王的軍隊連戰連捷,朝廷的軍隊十戰九不勝。

關心國事的讀書人在太學中慷慨陳詞,說的無非是散發更多征討檄文,號召天下勤王的陳詞濫調。

朝中的文臣武將仍是該裝鵪鶉的裝鵪鶉,該慷慨激昂的慷慨激昂。各自私底下打著不同的算盤,左都督徐增壽成為很多勳貴武官們的座上賓。

閒居在家不問朝政的長興侯耿炳文幾次同他當面探討「兵法」,谷王時常請他到家中赴宴,在京的遼王同樣不落人後,與徐增壽攀上了交情。齊王也想湊個熱鬧,無奈被皇帝軟禁,有心無力,遞個消息都相當困難,只能望牆興歎。

這些人中,李景隆同徐增壽的「交情」最好。不當值時,經常能看到兩人手挽手,肩並肩,大步邁向南京城內最有名的風化場所,豪爽一整夜。

魏國公徐輝祖對徐增壽已是放任自流。

在外人看來,徐增壽這個小舅子同燕王關係非同一般,徐輝祖這個大舅子則是站在朝廷一方,明顯有大義滅親的意思。

按理來說,重用徐輝祖,絕對能大規模收攏人心,可建文帝的態度卻是模稜兩可。

戰況艱難時,派徐輝祖出去為大軍殿後,貌似信任有加。

戰況稍一緩和,馬上把人叫回來,名義是保衛南京。

兵權一收,出不了南京,魏國公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施展。朝中的有識之士私下裡不免歎息,若天子能命徐輝祖為帥,勝負或許未可知,戰局卻不會糜爛至此。

但凡天子將對腐儒的寵幸分出一半,朝中的武將敢不拚命?

現實的情況卻是,腐儒們借天子的寵幸打壓武將,蔑視勳貴,擺出一副不屑與之為伍的清高姿態,彷彿天下只有他們才忠於皇帝,才為皇帝的江山社稷努力一般。

武將會服氣?明顯不可能。

文武不和愈發的嚴重,幾乎勢同水火。

文管內部,周禮派和太祖派四處遣煽風點火,見面就要互掐,奉天殿的早朝十足一個熱鬧的菜市場。

大家都在仗義執言,都在各抒己見,卻同皇帝最想聽的相聚十萬八千里。

論起典章法度雞毛蒜皮,能洋洋灑灑說上一天。

問到燕王造反,馬上低頭垂目,好似地上有金子一樣。

如此行徑,換成洪武年間,不剝皮充草也要砍頭腰斬。當今天子卻不然,對文臣的不作為視而不見,一旦文武發生爭執,又往往站在文臣一邊。武將心中憋了怨氣,怎肯為皇帝盡心盡力,拋頭顱灑熱血?

常言道,不在憋屈中憂鬱,就在憤懣中爆發。

隨著徐增壽在京中的活動,加上楊鐸等人暗中的努力,以長興侯和曹國公為首的勳貴武將集團,已逐漸有向燕王靠攏的趨勢。

建文帝明知道手下正醞釀著集體跳槽,卻對此毫無辦法,更不能馬上下旨查辦。

五軍都督府,各地衛所,西南的土司,散佈在軍中的故友同袍,昔日部下,都是勳貴武將們的資本。就算是李景隆這個草包,憑藉著李文忠的舊部也能拉出一張關係網。

文官有同窗,同鄉,同榜。

武將有同袍,有親兵,有部將。

文官的關係網雖然密切,卻不妨礙彼此插對方刀子。

武將的交情多是戰場上一起流血拚命結下的。尤其在明初,衛所制度尚未崩壞,武官以下多是善戰之兵,熬過洪武帝大殺功臣浪潮的勳貴個個不簡單,如果建文帝敢觸動這張關係網,等待他的下場不會比被燕王踹下皇位好多少。

洪武帝敢對開國功臣動手,前頭髮鐵券,後頭就舉刀子砍人,完全無壓力,只因為朱元璋有這個底氣。

他就砍了,能怎麼樣?

反對?一起砍了!

建文帝不行。天生的優柔寡斷和老朱家遺傳的多疑性格雜糅在一起,將他一步步推到如今的境地。

重用文人,壓制武將,削除藩王,都為保洪武帝交給他的江山社稷。

奈何雄心壯志與個人能力脫節,結果是燕王的造反隊伍在山東喊打喊殺,混得風生水起,建文帝卻只能在皇宮長吁短歎,中對書生問計。

手中明明一副好牌,打成今天這個樣子,不用洪武帝,前太子朱標活過來都能把朱允炆一巴掌拍死。

勝利距離自己越來越遠,齊泰和黃子澄在外募兵一直沒有消息。建文帝只能期望方孝孺的離間之計能夠奏效。不能讓燕王父子相疑,好歹拖延一些時日。

在焦急的等待中,張安和王景弘始終沒有好消息傳回,取而代之的,是幾則流言在京城中不斷蔓延。

「皇帝重用錦衣衛刺探大臣宅邸,據說五品以上的官員家中都有錦衣衛的探子。」

「據悉翰林院中的某位大儒同錦衣衛也是關係匪淺,稱兄道弟。」

有人不相信,洪武年間就取消了錦衣衛斷獄之權,更解散了北鎮撫司,當今天子用錦衣衛刺探情報?為何燕王造反之前不用?

被駁斥的人嘿嘿一笑,看看周圍聚集來的目光十分的得意。

不怕被罵胡說八道,只怕引不起注意。

流言之所以是流言,就是因為不需要證據。

比起枯燥無味的真相,世人往往更喜歡聽添油加醋的小道消息。

道聽途說,捕風捉影。有人駁斥,就會有更多人傳播,更多人相信。口口相傳,到了最後,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孟同知的精闢總結被燕軍情報人員奉為圭旨,隨著又一批細作進京,傳入楊鐸和徐增壽耳中。

左都督放下茶杯,搓搓下巴,「這話倒是有趣。燕山後衛的孟同知,莫不是當初隨世子入京的那個孟百戶?」

「正是。」

「真是他啊。」徐增壽笑了,那場因朱高熾引起風波,至今他仍記得。

燕王世子懷念太祖高皇帝,每日粗衣陋食,人漸消瘦,得了純孝的美名。在京的藩王人人效仿,御史接連上疏,皇帝面子大失,不得不搬進武英殿齋戒,才挽回些許名聲。徐增壽以為是哪個高人在外甥背後出謀劃策,最有可能的是燕王府中那個和尚。

真相水落石出,竟然是個百戶,著實讓他愕然了好一段時間。

「聽說他是道衍大師的徒弟?」

「此事卑職也有耳聞,真相如何並不十分清楚。」

「哦。」徐增壽點點頭,那位大師可是了不得,是他的徒弟,有這樣的手段無可厚非。

印象中,孟同知長相不錯,身體卻十分瘦弱,不知為何會從軍。不到四年就爬到了從三品,就算不是道衍的徒弟,才幹也不可小覷。

他日得見,說不得要討教一下。

搖搖頭,拋開其他念頭,徐增壽示意楊鐸靠近些,附在他耳邊,這般如此,如此這般的吩咐一番,笑著拍了拍楊同知的肩膀,「震武的能力,吾知曉。盡力施為,莫要墮了汝父當年的威風。」

「卑職遵命!」

楊鐸領命,起身告辭。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徐增壽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前日同谷王有約,今天的晚飯又不能在家中用了。

吩咐過長隨,徐增壽換了一身外出訪客的藍色衣袍,腰繫玉帶,披上斗篷,英武中帶著文雅,同徐輝祖愈發的相似。

得知徐增壽又去了谷王府,徐輝祖沒說什麼,揮手讓護衛退下,負手立在窗前,看著有些陰沉的天色,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為了徐家,他的確該好好想一想了。

進入十二月,燕王突然班師回了北平。

山東境內烽火暫熄,守衛濟南的盛庸和退入宿州的平安卻嗅到了一絲不尋常。形勢大好卻突然撤退,要麼是北平出了事情,要麼就是在醞釀著更大規模的進攻。

盛庸和平安都認為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眼前不過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燕王再來時,恐怕就是最後拚死的決戰。

京城的建文帝卻不這麼想,他更傾向於方孝孺的離間之計奏效,燕王疑心世子在他身後捅刀,大軍回師穩定根據地去了。

方孝孺也是一樣。

興奮之餘,一封聲情並茂的檄文再次出爐,繼續大罵燕王是擾亂朝綱的亂臣賊子,號召天下有識之士起兵勤王,還江山太平社稷清明。

方孝孺恨不能明日就誅滅燕王,天下穩定,他才可繼續鑽研周禮,推行復古,實現偉大的理想。

檄文發出之後,引來的不是如往日一般的讚揚之聲,反而是聲聲質疑。在建文帝和方孝孺暢想剿滅燕王叛亂,共建美好社會的時候,關於錦衣衛的流言已是愈演愈烈,壓都壓不住了。

應天府堂官察覺到情況不對,擔心背後有人操控流言的傳播,聯合五城兵馬司在城內外暗中盤查,結果卻是白費功夫。雖然知道流言大多由北邊來的流民和乞丐傳出,源頭和正主卻始終抓不到。

流民戶籍不明,乞丐也是一樣。

應天府衙役手握鐵尺,五城兵馬司的軍漢揮舞著刀鞘,看似威風,卻找不到用力的地方,只能拍空氣。

隨著應天府的連串舉動,流言的傳播速度更上一層樓。內容也是更加豐富多彩。

什麼錦衣衛密探大鬧國公府,天子與錦衣衛二三事,某大學士同錦衣衛千戶不得不說的關係,繪聲繪色,好似親眼所見一般。

流言沒有明指某大學士是誰,從內容揣測,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是翰林學士方孝孺。

答案一出,天下嘩然。

方孝孺是誰?

當世大儒,讀書人的楷模,文官的偶像,言官的榜樣。

如此正人君子竟然會同臭名昭著的錦衣衛牽扯到一起?

大部分人對此持懷疑態度,尤其是讀書人,更斥責其為無稽之談。

恰在此時,奉命入燕的錦衣衛千戶張安突然現身說法,將方孝孺如何提出反間計,如何同他聯絡,又如何令他陷害對朝廷無比忠誠的燕王,挑撥燕王父子關係,原原本本,一絲不落的說了出來。並由「正義之士」集資印刷成文,供天下人閱覽。為了增加內容的趣味性,撰稿者採用了演義的寫法,分為章回小說體,可讀性更高。

大概是覺得還不夠震撼,燕王親自寫了一份奏疏,派人送入京城。

入京的武官很清楚,此行十分凶險。風險卻伴隨著機遇,如能保住性命,他日燕王殿下榮登大寶,自己的功勞絕對是鐵板釘釘。

於是,在大搖大擺進入南京,將奏疏遞上之後,武官春風滿面的被大漢將軍拿下,扔到錦衣獄中和武勝作伴去了。

兩人見面之後,隔著欄杆抱拳,互相問候。

兄弟可好?如今做了鄰居,為了美好的未來,光明的前途,理應互勉。

接到燕王奏疏,通政使司上下冒出一身的冷汗。

真要面呈陛下預覽?

會不會把皇帝氣出個好歹?

眾人互相看看,最終由左右通政和謄黃右通政舉手表決,送!

通政使為何沒參與表決?

說起來慚愧,因與戶部右侍郎政見不和,一言不愉大打出手。搏擊之技略遜一籌,被敲破了腦袋,傷到了面子,告假養傷中。

如通政使司上下所料,燕王這封奏疏的確捅了馬蜂窩。

民間的流言,建文帝一直被蒙在鼓裡。宮中的宦官女官有意隱瞞,朝臣們是不願自找沒趣,大多趁著這段時間盤查府內,發現了蛛絲馬跡,不免對皇帝寒心。

作為事件的當事人,方孝孺除了做學問就是為平定燕王叛亂出謀劃策,也無暇留意城內的老百姓茶餘飯後都在說些什麼。雖也感到同僚的眼神透著古怪,但方大學士對自己的名聲和人品一向很有信心,自然不會多想。

燕王這封奏疏,相當於揭開了眾人聯手遮掩的蓋子,將「真相」攤開在陽光之下,一巴掌甩在了朱允炆臉上,另一巴掌賞給了方孝孺。

派錦衣衛入燕,建文帝已經做好了被御史噴口水的準備。沒等到言官,燕王先給他潑了一盆污水。

方孝孺的震驚比建文帝更真實。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被燕王指著鼻子痛罵「沽名釣譽」,「與鷹犬為伍」,「挑撥天家親親之情」,「蔑視人倫」,「禍亂朝綱」。

遭到如此污蔑,建文帝還能堅持,方孝孺卻支持不住,一口血噴出,當場暈了過去。

這已經不是面子的問題,而是上升到做人的根本。

如果燕王這封奏疏上的罪名落實,方孝孺往昔為人稱道的一切都將被打上問號。

儒學大家,真君子?

偽君子,真小人?

有人暗中為方孝孺惋惜,這分明是燕王的毒計!可誰讓方孝孺自己送出了把柄?計策不錯,但用人不當。哪怕從大漢將軍和旗手衛中挑人也比錦衣衛強吧?

同錦衣衛攪合到一起,武將尚且罷了,一個文官,還是被讀書人視為偶像的翰林院大學士,絕對是自毀長城。

稱快的同樣不少。

自古文人相輕,方孝孺是大儒,卻不是唯一的大儒。他的名聲太大,被他壓下的人又怎麼能甘心?

遇上心胸寬廣,胸懷坦蕩的倒還罷了,有幾分文采卻小肚雞腸的,無不想趁機踩上幾腳,將方孝孺拉下神壇。

流言從民間湧入朝中,爭論從朝堂向天下蔓延。

圍繞著方孝孺的這場爭論,在讀書人中造成了巨大的反響。

太學,府學,州學,縣學,甚至是衛學,都分為了旗幟鮮明的兩派。一派認為這純屬污蔑,方大學士是正人君子,即便同錦衣衛有牽連也定是被人陷害。另一派對此觀點嗤之以鼻,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真是污蔑?為何不見方孝孺反駁?倒是張姓的錦衣衛千戶手握證據,言之鑿鑿,還有方孝孺親自草擬的詔書!

「如此偽君子,便是學富五車,我等也不願與之為伍!」

兩派學子爭吵不休,聲音漸漸壓過了燕王造反的消息。

支持方孝孺一派的學子戰鬥力強悍,凡是不站在自己一方的,無論觀點為何,全都大力攻訐者。

這些裡有聽信流言被方大學士的「無恥行徑」傷害了心靈的,也有佩服方孝孺學問屬於中間派的,還有看穿燕王伎倆卻對方孝孺不通實務遺憾搖頭的。

第三類人往往更注重實際,在爭論中看到了朝廷的軟弱可欺,也看出了燕王的強悍和霸氣。

天子登基以來,除了削藩還有何建樹?

倭寇登岸搶掠殺戮,安南趁機侵擾西南,各番邦不再來朝見,反倒是北邊的殘元攝於燕王的威名不敢輕舉妄動。

對方孝孺和建文帝失望的同時,不免對燕王升起了期待。

建文帝是正統不假,可如今的大明,需要一個更有力的君主,能震懾四夷,揚威海外的皇帝!

這樣的言論開始在部分讀書人中流傳,雖沒擺上檯面,卻也不容小視。

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明朝的讀書人有不可理喻的一面,也有讓人震驚佩服的一面。

土木堡之變,明英宗被俘,瓦剌兵臨城下,明朝的士大夫們寧可擁立新皇帝,背負不臣的罵名,也不向敵人低頭。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這是漢家風骨的最後輓歌。

最終,在野蠻的侵略之下湮滅。

北平的燕王沒有料到,只是針對皇帝和方孝孺的計策,竟然會取得這樣的效果。

朱棣很是高興,當著眾將領的面又一次誇獎了沈瑄與孟清和。

「我兒甚好,甚好啊!」朱棣撫著短髭,「孟同知更是吾之仲卿!」

聽到這句,孟清和沒覺得高興,反而是後背發冷,頭皮發麻。

朱元璋誇藍玉是他的李靖張良,藍玉剝皮充草。

朱棣稱讚張玉是他的的冠軍侯,張玉死在亂軍之中。

現如今,當面誇他是衛仲卿,這代表著什麼?

「卑職謝王爺,實在不敢當。」

明知是烏鴉嘴,含著淚水也要表達感謝。好歹衛青算是善終,比英年早逝的冠軍侯好上幾個段位。

心思跑遠,孟清和臉上的笑容卻沒有露出半點破綻。

沈瑄睨了他一眼,不著痕跡的彎了彎嘴角,沒有出聲。

眾人散去後,孟清和本想回房安慰一下自己,要麼去找沈指揮找點安慰也成。不想中途被道衍叫了過去,進到廂房,坐下,對著大和尚愈發閃亮的光頭沉默無語。

道衍面前擺著炭爐,爐上架著烤餅和饅頭。

聞到烤餅的焦香和一絲肉香,孟清和沒和道衍客氣,大和尚為他準備的,不吃白不吃,浪費可恥。

道衍夾起一片饅頭咬著,等孟清和吃完三張餅,也放下了筷子。

茶水送上,透過氤氳的熱氣,可以看到大和尚慈祥的面容。

燕王不懂道衍,孟清和以為自己懂,接觸多了才發現,他同樣不懂這個人。

以造反為平生最高追求的和尚,當真是個奇怪的人。

「勸王爺繞過濟南的計策,是徒兒所出?」

預料到道衍會問這件事,孟清和放下茶杯,無視道衍話中的徒兒二字,說道:「回大師,是在下提議,做決定的是王爺。」

「污蔑方孝孺的計策也是出自你口?」

點點頭,孟清和沒想抵賴。雖然手段不太光明,把柄卻是方孝孺自己送來的。況且,方孝孺的名聲差了,燕王還會一意要他起草繼位的詔書嗎?如果方孝孺這樣的都能逃過死劫,那自己欠了人情的鐵鉉,是不是也有辦法?

假若方孝孺沒有徹底激起朱棣的殺性,歷史上的滅十族還會出現嗎?

等到永樂帝坐上皇位,流的血是不是會少一些?

戰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戰場之下,殉國者固然可敬,被無辜牽累的人還是越少越好。

這些話只能藏在心裡,不能同任何人說,連沈瑄也不行。

偶爾,孟清和也會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些可笑。心底的良知卻告訴他,即便被罵虛偽,被罵假慈悲,也應該這樣做。

孟十二郎走神了,眼神放空。

道衍沒出聲,靜靜的捻著佛珠。

廂房裡只有火星爆裂的劈啪聲,良久,孟清和緩緩舒了一口氣,再看道衍,大和尚閉目凝神中。

「孟同知,」道衍睜開雙眼,沒有再叫孟清和徒兒,笑容中帶著認真,「心有善念,便可隨心而動,何須遲疑?」

孟清和驚駭,大和尚莫非會讀心術不成?

正驚駭著,道衍又道:「為師交與徒兒的典籍可有讀通?不懂之處可向為師求教。切莫為面子耽誤了學習。」

孟清和:「……」

「沒有不懂之處?」道衍笑得十分得意,「不愧是貧僧的徒弟。」

孟清和:「……」

這和尚不是高深,只是人格分裂而已吧?

建文三年十二月底下,經過休整與部署,燕王在承運殿召集眾將,宣佈將發動最大規模的進攻。

「頻年用兵,何時可已?當臨一決,不復返顧矣。」

解釋過來,造了三年反,必須見真章了。此次出兵,當是最後一次,不打到南京,老子絕不回頭!

以朱能,沈瑄為首,眾將齊聲道:「遵令!」

站在沈瑄身後,聽著殿中的回聲,孟清和胸中一陣激盪。

靖難,終於進入了倒計時。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