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小兩刻鍾後,蘇錦和杏兒從書房穿過去後院。
蘇錦手裡拿著她給小黑新做的衣裳。
過了一會兒,暗衛就進書房了,道,“大少爺,你放棄讓大少奶奶給你錦袍是明智的。”
能專程讓暗衛和他說這話,足見蘇錦給小黑做的衣服有多難看了。
“醜到什麽程度?”謝景宸問道。
“……。”
“仿佛遍體鱗傷,命不久矣,”暗衛憋住不笑。
謝景宸,“……。”
暗衛的形容,謝景宸想象不出來。
他把手中的書放下,去後院看了一眼。
小黑在狂躁。
滿後院亂跑,身上裹著一塊綢緞,奇醜無比。
從小黑的臉上,謝景宸感覺到了嫌棄。
蘇錦坐在竹屋前的台階上,手遮著自己的眼睛,大概是沒眼看自己的傑作。
杏兒在揉腮幫子。
不是笑疼了,是給小黑穿衣服的時候,被小黑瞪了一腳。
她幫著姑娘禍害它,被瞪一腳是她活該。
見暗衛過來,杏兒忙道,“快把小黑抓住,把它身上的衣服扒下來。”
暗衛,“……。”
扒?
脫就脫,用這麽粗暴的字眼做什麽。
為了不汙了大少爺、大少奶奶的眼睛,暗衛趕緊抓住小黑,把它身上的衣服扒拉下來。
本來小黑和暗衛關系淡淡,經此一事後,小黑和暗衛的關系就好了,竟然圍著他打轉。
謝景宸走過來,他強忍著不笑。
蘇錦沒好氣道,“笑什麽笑?”
“有什麽好笑的!”
謝景宸輕咳一聲,道,“你要想學針線,我找個繡娘來教你。”
“不學!”蘇錦道。
謝景宸沒說話,他只是隨口一說,蘇錦學不學隨她。
杏兒則道,“當然要學了,回頭有了小小姐,小少爺,別人都有親娘做的衣裳,他們沒有,多可憐啊。”
蘇錦臉一紅,扭頭瞪了杏兒一眼。
“還不快去把池夫人給的包袱拿來,”蘇錦催道。
杏兒飛快的跑了。
謝景宸頭疼。
蘇錦望著他,道,“池夫人為什麽給你做那麽多錦袍?”
包袱裡有三套,還在做。
謝景宸在蘇錦身邊坐下。
暗衛怔了下,大少爺居然隨大少奶奶就這樣坐門口了,離凳子也不遠啊。
謝景宸說起池夫人給他做錦袍的事。
這事和楚舜有關。
池夫人終日戴著面具,他們那時候年紀小,到處亂跑,誤進了池夫人的清秋苑。
當時的池夫人戴著面紗,美成一幅畫。
楚舜好奇池夫人長什麽模樣。
其實謝景宸也挺好奇的。
一個人膽小,多個人壯膽,膽子就肥了。
那時候他七歲,楚舜六歲,正是調皮的時候,趁著池夫人不注意,楚舜把她臉上的面紗摘了下來。
池夫人臉上有好幾道劃痕,傷痕累累。
他們當時真嚇著了。
當時他們直接跑出了清秋苑。
只是那會兒他畢竟有六七歲了,他們偷摘人面紗,失禮在前,嬌容被毀,非人所願。
那時候的他和楚舜沒什麽錢,為了賠禮,把錢湊到一起,托李總管買了最好的祛傷疤的藥膏,然後去給池夫人賠禮道歉。
她接了藥膏,然後給他和楚舜一人做了一套錦袍。
楚舜隻得了一套,但打那以後,池夫人每年都給他做錦袍,至少八套。
謝景宸不止一次和池夫人說過不用給他做了,他錦袍多的穿不完,可她很固執,連謝大老爺都納悶,她為什麽那麽喜歡給謝景宸做錦袍,連他這個名義上的夫君也只是過年的時候得一套。
池夫人說她閑來無事,做針線打發時間,謝大老爺便由著她了。
謝景宸過意不去,每次池夫人差人送錦袍來,他都送點東西去當作答謝。
清秋苑人少,只有一個婆子和一個丫鬟。
謝景宸不便自己去,就讓丫鬟轉送。
蘇錦聽完謝景宸的話,也琢磨不透池夫人總給人送錦袍是什麽心理,她歎息一聲。
“你歎息什麽?”謝景宸納悶道。
“我也對池夫人的臉感興趣,她那雙眼睛生的太美,容貌必不會差,但我沒想到她帶面紗是毀容了,”蘇錦道。
“回來的路上,我和杏兒還猜測,她會不會是趙詡的親娘。”
“她是南梁人,又待在鎮國公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我都是第一次見她,南梁右相想找她,肯定是找不到的,”蘇錦道。
“她是進鎮國公府之前受傷的還是之後受傷的?”蘇錦好奇道。
謝景宸想了想道,“她是在我三歲那年進的崇國公府,印象中她一直戴著面紗,從未開口說過話,應該是之前便受傷了。”
“一個毀容還說不了話的女子,被送給你爹做妾室,你不覺得奇怪嗎?”蘇錦問道。
謝景宸看著她道,“南梁本來送給父親的是個擅彈琵琶的女子,我爹拒絕不了便收下了,結果送來就成她了。”
蘇錦,“……。”
“父親也摸不透南梁此舉何意,就把人安置在了清秋苑。”
“這一住,便是十五年,”謝景宸道。
“……。”
“南漳郡主他們倒是懷疑池夫人是細作,但父親覺得南梁不會蠢到送這麽一個人來做細作,這麽多年,她從未給國公府惹過麻煩,做的最出格的事,便是給我做錦袍,”謝景宸悵然道。
蘇錦望著謝景宸道,“那她有沒有可能是趙詡的娘呢?”
答應幫人找娘,就不能不放在心上。
池夫人是他們知道的唯一的南梁人。
又是一個渾身是秘密的女人。
蘇錦覺得這可能性很大。
誰讓她運氣逆天呢。
謝景宸見過池夫人的容貌,蘇錦回屋把那幅畫取回來給謝景宸看。
謝景宸, “……。”
他一臉黑線。
他只在七歲那年見過池夫人一回。
還因為她臉上的傷疤嚇壞了,除了傷疤,他就沒見到其他的,就算記得,也忘的差不多了。
杏兒急性子道,“要不咱們也去掀她的面紗看看?”
蘇錦眉頭皺緊。
“不行!”她堅決道。
對女子來說,容貌太過重要。
池夫人容貌被毀,又說不出話,能堅強的活下來,需要多大的勇氣。
這是她的傷口,不能觸碰的傷口。
就算幫人找娘,也不能用這樣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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