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主的記憶中,她的親生母親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或者該說,自從原主的親生母親改嫁之後,就幾乎沒有聯繫過原主,因此,在原主的記憶中,這個母親的形象幾乎是模糊的。
而現在,何奕書竟然接到了這個人的通訊。
“小書,我是媽媽。”當何奕書聽到通訊裏傳出這句話時,腦袋裏有幾秒鐘的空白。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太過震驚或是激動,僅僅是因為何奕書一時之間沒有找到能對得上號的人,所以有些懵逼。
原主的母親,這個角色對於原主來說都有些陌生,更不要說是對於何奕書來講了。
因此在短暫的幾秒鐘懵逼之後,何奕書並沒有急著開口,因為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接話。
通訊對面也沉默了一會兒,見這邊確實沒有開口的打算,對面的女人才又開口道:“小書,是媽媽沒有照顧好你,才會讓你受了這麼多的委屈,是媽媽對不住你。”
何奕書仍然沒有說話,因為他對這個女人的話感到很不滿,暫且不提這個女人出現的時機有多麼湊巧,就只說她之前對原主的完全不負責行為,就足以讓何奕書對這個人非常不滿了。
一個從來不會關心原主生活得怎麼樣,甚至從來沒有主動聯繫過原主的人,她怎麼配做原主的母親?
再一次等來一陣沉默後,對面的女人聲音裏竟然直接帶上了些微哭腔:“小書,你是不是還在怪媽媽?媽媽知道自己當初不該直接丟下你,但媽媽也是無可奈何,在你父親做了那樣的事情後,媽媽根本沒辦法繼續和他一起生活,所以當初媽媽也是被逼的……”
面對著女人帶著哭腔的懺悔和解釋,何奕書的內心沒有任何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當然是冷笑的那種笑。
不過出於最基本的禮貌,何奕書並沒有直接笑出聲,而是禮貌地開口問道:“您好,請問您是?”
通訊裏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片刻後,才又傳來一個帶著委屈的詢問:“小書,你……你難道不記得媽媽了嗎?”
這委屈的語氣讓何奕書覺得更可笑了,如果原主真的不記得她了,也是因為這個女人一直沒有聯繫原主,絲毫沒有關心過原主的生活,才會導致原主不記得她,而身為一個母親,她又有什麼資格因為這種事感到委屈?
何奕書聲音裏的冷意越來越濃了:“抱歉,我確實不知道你是誰,能不能先請你做一下自我介紹?”
通訊裏的女人被噎了一下,接著用更加委屈的語氣開口道:“小書,我是你的母親啊,你小的時候最喜歡在我的懷裏睡覺,你難道忘了嗎?”
“那可能確實是非常小的時候,因為我已經完全不記得這回事了,”何奕書冷淡回應,順便諷刺道,“從我記事開始,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中還存在過母親這個角色,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告訴過我,我的母親是誰,以及她現在在哪里。當然,我的母親也從來沒有出現過。”
不過何奕書雖然嘴上這樣說,但事實卻與他描述的並不相符。
在原主的母親和何成坤離婚的時候,原主已經八歲了,那個年齡的孩子肯定是有了記憶的。
因此,原主其實是會偶爾想起自己的親生母親的,他會想,那個曾經給予他少許溫暖的母親,究竟去了哪里?為什麼她一直不曾出現了呢?
在那些孤獨無助的歲月裏,這樣微小的只存留在記憶中的溫暖,也曾讓原主找到一些渺茫的希望,但卻也讓他越來越絕望。
何奕書就算不是原主,也知道他當時會是什麼樣的心境,他想要等的人永遠不會出現,他想要得到的溫暖,永遠不會存在,那樣地無助,那樣地絕望,直到他走到生命的終點。
何奕書在心裏重重地歎了口氣,然後語氣冷淡地再一次問道:“你真的不打算做一下自我介紹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恐怕沒有時間和你閒聊。”
無奈之下,通訊中的女人只好報出了自己的姓名:“小書,我是陳秀珍,是你的媽媽啊,你不可能真的忘記我的對不對?你只是在心裏怪我拋下了你,所以才會故意這樣說的,對嗎?”
何奕書沒有回答陳秀珍的話,而是有些不耐地道:“假設你真的是我的親生母親,那麼你聯繫我有什麼事嗎?在你離開了那麼多年,甚至我已經忘記你的存在的時候,你主動聯繫我,應該不可能只是為了告訴我,你是我的親生母親吧?”
何奕書這樣油鹽不進的態度,讓陳秀珍感到很無奈,但這些年來,確實是她疏忽了這個兒子,讓他一直沒能體會到母愛,因此陳秀珍只能無奈地歎了口氣:“小書,我知道你這是在怪媽媽拋棄了你,媽媽現在已經知道錯了,你能不能給媽媽一個彌補你的機會?”
“不能。”何奕書的回答非常乾淨俐落。
“……”感覺這對話真的快進行不下去了,陳秀珍忍著發怒的衝動,繼續柔聲道,“媽媽這次聯繫你,真的只是想彌補你,你如果有什麼心事,都可以和媽媽說,如果你有空的話,媽媽很想和你見一面。”
“見面就不必了,我擔心到時候我們兩個就算面對面站著,也無法辨認出對方的身份,”何奕書繼續語氣冰冷地諷刺著,他對這個突然間冒出來的原主的親生母親非常厭惡,尤其是在想到這個人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可能目的後,“如果你真的只是想要彌補,而不是有什麼其他目的的話,我的建議是請你繼續你現在的生活,不要再來打擾我。”
“小書!”陳秀珍這次真的被氣哭了,“你故意說這樣的話刺激媽媽,難道真的能讓你的心裏好受些嗎?”
“能。”何奕書認真地點了點頭,因為事實確實是這樣的。
第三次被噎住的陳秀珍,簡直想直接掛斷通訊,並且就像何奕書說的那樣,再也不聯繫他。
但想了一想後,陳秀珍最終還是沒有這麼做,她帶著哭腔重重地歎了口氣:“小書,我知道你現在還在怨我,我不會怪你,但你一定要相信媽媽,媽媽這次既然聯繫你了,就絕不會再丟下你不管。”
“所以呢?你能不能有點正常的理解能力?我說不希望你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同時我完全不需要你所謂的彌補,你難道真的聽不懂嗎?這樣自說自話,以為是在為我好的行為,和你當初無情拋棄我的行為又有什麼區別?無論是當初,還是現在,你根本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而是一直以你自己的感受為中心,同時把它強加在我的身上,你這樣的行為真的讓我很難理解,難道傷害一次還不夠嗎?一定要給我帶來二次傷害,你才感到高興嗎?”何奕書被陳秀珍的態度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就算是想道歉,也要先看對方願不願意接受吧?
這樣強行道歉的姿態真的很難看好嗎?
何奕書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但他知道陳秀珍一定還會繼續按照她的邏輯和自己說話,因此何奕書根本沒給陳秀珍再開口的機會,直接接著道:“我現在過得很好,不需要突然多出一個隻會給我帶來不好回憶的母親的角色,因此請你不要再聯繫我了。當然,前提是你是真的想要彌補我的話,因為如果你聯繫我是為了其他目的的話,想必無論我怎麼說,你都會當做沒有聽到繼續糾纏我,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那麼,再見。”
說完這番話後,何奕書直接掛斷了通訊。
另一端的陳秀珍根本沒來得及開口,通訊已經被掛斷了,她無奈地歎了口氣,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丈夫。
陳秀珍的丈夫趙岩拍了拍她的肩膀,溫柔地道:“別難過,小書應該也只是一時接受不了,所以才會說出這麼過分的話,我們總是能讓他敞開心扉的。”
陳秀珍感動得眼淚都快冒出來了:“謝謝你這樣安慰我,也謝謝你同意我主動聯繫小書,你放心,磊磊的事,我一定會找機會和小書說的。”
自從她嫁過來之後,趙岩一直不允許自己聯繫何奕書,陳秀珍就算有時候也會想起這個兒子,但在丈夫的要求下,她還是沒有聯繫何奕書。
所以真的並不是她不想聯繫何奕書,而是她實在沒有辦法聯繫對方,所以只要她找個機會把這個原因告訴他的話,小書就一定會原諒她的吧?
陳秀珍心裏這麼想著,卻完全沒有考慮,這麼多年過來了,就算她的新任丈夫確實不允許她聯繫何奕書,難道她就真的找不到聯繫對方的機會嗎?
就算沒有合適的聯繫機會,難道她就不能偷偷地關心一下何奕書的近況,或是找機會過去看看他嗎?
能夠在十年來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不聞不問,無論出於什麼原因,無論她能給自己找到多少個藉口,陳秀珍的行為都是無法被原諒的。
至於丈夫為什麼突然之間同意她聯繫何奕書,陳秀珍也並不是不知道,但她覺得丈夫的要求並不過分,因此對這件事她的心裏是感激的,而不是氣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