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東昇看著站在最前面的駱啟明,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駱啟明剛才話裡的意思,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按著臉上的面具就往前去。圍在駱啟明身邊祝福的人太多,蔣東昇一時擠不過去,沒走兩步就被人拽住了胳膊,低聲呵斥住了,「別過去。」
蔣東昇眼睛裡都快噴火了,看著那邊還在微笑的駱啟明忍不住又上前幾步,握緊了拳頭道:「這事你別管!」
夏陽微微皺眉,手上力氣加大了些,「這麼多人,你想讓大家都看到你?」他能感覺到蔣東昇身上的肌肉起伏,那種憤怒的情緒似乎能透過衣服傳遞過來,又緩了語氣道:「到後面的小廳等一會吧,我想他會給你一個解釋。」
蔣東昇煩躁地耙了下頭髮,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沒動,聲音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姓駱的是什麼意思?他剛才說的那話你聽見沒?什麼叫他的太太……那是我媽!我……」
夏陽拽了他胳膊一下,小聲道:「你看那邊,誰來了?」
蔣東昇憤憤不平,斜了眼睛去看,卻在認出那人之後表情冷了不少。駱啟明那邊圍著的人不少,但是推開人群正往裡擠進去的一個中年男人卻是他絕不會認錯的,他喊了這麼多年的父親,不管是不是出於真心,都不會認錯。
蔣宏是個一貫怯懦的男人,數年未見,身影比之前更加佝僂,沒有一點男人的氣概。他自從蔣夫人事發之後就有些心灰意冷,沒想到幾年的時間裡,接連沒了兩個兒子。蔣東昇戰死,蔣易安更是不光彩的死於吸毒……蔣宏沒了兒子,自己也是個一向沒主意的人,這樣一來在蔣老面前更是唯唯諾諾,屢次被訓斥。
蔣宏一事無成,但又對自己的前途多少有些不死心,他從蔣老跟人交談中隱約聽出蘇教授要得到重用,便留了心思。也不知道他從哪個同僚嘴裡聽說了駱啟明要舉辦酒會,硬著頭皮不請自來了。蔣宏心裡還想著要討好蘇教授,好歹他以前也是叫一聲岳父的,如今蔣夫人也沒了,他還給蘇荷在八寶山立了墓碑,總是將功贖罪了一些。
事情進行的還算順利,他由朋友帶著成功的進入酒會,但是還沒等找到蘇教授,就聽見了駱啟明親口說出的喜訊。
蔣宏腦袋裡有些發蒙,他聽著駱啟明說出「蘇幼楠」這三個字,忽然想起蘇荷的乳名也是幼楠二字。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怎麼看怎麼覺得駱啟明身旁站著的那個女人跟蘇荷相似,雖然她戴著精巧的面具,但是露出的眼角和微微上揚起來的嘴唇,怎麼看怎麼像……如果掀開面具,下面那張臉會不會就是他的妻子蘇荷?!
蔣宏嘴裡念著蘇荷的名字,魔障了似的一味往前擠過去,推開人的力道太大也毫無所覺。他越走越近,心跳也越來越快,眼見心心唸唸想著的人就在眼前,伸手就去掀那張阻礙他們相見的面具--
「蘇……」
「蔣先生!!」駱啟明抓住蔣宏的手,一雙眉頭擰的死緊,「你這樣做太失禮了吧!我太太是個很膽小害羞的人,請你不要嚇著她。」
蔣宏嘴巴張了張,還想辯解,「我只是,只是覺得有些面熟,我能看一眼嗎,就看一眼……」他追著躲在駱啟明懷裡的那位夫人看過去,耳朵裡能隱約聽到她的聲音,雖然帶著些顫音,還那熟悉的聲調是不會聽錯的。「是你對不對?蘇荷是你嗎……」
駱啟明單手摟著夫人把她護得嚴嚴實實的,不悅地呵斥道:「夠了!今天這樣的日子我不想起衝突,但是如果有人對我的太太動手動腳,我想我可以視為挑釁!」
蔣宏還想再上前一步,但聽到駱啟明話語裡的警告意味,一時也有些束手束腳了。他支支吾吾的想爭辯幾句,不甘心的看著他懷裡被摀住頭臉的女人,似乎還想從露出來的一點背影上看出故人的身影。
現場引起這麼大的躁動,很快蘇教授就被人推著過來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蔣宏見了蘇教授立刻身形又矮了幾分,想湊上前去巴結幾句,但在看到蘇教授鐵青的臉色之後悻悻地又改了口,道:「蘇伯父……」
蘇教授坐在輪椅上眼睛看都沒看他一眼,顯然連伯父這樣的稱呼都不打算接受,他微微皺著眉頭去問駱啟明:「幼楠沒事吧?先讓人帶她去後面休息,別嚇著她。」
駱啟明拍了拍懷裡人的肩膀,在她耳邊安慰了幾句,讓隨行的保鏢扶著她到後面去了。
蘇教授看了女兒一眼,又看了旁邊不請自來的客人,不悅道:「我想,發出去的請帖裡沒有蔣姓的人吧!」
蔣宏本來目光忍不住隨著蘇荷的背影移動,卻一下被蘇教授的聲音驚醒,立刻驚出一身冷汗,小心道:「那個……蘇伯伯,我跟朋友一起來,有些事想跟您說。」
蘇教授臉色難看,絲毫不給他台階下,「我跟你還有你們蔣家的人,沒有什麼好說的。」
蔣宏臉上克制不住的一陣抖動,說不清楚是激動還是難堪,咬牙又道:「蘇伯伯,我這次來是想跟您道歉,我之前做錯了太多……我一直想親口跟您道歉。我當年不懂事沒能照顧好蘇荷,讓您失望了,但是不管怎麼說我也是她的丈夫,養大了我們倆的孩子……」
駱啟明聽到這話忍不住揉了揉鼻尖,笑了一聲,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的笑話。
蔣宏臉上一熱,吞嚥了一下唾沫,又道:「是,東昇之前也受到了一些不公平的對待,但是他現在是長孫了,真的蘇伯伯,您不信可以去問我父親。他年紀大,雖然身體不好,但是他是哥哥,是我第一個孩子……」
蘇教授胸口劇烈起伏幾下,呵斥道:「夠了!」
蔣東昇在人群外小心觀察著那邊,看到蘇教授動怒心裡動了下,還未等他有所動作,就感覺到身邊的夏陽鬆開他的胳膊,逕直走了過去。蔣東昇看著夏陽從檯子上取了一杯水,又幫著駱啟明一起從蘇教授懷裡掏出一個小藥瓶,喂老人吃了幾顆藥這才放下心來。
蔣宏原本是想巴結蘇教授,心裡想著總歸要從外孫蔣東昇說起,卻沒想到弄巧成拙,當眾差點把蘇教授氣昏過去,一時站在那嘴唇蠕動幾下不敢再說下去。
蘇教授吃了藥氣息平緩許多,他看著蔣宏,冷聲道:「東昇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你並不是一個好父親。別說現在東昇沒有任何消息了,如果有一天他能回來,我希望他跟著我……好歹我這把老骨頭還有幾分用處,他跟著我,還可以得到更好的前程,不是麼?」
蘇教授話裡不但暗暗諷刺了當年蔣宏做的事,更是毫不留情的把蔣宏今晚來的企圖點破--蔣宏來這裡只不過是為了所謂的「前程」罷了。老人對蔣宏剛才的話沒有任何好感,想起他對女兒和外孫做的事心裡就有一股憤恨的怨氣。
蔣宏到底還是知道幾分禮義廉恥的,臉色轉了幾道,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但是他卻沒有馬上離開,硬著頭皮問了心裡無論如何都想要知道的事:「蘇伯伯,我知道您怨我,但是我只求您一件事,求您告訴我剛才進去的那個人,她、她是不是蘇荷……?」
蘇教授冷冷地看著他,道:「蘇荷已經死了,剛才進去的那個是我認的乾女兒,她叫幼楠。容我提醒你,你已經和我女兒離婚了,無論幼楠她是不是蘇荷,都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駱啟明怕蘇教授身體承受不住,彎腰在老教授耳邊說了幾句,又示意夏陽推著老人去後面休息,「你們先進去,這裡的事由我處理就好。」
夏陽應了一聲,推著蘇教授離開了。
駱啟明看了一眼周圍亂成一團的酒會,又看了一眼蔣宏,眼神裡的敵意明顯。蔣宏連忙道歉:「對不起駱先生,我並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敘舊……」
駱啟明嗤笑一聲,伸手鬆了松領帶,道:「蔣先生的敘舊還真是特別,試圖對我太太無禮,又把家父氣得差點進醫院,這就是您的『敘舊』麼?請您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家父身體不好,承受不起。」他看了蔣宏一眼,又道:「我也很難保證下次會不出手反擊,你知道,我很愛我的太太,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欺辱她--無論是誰!」
蔣宏被他震得往後退了一步,這才開始有些後怕起來,他雖然接觸的不多,但是消息總還算知道一些,駱啟明這個商人做的可不只有那些明面上溫和的生意。要真用起手段來,十個他也扛不住駱啟明的怒火。
酒會眼看著是辦不下去了,駱啟明冷著一張臉吩咐人送客人離開,他在路過蔣宏身邊的時候,看著這個臉色灰白的男人,忽然停了下腳步,冷情的薄唇微微張開,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不無諷刺地道:「蔣先生如果要找您太太的話,我想應該去監獄裡尋找吧?你們夫妻還真是相似,都容易對別人的太太或者先生感興趣啊,只不過您太太似乎做的更成功,聽說還有人為她殉情呢。」
蔣宏臉色越加難看,憤憤抬起頭來瞪了駱啟明一眼,道:「你……!」
駱啟明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神裡的輕蔑更顯出幾分,像是在看一隻礙眼的蟲子,「現在,請你立刻離開這裡,這裡不歡迎您!」
駱啟明處理完酒會的瑣事,匆匆趕到後院的時候,蘇家父女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蘇教授原本就是氣急攻心,吃了藥休息一下也就穩定了,老人擔心女兒精神上再受刺激,堅持陪在蘇荷身邊安慰她。而蘇荷的記憶仍然是朦朦朧朧的,她記得二十幾年前的蔣宏,卻認不出已經人到中年,開始弓腰駝背、滿臉滄桑討好的蔣宏,所以在最初的驚嚇之後,由夏陽和蔣東昇他們陪著,又由老父親不斷的安慰,也就慢慢恢復了過來。
蘇教授父女受驚不小,駱啟明來了之後安慰了幾句,就讓人送他們去臥室休息。蘇荷還握著夏陽的手,有些不捨的喊了一聲「寶寶」。
蘇教授眼睛裡濕潤了,卻又忍不住搖頭笑了,道:「哎,幼楠你放心,寶寶不會離開你,陽陽,你陪你媽媽過去吧,陪她說說話兒。」
夏陽應了一聲,扶著蘇荷道:「媽,小心點。」
蘇教授看著女兒離去的身影,招手讓蔣東昇過來,看著外孫單膝跪在自己身邊忍不住伸手撫了撫他的頭髮,滾落了一行老淚,顫聲道:「東昇,是外公不好,讓你和你媽媽受苦了。你別怪你媽媽認不出你,她……她也苦啊……」
蔣東昇感受著老人粗糙手掌下傳來的溫度,聲音裡帶了沙啞,「外公。」
「她心裡記得你,從來都沒忘記過,就像外公從來都沒忘記過你和你媽媽一樣。」蘇教授仔細撫摸著已經長大了的外孫的面孔,手掌微微顫抖,他對這個從小吃盡了苦頭的外孫總是帶著疼惜的。「外公今天在外面說了氣話,無論你姓蔣還是姓蘇,你都是我的小外孫,外公永遠疼你。」
蔣東昇被老人幾句話說的眼眶都紅了,勉強撐著笑容哄了老人幾句,「哪兒能生外公您的氣啊,您剛才在外面不是說了嗎,我以後回來,還要沾您的光,討個好前程呢!」
蘇教授被他逗得含淚笑了,連連點頭答應,滿目的慈愛,「外公有的,都給你。東昇,今天你舅舅在外面說的那件事……」
蔣東昇忽然開口道:「外公,一會讓醫生給你做個檢查吧,雖然及時吃了藥,但做個檢查我們也放心。」
蘇教授愣了一下,他抬頭看了駱啟明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外孫,歎了氣道:「也好,外公年紀大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老人被門外的保鏢推著去了臥室,隨行的家庭醫生也跟過去了,房間裡一時只剩下了蔣東昇和駱啟明。
蔣東昇繃緊了身體站在那,雖然還未開口說話,但不難感覺出他散發出的強烈不滿。
沉默了一會,還是駱啟明先開了口,有點無奈道:「我知道你現在還不能完全接受,你也可以叫我舅舅。」
蔣東昇一陣惱火,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道:「我沒見哪個舅舅動外甥的媽!!你可真是一個好舅舅。」
駱啟明道:「我和你母親之間沒有血緣關係,這你是知道的。」
蔣東昇從鼻孔裡哼了一聲,「你和我媽……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年初我回美國的時候,」一貫儒雅的駱啟明眼睛裡閃過一絲狼狽,有些尷尬道:「我不想瞞著你的,只是那時候你還在執行任務,我打聽了很久才知道你去了沙特……等你回來之後小夏又出了事,在鵬城也沒合適的機會跟你說。」
蔣東昇有些煩躁不安的來回踱步,擰著眉頭似乎在跟誰較勁兒似的,走了幾步忍不住有踢了旁邊空出來的椅子一腳,罵了一聲。
駱啟明無奈的看著他洩憤似的破壞傢俱,這比他預想的場面要小了很多,至少沒有他想像中的掏槍掃射的場面。
蔣東昇到底還是沒忍住,伸手去揪扯駱啟明的衣領,像是一頭被侵犯了地盤的獅子一樣暴怒,「你到底安的什麼心?你明知道我媽她承受不起這樣的婚姻!」
駱啟明臉色不變,道:「我是真心的。」
「去你媽的真心!真心有個屁用!!」蔣東昇眼裡都瞪得出了血絲,罵了一句。「你有那麼多錢,隨便找哪個女人不行?!你離她遠一點,你們壓根就不適合……!」
「哦?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從17歲起聽到的就是蘇荷,每天見到的也是蘇荷,我為了尋找她用了我人生最好的二十年。」駱啟明靜靜地看著他道,冰藍色的眼珠裡沒有什麼情緒起伏,依舊是冷冷的。「沒有一個男人,會想著一個女人二十年,而我做到了。她已經在我心裡,我也習慣了這樣的一件事。」
蔣東昇盯著他那雙眼睛,半天之後還是鬆開了駱啟明的衣領,喘著粗氣道:「要是我媽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斃了你!」
駱啟明眼睛裡露出一絲笑意,道:「好。不過不會有哪一天的,我這輩子只會有這一位太太,會盡我的一切去照顧好她,讓她幸福。」
蔣東昇看不慣他那副嘴臉,憤恨地又踹翻了一個椅子,摔門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說好了是日更!挺胸~我去碎了,挨個麼麼!
「爸爸去哪兒」篇:
岳老闆:今天我們的任務是去西非,由駱先生提供船和航線,沿途食物供給也是駱先生哦!大家歡迎!!
駱啟明(謙虛):應該的,我會在旅途中學著做一個好父親,照顧好東昇和他的小夥伴們。
蔣東昇:……
駱啟明:兒子,你能別翻白眼嗎?
蔣東昇: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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