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家會來都城,其實說起來也有秦燁的功勞,那種會謀算自己妻子的人,按照秦燁表面上大度實則記仇的性子,怎麼可能放過。
秦燁本就是那種謀定而後動的人,他會慢慢放出餌,在任何人沒有察覺的時候,就把人引進了陷阱,說不得最後那人還絲毫不明白,到底為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甚至明明秦燁是埋上最後一捧土的,卻偏偏讓那受害的人覺得秦燁正大光明還是在幫自己,少不得讚幾句秦燁是個好人。
卻不知這人已經黑心到了一定程度,怕是只有表面是白的。
其實席家內部也有一番爭論,畢竟舉家遷移不是小事,都城水又深,一塊青磚下去砸到五個人,四個都是大家貴人,還有一個是貴人的親戚。
他們席家在祖宅這算是有頭有臉的,可是在都城……只能算一般人家,最重要的是,夏家在都城很有幾分體面,而他們恰恰得罪了夏府。
席世珽可不這麼想,他倒是覺得這是自己的一大機遇,當初要不是看在席蕊是他親妹妹的份上,隨意找了人家給她嫁了出去,卻不想她夫家竟能與太子扯上關係,雖然是太子府的一個管事,但也比沒有絲毫關係強。
最重要的是,席世珽年紀也不算小了,還一事無成,不說別的,就是他妻子的娘家都對他不待見了起來。
席世珽不相信自己就這樣一事無成,他覺得自己科舉一直不成怕是夏家動了什麼么蛾子。
「聖山已經年邁。」席世珽看著父親,說道,「而太子一向深得聖心。」
席父沒有說話,他畢竟是一家之主,這個決定做起來容易,可是萬一在都城一事無成,還平白惹了笑話。
「當初父親覺得太子與五皇子平分秋色,畢竟五皇子在軍中素有威望,可是如今呢?因為揚州的事情五皇子被聖上責罰了,甚至把處理這件事的權利交給了太子,不正是一個表態嗎?」席世珽把自己所想說了出來,「這次兒子僥倖,在太子面前被提了名字,這也是兒子的機會,父親,難道你忘記了夏府的榮耀?難道你還想我們看夏家的臉色嗎?」
「等太子登基了,兒子定有一個好前程,再說太子的人也說了,兒子此次科舉,太子會幫忙說話。」席世珽站起身,跪在了席父面前,狠狠磕了三個頭,「請父親多為兒子前程想想,當初姑姑嫁到夏家,不也是沒人看好,冒險所為嗎?可是如今呢?再說,怎麼看這都比夏家那次有前景。」
席母眼楮一亮,跟著勸道,「就是,想來太子讓蕊兒來帶話,也是看重我們家,蕊兒的夫家就是商戶人家,在太子那兒都能得了臉面,而且是剛見了太子,太子就讓他們來找咱們家,可不是看重的是崇之,要知道崇之娶得可是知州之女……」
席父沉思了一下,看向席世珽,「要知道,這可不是小事,這邊的家業放棄了,想再拿回來可沒有那麼簡單。」
席母沒有吭聲,席世珽也不好開口說,他自己拿了銀子進都城,讓老父老母留下,畢竟家中就剩他一個子嗣了,席承霖自從分了家產後,除了逢年過節,也都不回來,他更說不出讓父母去席承霖家過日子這話。
而且,當初去了都城一次,他也看出都城的花銷,他這次是為了前程去的,所需花費更多,而自己家中,他是知道的,不變賣了家產根本不夠。
夏家……怕是也不能去了,先不說上次鬧的事情,就是太子這事……席世珽冷笑,他可不想便宜了夏家。
「父親,兒子會給父親賺的更多。」席世珽開口道。
最重要的是聽妻子的口氣,怕是岳家也是支持太子的,自己岳父能做到知州的位置,肯定朝中也是有消息的。
席父許久才嘆了口氣,「你看著辦吧,只是祭田不許動。」
「謝謝父親成全。」席世珽臉上露出笑容。
席父像是老了十歲一般,揮了揮手,席母臉上也是笑意,席父能做這個決定,少不了席母的功勞,席世珽第一次提的時候席父根本不同意,甚至說想捨了老臉給夏家去信問上一問。
可是席母一聽就開始怒罵當初夏家的不道德,最後不了了知了。
這次五皇子落難,太子也專門見了席蕊夫家,讓席蕊跑了這麼一趟,就為了席家入都城的事情,席世珽沒有直接與席父商議,而是先去找了母親,讓母親偷偷探了父親口風,又吹了吹耳邊風,才有了今日。
回到屋裡,席世珽就見到自己妻子正等著他,「事情成了嗎?」
「成了。」席世珽覺得自己總算能揚眉吐氣了,也沒了往日那份小心翼翼,只是席世珽妻子也正在高興所以沒有注意到。
「我就知道,還是我爹向著你,你可要記這我爹對你的提拔。」席世珽妻子方蘭瞥了席世珽一眼,說道,「本來以為你們家與夏家關係不錯,看看,夏家這麼大的消息都沒有告訴你一聲,還是親戚呢。」
方蘭是知州的千金,長得又好,剛嫁給席世珽的時候,他們也過了一頓甜蜜的生活,只是後來方蘭覺得自己是下嫁,看不上席家,越發的任性刁蠻,使得席世珽最開始那點喜歡也磨平了。
席世珽又不是沒見過大家閨秀的,自家堂妹那樣的,可是從不計較這些事情,更不會說一句難聽話。
心中也看不上方蘭這樣的,只是架不住她爹是知州,所以一直小心討好,今天覺得有了揚眉吐氣的機會,聽到了方蘭的話,心中煩悶,想罵上幾句,可是想到還要用到岳家,又生生忍了下去。
「家裡這些產業,分批悄悄賣了,免得人家知道家裡急著賣,壓價。」方媛蘭眼珠子一轉,打開席父交給席世珽放著賬本地契的木盒,「要知道那些商人最是可惡了。」
「直接賣了族裡的人,還方便。」席世珽不喜歡管這些事情,要知道在他看來,士農工商,商是最低賤的,為了幾兩銀子計較,是很**份的事情。
「賣給族裡才能賣多少銀子?」方蘭聽了席世珽的話,就惱了,「你也動動腦子好不好,進了都城,事事都要花銀子,要不是不知道你們家怎麼惹了夏家,還能借住到夏家,吃穿住可以省下來不少。」
席世珽微微皺眉,方蘭也不是沒腦子的,雖有些看不上席世珽的家世,可是席世珽長得不錯,人又文質彬彬的,所以對席世珽還是很喜歡的,放軟了聲音撒嬌道,「我不是想多弄些銀子,到時候好幫你疏通一下嗎?」
偎進席世珽懷裡,「要知道事事都要花銀子,我捨不得看到你被那些都城裡的人小瞧了,當初我家在都城的時候,最是知道他們,都是抬高踩低的,我不願你平白受了氣。」
席世珽聽了,心裡微微一動,「是我錯怪你了,還是夫人貼心。」
方蘭低頭,掩去眼底的恨意,「對了,張姨娘也快生了,等到了都城,給孩子請個好的西席。」
想到張媛媛,席世珽臉上多了幾分笑意,「正好,我去看看媛媛,家裡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方蘭應了一聲,送了席世珽出門,只是門一關,方蘭就露出不屑,狠狠撕扯著帕子,一直躲在一邊的苑雨這才上來,「少奶奶怎麼還在少爺面前提那騷蹄子?」
「哼,我不提他就不想了?」方蘭把帕子扔到一邊,「心早就飛過去了。」
苑雨倒了杯茶端過去,「少奶奶消消氣,她再怎麼囂張也只是一個姨娘。」
「要不是……我能容得下她?」方蘭恨聲說道,「我堂堂知州千金能嫁給一個沒有功名的人?」
「就是。」苑雨說道,「本來老爺以為席家與夏家是親戚,夏家會提拔少爺,沒有想到,夏家根本不愛搭理席家,這席家老爺還是夏夫人的親生哥哥呢。」
這也是當初方蘭會嫁過來的原因,要不是她都十六了小日子還沒有來過,也不會匆匆選了這麼一個人嫁了。
---
徐聞之皺眉,問道,「五皇子,你說太子把席家引到都城到底所圖何事?」
五皇子端著茶抿了一口,才說道,「不就是為了與席家或者秦家拉上關係。」
「可是席家與夏家的關係,並沒有多親密,畢竟當初席家嫡女出嫁,請的都不是席家的這一支,及笄的時候更是沒有請他們。」
「到底是夏家的親戚。」五皇子嘴角帶笑,「就算拉不上關係,拉的住後腿也是好的,你想,要是席家犯事了,太子暗中擺平,然後再弄幾個苦主上告,說有大官庇護,你會想到是誰?」
徐聞之愣了一下,搖了搖頭,「這一招……那要不要與子儒說一聲?」
五皇子想到秦夏兩家油鹽不進的樣子,就怒火中燒,「暫時不用。」這樣送去的人情根本不值錢,還不如等到事發了,夏家或者秦家求過來,到時候就容不得他們不幫著自己了。
徐聞之還想勸幾句,要知道秦燁可是吃軟不知硬的,卻見五皇子揮了揮手,「聞之你先下去吧。」
徐聞之猶豫了下,沒有開口。
五皇子和徐聞之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在秦燁的安排之下,他不僅不吃硬,甚至連軟的都不會領情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