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夏錦兒在,一下午自然沒看進去多少,用了晚飯回到屋子後,就見到一摞賬本放在小書桌上,正是下午沒有看的那些。
夏挽秋也沒問怎麼明明還給了賬房的東西出現在自己屋內,因為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母親讓人送來的,只是拿起一本就準備看了起來。
「姑娘先不忙看這些。」銀翹拿出幾張紙,「主子的意思是讓姑娘先看看禮單。」
夏挽秋接過,看了一眼又看向銀翹。
「這三張分別是主子,姑娘和三姑娘寫的禮單,主子的意思是讓姑娘看看,主子寫的那份是撒金紙寫的。」銀翹解釋道。
夏挽秋點了下頭,她自己寫的已經記在心中,想了下先選了夏錦兒所寫的那份,看完後心中彷彿掀起了大浪,沉了口氣,再看自己母親所寫,唇抿了抿到底沒說出話來。
銀翹也是會察言觀色的,再說既然已經得了準信最後會跟著夏挽秋,此時自然要好好表現一番,「姑娘可是看出什麼了?」
夏挽秋嘴張了張,又吐出一口氣,才說道,「我不及……妹妹。」
其實夏挽秋一直被夏父夏母並兩個哥哥寵著,兩個嫂子不管什麼心思也都捧著她,弄得她其實自視甚高,再加上重活一世,雖知道自己的不足,但是心理到底……如今讓她承認不及夏錦兒,可以說是一下子把她扔進冬水裡,徹骨的寒,卻也清醒了。
銀翹看著夏挽秋猛一下蒼白的臉,心中佩服夏母的同時,也有些同情夏挽秋,只是想著以後跟著夏挽秋,若是她還如以往一般拎不清楚,怕嫁到秦家不僅自己吃苦,她們這些跟著的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你們都出去吧。」夏挽秋一時間有些身心疲憊,單手支著頭,另一手在禮單上來回劃過。
「是。」銀翹山藥和山楂應了一聲,帶著屋裡的丫環都退了出去。
聽到了關門聲,夏挽秋才露出苦笑,「上輩子我不及你,只是自己不知,這輩子我仍不及你,只是我已明白……夏錦兒……」咬了咬牙,夏挽秋重新拿起幾張禮單,細細看了起來。
等第二日去夏母那裡的時候,不免有些精神不濟,夏母看了心疼,只是夏錦兒也在,不好多說,照例吩咐了銀耳帶著她們去看賬。
夏錦兒偷偷拉了拉夏挽秋的袖子,悄聲問道,「姐姐是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
夏挽秋看了下四周,見幾個丫環也不是緊跟著,才小聲說道,「我剛把大嫂送的九連環解開。」口氣裡掩不住的得意和興奮。
夏錦兒眼珠子一轉,央求道,「好姐姐,也給我玩玩吧。」
「好,晚些時候,我讓丫環給你送去。」夏挽秋應了下來,「看看咱們誰解的快。」
「還是姐姐疼我,姨娘成日就會讓我學女紅。」夏錦兒帶著幾許抱怨。
夏挽秋聽了她的話,在心中思量了一下,才說道,「要不我讓娘和姨娘說說,咱們這種人家,到時候陪嫁幾個女紅好的丫環就是了,我最不喜做那些東西了。」
「那有什麼難的,我一會去和姨娘說一聲就好。」夏挽秋毫不在意地說道。
夏錦兒倒是猶豫了,「我知道姐姐疼我,可是我不如姐姐不管是字畫還是琴棋都拿得出手,也只能學好女紅了。」
「到時候我和爹說,多給你點陪嫁。」夏挽秋很是大方地開口道。
「謝謝姐姐。」夏錦兒也是一臉感激,只是心裡到底如何想,卻不得而知了。
只是到底沒坐到一下午,只坐了一會,夏挽秋就有些倦了,若是夏錦兒定是要撐下去,可是夏挽秋是嬌寵出來的嫡女,打了個哈欠,就讓人勸回屋裡午睡去了。
夏錦兒眼巴巴地看著夏挽秋離開,等人都走了,才坐下來認認真真地看帳本,身邊的丫環煙霞才過來添了些茶水,「姑娘,如今沒了外人在,可用歇息會?」
煙霞是伺候夏錦兒的,自然知道夏錦兒昨夜睡得極晚,平姨娘手上雖沒有賬本,卻也不是一無所知的,白日裡為了不讓夏母和夏挽秋戒備,自然不好去學,只能晚上。
這還多虧了夏父不怎麼歇在姨娘處,不管是女紅還是詩詞,就連琴棋夏錦兒都是學了一二的,在家靠父兄,出門還不是靠丈夫,若攏不住丈夫的心,那做什麼都是無用的。
這樣下來,夏錦兒自然比眾人都累些,更何況大多還是背著人學的,而且夏錦兒也是個心氣高的,對自己要求也嚴,女紅什麼還有平姨娘教教,那些詩詞就只能看書了,琴棋自有府裡請的女師傅,每五日習一次,弄下來,能休息的時間少的可憐,玩樂的時間更是沒有。
「不用。」夏錦兒臉上也露出幾許倦容,卻不願再多說什麼。
煙霞也不再吭聲,只是守在亭外,給自家姑娘把風。
晚上回去的時候,平姨娘就親自端了雞湯過來,「姑娘也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姨娘。」夏錦兒看到平姨娘臉上露出笑容,「又是煙霞這小蹄子去找你亂說了吧,我身子好著呢。」
「別怪姨娘多事,女兒家的身子最是嬌貴不過,我知姑娘是個有主意的,可……」話說不下去了,平姨娘臉上也有些暗淡,「是姨娘耽誤了你。」
「姨娘。」夏錦兒面色一整,「我知道姨娘關心我,平日裡姨娘省下銀子不都是為了我,弄得下人嚼舌根子,說姨娘吝嗇。」
「姨娘沒本事,還累了你的名聲。」平姨娘嘆了口氣,她雖有兩個女兒,可是素來較疼小的這個,畢竟夏錦兒不管從樣貌還是聰慧上都穩壓大女兒一頭,就連那夏挽秋都比不得自己的女兒。
夏錦兒揮了揮手,讓屋裡伺候的丫環出去,這些雖都是她們選出來信得過的,可誰知道會不會有那不小心說溜嘴的,讓夏母知道,那就不好了,還不如不要人伺候,只有她們母女倆說話來的安心。
等人都下去,夏錦兒才把今日夏挽秋說的話與平姨娘說了一遍,「讓父親多給我些嫁妝,這是怕別人不知道她夏挽秋得寵不是,哪有這麼作踐人的。」
平姨娘也不好多說,「你也素知二姑娘……別放在心上。」
「我就算放在心上又能如何。」夏錦兒想到夏母雖帶她出門應酬,可是她只能和那些庶出的在一起,明明什麼都比不上她的夏挽秋卻能和那些嫡出的在一起,那夏挽秋會寫幾個字,就得了夏父千般誇獎,而自己學個什麼東西都得藏著掖著,恐被嫡母知道,惹了其不高興,「就算我去告訴父親,父親也只會訓斥我一頓,再說,我連父親的面都見不到。」
說到後來,已經隱隱有哭聲。
平姨娘心裡也不好受,不知該怎麼勸女兒好,不是她不爭,只是不敢爭,她可沒忘記那桂姨娘生了兒子後,自視甚高,只是在背地裡偷偷說了夏母的壞話,不知怎得讓夏父知道了,直接讓桂姨娘在院中跪了整整一夜,那時候桂姨娘可是剛出了月子。
沒看現在連桂姨娘生的那個兒子,也不得待見。
「我的好姑娘,你就忍忍吧,等二姑娘嫁出去,也就好了。」平姨娘柔聲道。
「哼,也是她活該得的報應。」夏錦兒想到夏挽秋要嫁的人,心中才算出了一口氣,當初她可不止一次嫉妒過,如今只剩下嘲笑。
「姑娘可別亂說。」平姨娘面色一整,「二姑娘是嫡女,你讓讓就是了,別再做那些……」
「她哪一樣比得過我。」夏錦兒沒等平姨娘話說完,「憑什麼事事踩著我,我就是看她不順。」
平姨娘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什麼話,總不好告訴自己女兒,只夏挽秋是嫡女這點,就已經比她強的太多了。
「我就是想看她丟臉。」夏錦兒咬牙道。
---
夏母去看女兒的時候,夏挽秋正在看賬本,見了夏母就嬌聲道,「娘有什麼事情直接讓丫環喚了女兒過去,怎麼勞您親自來這一趟。」
「閒來無事,來看看你這丫頭有沒有偷懶。」夏母今日看到自己女兒面色不好,如何休息的下來,「我著人弄了些羊乳,放了不少蜜進去,喝些潤潤口。」
夏挽秋素來不愛這些,苦著一張臉,惹得夏母輕輕捏了一下,說道,「這羊乳最是養人不過了,以後每日都讓丫環給你熬上一碗。」說著就看向山楂山藥,「銀翹每日把新鮮羊乳送來,你們看著姑娘喝下去,知道不?」
「是。」
夏挽秋自知反對無效,只得把羊乳喝了下去,夏母這才露出笑容,「你如今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定要好好補補。」
「是。」夏挽秋心知母親心疼自己,也不再多說,「娘我新擬了禮單,你瞧瞧。」夏母讓人送了三份禮單過來,本只是想讓夏挽秋好好學學,也對夏錦兒提一提戒備,如今夏挽秋說她新擬了,也來了興致,叫人拿了過來。
銀翹在一邊看了,也只能說多虧了二姑娘是夏母的嫡女,若是別人敢在夏母定好單子後,又重新去擬,夏母就算面上不說,以後也不會輕饒了,這可是打了夏母的面子。
夏母拿來看了許久,才放下說道,「秋兒有心了。」其實夏挽秋也沒動太多,只是稍稍改動了其中一兩樣,王大人的兒子雖有些不成器,可是孫子輩中還是有幾個能看的,把那金佛改成上好硯台也是清雅。
「只是過猶不及。」夏母看著夏挽秋,「你是夏府唯一的嫡女,何必事事爭那一口氣。」
「娘……」夏挽秋被點破心思,微微低頭。
「就算她再怎麼努力,就身份這一點也永遠比不過你,何必學那小家子氣,半夜偷偷去學,壞了身子才得不償失。」夏府這點事哪裡瞞得過夏母,「你比她強,那是自然,何必藏著掖著偷偷摸摸的,平白惹了人笑話。」
被這麼一敲打,夏挽秋一下子明白了,她夏家嫡女出嫁前學些東西,學的好了自然是正常,何必學那姨娘生的庶女一般,不禁紅了臉,「女兒知錯了。」
夏母點點頭,「要知道不管是送禮還是做事都要有一個度字,太淺了不好,過了也不好,自己心中有根線,若是那些人不越過,隨他們蹦,只當看戲了,若是過了,就直接來個狠的,讓其絕無翻身的可能。」
「女兒明白了。」夏挽秋低語道。
夏母看了銀翹一眼,銀翹上前開口道,「奴婢近日來聽了一個笑話,正好想起來給主子和姑娘樂一樂。」
「說吧。」
「是,奴婢前幾日聽說,那東頭一戶人家,小妾竟敢直接我的兒我的兒的喊少爺,還在那家夫人門前撒潑,那家夫人派人把人趕走拘到屋內,誰知道那家老爺竟然跑到自家夫人門裡,又是摔又是罵的。」銀翹把事情簡簡單單地說了一遍。
「秋兒,你覺得如何?」銀翹會說這個,自然是夏母的示意,此時就聽夏挽秋的看法。
夏挽秋心中一酸,這件事和自己上輩子何其相似,咬牙道,「直接喚了人牙子把那妾氏賣了出去。」
「那家老爺呢?」夏母對女兒的處置還算滿意,接著問道。
夏挽秋一時語塞了,想了下才開口道,「女兒不知。」
「要長輩何用?」夏母提醒道。
夏挽秋這才明白,上輩子她婆婆自然是向著兒子,所以她才一時沒有往那裡去想,「女兒明白了。」
「此時直接派了丫環到娘家說一聲,自當由娘家出面料理,那等男子,直接讓大舅哥打了也是白打,娘家硬起了,女兒家自然不會吃虧。」夏母說道。
「女兒明白了。」
夏母這才點頭,「要知道就算生了兒子的妾氏也是下人,你身邊養著的丫環可不光光是伺候你的,當主子的和一個下人理論是失了身份,這時候就直接讓身邊的婆子,大巴掌下去,看她還口出狂言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