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很久沒寫過了,夏挽秋先練了幾張,等熟悉了才開始照著那書抄了起來,那些書看著薄,抄起來卻不少,天色黑了夏挽秋也才抄了一本多些,放下筆,猶豫了下,才把山楂山藥叫進來。
「我這些日子都讓紅憐和綠柳去辦事,而讓你們在院子裡,可知為什麼嗎?」夏挽秋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問道。
「不知,想來主子有自己的理由。」山藥笑盈盈地說道,山楂在一邊使勁點頭。
「她們二人回來了嗎?」夏挽秋聽到山楂和山藥的回答,臉上露出幾許笑意,問道。
「回來了。」山楂把燈調整了下,讓屋子裡更亮堂一些,「奴婢們已經把她們打發了。」
夏挽秋點點頭,「裝二兩銀子的荷包,給她們一人一個。」
「是。」山藥沒有多問,只是找了兩個府裡繡娘繡出來的荷包,分別裝了二兩的碎銀進去,「需要奴婢帶什麼話嗎?」
「什麼都不用說。」夏挽秋笑道,有些人你越不說,她們就越會多想,而且會自以為想的正確。
「奴婢這就去。」
夏挽秋點了下頭,喝了口山楂剛端來的蜜水,拿著抄寫過的那本遞給山楂,「把這本的封皮給卸下來。」又指了下自己抄的那些,「然後照著原樣,把這些紙裝訂成書。」
「是。」山楂仔細觀察了下夏挽秋遞給她的書,就去找了工具出來,山藥也回來了,山楂小聲地解釋了下後,兩人就開始一起去封皮,重新裝訂了。
自從夏挽秋學字後,夏母就讓伺候她的丫環專門去學了如何裝訂東西,為的就是把夏挽秋寫的裝訂成冊。
那一冊一冊從稚嫩到成熟的筆跡,每每讓夏父夏母看了都暗自驕傲。
山藥和山楂都是識字的,裝訂的時候不可避免看到了些,心中都是大驚,對視了一眼卻什麼都沒有問,只是裝訂的更加用心了。
三個人忙了一夜,天微微亮的時候,才算弄完,夏挽秋看著手中新弄好的書,「把那些燒了。」
山藥找了個銅盆,把拆的亂七八糟的書頁扔了進去,拿了蠟燭點燃一張扔了進去,等銅盆裡的書頁都燒成了灰,山楂山藥臉上已經出了汗,臉也熱紅撲撲的。
屋裡雖有冰盆,但是在火旁還是有些受不住。
「知道怎麼說嗎?」夏挽秋看著山藥把書灰給清理乾淨後,問道。
「請主子明示。」
「我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屋裡。」夏挽秋慢悠悠地說道,「你們也不知怎麼回事。」
「是。」山藥福了福,一臉正經地說道,「昨日奴婢就見主子帶著綠柳回來,把屋裡伺候的人都趕了出去,說身子不適要早些休息,還吩咐奴婢二人守在門口不許人打擾,等天色暗了,奴婢二人伺候了姑娘梳洗,怕姑娘有事就在外室陪了一夜。」
聽了山藥的話,夏挽秋滿意的點點頭,「收拾了吧。」站起身,只覺得渾身疲憊,「等我娘問完話,你們就下去吧,讓紅憐綠柳來伺候。」
「是。」山楂開始把桌子上的筆墨紙硯都收拾了,山藥捧著那幾本書跟著夏挽秋到了內室伺候著脫衣梳洗。
等夏挽秋躺倒床上後,就見山楂山藥捧著書站在角落的窗邊,讓墨乾的更透。
夏挽秋心中一暖,臉上露出笑意,是有那種出賣自己求富貴的丫環,也有像山楂山藥這樣一心為自己著想的。
她敢肯定山楂山藥也是好奇她這麼做的理由,只是她不說,她們就不問。
「一會把這些書用外室桌子上那塊布包好,放到不起眼的地方。」夏挽秋吩咐道。
是不起眼的地方,並不是看不到的地方,夏挽秋說完,就用手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楮,等揉腫後才閉眼休息。
見夏挽秋休息了,山楂山藥放輕動作,等書都乾徹底了,才尋了夏挽秋說的那塊布,把書包了起來,兩人猶豫了下,把書放到了小書房的桌子上。
弄好後,二人才坐在外室的椅子上,對視一眼,互相點了下頭,此時天已經亮了。
沒多久,山藥山楂就聽見有輕輕叩門的聲音,山藥起身打開門,就見銀翹站在門口,小聲說道,「主子還在睡。」
銀翹點點頭,指了下外面,山藥就跟著銀翹出去並把門掩上了。
「主子讓我來問姑娘好些了嗎?」銀翹面上帶著擔憂。
山藥搖搖頭,猶豫了下才說道,「我也不知,主子昨日回來後就把我和山楂趕了出來,還不讓人進去,直到要休息了,才喚了我們進去伺候。」
「廚子也稟了主子,說是姑娘院中沒人來領飯。」銀翹小聲說道,「你們兩人昨天也沒用飯吧,主子吩咐廚房給你們留了東西,你們去用些,我在這裡伺候姑娘就可以了。」
「是。」山藥心裡明白銀翹的意思,若是單單要她們去用飯,就不會提這飯是夫人專門讓留的,既然提了那麼她們用飯前就要先去謝過夫人,怕是夫人有話要問了。
不過要是銀翹不提夫人,她們兩個也不會去用飯的,起碼要等到主子醒了再說。
進了屋,山藥就拉著山楂去了夏母的院子,果然夏母正在屋子裡等著,不僅夏母在,兩個嫂子也在屋裡。
「給夫人,大奶奶二奶奶請安。」山藥和山楂一進去就先行禮道。
「起來吧。」夏母看著她們二人臉上掩不住的疲憊,面色緩了緩,「姑娘是怎麼了?」
「回夫人的話,奴婢們也不知道。」山藥恭聲回道,「昨日早上用了飯,主子心情很好,帶著紅憐綠柳二人去院子裡了,沒多久主子就帶著綠柳回來了,然後主子把人都攆了出去不說,還讓我們二人守在門口,誰都不見。」
山楂接著開口道,「等晚上了主子才叫奴婢二人進去,伺候主子休息,奴婢二人怕主子有事,就在外室守了一夜。」
「姑娘沒用飯,你們不知道勸著點?」楊氏聽了眉頭一皺,問道。
山楂和山藥二話沒說,就跪了下來,頭磕在地上,同聲說道,「奴婢該死。」
甦氏溫言道,「起碼也該來稟夫人一聲。」
「算了,怕是秋兒不讓。」夏母嘆了口氣,「你們兩個去用飯吧。」
山楂和山藥這才起身,退了下去。
「銀杏,你去打聽下,看看昨日誰去了姑娘那兒。」夏母沉著臉,說道。
「是。」銀杏福了福身,快步下去了。
「婆婆別擔心,這樣看小姑的身子並無大礙。」楊氏開口勸道。
甦氏也勸道,「婆婆,我讓廚子做些小姑喜歡的吃食。」
「還是你們懂事。」夏母嘆了口氣,「那孩子就不讓我省心。」
「小姑平日裡最懂事不過,怕是……心裡有什麼事才會如此吧。」楊氏端了杯茶給夏母,接了丫環的扇子,輕輕給夏母扇了起來。
甦氏笑了下,「婆婆不如你和二弟妹先去看看小姑,我去廚房盯著點,到時候拎了吃食再去小姑那兒。」
「辛苦你們了。」夏母感嘆道,「要是秋兒以後能有你們一半懂事我就滿足了。」
甦氏和楊氏臉上露出笑容,心裡卻明白,就算小姑再不懂事,公公婆婆最疼的還是她。
夏母和楊氏過去的時候,夏挽秋已經起來了,屋裡伺候的除了銀翹外就是紅憐綠柳,見到這兩人,夏母面色不變,心中卻有些不悅。
「娘,你怎麼來了?我還說要去給你請安呢。」夏挽秋趕緊迎了過來。
夏母看著女兒一臉憔悴的樣子,心都快碎了,「這是怎麼了?小臉怎麼白成這樣?」說著就拉住夏挽秋的手,摸了摸她的臉。
「娘我沒事的。」夏挽秋在夏母手上蹭了下,「二嫂,咱們進來說話吧。」
紅憐端了茶水上來,楊氏抿了一口,眉頭一皺,斥責道,「怎麼這麼燙嘴。」說著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看來是個不知事的,可見平日裡怎麼伺候姑娘的。」
紅憐身子一抖,就跪了下來。
其實楊氏敢這麼做,是看出夏母不喜這兩個丫頭,有心教訓這兩個丫環,卻不願讓女兒被傳苛責下人的名聲。如今楊氏發作了這兩個丫環,夏母不僅不會生氣,心裡還會滿意。
果然,夏母神色微暖,面上淡淡地說道,「銀耳銀花,把這兩人帶下去好好教導一番。」
夏挽秋也沒有開口阻止,銀翹把紅憐端來的茶水全部撤了下去,又換了新的上來。
「這是兌了木樨清露的?」楊氏嘗了一口,笑道,「還是婆婆會教人。」
「瞧你嘴甜的,這東西不正是你送給秋兒的。」夏母聞言笑道。
楊氏又喝了一口,才放下杯子,「是啊,只是同樣的東西,不知為何銀翹泡出來的,就比白芍她們弄的好喝。」
「二嫂莫不是瞧上銀翹,想討了去?」夏挽秋也喝了一口,笑道。
「我是有這主意,只可惜晚了一步。」楊氏故作可惜地嘆了口氣,「便宜李家小子了。」
銀翹臉一紅,低頭叫道,「二奶奶。」
夏挽秋疑惑地看向夏母,夏母解釋道,「李管事替他兒子向銀翹提親,我已經答應了。」
「這是好事。」夏挽秋笑著說道,「什麼時候辦事,我定送份大禮給銀翹。」
銀翹臉更紅了,站在夏母身側偏後的位置,不敢吭聲。
甦氏帶著丫環送食盒過來了,聽見滿屋子的笑聲,湊趣道,「說什麼笑話的,也給我聽聽樂樂。」
「說銀翹嫁人的事情呢。」楊氏接口道,「我們都說要送大禮給銀翹。」
「也帶我一個。」甦氏讓丫環把食盒裡的東西端了出來,有碧粳粥,椒油蓴菜醬,去了皮的鴿子蛋,胭脂鵝脯,還有些被做成動物樣式的小饅頭。
夏母看了點了下頭,「好了,秋兒用完了,再休息會,今日就不用到我那兒去了。」
「是。」夏挽秋起身福了福。
「山楂山藥昨日也累了一天,今天就讓她們休息會,紅憐綠柳也被帶下去教規矩了,銀翹留下來伺候姑娘。」夏母沉思了一下說道。
「娘我身邊還有其她人伺候呢。」夏挽秋見夏母身邊就剩下了銀翹,推拒道。
夏母看了下那幾個丫環,「銀翹留下,我放心。」
「是。」夏挽秋不再吭聲。
「小姑放心,還有大嫂和我呢。」楊氏說著就拿出團扇給夏母扇了起來,,「今日我就當了婆婆的大丫環。」
「好,要是伺候的好了,我重重打賞。」夏母笑著說道。
「娘,大嫂二嫂慢走。」夏挽秋剛把人送出了屋子,就被楊氏趕回去了。
「現在天雖熱,可是東西涼了到底傷身,趕緊去吃吧。」
「你二嫂說的對,回去吧,都是自家人不計較這些。」夏母也勸道。
夏挽秋笑著點頭,還是站在屋門口,等夏母她們離開了才進去用飯。
只是一出院子,夏母就皺起了眉頭。
甦氏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說道,「媳婦總覺得小姑心裡有事,剛剛雖一直在笑,可瞧著還是不開心。」
「這孩子也不知出了什麼事情,竟不願意開口。」夏母嘆了口氣,話裡滿滿的擔憂。
「莫不是因為秦少爺?」楊氏接話道,「正巧二爺今日在府裡,他們兄妹感情又好,不如讓二爺去問問?」
「也好。」夏母點點頭,「等老大回來後,也讓老大去一趟,秋兒平日最聽她兩個哥哥的話了。」
「是。」
秦燁看著手中的香包,手指輕點了一下那隻小白豬,「倒是乖覺。」
「少爺,五皇子來信了。」張全悄無聲息地立在秦燁身後,就算是白日,這屋裡也有些暗,秦燁像是整個人融入了黑影之中。
隨手把香包放到一邊,秦燁從榻上起身,走到書桌前,張全把燈點上後,才把信放到秦燁手上,秦燁坐在椅子上,直接撕開來看,過了一會,就把信重新遞給張全,「燒了吧,讓人帶話給五皇子,我就不去送他了。」
「是。」
想了下秦燁拿起筆,畫了幾幅圖案,「把這些圖案交給張嫂,說我要送人用。」
張全接過紙後,看到上面的花樣,難得愣了一下,才應了一聲,拿著東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