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銀廉也算貞烈,怕是一時受了矇騙,開始覺得銀廉不知廉恥,不要臉的人,也對銀廉多出了同情。
更有些家中有女兒的下人決定回家好好告誡女兒,定不要被那些一臉正氣滿肚子壞水的讀書人騙了。
席世珽還想說什麼,就見夏博淵已經扶著夏母往院子裡走了,幾個小廝擋在院門口,說道,「請兩位少爺先行回去。」
夏卓文沒有跟著夏母進去,而是站在那裡看著席家兩兄弟,神色冷淡有禮,「請兩位表弟先行回去,一會我們兄弟二人定陪同母親一起去給舅舅舅母,兩位表弟賠罪。」
「表哥……」席世珽叫道。
「請。」夏卓文開口道。
老大夫是被夏府的管事背來的,這個老大夫也不是別的,正是經常給夏府看病的,醫術高明。
沒多久,就傳出了銀廉的死訊,據說老大夫來的時候,銀廉已經斷氣了。
夏母也沒為難銀廉的家人,反而給了她家一筆銀子,就讓人把屍體領走了。
而夏母讓人備了禮物,帶著兩個兒子去給兄長賠罪,禮數週到。
夏挽秋聽完山藥打探來的消息,反而沉默了,「給我換衣服。」
「是。」山楂拿了素色的衣服幫夏挽秋換上,猶豫了下,頭上的髮飾也換了翡翠的,一個丫環死雖沒什麼,但是一路走到夏母院子,有不少下人能看到,不管如何,夏挽秋做過表面功夫也足夠收買人心了。
到了夏母屋子,夏挽秋就見兩個嫂子正陪著母親,而兩個哥哥不在了,夏挽秋進去先給母親和兩個嫂子請安後,問道,「娘,可用喚大夫來給你看看?」
夏母露出個笑容,對著夏挽秋招招手,等女兒過來了,拉著她坐在身邊說道,「娘沒事,不用擔心。」
「都是女兒的錯。」夏挽秋靠在夏母懷裡,說道。
「小姑此話不對,這事怎麼能怪你。」楊氏開口道,「這事都是他們利慾燻心,多虧小姑吉人自有天相,那丫環也有些良心,否則這還真不好辦呢。」
「銀廉……」夏挽秋上輩子雖恨銀廉,可是這輩子看到這些,其實也沒那麼多恨意了,而且人死為大。
夏母捏了下女兒的手,沒讓她繼續問下去,夏挽秋愣了下,就見兩個嫂子露出笑容,甦氏開口道,「小姑還是太心善了。」
楊氏點頭,「那丫頭沒死,被偷偷送走了,她家人也知道的。」
「啊?」夏挽秋驚呼了下。
「不如此,這個丫頭就真的完了。」楊氏接話道,「而且婆婆也把賣身契還給她了,也給了銀子。」
「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夏挽秋感嘆道。
甦氏看了夏母一眼,夏母點了下頭,甦氏才說道,「小姑覺得她是因禍得福?」
「難道不是嗎?」夏挽秋愣住了。
甦氏沒有說話,反而問道,「紫芝,若是我還你賣身契,讓你出去自己嫁人,你願意嗎?」
紫芝知道這是夫人和奶奶藉機教育姑娘,所以也沒露出惶恐的表情,反而福了福身說道,「回主子的話,要是奴婢能選擇,奴婢是不願的。」
「咦,為什麼?」夏挽秋下意識地看向山楂山藥,她們兩個人也搖了搖頭。
「姑娘有所不知,府裡主子們都最和善不過,老爺少爺們也都上進知禮的很,這對奴婢們來說可是最大的福氣。」紫芝笑盈盈地說道,「當今聖上清明,只是有些偏遠的地方……特別是奴婢的家鄉,有點姿色的女子都不敢上街,多的是地痞無賴,奴婢們如今在夏府,不愁吃不愁喝,幹的活又不多,還有月錢領,就算上街說起來也是體面的,甚至比一般人家的姑娘過的都好。」
夏挽秋點了點頭,看著紫芝。
紫芝接著說道,「奴婢們簽賣身契,其實是給奴婢們頭上加了一層保護傘,奴婢們拿了賣身契出去後,也可以嫁人,只是嫁的不一定是什麼樣子的,說不得就是那農民,下地幹活吃苦受累奴婢雖不怕,可是最怕遇到那混賬不懂事的,動不動就打罵的。」
「可是奴婢要嫁到府裡,府裡的人都是主子們挑出來的,人品上自然信得過,而且有主子們看著,他們也不會敢動奴婢一根手指。」紫芝大大方方地說道。
夏挽秋微微垂眸,明白了甦氏剛剛問話的意思,「你們是一等大丫環,要是那些粗使丫環呢?」
「說句不害臊的話,奴婢能成為主子身邊的大丫環,各個方面自然就強過她們,那些二等的三等的丫環也都比粗使的丫環強,奴婢這種的出去都怕,她們呢?」紫芝反問道。
「我明白了。」夏挽秋說道。
甦氏點了點頭,紫芝回到甦氏身後站著了。
夏母拍了拍女兒的手,「所有的事情不同的人來看,結果都是不同的,要是拿不準,就多問問。」
「是。」夏挽秋笑道,「難道沒有那種自願買回賣身契的嗎?」
「有的。」如今是甦氏管家,她自然有資格開口道,「有些人家當初是真的過不去了,才會把女兒賣了當丫環,可是現今家裡日子好了,自然會想把女兒贖出去。」
「那……」夏挽秋看著大嫂,「大嫂就讓他們贖走?」
「我會問問那些丫環,若是同意的,就把賣身契還了,我們夏府也不缺那點銀子,可是那點銀子在平常人家,卻不是個小數目,所以一般我會當著那些人的面,把銀子給將要被贖走的丫環,她若願意了,回去自然可以給爹娘,若不願意了,自己留著也不錯。」甦氏解釋道。
夏挽秋沉思,確實如此,這麼做不僅可以給夏府帶來好名聲,也可以讓府裡其他下人更忠心。
「傻丫頭明白了?」夏母問道。
「明白了。」夏挽秋回道。
夏母搖搖頭,「你還是沒明白透。」
夏挽秋疑惑地看著夏母,楊氏輕笑出聲,「我給小姑解釋下吧。」
「好。」夏挽秋應了下來。
「要知道大戶人家最注重的就是規矩,而銀廉雖忠心,可也壞了規矩,把賣身契還給她,也是一種懲罰,要知道銀廉的家人可都是府裡的下人,她出去後就是孤苦一人,一個女子就算有銀子又能做什麼?」楊氏的聲音清脆,「最好的選擇就是嫁人,可是倉促之下,又能嫁到什麼好人家?而且還要遠嫁,甚至以後都不能說是從大學士府裡出來的,要知道在這裡,銀廉可是已經死了,這樣一來,嫁的自然又差了一等。」
「家境稍微好些的,可都是願意娶大戶人家放出來的丫環。」楊氏點出最後一點,「從大學士府裡出來的,身份上就比一般小戶人家的姑娘還好些。」
夏挽秋看向紫芝,紫芝點頭。
「那不就和剛剛紫芝說的有些矛盾了?」夏挽秋反問道。
「回姑娘的話,二奶奶說的家境好一些,也僅僅是好一些而已,更多的是去給那些有錢人做妾了,畢竟在府裡穿慣了綢衣,吃慣了細糧,還有不少糕點果子,有很多出去後,反而不適應吃粗糧穿布衣的日子。」紫芝解釋道。
「我明白了。」夏挽秋笑了下,點了點頭。
「明白就好。」夏母欣慰道,「你秦伯母就快生辰了。」
夏挽秋臉一紅,低下頭。
楊氏打趣道,「小姑也要及笄了,我定準備一份大禮……不對,要兩份大禮還要添妝呢。」府裡的人都知道,在夏挽秋及笄後,就要嫁給秦燁了。
「二嫂。」夏挽秋嬌嗔道。
「好好,二嫂不說。」楊氏用團扇遮住嘴,可是眼裡的笑意還是被人看了出來。
夏母笑道,「回去好好想想吧,你秦伯母生辰,你也是要去的。」
「是。」
「天色都晚了,你們留我這裡用飯吧。」
「那感情好。」楊氏一口應了下來,「婆婆這裡定有好吃的。」
用了飯,夏母專門讓人備了琉璃燈,仔細囑咐了幾次才放夏挽秋回去,夏挽秋住的院子離夏母的雖近,也要走一段路的,誰知道走過林蔭道的時候,忽然有人輕喚了夏挽秋一聲。
「表妹。」
明顯是男子的聲音,讓夏挽秋心中一驚,莫不是席世珽,山楂山藥差點驚呼出聲。
「我是席成霖。」
「表哥好。」夏挽秋聽了是席成霖才微微鬆了一口,「不知表哥深夜在此,可是有事?」
聽到夏挽秋開口,山楂山藥才閉了嘴,只是上前一步擋在夏挽秋身前。
「對不起,還有謝謝。」說完,林子裡就再無聲音傳出。
夏挽秋抿了下唇,「走吧。」這話是對兩個丫環說的。
山楂山藥仍然護在夏挽秋身邊,直到回了院子,才鬆了一口氣。
「今晚你們沒聽見任何聲音。」等山楂山藥伺候了夏挽秋洗漱後,夏挽秋忽然開口道。
「是。」
第二日席父就來辭行了,夏父也沒挽留,只是送了些特產與自家莊子裡出的東西,雖有三大車,卻不值什麼錢。
席家連夜收拾東西,可謂狼狽至極。
夏卓文和夏博淵送走了席家人,夏卓文就讓夏博淵先行回府了,而自己去找秦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