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挽秋沒能回成夏府,因為她病了。
回到秦府的第二日,夏挽秋早上起來的時候就覺得有些昏昏沉沉的,等到給秦母請完安,與秦燁一起用飯的時候,更是食不下嚥。
秦燁剛復職完,暫時不用去當值,見夏挽秋面色不好,問道,「可是沒休息好?」
「可能吧。」夏挽秋索性放下筷子,伸手揉了揉額頭,只覺得更難受了。
秦燁有些擔憂,「再去休息會,我去叫了大夫來。」
「不用了。」夏挽秋也不強撐著,「我去休息會就好。」一回來就叫大夫,顯得她多嬌氣不願意回來一樣,夏挽秋可不想給人留下如此印象。
秦燁沒再勸,只是扶著夏挽秋起身,送她回裡屋,山藥伺候夏挽秋躺下後,秦燁坐在床邊,看到夏挽秋閉眼了,伸手摸了摸她額頭,忽然皺起了眉頭,卻沒說什麼,「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嗯。」夏挽秋這才睜開眼,應了一聲,看著秦燁離開,不知為何,心裡竟覺得有些委屈,拉了拉被子,重新閉眼休息了。
山藥在一旁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少奶奶,奴婢幫少奶奶擦擦臉。」夏挽秋的臉紅撲撲的,竟比平日看著更艷上幾分。
夏挽秋應了一聲,山藥兌了溫水,輕輕給夏挽秋擦臉,手不著痕跡地摸了下她的額頭,果然覺得有些熱了。
可是見夏挽秋像是熟睡了,也不好吭聲,反而放輕腳步。
沒過多久,秦燁就回來了,「把少奶奶的簾子拉上,我帶了大夫。」
「是。」山藥過去,把床幔弄好後,把夏挽秋的手放在小墊子上,露出手腕,用帕子蓋好。
弄好後,才出去說道,「稟少爺,弄好了。」
「嗯。」秦燁這才帶著大夫進去。
幾個丫環捧著筆墨紙硯,在桌子上鋪好後,就安靜坐在一邊。
大夫進去仔細把了脈後,就看向秦燁,秦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與大夫一起出去了,留下山藥伺候夏挽秋。
到了外室,秦燁才開口道,「怎麼回事?」
「少奶奶有些發熱。」大夫說道,「並無大礙,我開方子,等少奶奶退了熱就好了。」
「請大夫開方子。」秦燁溫言道。
那大夫點了點頭,挽起袖子,丫環早已把墨磨好,大夫直接拿著筆就可以寫,等寫好後就交予了丫環,丫環把方子雙手捧著遞給了秦燁。
秦燁看了眼,說道,「讓張全送大夫回來,再把藥抓回來。」
「是。」
只是藥抓回來了,秦燁並沒有馬上吩咐下人去煎藥,反而追問,「張太醫還沒有到嗎?」
「奴婢再去問問。」
秦燁也知道夏挽秋是發熱,只是好好的,昨天還沒事,怎麼今天就病了,他也不是不信任那大夫,張太醫畢竟是從小幫著夏挽秋調養身子的,對夏挽秋的情況知道的也更清楚。
請大夫與太醫的事情自然瞞不過秦母,張太醫還沒過來,秦母就帶著安雨蓉過來了,臉上帶著著急問道,「這是怎麼了?」
「請了大夫來,說是發熱,兒子想著請張伯伯來看看。」秦燁開口道。
「應該的。」看向內室,「可是休息了?」
「嗯,從娘那兒請安回來,就休息了,至今沒有醒。」秦燁解釋,「母親請坐。」
秦母點了點頭,坐下後吩咐道,「你們的動作都放輕,別擾了少奶奶。」
安雨蓉站在一邊,想著果然寒惜說的沒錯,這少奶奶身子是個弱的,還嬌氣的很。
沒一會,張太醫就來了,見了張太醫,秦母就站了起來,張太醫與秦家是相熟的,也沒那麼多客套,秦燁讓丫環叫夏挽秋起身後,就引了張太醫進去。
秦家夏家與張家本就是世交,張太醫是看著夏挽秋長大的不說,又有丈夫婆婆陪著,夏挽秋就直接靠坐在床上,「張伯伯,婆婆,平悅失禮了。」
「沒事,就坐著。」秦母開口道,「怎麼不舒服早上還要去我那兒,都不注意身體嗎?」雖是嗔怪的話,裡面卻帶著濃濃的寵溺。
「下次不會了。」夏挽秋也沒有辯解,認錯道。
秦母點了下頭,張太醫已經開始給夏挽秋把脈了,又看了看臉色,沉思了下說道,「是發熱。」
秦燁把剛剛那大夫開的方子遞給了張太醫,張太醫看了看,「倒是治發熱的,只是……平悅如今的病只是一個引子。」
「引子?」秦母有些疑惑。
倒是秦燁像是想到了什麼,緊抿著唇。
「以前沒注意,如今一輕鬆,病就一起發了。」張太醫說的淺顯易懂,「怕是這兩年著了涼,身子裡的寒氣一直積著。」張太醫有些生氣了,夏挽秋小時候身體不好,是他一點點幫著調養好的,如今發現她不愛惜,自然沒有好臉色。
秦燁與秦母都想到,正是冬天秦燁失蹤了,那幾日怕是夏挽秋都沒有休息好,而且他們獨身在外,夏挽秋一直操著心,也害怕失蹤的事情再次發生,就沒真正放下心過。
這時候一回來,覺得安心了,就病倒了。
「張伯伯,也是我身子弱的原因。」夏挽秋因為生病聲音有些沙啞,「休息段時間,就不礙事了。」
張太醫瞪了夏挽秋一眼,才說道,「那個藥方給我,我改幾味藥,等平悅退熱了,我再給她開別的方子,調養身子。」
「是。」秦燁把藥方整齊放在桌子上,丫環擺了筆墨硯台等東西,張太醫稍微改動了下,就交還給了秦燁,秦燁立馬吩咐人去抓藥熬藥。
「我去煎藥吧,當初在家中我經常幫著父親煎藥的。」安雨蓉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心。
「不用。」秦燁直接開口道,「山藥還不去給你家少奶奶煎藥。」
「是。」山藥上前開口道,「表姑娘,在府裡這都是丫環做的事情,萬一燙住表姑娘落了疤就不好了。」
安雨蓉面上一僵,退到秦母身邊不再說話。
秦母眉頭微微一皺,越發不喜,「雨蓉你先回屋吧。」
安雨蓉覺得有些委屈,還是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張太醫都看在眼底,卻不在意,反而對著秦燁交代夏挽秋需要吃什麼不能吃什麼。
夏挽秋見秦燁都一一認真記下,又是羞澀又是高興,「張伯伯,告訴丫環就可以了。」
「不行。」秦燁還沒開口呢,秦母就說道,「讓子儒照顧你,反正他這段時日也不用去當值。」然後坐在夏挽秋床邊,「要快點好起來知道嗎?」
「嗯。」也不是因為發熱還是害羞,夏挽秋臉更紅了。
「對了,讓屋裡的人都出去。」張太醫像是想到什麼了,忽然說道。
秦母也沒有問原因,直接讓屋裡伺候的都出去了,就剩下秦母,張太醫,秦燁與夏挽秋。
張太醫這才看向秦燁,說道,「我有一個好友,前幾日才聯繫上,我讓他來給你看看。」
秦燁一下就明白了張太醫的意思,是讓看什麼也不言而喻了。
「太好了。」秦母滿臉喜悅,「子儒還不謝謝你張伯伯。」
「勞張伯伯一直為子儒費心了。」秦燁開口道。
張太醫搖搖頭,這兩個孩子都是他看著長大的,不為他們費心為誰費心,「平悅你聽張伯伯一句,好好靜養些時日知道嗎?」
「知道了。」夏挽秋輕聲說道。
夏挽秋沒去夏府,倒是夏母在兩個嫂嫂的陪伴下來了秦府,同來的還有夏家三個孫子輩的小孩。
夏挽秋只遠遠看了看,就讓人給帶下去了,小孩子身體弱,怕過了病氣去,夏母見了女兒,眼楮一紅,倒是沒說什麼出去一圈不會照顧自己的話,「家裡醃了梅子,是你愛吃的,我給你帶了些來。」
「娘。」夏挽秋湊到夏母身邊,撒嬌道,「我可想你了。」
「壞丫頭,想娘了還不早點回來。」夏母摸著女兒的頭,說道。
「呵呵。」夏挽秋蹭了蹭。
「婆婆天天念叨著小姑,小姑這一回來,我們都要失寵了。」楊氏笑道。
「對了,還沒謝謝二嫂呢。」夏挽秋想要起身,卻直接被楊氏壓了回去,「都是自家人,說什麼兩家話。」然後笑道,「再說,我爹說我們還賺了一筆呢。」
夏挽秋也笑出聲來。
甦氏開口道,「是啊,弟妹家賺了一筆後,還專門買了不少東西送到府裡呢。」
「那有我的份嗎?」夏挽秋看著楊氏問道。
「有,有你一大份。」楊氏點了下夏挽秋的頭,「已經給你送來了。」
秦燁是專門避開的,為的就是讓夏挽秋能與夏母她們好好說話,等時辰差不多了,才過去。
夏母一見到秦燁,就關心道,「怎麼瘦了?」
「岳母。」秦燁笑道,「大嫂,二嫂好。」
「娘,你罵他。」夏挽秋靠在夏母懷裡,指著秦燁說道,「他一直逼著我吃東西。」
秦燁倒是笑的溫和有禮,像是根本不在意一樣。
楊氏用帕子半摀住嘴笑了起來,甦氏也抿唇輕笑,夏母摟著女兒,「你個長不大的丫頭啊,子儒多費點心了。」
「岳母客氣了。」秦燁笑道,「平時裡平悅還是很懂事的。」
一家子人正在說說笑笑,山楂忽然進來了,她臉色蒼白,夏母皺了下眉,開口道,「你母親在忙嗎?」
秦燁明白夏母的意思,這是避嫌呢。
雖然山楂已經是從夏府出來的,可是她已經跟著夏挽秋到了秦府,自然是秦家的下人,秦家出事,就算她是秦燁的岳母,也不該插手的。
秦燁笑道,「母親無事,正等著岳母一起喝茶呢。」
「那好。」夏母站起身,楊氏和甦氏也站了起來,「我去與你母親好好聊聊。」
夏挽秋其實退熱了,只是張太醫讓她多臥床靜養,山藥給她披了見菊紋外衫後,與秦燁一同送了夏母和兩個嫂嫂。
「回去吧,有丫環帶路就好。」夏母沒等他們出屋門就開口。
「是。」秦燁也不客套,「過幾日平悅好了,我帶平悅回夏府住。」
「嗯。」夏母眉開眼笑,這麼短時間,她根本沒有看夠女兒,而且夏老爺雖沒有開口,可是夏母知道,也是想女兒的。
等人都離開了,秦燁才扶著夏挽秋回去,看向山楂問道,「怎麼了?」
山楂福了福身開口道,「稟少爺少奶奶,金寶死了。」
「金寶?」夏挽秋滿臉驚訝,看向山楂,「怎麼回事?」當初金寶跟著他們去了錦平縣,大部分時間都是由山楂照顧,所以回來後,依然交給山楂,怎麼才回來了沒多久,就沒了。
「不知道。」山楂哭著說道,「奴婢今天餵完金寶,就讓它在院子裡自己玩,下午本想等著太陽好了,給它洗澡,誰知道……去看的時候,發現金寶已經死了。」
夏挽秋身子一軟靠在了秦燁懷裡,秦燁眉頭皺了下說道,「我去看看,你先休息。」
「子儒……」夏挽秋拉著秦燁衣袖,「我也去。」
「好。」秦燁一口應了下來,畢竟是他們養了多年的,「讓山藥幫你換衣服。」
「嗯。」夏挽秋被山藥扶著到內室梳洗,而山楂還在哭。
秦燁開口道,「先別哭,金寶這幾日可有不適?」
「沒有。」山楂開口道,「因為院子大,金寶還很高興地到處跑,只有吃飯的時候才會到窩裡等著。」
秦燁點了下頭,「讓張全把王叔叫來。」王叔正是他們府裡養馬的,擅醫牲畜。
「是。」山楂雖然傷心,可也不是不識大體,擦了淚往外走去。
夏挽秋很快出來了,秦燁牽著夏挽秋的手朝著金寶的窩走去,他們過去的時候,王叔已經在了,見了秦燁與夏挽秋,行禮後說道,「稟少爺少奶奶,金寶怕是吃了用砒霜……」
夏挽秋愣了下,緊緊捏著秦燁的衣袖,山楂沒有控制住,哭出聲來,就連山藥都默默流淚了。
秦燁倒是仔細看了,「看看那半塊糖糕。」
「是。」王叔走了過去,查看了後,說道,「正是。」
「問問廚房誰做的糖糕,都有誰來要。」秦燁摟著夏挽秋,冷靜地說道。
「是。」山藥退了下去。
秦燁點了下頭,「金寶死的事情都有誰知道?」
「沒有。」山楂開口道,「奴婢一發現就去找少爺少奶奶了。」
秦燁看向王叔,王叔趕緊搖頭。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秦燁低頭柔聲安慰道。
夏挽秋咬了下唇,「嗯。」
很快山藥就回來了,「稟少爺,今天廚房只做了一盤糖糕,是因為廚房發現耗子,才加了砒霜做的,是餵耗子的。」
「都有誰拿了?」秦燁開口問道。
「說是沒人拿,只是放在角落了,也檢查了,確實少了一塊。」山藥開口說道。
「金寶不會自己去找東西吃的。」山楂開口道,「不會的……」
秦燁看了山楂一眼,山楂還想說什麼,卻不敢了,秦燁低頭安慰夏挽秋,「我們先回去,讓王叔他們把金寶埋了好不好?」
夏挽秋點了下頭,又看了眼金寶,淚不停的流下來。
雖沒人再提這件事,可是當天晚上,夏挽秋又開始發熱了。
這場病竟斷斷續續生了一個多月,夏挽秋整個人瘦的像是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走一樣。
張太醫允許夏挽秋出門的時候,已經入秋了。
秦母鬆了口氣,這段時日,兒子雖看不出來什麼,但是她卻知道,兒子過得並不好,飯雖沒少吃,卻也瘦了。
而且,張太醫說的那個大夫也回都城了,如今正住在秦府。
秦母猶豫了下,自己兒媳雖然可以出門了,但是還是不好,聽張太醫的意思,起碼要再養幾個月,「去把表姑娘請過來。」
「是。」
安雨蓉聽到秦母找她,臉上露出了喜悅,寒惜更是找出這幾日安雨蓉給秦母做的鞋子。
秦母見了安雨蓉,臉上就露出笑容,招了招手把她叫到了身邊。
「我給姑母做了點小東西。」安雨蓉拿出鞋子,那上面細細繡著碎花,可見其用心。
秦母接過,笑道,「真是手巧,成了大姑娘了。」
安雨蓉看向秦母,秦母像是沒有注意到一樣,「過幾日你就十五及笄了。」
「是。」安雨蓉心裡惶惶不安,可是又帶著幾許希望,畢竟夏挽秋已經病了許久。
「府裡也該熱鬧熱鬧了,到時候給你辦個及笄禮。」秦母讓安雨蓉坐在身邊,「當初把你接到身邊的時候,我就說了,你以後的嫁妝是由我出,親事也由著我做主。」
「是。」安雨蓉的聲音有些低,她不知道秦母到底要說什麼。
秦母笑道,「我這看好了幾個人家,你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說著就看了身邊婆子一眼,那婆子滿臉笑容地說道,「這幾家是夫人專門選的。」仔細把幾戶人家說了一遍,「都是頂好的。」
安雨蓉臉上的笑容快要留不住了,下意識地看向寒惜,而寒惜滿心的著急。
秦母端著茶杯,並沒有喝只是看向安雨蓉,「雨蓉,姑母今天教你一件事,身為主子就要有主子的樣子,難道那聲主子只是叫著好聽的?」
不等她們說話,接著說道,「過幾日府裡會再採買些下人回來,你也大了,身邊只有一個貼身丫環也不夠,汪婆子,從我這邊撥兩個丫環去伺候表姑娘。」然後看向寒惜,「你叫寒惜是吧。」
「是。」
「雨蓉啊,你也要嫁人了,有些事情身邊的丫環也該學了,就讓寒惜跟著汪婆子學幾日。」秦母揮了揮手,「好了,我累了,你們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