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是請了秦家人,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秦家竟是秦燁的三叔公來,他可是族中老人,年歲也大了,一般是不離開秦家祖宅的。
三叔公性子極好,見誰都笑眯眯的,愛提攜晚輩,在族中很有威望。
只是知道三叔公來的時候,秦父與秦母面色都不好,就連夏父知道了消息,都專門讓夏母去了一趟秦府。
夏母見女兒身子剛有起色,又出那些糟心事,更加心疼了。
夏挽秋倒是因為母親的到來很是高興,「娘,子儒還與我商量過幾日去家裡住呢。」
「哪有嫁人了還天天想往家跑的。」夏母故作生氣教育道,「公婆疼你,你也該知理才是。」
夏挽秋笑著蹭進夏母懷裡,「現在去不了了。」語氣裡多少帶著些失落,「金寶也沒了。」
夏母摸著女兒的頭,「你公公特意給你爹帶了話,子儒的三叔公要來了。」
「我知道。」要不夏挽秋也不會說去不了了的話。
「你知道他來的意思嗎?」夏母看自己女兒傻乎乎的樣子,哭笑不得。
夏挽秋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猜到了。」抓著夏母的手指頭,「只是子儒心思重,我不想讓他還要為我操心。」
夏母的手頓了下,女兒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竟已經成長到如此地步。
「過繼……就過繼吧。」夏挽秋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肚子,「到時候選個年紀小的,在身邊養大也跟自己生的差不多,我還不用遭那罪。」
夏母如何聽不出女兒是在安慰自己,「最好選那剛出生的。」
「好。」夏挽秋笑盈盈地應了下來。
送走了母親,夏挽秋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哪一個女人會不想做母親,想到上輩子那個還沒來得及出世的孩子,夏挽秋抿了抿唇,「山藥酸筍湯。」
「是。」山藥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好,「我瞧著今天廚子做了棗糕,少奶奶要嘗嘗嗎?」
「好。」夏挽秋笑道。
秦燁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的妻子斜倚在美人靠上看書,還時不時拿塊棗糕放嘴裡,把專門買來的果乾交給丫環,才笑道,「你倒是自在。」
「是啊。」夏挽秋嚥下口中的東西,才開口道。
秦燁進內室去換衣服,夏挽秋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著,「明天三叔公他們就要來了。」
「嗯。」秦燁換了一身七成新的青色長袍,面具也去掉了,走到夏挽秋身邊坐下。
夏挽秋放下書,捏了塊杏乾吃,「你說我們是選個聰明的還是選個年紀小的?」
既然秦燁一直不說這件事,那麼就由她開口,這段時日婆婆一直用愧疚的眼神看著她,弄得她也不自在。
秦燁手頓了一下,看了夏挽秋許久才笑道,「不如選個年紀小又聰明的?」
「也好。」夏挽秋擦了擦手,「要是剛出生的就好了。」
「我會與父親說的。」既然想讓他過繼,那麼他退一步,秦氏這一族也要退一步,起碼孩子要他滿意的。
「對了文軒快回來吧。」夏挽秋把書籤放好,才合上書,「前段日子我一直不舒服,也都沒好好與他說過話。」
「已經讓張全去接了。」秦燁端著茶喝了一口,「估計快回來了。」
「那就好。」夏挽秋坐直身子,穿上繡鞋,「我們過繼一個兒子再過繼一個女兒如何?」
「好。」秦燁一口應了下來,伸手拉著夏挽秋的手,「委屈你了。」
「瞧你說的。」夏挽秋毫不在意,「我兩個嫂子有孩子的時候,難受的要命,我最怕疼了。」
秦燁握著夏挽秋的手,並沒有吭聲。
夏挽秋反手握著秦燁的手,「我們是夫妻,相互扶持著走下去。」
甦文軒一回來,就先去給秦母問安,秦母囑咐了幾句後,就讓他走了。
夏挽秋見到甦文軒臉上就露出笑容,這幾個月都沒有好好看過了,甦文軒進門就行禮道,「給義父義母問好了。」
「起來吧。」秦燁開口道。
「快過來給我瞧瞧。」夏挽秋招招手,說道。
「是。」甦文軒走了過來。
夏挽秋打量了下,衝著秦燁笑道,「文軒高了不少。」
甦文軒本就是長個子的年紀,秦家吃得又好,那個子噌噌的往上長。
「義母好了,兒子也安心了。」甦文軒見夏挽秋面色紅潤,心中也是喜悅,當初他本想請假留在府中侍疾呢,可是不管是秦燁還是夏挽秋都不允許。
而且夏挽秋只是一直調養為主,又不是生死大病,也就沒再堅持。
「在都城可適應?」夏挽秋問道。
「適應。」甦文軒笑的開懷,「同學對我極好。」這只是後來,剛到這的艱辛,甦文軒隻字沒提。
「那就好。」夏挽秋指著身邊的位置,「快坐下。」
「是。」
夏挽秋把糕點往甦文軒那推了推,「吃點。」
「是。」甦文軒笑道。
「交朋友了嗎?」
甦文軒說了幾個人名,秦燁眼神閃了閃,卻什麼也沒有說,夏挽秋又問了幾句後,就把人交給秦燁了。
秦燁考校了他一番,滿意地點點頭,「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有。」
夏挽秋見他們二人一個教一個學,夏挽秋就去與山藥商量今晚的吃食了,不僅準備了甦文軒喜歡的,還有準備了秦燁喜歡的。
用了飯秦燁就與文軒去書房繼續說功課了,而夏挽秋在給他們送了一次夜宵後,就回屋梳洗了一番,等秦燁回來的時候,夏挽秋已經迷迷糊糊將睡著了,「回來了。」
「嗯。」秦燁開口道,「先睡吧。」
夏挽秋在枕頭上蹭了蹭,「嗯。」然後撐起身子,「你今天還沒有泡腳。」
「我讓張全弄就好了。」秦燁開口道,「你休息吧。」
「我來吧。」夏挽秋坐了起來,「說道。
其實現在比在錦平縣的時候輕鬆多了,藥湯都有丫環弄好,只是秦燁不喜歡外人進院伺候,所以山藥在門口把藥湯端進來就可以。
都弄好了,夏挽秋一躺倒床上就睡著了,秦燁幫著她把碎髮弄到一邊,眼裡有些擔憂,怕是真在錦平縣的時候傷了元氣,如今還是虛了點,這幾日還是去問問張太醫有什麼藥膳補補的好。
第二日夏挽秋一大早就醒了,因為今天三叔公他們就要來了。
等都弄好了,才發現秦燁不知何時也醒了,正側躺著看她,夏挽秋選了個鐲子戴上,才笑道,「要起身了嗎?」
「起了。」秦燁坐了起來,笑道,「夫人都跑了,我怎麼可能不起來?」
夏挽秋服侍著秦燁穿衣,輕輕捏了他胳膊一下。
等兩個人準備好了,他們才去秦母那兒,秦父與秦母也都起來了,秦母笑道,「怎麼沒多睡會?」
「睡醒了。」夏挽秋抿唇一笑,說道。
秦燁笑著搖搖頭,倒是沒有說什麼。
「好了,用飯吧。」秦母站起身,手搭在夏挽秋的手上,「咱們娘倆一起先去用飯。」
秦父與秦燁相視一笑,也都往飯桌走去。
夏挽秋並沒有坐下,而是給他們布菜,「坐下用吧。」秦母拉著夏挽秋的,「都是自家人。」
「坐下吧。」秦父也說道。
「是。」雖應了下來,夏挽秋還是把給他們每個人夾了菜,才在秦燁身邊坐下。
秦燁夾了一個小湯包放到夏挽秋面前的碟子裡,「多用些。」
夏挽秋點了下頭,慢慢吃了起來。
秦父與秦母看著他們兩個的樣子,臉上都露出滿意的笑容。
用了飯後,秦父就與秦燁一起走了,秦母與夏挽秋最後查看府裡的準備,「三叔性子好,你不用擔心。」
「嗯。」夏挽秋應了一聲。
「我會與他們說,等雨蓉及笄禮後,讓他們把幾個孩子送到府裡。」雖然那邊沒有明確提出,可是他們都是心裡明白,所以到時候他們先提出來,等於族裡有些虧欠,自然由著他們來選。
而要是等族裡提出,就算秦父是族長也不好拒絕,他們也處於被動了。
「我明白的,婆婆。」夏挽秋挽著秦母的手,「我昨兒還與子儒說呢,先選一個男孩,再選一個女孩。」
「好好。」秦母露出笑容,「到時候我讓他們把適合的都送到府裡,你先相處段時日,再選,想選幾個就選幾個。」
「嗯。」夏挽秋笑的眼楮彎彎的。
秦母滿意地拍拍夏挽秋的手,「讓那些孩子的母親也過來,你也可以瞧瞧。」
夏挽秋點頭,明白秦母的意思,這是不僅讓她從小孩方面來選,還要觀察做母親的教養。
「若是有剛懷的……」秦母的話沒有說完,夏挽秋就點頭。
那自然是好,接到秦府,等孩子一生下來,就抱到夏挽秋身邊養,是男孩最好,是女孩也無所謂,最多再選個男孩就是了。
也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查看一下那些孩子的品行。
檢查完事情,夏挽秋就與秦母去說話了,等下人來稟,三叔公已經進城了,秦母就叫人去喚安雨蓉了,又等了一會,夏挽秋和安雨蓉就扶著秦母走到門口。
沒等多久,就見到秦家的馬車。
三叔公下了車,看到秦母就笑道,「怎麼這麼客套?」
「三叔。」秦母笑著迎上去,「也沒等多久。」
夏挽秋走了過去,福了福身,「給三叔公問好。」
「子儒的媳婦,快起來。」秦家三叔公笑著摸了摸鬍子,滿臉笑意。
「給三叔公問好。」安雨蓉走向前,福了福身說道。
「這就是雨蓉吧,果然是個可人的,不怪春遲要認了乾閨女。」三叔公點了點頭,「對了,這是秦燁的堂弟,單名一個遠,字蘭巒。」
「給嬸嬸,堂嫂問好了。」秦遠年紀並不算大,不同於秦燁斯文溫潤的樣子,爽朗愛笑的很。
「這就是蘭巒啊。」秦母看見秦遠也很高興,「都長這麼大了。」
秦遠笑著撓撓頭,「嬸嬸,都這麼多年了,我當然長大了。」
三叔公一巴掌拍到秦遠頭上,「怎麼說話呢。」
「不礙事不礙事。」秦母倒是沒有生氣,「我們進去說吧。」
「正是。」三叔公也點點頭,「進去說。」
三叔公是長輩,自然做的首位,而秦遠坐在三叔公下手的位置,夏挽秋坐在秦母下手,而她旁邊坐的正是安雨蓉。
「我替春遲和子儒給三叔陪個罪。」秦母開口道,「他們兩個有事,專門吩咐了晚上備酒席,到時候好好與三叔喝幾杯。」
「沒事,正事要緊。」三叔公笑道。
又說了幾句,秦母與夏挽秋一起引著三叔公去早就備好的住處,而安雨蓉就先告辭了。
給三叔公他們一行人安排好,夏挽秋送秦母回去休息,而她去廚房為了晚上的酒席做準備了。
「把酸棗糕與碧梗粥先給三叔公他們送去。」夏挽秋吩咐道,他們坐那麼久的馬車,在車上自然沒有胃口,可是不代表他們不餓,而酸棗糕與碧梗粥都比較開胃,也適合三叔公的年紀。
「是。」
「還是奴婢去吧。」山藥笑著接過,她心知三叔公是長輩,若是伺候不好了,夏挽秋落不到好處。
夏挽秋點了下頭,山藥做事一向妥當,她也放心。
估摸著秦父與秦燁快回來了,夏挽秋才從廚房離開,重新梳洗了一番,換了衣服,山楂正幫著夏挽秋束髮的時候,秦燁回來了,山楂插上最後一根髮簪,就福了福身,退到了一邊。
銀翹端了溫水,夏挽秋絞了毛巾,親手遞到秦燁手上。
秦燁擦了擦臉後,夏挽秋接過毛巾重新放在水裡洗了兩把擰乾後,遞給秦燁擦手。
「夫人受累了。」秦燁笑著說道。
夏挽秋搖搖頭,拿了常服替秦燁換上。
「不僅三叔公來了,還有秦遠堂弟。」夏挽秋幫秦燁把鈕子繫好,又仔細看了看,才點了點頭,「好了。」
秦燁握了握夏挽秋的手,就與她一同去請三叔公了。
山藥忽然急匆匆過來,福了福身,低聲說道,「呂家嫡出的大少爺忽然沒了。」
「呂家?」夏挽秋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劉佩蘭嫁的正是呂家嫡出的二少爺,「佩蘭沒事吧?」
「剛剛正是劉姑娘派人來的,說是後日表姑娘的及笄禮她不能來了。」山藥開口道,「還要少奶奶不用擔心她。」
夏挽秋點點頭。
秦燁握著夏挽秋的手,「我明日陪你去呂家走一趟。」
「嗯。」
陪著三叔公用了飯,秦燁留在秦父書房陪著三叔公他們說話,而夏挽秋先回了屋,山藥端了熱水伺候夏挽秋燙腳。
夏挽秋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嘆了口氣。
雖然劉佩蘭說不要她擔心,可是她怎麼可能不擔心。
要知道呂府的嫡長子只有兩個女兒,根本沒有留下兒子,那麼呂府自然由著嫡次子支撐。
而那嫡次子是個不成器的,那劉佩蘭的壓力……
「對了,山藥你在秦府有看上的嗎?」山楂已經嫁人了,而山藥年紀也不小了,由不得夏挽秋不擔憂。
「我一直伺候少奶奶。」山藥毫不猶豫地說道,「莫非少奶奶嫌棄奴婢了?」
「我巴不得留你一輩子。」夏挽秋擦了腳,直接把腿放到床上,動了動腳趾頭,「可是我不想看山藥孤單一輩子。」
山藥笑了笑沒有吭聲,只是端起水,「我去倒水,少奶奶要再用點什麼嗎?」
夏挽秋知道山藥不想談,「不用了。」
「嗯。」山藥端著水往外走去。
只是山藥剛走到門口,夏挽秋就開口道,「還是端兩碗粥,子儒晚上沒吃什麼。」
山藥頓了下,才應道,「是。」
山藥不僅端了粥,還端了兩碟小菜與糕點,等秦燁回屋的時候就看到夏挽秋正托著腮等他,而且桌子上的飯菜也擺好了。
秦燁露出笑容,夏挽秋上前把他的面具給去掉,「我瞧著你晚上沒怎麼用,該是餓了吧。」
要知道在外人面前,秦燁一直不摘面具,而戴著面具雖說不上吃飯不方便,到底是不舒服,所以用的就少。
秦燁淨手後,就坐到夏挽秋對面,自錦平縣回來後,他們兩個人用飯的時候,就沒有那麼多規矩,經常你給我夾一筷子,我給你碗裡放點東西,還商量些事情。
「三叔公說,有三個男孩,一個四歲,一個五歲,一個六歲。」秦燁夾了點青菜放到夏挽秋碗裡,「父親問了三叔公,有沒有還沒出生的。」
夏挽秋咬了咬筷子頭,看著秦燁。
秦燁笑道,「三叔公說會去問問,要是有的話,就與那三個孩子一起送來。」
「那我明日去給他們安排住處。」夏挽秋已經開始算計了,「唔,還要準備奶娘。」
秦燁見夏挽秋沒有一絲勉強的樣子,抿了抿唇,到底沒有說什麼,只是夾了雞絲放到夏挽秋碗裡,「這幾日忙完,再讓張伯伯給你看看,那藥膳也該換了。」
「我覺得我好多了。」夏挽秋皺了下鼻子,「我最近能吃能睡的。」
「還是看看,安心。」秦燁勸道。
夏挽秋嘆了口氣,「也好,不過張伯伯說那藥膳要喝三個月,現在才喝了一個多月,等喝完了再找張伯伯吧。」夾了幾根薑絲放到秦燁碗裡,「再說三叔公他們都在。」
「好。」秦燁看了看薑絲,無奈笑笑,知道這是她在報復自己說藥膳的事情,就著粥吃了下去,「有不舒服要告訴我。」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