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再醒過來,也沒動,就一直躺在床上,開始還讓幾個太醫看,後來幾個太醫開的藥方一個都沒用,溫婉發怒了,一個都不要了,還是用了信得過的老王太醫。
梅兒帶著怡萱過來探望溫婉。怡萱往日裡來穿得不說豔麗,但也符合小孩子的風格,看著讓人歡歡喜喜的。可今日怡萱穿著一身月牙白衣裳。就連身上的首飾也都是素色的。
梅兒看著溫婉躺在床上,面色蒼白,人也瘦削了(這樣折騰還不瘦那才叫奇怪)。梅兒還沒開口說話,眼淚先流出來了。
溫婉輕笑道:“別哭了,我扛得住。”她其實很想告訴梅兒真相,但是這件事事關重大,半個字都不能說。
梅兒聽了這話,眼淚流得更凶猛了。都這樣了還安撫自己,梅兒止了淚,將站在身後的怡萱推了出來:“溫婉,從今兒個起就讓怡萱在你身邊照顧你。你也別太難過了,以後就讓怡萱當你的女兒,伺候你一輩子。”梅兒說這句話的時候,心如刀割。
溫婉愕然。什麽叫伺候她一輩子?可千萬別是她所想的那樣。
梅兒拉著她的手道,忍住心中的酸痛:“溫婉,你一直都說沒有女兒。以後就將怡萱當成你的女兒一樣。讓她在你身邊,代替明睿盡孝。”雖然梅兒心頭也是萬分難過。但這是國公爺的決定,怡萱也答應了。她雖然舍不得,也不想接受,但現在溫婉這個樣子。若是沒一點盼頭,真會支撐不下去的。不管將來如何,這樣做至少能給溫婉一絲安慰。讓她不要鑽死胡同。要怪就怪怡萱命苦。
溫婉震驚萬分,看著梅兒仿若看的是一個陌生人。溫婉忍耐不住心裡的洶湧。閉上眼睛讓自己保持清醒。
溫婉一直深呼吸,再深呼吸,最後才說道:“梅兒。你若是不想讓我再吐血的話,你立即帶著怡萱回家去。”溫婉此時氣憤超越了感動。這兩夫妻是打算做什麽?讓怡萱一輩子伺候著她,那不等於是毀了怡萱這孩子一輩子。她也是有兒女的人,若是真的有這樣的事,也不能造這等孽。可因為明睿沒事,溫婉也沒多說什麽不讓守著什麽的。更不能讓怡萱住進郡主府。但是這個人情卻是欠大發了。
怡萱跪在地上,對著溫婉哭著說道:“姨母。不管爹娘的事,這是我自己的意思。姨母,我真心願意伺奉姨母一輩子。”從她懂事起,她就知道姨母的大兒子,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是她未來的夫婿。學女紅。學廚藝,學規矩,學琴棋書畫,所有要學的她都在學。
她沒覺得苦,因為她爹說過,她未來的夫君是一個有大志向的人(羅守勳的志向也是當大將軍,所以明睿的志向對羅守勳來說自然是大志向了)。能嫁這樣的夫婿,是她的福氣。在聽到明睿沒了,她很驚慌。也很悲痛。但是她知道,姨母比她更傷心,更難過。
溫婉對著夏影吼道:“將他們母女給我送回去。”
溫婉這時候只能慶幸明睿沒事了,若是明睿有事,衝這架勢,這兩夫妻還真要怡萱給明睿守一輩子呢。若如此。溫婉到時候非得要吐血。為了不讓自己吐血,還是不要見著這兩人。
夏影強行將梅兒跟怡萱送出了郡主府。夏影對梅兒跟怡萱的行為還是很受用的:“夫人,郡主是不想讓怡萱受這個苦楚。還請夫人見諒。”咳,熬吧,再熬兩個月就成了。
溫婉望著夏影的神情,很是惱怒。這些人完全就是被這些荒唐的思想所荼毒了。
梅兒擦著眼淚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一般人家聽到沒過門的媳婦願意守一輩子,都是歡喜的。溫婉這麽生氣,其實是疼怡萱。她又怎麽會怪罪呢!
夏影回來看著溫婉,沒說話。溫婉微微歎氣,這幸好明睿沒事,若是有事,她不僅要為兒子傷心難過,還得背負這件讓她接受不了的事。別人家的女兒也是女兒,一樣的寶貝疙瘩。
梅兒跟怡萱被夏影強行請了出去。等夏影回來以後,屋子裡沒其他人,溫婉掀了被子站起來,想,八月的天要裝病,天天躺在床上,這對怕熱的溫婉來說那就是一種煎熬!
溫婉站起來,用著蒲扇給自己扇風。為了裝病,冷飲是一概不能吃的,一吃就得露陷了。溫婉感覺舒服了一些後說道:“何氏跟余鏡有沒有生命異動?”
夏影點頭:“何氏動了,余鏡還是沒差到蛛絲馬跡。不過有這條線索,也盡夠了。”夏影將藏在袖子裡的東西拿出來給溫婉:“郡主,這是何氏去的店鋪。我相信她應該是通過店鋪傳的消息。至於是哪家店鋪,暫時還沒人監視。”
溫婉一家一家看過去,單面上肯定是看不出來什麽的:“你做得很對,派人監視必定要打草驚蛇。要想知道這店鋪有沒有問題,其實法子很簡單。”
夏影眼睛一亮:“郡主,什麽法子。”她就是怕一動,這些人又將線索給掐斷了。又得前功盡棄。
溫婉輕輕一笑:“這很簡單,將這些店鋪的性質歸類,選出不適傳遞情報的店鋪。再將這剩下的幾家的具體情況查清楚。之後,也不急。遊戲都還沒開始,我這莊家慢慢等著看就是了。”要玩,那就慢慢玩。玩到最後,一切都還是她這個莊家說了算。
溫婉喝了一口冷茶,想著剛才的事情心底又有些煩躁:“你告訴我,皇帝舅舅為什麽會肯定他們會動?對方不是傻子,一旦收買不了幾個手握重兵的石大人以及幾個將軍(只有這幾個人才是決定成敗的關鍵),必定起疑。他們若是不動,我們又能如何?就這樣一直看下去。”溫婉非常肯定。皇帝沒將精確的消息告訴她。夏影也一樣瞞著她不少的事。現在的她,必須要知道。
夏影敵不過溫婉的逼視:“郡主放心,他們就算懷疑,也不會罷手的。”夏影的語氣非常肯定。
溫婉頭疼:“你為什麽這麽篤定。給我說出一個所以然。”沒得到精確的消息。她不放心。
夏影思索了一下後說道:“郡主,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這群逆賊有兩股勢力組成。一股是前朝的余孽,一股是趙王黨的余孽。”兩股勢力必定有摩擦。以前是環境決定也安然無恙,但現在這樣的狀況,趙黨留下來的人不是那麽容易搞定。
溫婉輕笑,趙王那一黨估計主要是出經費了。具體的策劃什麽的都是另一群人組織的了:“趙黨余孽?查到時什麽人沒有?”溫婉的推測,應該是趙王的兒子,而且很可能是私生子,很隱秘的私生子。否則早被皇帝追緝了。
夏影的回答沒出溫婉的預料:“是趙王的私生子。知道的人很少,我們也是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查到。”
溫婉很是鄙視,花了很多時間很大力氣,為什麽我不問也不透露一點:“那另一方勢力呢?”另外一方才是關鍵。
夏影也透露了一點:“具體的沒有,但是根據得來的消息。我們推斷他們的主事人年齡應該在三十上下。”這點也是根據蛛絲馬跡查到,然後他們推斷出來的。
溫婉聽了這話陷入了沉思之中。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搖頭:“應該不可能,幾次行事都非常縝密,而且手段狠辣老練,不可能是三十歲的人做得到的。你們肯是不是弄錯了。”就算從小磨練,但是一個人的閱歷是很難改變的。
夏影也不敢確定。
溫婉琢磨了半天,最後說道:“也許他們背後的主事人是一個極為老練的人。這三十歲左右的人是他教出來的。現在經事的是這個年輕人。”這也是溫婉的猜測。具體的,她也不大清楚。而這些人也不願意透露過多的消息給她。真是鬱悶。這消息瞞著她做什麽。
夏影剛想說他回轉告的,聽見外面有腳步聲臨近,夏影輕聲說道:“郡主,翎昸過來了。”翎昸這段時日都跟在溫婉身邊。端茶送水,還給溫婉念經文,說故事。講笑話,盡量逗得溫婉一笑。不說溫婉,就是夏影也是點頭不已。雖然郡主交的朋友也就羅夫人一個看得過眼。但是收了翎昸這個學生真的很不錯。還有祈哲,雖然沒進駐到郡主府,但也隔三差五地過來。
溫婉很鬱悶地繼續躺回床上,還蓋著被子。雖然被子不厚,薄薄的一層,但還是很熱。
翎昸又跟溫婉說了好一會的話,就聽見夏影進來說道:“郡主,太子妃派了人來看望翎昸殿下。”
溫婉點頭。
進來的人是太子妃身邊的心腹,先給溫婉問安。然後對著翎昸說道:“太子妃請翎昸殿下回東宮一趟,今日是長孫殿下生辰,太子妃想讓一家團聚團聚。晚上會送殿下再到郡主府的。”
來人的話一落,夏影的臉就黑了。一家團聚,一家團聚什麽,這不是往郡主身上撒鹽。明睿跟明瑾若是真的出事,聽到這樣的話,郡主不得被刺激的要發瘋。夏影從來沒覺得海如羽這麽的讓人厭惡。
翎昸拒絕回去。
溫婉輕輕一笑,笑容是滿滿的苦澀:“沒事,你回去吧!這一個多月你都沒回家。你母妃想你了,又是你哥哥的生辰,你該回去的!”溫婉說這句話的時候,言語都是顫抖的。顯然內心此刻極為不平靜,在崩潰的邊緣。
如果說以前她認為海如羽算計自己是不得已,是想要好好地活著,她還體諒一二。但從皇帝走後這幾個月,溫婉算是將海如羽看透了。這個女人還不是個白眼狼,而是一個翻臉不認人的主。若是她失勢,海如羽說不定會是第一個踩上來。
溫婉心裡冷笑,想踩她,也得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不說海如羽只是一個太子妃還不是皇后。就算皇后如何,當初皇后不也想踩她,最後怎麽樣。那時候她還顧忌著皇后有三個兒子,一直忍讓著。這次的事落後,她是不會給海如羽以後踩她的機會的。
翎昸見著溫婉陰冷的神情,心裡有些難過。不過還是站起來說道:“姑姑,我晚上就回來。”
溫婉點頭:“夏影,派一些侍衛給翎昸。再讓武昭跟武風跟著,現在外面很亂,必須保證翎昸的安全。”若是夏影的情報沒問題的話,太子現在已經被這群人盯上了。太子能不能避過這個劫難,就看他自己的。溫婉是沒這麽好心提醒去提醒的。
翎昸跟來人都沒懷疑溫婉這麽做有別的意思。明睿跟明瑾被人害死的,眾人認為溫婉這是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翎昸出去的時候,面色非常的沉重。姑姑的處境越來越危險了。
夏影冷笑道:“郡主,等這次的事落。將這個女人除了。若是她在,翎昸總是會受她的影響。郡主,萬萬不能再容忍下去了,你自己還經常說的,母子天性是斷不掉的。若是她在,決計沒郡主的好事。”夏影的意思是趁著這次難得的機會,順道將海如羽除了。這樣怎麽也歸咎不到郡主的身上。
溫婉搖頭:“暫時不要管她。等她過了這一關再說。”見著夏影不讚同的神色,溫婉搖頭:“翎昸不是傻子,做下的事情不可能不留下痕跡。一旦被人追查到痕跡,你認為翎昸會如何?”這種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溫婉可不想費盡心思,到時候不但得不到絲毫的好處,還惹得她自己成為翎昸的殺母仇人。這是一筆不劃算的買賣。當然,若是這件事過去,海如羽也沒事。那她就不會再如之前那樣, 她會使手段讓翎昸不再親近海如羽的。
夏影有些憋屈,她理智告訴知道溫婉說的是對的。殺母仇人一旦被爆出來,將是不可轉圜的矛盾。但是能理解不等於能接受:“難道就這樣,郡主千辛萬苦調教出來,以後翎昸上位了,就讓她坐享其成?”夏影真的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若是以前她還厭煩,現在是恨不能處之而後快。而且若不除掉這個女人,後患無窮。
溫婉敲了敲桌子,沒有說話。
翎昸回到東宮,見著東宮熱鬧非凡。皇帝駕崩了,太子就是未來的皇帝,翎元作為嫡長子就是未來的儲君。加上太子跟太子妃又特意大辦,誰不給兩分面子。
翎昸當下心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一邊是冷冷清清,一邊卻是熱鬧非凡。兩邊強烈的對差,讓翎昸逼迫自己笑都笑不出來。
傍晚時分,翎昸回了郡主府。就去了溫婉的屋子裡,陪著溫婉說話。一直守在床邊,怎麽叫都不願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