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他,完全就將老八燕鴻章排除在外的。不為其他,就因為他厭惡老八。不僅出生卑微,有著他的存在時刻告訴他曾經犯下的過錯。而且自小愚笨不看,不忠不孝。
到後來更是現此子心思深沉似海。在京城的時候愚笨不堪,一也不聰明伶俐,唯唯諾諾,他看都懶得看一眼。一到封地上,不僅殺伐果斷,嗜殺成性,而且性子刻薄殘忍。可是所表現出來的才能,就算他厭惡也不能不讚歎一聲。
他要看看燕鴻章究竟野心有多大,對未來大齊朝危害有多深,是以他下了聖旨,召了他回京,給他祝壽。實際上是為了看看虛實。若是燕鴻章給朝廷造成了威脅,給未來的皇帝造成了傷害,他容不下。
召見了燕鴻章,看著那張冰冷冷的如棺材一般的臉。怎麽看怎麽不順眼。可是他卻不得不承認,這個他所厭惡的兒子是真的有才。至少比名聲在外的老五要厲害得多。老五有的是虛名,而他,卻是靠著自己的本事將封地治理的井井有條。但是,再有本事他也沒將老八列為繼承人的。
拋卻他本身對老八的厭惡,單從國家大義上來說,老八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老八身上充滿了戾氣,總是一副苦大仇深似的。這樣的人一旦榮登大寶,絕對是一個暴君。不會成為明君的。在那個時候,他已經舍棄了老八,心裡也認定了老五。老五身上有很多的缺點,但是這些缺點也並非是致命的。他現在身體還成,多磨磨,將這些缺點磨平了就好。他那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打算。若是老八將來真有不臣之心,那也只有痛下殺手了。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在六十大壽前生逆轉。
當他得到消息。說趙王府內出現了一個小女孩。這個小女孩跟老八的相貌相似,他其實已經知道了老五要做什麽。他想著正好看看老八失去了爭奪的機會,會是什麽表現。若是自此沒了野心自然好,雖然他不想讓老八危害到江山社稷,但是怎麽說也不願意下殺手。畢竟虎毒不食子,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做殺子的一個皇帝。雖然這樣的事情在歷朝歷代都有的事。若還是野心不減,一定要爭奪這個位置,那也不能怪他狠心了。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事情竟然急轉直下。那個孩子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愚笨不堪。那孩子的聰慧遠遠越了他的想象,越了所有人的預料。老五沒經過周密的計劃,是決計不會實施這個決策的。可最後卻被這個丫頭將了一軍。在最後的關頭,竟然道出自己的身份。
若是這個孩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瞞過這麽多人還說得過去。可是明明知道身份。卻不說。不告訴安樂侯也就罷了,顧忌著安氏。但連老五都沒告訴這就讓人不得不深思了。要知道。既然她知道自己的真實的身份,那老五也是她的舅舅,也可以為他主持公道。可是她卻裝瘋賣傻,還騙過了老五。
不僅騙過了老五,還騙過了老五身邊那群老謀深算的幕僚,包括后宮之中的賢妃。最重要的是,連他也被騙過了。他也以為這個孩子只是長得跟老八相似而已,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福徽的孩子。
不是老八的孩子,他自然是早就知道了。老八很愛惜自己的羽毛,定然不會讓一個歌姬懷上他的孩子。而且老八與老五不一樣,在女色之上並不熱衷。可讓他震驚的是這個孩子竟然是福徽的。
福徽,那個讓他一想起來就窩火的女兒。看著早逝的師妹上,他對這個孩子也算盡心盡力了。卻沒想到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如此忤逆不孝。寒了他的心以後他也就沒再管。哪怕她為了一個男人丟了命,他也不想再過問。至於孩子是不是掃把星。他更不想去過問。親生女兒尚且如此,隔代的,又是外姓,何必放在心上。徒徒惹得傷心。
只是這個孩子所表現的聰慧機敏,卻讓他震驚了。不是震驚於這個孩子的聰慧,而是震驚於他從這個孩子身上仿若又依稀看到一個人的身影。而這個人,就是他的師妹,蘇鳳。
當時蘇鳳是女扮男裝,成為老師的關門弟子。他與蘇鳳相處了五年。他在五年之中都不知道蘇鳳是女扮男裝。一直到納了蘇鳳為妃,感覺似曾相識。經過一段時間,在他的逼問之下,蘇鳳才終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溫婉拿出了確鑿的證據證明了自己是福徽的女兒。那溫婉與老八的外貌酷似這件事不得不讓人深思了。都說外甥似舅,兩人樣貌如此酷似,不是親身父女,那只有是嫡親的舅甥了。他也不是沒有猜測過老八很可能是師妹的兒子。只是他想不通,師妹為什麽要這麽做。
師妹不可能不知道他厭惡杜容華,厭惡到若不是她的阻止已經賜死了懷有身孕的杜氏。可是在明知道他如此厭惡杜氏的情況下,還要將自己的兒子掉包,這是為什麽?
皇帝對蘇鳳太了解了。不是不可能,前提是這件事讓蘇鳳認為值得。她只要認為值得,她就會去做。就好比明明不想入宮,可是為了大齊,為了江山社稷,為了黎明百姓,她還是義無返顧地入宮。所以,他很肯定,能讓師妹連孩子都顧不上,定然是關系江山社稷。
幾日後拿到金絲楠木盒,知道盒子有夾層的時候,他就基本可以確定老八就是他跟師妹的兒子。只是他不能打開盒子,因為他不敢。他很清楚,一旦打開盒子看了師妹留下來的信。他就會失去該有的冷靜,不能正確下判斷了。因為老八不是一個合格的儲君。
基於這點,他雖然很想見見溫婉,但是形勢卻讓他知道現在見溫婉還為時尚早。他現在見溫婉,定然會讓老八以為自己是有機會的。到時候,事情就會出他掌控的范圍。
老八將溫婉帶回府,他見著老八故意跟老八說孩子姓平,不姓燕。平家的孩子自然是要讓平家的人帶回去。
老八看著不願意。但是最終還是拗不過他的意思。而他要溫婉回家也很簡單,他要看看這個孩子,到底用什麽方法在平家站穩腳跟。怎麽跟平家的人融為一片。這個孩子,到底有多聰慧,跟師妹有多像。
可惜他錯了,溫婉不是師妹。師妹是一個天生受人喜歡的人,跟她相處過的人,沒人不喜歡她。包括他自己。可溫婉卻是一個不得人喜歡的孩子,就跟老八一樣。不得人喜歡。
老八是師妹的兒子,是他跟師妹的兒子。那時候的他猶豫了,他猶豫著是否要給老八一個機會。若是不給老八一個機會,以老八的性子,老五上位他定然會起不臣之心。將來會惹得天下大亂的。
正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讓他沒想到的是老八竟然帶著被欺負的慘兮兮的溫婉過來。那孩子不僅被打成豬頭臉,全身是傷。竟然被餓暈了。他當時萬分怒火,打雷霆。
可是很快他就冷靜下來,他也看出了端倪。溫婉若是如此莽撞的人,那當初也騙不過老五跟他的一群幕僚。相反,溫婉是極為聰慧的人,既然是聰慧的人,為什麽會惹得平府所有人的厭煩。只有一個原因,她不想呆在平府,她要尋求外力離開平府。而這個外力,除了老八。就是他了。這個丫頭在借力。
他雖然知道溫婉有心謀算他,但是看著那個孩子如此淒慘的模樣,再想著平家對他做下的事。孩子對平家的人冷心冷意也是正常的。不管如何,溫婉是他跟師妹的血脈。單單這點,給他一個貴重的身份還是能做得到的。就算溫婉不這麽做。他也會給她一個爵位的。
他還從這件事有所收獲。溫婉這件事他看出了老八情緒的變動。就他對老八的了解,那就是一個冷心冷情的人,卻沒想到因為溫婉的事還能引他如此大的波動。雖然這波動一大半帶有功利性。但是到底是引了他的波動。這對他來說是件好事。
也因為如此,他故意問著老八,在賜封溫婉爵位他回封地還是不管溫婉他留下京城,二選一。
讓他意外的是,老八竟然想也不想就說他願意回封地,把機會給溫婉。老八有什麽謀算他是知道的,但是他知道至少老八在這一瞬間老八是真心真意為著溫婉。他也從這件事看出,老八不是無藥可救。
他得到消息說那個孩子一直在書房不停地練字,想著右手受傷,當時有些意外。記得師妹當年能雙手寫字,而且左右手寫得一樣好。莫非,這個孩子也想練雙手寫字。
若說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被她的慘狀惹怒火,進而覺得這個孩子心思沉。但是在大壽那日見到的人,又一次顛覆了他的想象。
在他的想象之中,在經歷了平家上下折騰,如此無情的傷害之後。這個孩子不是應該跟老八一樣,冷冷的,冰冰的。何以如此平靜,平靜得就好像什麽事都沒生過。
宴會上,他無意之中掃了溫婉幾次。見著那個孩子滿臉的好奇。對什麽都好奇。好奇他能理解,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聚會好奇也正常。不正常的是,這麽多人,這麽大的排場這個丫頭竟然沒一點畏懼之色。就好像司空見慣了一般。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故意點名,問著溫婉準備了什麽。沒想到這個丫頭還真準備了東西。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只是一副對聯。看著身邊的太監那不可思議的面色,他突然很想笑。他身為一國之君,富有四海,要什麽沒有。一副對聯,其實反而更得他的心。
對聯上寫的東西他其實沒在意,不過那副小字條讓他很意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再看著溫婉,依稀之間仿若看到了師妹的影子。
在他開口問溫婉想要什麽。看著溫婉開始茫然後來望著老八背影突然迸射出來的歡喜,他已經猜測到溫婉想要什麽了。
他看著溫婉清澈見底帶著孺慕之情的眼神望向老八的時候,讓他的心微微顫抖。他想他也許錯了,這個孩子並不是什麽心機深沉的人。一個心思深沉的人是不可能有如此清澈的眼神。這個孩子如此算計,也是被逼到這個份上的。
溫婉的表現,撥動了他心底的那根弦。不僅賜封了溫婉為‘貴郡主’,還賞賜了一根金鞭給她。保證她以後不再受欺負。另外,賞三個縣給她當封地。
當然。三個縣的封地是另有涵義的。一來試探溫婉,得了如此殊榮看看溫婉的表現,知道溫婉的心性。二來他要撥動老八的心弦,看他能不能按捺住。作為皇帝,最重要的其實不是才學,而是心性。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受常人所不能受之苦,才能得到常人無法得到的富貴。
讓他意外之外,可想想又好像在意料之中。溫婉根本就沒將錢財當一回事。明知道三個封地意味著什麽,還是不將三個封當一回事。他那時候知道他是真錯了。那個孩子當日之所以要算計,不過是為了得到一個能讓他安身立命的護身符。爵位就是護身符。
在最快的時間他就知道老八帶著溫婉去集市碰到老三跟老五所生的事情。他聽到老五說起他對溫婉的救命之恩,溫婉不由分說立即下跪感謝老五的救命之恩時,不可否認。他對老五有點失望了。
溫婉已經正式入了皇家玉蝶,也是老五的外甥女。當舅舅的救外甥女該是天經地義的。可是他卻要溫婉感激他。溫婉若是當日不知道他另外有所算計,又怎麽會不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做下了的事,錯了就是錯了。卻是還要畫蛇添足。花費了這麽多心血,將最有才學的人放到他身邊給他當幕僚。給他出謀劃策,最後竟然連溫婉這麽一個孩子都比不上。這樣的老五,值得他培養嗎?
老八走了,溫婉也沉寂下來了。他給溫婉找了件事做,故意將福徽的嫁妝單子送出去,看看溫婉的反應。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能借助宗族的力量,沒講這件事鬧大。而是平平靜靜地處理。
這件事以後,溫婉每日安安靜靜地學規矩,讓他很是意外。師妹最是厭煩學規矩的。可更讓他意外的是溫婉竟然不願意學習琴棋書畫,上這些課程的時候竟然打瞌睡。是溫婉不夠聰慧?顯然不是。
一直到溫婉拜托蘇護尋找老師,他才明白。溫婉不是不感興趣。而是這幾個人沒本事教溫婉。最後蘇護給溫婉推薦了宋洛陽。宋洛陽是個有本事的,只是為人怪異,這是要讓溫婉碰釘子。
宋洛陽的規矩,天下人都知。年齡限制在十五歲之內,過三關,最後一關要在一個領悟之內贏他。在這個年齡能贏過他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所有人都知道,宋洛陽是不想收徒故意想出來刁難的法子。他當日也沒想過溫婉會成功的。可是這個丫頭做事總是讓他出乎意料。宋洛陽竟然收了溫婉為學生。這也就意味著,溫婉有一樣東西贏過了宋洛陽。是什麽呢?按照溫婉平日的表現,琴棋書畫跟六藝溫婉是一樣都拿不出手的。可他相信宋洛陽的人品,不可能說謊。所以事實就是,溫婉確實贏了宋洛陽。也就是說,溫婉將自己隱藏起來了。
與此同時,賢妃動手了。故意泄露似是而非的東西給溫婉知道。讓溫婉以為福徽是平家的人害死的。只是讓賢妃沒想到的是,溫婉卻根本就不往下查。而是點倒為止。
也許別人會認為溫婉對福徽不孝。但是他卻知道,溫婉應該不是不想查,而是認為時機不到。
一個人能隱藏一時,卻隱藏不了一輩子。他慢慢看著就是了。沒想到,他以為這個丫頭怎麽著也能安靜一段時日。卻沒想到壓根就不是安靜的人。小小年紀卻是要做生意。七歲的孩子就要做生意賺錢。
好,他承認,孩子,特別是女孩子喜歡布娃娃沒什麽關系。可是將做好的布娃娃率先送到皇宮,這可就有意思了。面上是表孝心,其實又何嘗沒有另外一個涵義。他也不拆穿。隨著她鬧騰去。
只是沒想到,溫婉雖然性子跟師妹一樣。但卻走到哪裡都是一個光體呀!所不同的是,師妹到哪裡都得人喜歡。溫婉卻是做什麽都得讓人關注。
這不,娃娃店一盈利,就讓人送了稅銀。本來就有大臣提出改革,說功勳官紳人家的店鋪也得收稅,朝廷收入越來越少,開支越來越大。國庫入不敷出。正好要增加稅源。溫婉正好碰在了這個關口。而溫婉的回答更是讓他哭笑不得,只是認為做生意交稅天經地義。
他的天經地義,卻是惹了軒然大波。以致最後店鋪都被人燒了,平家的人也使勁折騰她。最後被氣的暈倒過去。
在重重的壓力之下,溫婉也只有選擇到鄉下莊子上避禍去了。他當時沒出面,不是不能出面保溫婉。只是認為這樣反倒更好。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因緣際會做下這等事。若是他袒護過了,這些人必定一直將這筆帳記在她頭上,對她反而不好。還不若讓她避到鄉下莊子上去。等過段時間風聲過了就好了。
路上有刁民搗亂,溫婉雲淡風輕地放過了。連送衙門都沒有。這個孩子,心腸太軟了。
他以為溫婉躲到鄉下能安生。卻沒想到溫婉走到哪裡都不是安生的主。在鄉下莊子上,讓下面的佃農養什麽家畜,還幫著推銷。另外給他搗鼓出反季節的蔬菜出來。還美名其曰,大棚蔬菜。在鄉下莊子上。不僅不見沮喪害怕,反而過得有滋有潤。比在京城還過得好。
平家的人終於讓溫婉回到京城了。他也以為溫婉會乖乖就范。卻沒想到,溫婉竟然直接住到她自己置辦的宅子裡。也就是說,溫婉趁此機會搬離了平家。
平家的人自然不願意了。不過他卻想看看,搬離了平家的溫婉,以後又會做什麽驚天之事。在平家溫婉受的掣肘太多。有他的插入,溫婉搬離平家,住到八井胡同也不是什麽為難之事。
也在這個時候,賢妃又動作起來了。在他沒確定溫婉究竟有多少才能,是否跟師妹一樣之前,誰也不能動這個丫頭的。他要看看。溫婉是否與師妹一樣,有著經天緯地之才。
冬天的時候,溫婉就憑借他的莊子,大賺了一筆。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巧合。若是還有第三次,第四次,還是巧合嗎?皇帝不相信巧合,從來不相信。他等著看,溫婉到底要折騰什麽。
等著等著,等到聽著溫婉差點被鎮南候世子掐死,結果溫婉只是要了賠償銀子完事。他當時有點不可思議。溫婉有這麽愛財愛到骨子裡的嗎?若是真的這麽愛財,也不可能不在意封地的收益,更不可能一捐就是幾萬銀子。這個丫頭,到底在做什麽。對自己名聲敗壞的事竟然也一點都不在意。
他不得不承認,他當時也有點看不透溫婉了。也在這個時候,聽聞了有髒東西上身的人說,溫婉與她是同道中人。雖然溫婉去了皇覺寺證明自己身上無髒東西。但是他還是起了疑惑。
他不是認為溫婉是妖孽,溫婉當日能見他就證明溫婉無事。只是這件事確實很詭異。詭異得他讓天老兒算了溫婉的生辰八字。
得出的結果卻是讓他大吃一驚。天老兒算不出來。得出的結果是一片空白,而天老兒的解釋,卻讓他吃驚不已。
天老兒說算命算出一片空白的結果只有兩個原因,一是死人,死人是沒有命數的;二是被人篡改了命數,脫離了原先的軌道,走向另外一個方向,也就是俗稱的逆天改命。
什麽人能給溫婉改命。又為什麽要給溫婉改命,這是一個無解的事情。讓天老兒給溫婉看命相,又看不出來什麽。只會說一些雲裡霧裡讓人聽不懂的話。他得不到答案,只有自己看了。
平家是永遠不消停的。溫婉厭煩平家,卻又不得不與之糾纏。而生的過繼事件,讓他看過溫婉的弱點。不懂世情。若是他理解通透了大齊律例就該知道,安氏只是一個上不得台面的東西,尚了公主就算再娶妻。也只是對外說娶妻,根本就不會上族譜。否則置皇家於何地。更不要說安氏只是一個卑賤的庶女,庶女竟然跟敢皇家公主平起平坐,那不成笑話了。他也不點破,就看著平家的人折騰溫婉,看著平向熙折騰溫婉,他要看看溫婉的忍耐力到底有多深。
過繼的事完了,溫婉又開始折騰了。還是大動乾戈的折騰。這次折騰還拉上了淳王跟老三。折騰了好幾個月。
對於溫婉能拍著桌子跟老三叫囂。他當時很意外。但是更讓他在意的是,溫婉不管是娃娃作坊還是山莊的收益,到現在的山莊,都要記老八一份。他所知道的是,老八已經給溫婉信了說不要。但是溫婉仍然固執地劃分了這個收益。
明月山莊是否盈利,是否將會吸引別人的眼光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透過這件事,看到溫婉一直沒表現出來的東西。建立明月山莊,方方面面,溫婉想得非常周全。可以肯定地說。沒有這方面經驗根本做不到。
當他拿著溫婉草擬明月山莊計劃的時候,當時第一個感覺就是,這不是一個孩子,決計不是一個孩子。一個八歲的孩子不可能做得到的。可是下面的人很確定地告訴他,這就是出自溫婉的手的。親自看著溫婉草擬的。那時候的他,就知道。溫婉就是謎。很多謎在她身上,看不透,也看不穿。
山莊事件後,這個丫頭膽大包天,竟然還敢分漕幫一杯羹湯。也真虧得她敢想,也敢做。皇帝覺得溫婉不像是為了銀錢。為了什麽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必須讓溫婉學一點東西,學溫婉該學的東西。而教導溫婉這些東西的,除宋洛陽沒其他人選。
他讓宋洛陽教導溫婉史記,讓溫婉學習二十四史。讓溫婉知道宮廷的殘酷。更要讓溫婉知道,她現在身處什麽處境。
好,溫婉雖然跟著宋洛陽學史記,但是該佔的便宜她是一樣都不少。錦繡園她都敢要。嗯,確切來說就沒她不敢要的東西。
不能不說。他有時候也鬧不明白溫婉到底在做什麽,在想什麽。他本以為溫婉是不喜歡錢財的,可是溫婉的做派卻讓他有時候迷糊了。對溫婉來說,只要有利益的,不管有無風險,不管風險有多大,不管是否給自己帶來不堪的名聲,她都要。十足十一個鑽入錢眼裡的孩子。跟溫婉有時候做下的事,自相矛盾。
那時候的他想,也許是因為這個孩子自小受苦,所以才會想多攬點銀錢傍身。但是不可否認,跟目下無塵的師妹比起來,溫婉太庸俗了。庸俗得讓他有一瞬間認為,他是不是錯了。
也正在這個時候,宋洛陽的引薦,溫婉與那些大儒也都相處融洽。那些大儒是什麽樣的人,沒人比皇帝更清楚。溫婉能得他們的讚賞,有宋洛陽的功勞,但更多的是溫婉自己的本事。
他以為溫婉會跟宋洛陽以及那群大儒好好做學問,卻沒想到這個丫頭卻是招攬了一群小姑娘跟她一起學習。每天嘻嘻哈哈,日子過得很悠哉。仿若真的只是一般的大家閨秀,跟著先生學習琴棋書畫。
在那個時候,他讓人密切注意溫婉到底擅長什麽。可惜,再一次讓他失望了。溫婉什麽都不擅長。琴,溫婉不碰;畫,畫得怪異;書法,溫婉倒是每天都在勤學苦練;棋,勉勉強強。六藝就更不要說了。總的來說,沒任何出彩的地方。
他真的很好奇,溫婉究竟是用什麽贏了宋洛陽的。可惜宋洛陽的嘴巴是屬於蚌的,撬不開嘴。只有慢慢等著了。
當然,在學習的時候,溫婉也不忘記做生意。雖然都是小生意,但是溫婉卻還是津津有味。
暗衛將溫婉從開始做生意到現在的資料給他,他看完以後愣了。那個丫頭做生意,不管是大生意還是小生意,從來就沒虧本過,一次都沒有。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而且,短短三年的功夫,就累計了幾十萬的家資。一個九歲的孩子能做到這一步,四個字,匪夷所思。
若不是溫婉身邊有他的人,十二個時辰不離身,他肯定以為溫婉背後有高人指點。可惜他非常確定溫婉沒有任何人的相幫,完全是靠自己。溫婉的命被人改了,現在又做了這麽多匪夷所思的事,他可以肯定溫婉以前一定有過奇遇,遇見過高人。可是他派人去查,卻什麽都查不到。見過溫婉的人都死了,對於溫婉回到京城之前遇到的事,沒人知道。所以,什麽都查不出來。
溫婉會做生意,會賺錢,是財神娃娃的事情,只要有心人一注意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也很快傳遍了京城。打溫婉主意的人自然不在少數了。衝的就是溫婉那一身賺錢的本事。
他雖然不知道溫婉到底是從何方高人學到的本事。 但有一點他可很確定,溫婉有做生意的天賦。溫婉不僅有做生意的天賦,還有其他的本事。只是這個孩子將自己隱藏的很深,深到連他都查不到。
對於那些別有用心的求親,他自然是拒絕了。溫婉雖然有啞疾,但卻是一塊璞玉。雕琢好了,那就是一個無價之寶。
關注溫婉時間長了,他也不得不承認,溫婉是一個很善,心腸特別軟的人。並不是他開始以為的冷心冷意的人。對身邊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她都在相幫。不是舉手之勞,而是盡力相幫。
如此,他越來越看不懂溫婉了。說他愛財,對身邊的人可以一擲千金。可說他不愛財,被人掐著脖子也隻拿銀錢補償,甚至為了錢財能跟老三拍桌子,分利益的時候一分都不讓。
這麽多年來,溫婉還是讓他唯一看不透的人。有時候老練得就如一隻狐狸;有的時候表現得又如純真的孩子。有時候表現的很心善,但是又表現得很冷血。一個人有如此多面,卻又不是做作偽裝。他越看越迷糊,越觀察越無法判斷溫婉是什麽樣的人。唯一知道的是,溫婉比師妹複雜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