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練功,明瑾帶著他買好的禮物過來。將手裡的禮物分了他一半:“哥,這是我替你買的。你送給怡萱姐姐吧!”
他很頭疼。明瑾很喜歡去買一些禮物送給他的未婚妻,淳王府的大郡主。同時還非常友好地幫他挑選了。上輩子他也做過這樣的事,可惜這輩子他再沒這樣的心情了。不過弟弟的好心他也接受。
當天,他跟爹提了自己的這個想法:“爹,我已經是十二歲了。該下去磨練磨練自己了。”不管爹娘如何厲害,在軍營之中都是以實力說話的。只要他能服眾,就算年齡小也無人反對。
爹拍著他的後背:“你決定了,爹也不反對。等晚上我跟你母親好好說說。”問題是,他擔心媳婦不同意呀!
明睿搖頭:“爹,還是我自己先去說。娘不同意你再幫著說說。”他自己打頭站,不行再讓爹頂上去說項。
爹點頭同意了。
不出他預料,娘反對。理由也很簡單,他今年才十二歲,再過三個月才滿十二周歲。這麽小哪裡就能入軍營。
他能開口,就是有點把握才敢開口:“娘,你說只要爹答應讓我去軍營之中磨練,你就答應了!娘,你問問夏瑤姑姑,我可以自保的能力。我現在只是去軍營之中鍛煉鍛煉。不是真的要上戰場。”之前娘說過,十三歲放他去軍營鍛煉。但是十六歲之前不能上戰場。
娘果然問了夏瑤姑姑。他很清楚,若是真的要達到夏瑤姑姑的要求,最少還要十年的功夫。可是他又不是要成為武林高手,他要做的是大將軍,甚至是未來海軍的統帥。
夏瑤姑姑說他自保是沒問題,其他的什麽都沒說。娘為此陷入了沉思:“你讓娘再考慮考慮。”兒子十二歲就上戰場,溫婉實在是舍不得。可是又知道不該阻攔了兒子的路。現在多磨練,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對以後是有好處的。
這時候,該是爹上場了。第二天他得到的答覆是,娘說必須滿了十二歲才能去。也就是說,得九月才能出了。九月就九月,只要娘松動就好了。
九月很快就到了,過了生辰,娘就讓人給他打包東西。在他離去的前一天,帶他們兄弟去了一個小佛堂。這個小佛堂他還是第一次見。他娘不是信佛的人,卻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一個小佛堂。更詭異的是,佛像前還放了兩個打開的盒子。盒子裡各自躺著一把匕。其中一把匕灰撲撲的,另外一般泛著柔和的光。
娘上了香,對著上座的菩薩拜了三拜。讓夏瑤姑姑跟夏影姑姑取了兩個盒子到他們兄弟面前:“這兩把匕,一把是娘當年意外得的;另外一把是你們爹送回來給你們當禮物的。你們自己選。”
他沒絲毫猶豫就選了那把灰撲撲的匕。能讓他娘保存的匕,絕對不是凡品。這把匕應該是許多沒見血,又在佛堂,所以隱藏了自己的光芒。至於另外一把,看著更適合明瑾。
娘也沒多說什麽:“這匕可以貼身佩戴,當成防身之用。娘希望你們永遠不要用到他們。”
回去自己的院子,他從刀鞘中取出匕,卻沒想到這把匕出冷冽的寒光。與剛才在佛堂呈現出完全不一樣的一面。
武星姑父在邊上笑著說道:“這把匕當年凶名赫赫,引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鮮血。當年郡主認為這把匕殺氣太重,怕給你們用引來後患。所以將它放入佛堂,目的是要消散它身上的戾氣。還說若是它冥頑不靈就將它融化永遠消失在世間。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匕的戾氣果真是消散去,給你正合適。”
他自己看著這把飲了無數人鮮血的匕。有這個說法,那證明這把匕很有來頭了。
武星笑著沒說這匕的出處:“你試試,這把匕削鐵如泥,威力無窮。”這匕當年可是有煞星的稱號。沒想到被郡主這麽一威脅,也將戾氣隱藏起來了。不過明睿意志力堅定,不怕被這匕影響到。若不然郡主也不會拿出來了。只是武星沒想到匕也是欺軟怕硬。
明睿聽了這話很有興趣,拿了匕到外面試練起來。結果看著滿地的葉子,一臉的無辜。
明睿離開京城,溫婉就對他說了一句話:“娘只有一個要求,不要讓娘白人送黑人。”
明睿重重點頭。
啟程出到了海口,他的打算是跟其他新兵一樣,從最底層做起。而開始也如他所預料的,在軍營了呆了三個月,品嘗著新兵的訓練。他也沒感覺到很艱苦。只是沒想到,正好有一場仗,小仗。也把它編入進去了。他很詫異,但是這麽好的機會自然不會推脫。
這場仗以後,他就得了一個八品的官職。也是這場小仗,軍營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爹跟娘的兒子,是神武候世子爺。
他對著跟著來,安置在外面的武星:“這件事不要告訴娘。”
武星失笑:“你以為若是沒你母親下的令,虎威軍的人敢讓你上戰場嗎?”這個傻孩子,真以為郡主在虎威軍只是個掛名的。殊不知道郡主在虎威軍之中的威信比候爺還大。
他很詫異:“你說娘在虎威軍的威信比爹還大?就因為當年娘護住了哪些人的家眷嗎?”有點說不通呢!
武星笑道:“這是一個原因。真正的原因其實很少人知道。虎威軍的創始人是你母親,不是你爹。當年創辦虎威軍的銀子是你母親出的,連名字也是你母親取的。若是沒你母親,也就沒有現在的虎威軍。這些年若沒有你母親的扶持,虎威軍也沒現在。”郡主因為將虎威軍視為海軍未來的基石,所以對虎威軍在設備,人員上面都是最優等的。
明睿掰著手指頭算了下虎威軍的歷史,呀。當年他娘可是只有十歲。十歲有木有呀!他娘真是太彪悍了。
武星看著他後說道:“你這幾個月都在新兵軍營,新兵沒見過侯爺,那些教官也都被叮囑過讓他們不要說出你的身份。否則你以為你能安心呆在軍營三個月。”明睿容貌酷似侯爺,就這容貌還想隱瞞身份玩低調,白扯。
明睿趕緊回歸正題,省得又被鄙視:“姑父,你是說這是娘下令的?娘說沒下十六歲,不讓我上戰場的?”這跟娘與他說的不一樣。
武星明白溫婉的意思:“你母親說是這麽說。但是你若不上戰場,如何讓眾人看到你的實力,又如何服眾,到時候怎麽統領虎威軍。不過你得做好準備,大戰兩年之內你是上不了。”說是這麽說,但是真為明睿的前程,就不可能按住不讓他露頭。那不是愛,那是害。
明睿忙點頭。兩年也就十四歲,在這兩年積攢實力,十四歲再打打仗不遲。現在要做的就是展現自己的實力。不過想到娘,他心裡還是有著內疚的。娘不喜歡他從武,說將來要為他擔驚受怕。可就是如此,還是將該做的都做了。
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在十四歲那年,他已經是五品的官職。很多人都說他升官就跟坐快船。都說他是得父母的榮光。若是他真的是十四歲肯定心有不服,可惜他不是。他很清楚,若是沒有父母的教育與經驗,他肯定不能到這一步。能借父母的光,得了父母的經驗,少走許多的彎路也沒什麽不好的。
也就在他滿十四歲不久,加入了大戰之中。這次他是擔任二把手。在軍營之中,能服眾的永遠只有拳頭。在那場大戰之中,他讓人看到了他的實力。這場大仗以後,再無人說他是借父母榮光上位。所有人都說他是虎父無犬子。
十五歲,他是從四品的官職,正式接任虎威軍副統領一職。他當了這個副統領以後才知道,娘這個統領大人完全就是一個甩手掌櫃的。每個月將軍營裡的事匯報上去,讓她知道就成。其他一概不管。嗯,倒也不是全部管。若是按照既定的程序要不到錢可以找娘。娘會幫著解決。所以說朝中有人好辦事。
也在這一年,娘上了折子,請求將水軍改建為海軍,並且擴充海軍,將海軍成立為單獨的一個軍種。
一波激起千層浪。擴建一個軍種,那是一等一的大事。若不是這個人是他娘,估計早朝中哪些官員噴得滿身是唾沫了。繞是他娘如此高的威信,彈劾的奏折也是一疊一疊的。
好在他娘二十年前就跟皇帝提過。這些年也跟皇帝溝通無數次,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皇帝也是點頭答應才上的折子,可是要真正開展出來,繁瑣的事情非常非常的多。娘寫信告訴他,這件事肯定得拖,沒這麽快決定的。讓他籌備著。朝中的事情讓她會弄妥當的。
他一直都知道,要毀掉一件事很容易,但是要做成一件事卻很難,特別是要做一件前無古人後難有來者的事,更難。
那些文官只會耍嘴皮子,上朝只會鬧著多建立一個軍種是勞民傷財,是讓國庫空虛的事。
不過這次跟以往不同,很多武官也都不讚同,認為建立海軍太過龐大。有現在的虎威軍就夠了,最多也就將虎威軍擴充一倍了。
因為娘的原因,他心底有數。娘這已經跟他透底了。皇帝同意讓虎威軍擴充十倍。至於以後則是視情況而定。若是真有大仗,有虎威軍這個底子在,要擴充有時間。可是五萬對他來說也很有壓力。不過好在不是一蹴而成,而是慢慢的來。也讓他有個緩衝的事情。
也在這個時候,他得了消息。禦史大夫韓國柱直接上折子彈劾他娘。彈劾的名目有八項之多。
他聽了有些著急了。在他的印象之中娘還是第一次被人彈劾。而且還是被這個韓國柱老兒。這是一個當官見著繞道走的主。被他彈劾的人,十個有十一個要倒霉。他不能不擔心。
武星知道他著急樂道:“你別擔心。這點小事不值得你擔心。”想當年,郡主可是將所有的禦史官都關起來。一個韓國柱不足為據。
他卻不是這麽想。他們家太榮耀了,一旦海軍建立,在別人眼裡海軍就成了他們家的私家軍了。現在皇帝因為娘的關系可能不會有什麽想法。接任的皇帝那肯定是有想法的。單靠這個島嶼,實在不是長遠之計。他想,等回去以後要跟娘詳細談談這個問題。娘見多識廣,目光長遠,相信一定會有不一樣的見地。
很快,他就知道娘親自上了金鑾殿。將上折子的韓國柱罵得暈厥過去了。他聽了這個消息閃了閃眼睛。他娘會罵人,他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娘罵人呢!
武星在邊上笑著說道:“我也沒聽過郡主罵人。不過郡主口才一流,韓國柱能得郡主一罵,也不冤枉了。”
他點頭後又陷入了沉思,還是擔心一樣的問題。
武星以為他是擔心擴軍的事:“你放心吧!組建海軍郡主在十多年前就做了準備。皇上也答應了,誰也阻攔不了的。”說來說去,其實還是利益的問題。這些年海口不說賦稅,單就進皇帝私庫的錢也是一筆天文數字。也正因為如此,皇帝才會大力支持。
娘上的折子終於進入了朝廷的議程了。也因為如此,他這個負責人就得回去了。正好這次回去成親了。有了上輩子的教訓,這次成親之前他一定得查清楚,可別又給他弄來自己未婚妻有心上人的破事。當然,他也知道這個概率非常小,應該是他多心了。但是他沒查清楚心底就是不安穩。他知道,他落下了陰影了。
回到京城,爹要求他參加武試。他愕然,他一個四品的官員,在虎威軍裡也無幾人是他的對手,要他去參加武試,這不是殺雞用宰牛刀了。完全沒必要浪費這個時間。
娘倒是沒反對,只是讓他自己拿主意。願意則好,不願意就拒絕。沒什麽糾結的。不過娘多說了一句話:“你爹讓你參加武試,是希望通過這次比試讓那些酸腐知道,你是實至名歸。因為你將來擔的這個重擔,需要這個實至名歸。”
其實爹一直有這個擔心,認為他太年輕,還需要多多磨練。這樣子升得太快,怕他自己扛不住。是娘力排眾議讓他坐在這個位置上。娘說相信他能做好。當然,他也確實做得不錯。
既然這麽多人不看好他,那就展現實力讓他們知道。他這四品的官職雖然不全部都是實拚出來的。但是他有這個實力(再有能力,若是沒有人扶,開飛機火箭也沒這麽快的)。
這日他練功回來,娘過來了。娘讓周圍的人都退下。他就知道娘有話要跟他說了。果然,娘皺著眉頭問他:“為什麽你要派人去查怡萱?”溫婉是真不明白,好好的兒子去查怡萱做什麽。
他手一頓,昨天才讓人去查的,今天娘就知道了。娘的消息太快了:“我很多年沒見她,也不知道她如何。想知道更多具體的東西。”
娘眉頭皺得更緊了:“你在懷疑什麽?跟娘說實話,不要在娘這邊打馬虎眼。”溫婉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震驚。這孩子好端端的查怡萱,莫非是這個孩子聽到什麽不好的傳聞。怡萱那孩子是她看著長大的,不管模樣品性,都讓人挑不出一絲的錯出來。不好的傳聞更是沒有,國公府門第森嚴,哪個不要命的敢傳姑娘的謠言。除非是嫌命活得長了。而且明睿在那麽遠的地方。不該呀。
明睿當下不知道如何回答溫婉。說他只是想確認未來的妻子是否對他忠貞不二……這話他說不出口。
娘看著他的模樣深深歎氣:“本來我是不想說的。但是你這個模樣,那件事我還是告訴你。”
他當時心頭凜然,莫非……
娘瞧著他的模樣,非常心疼。但是再心疼有些話還是要說的:“八年前那些賊人故意傳你跟明瑾在海口遇害。國公爺跟國公夫人以為你們兄弟真沒了,送了怡萱到娘身邊,說伺候娘一輩子。娘沒答應,怡萱還跪在娘面前,說她會為你守一輩子,會代替你給娘盡孝。明睿,這些年你在海口,怡萱每個月都要去皇覺寺兩次,為你誦經祈福。知道你受傷為你茹素,祈求菩薩保佑你平安無恙。明睿,你不能辜負了怡萱這麽好的姑娘。”
他聽完後有些震驚看著娘,這些他都不知道。
溫婉是真的很心疼了。她已經肯定明睿上輩子的父母肯定不堪,弟弟與他不和。現在看來連妻子都有心上人。若是這樣,這孩子上輩子可太催悲了咳,溫婉是真想象不出來,這個孩子到底是遇了多少的事。娘心疼地抱著明睿道:“娘不知道你在懷疑什麽。但是娘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怡萱是個好孩子。以後也會是個好妻子,你不能辜負了她。若不然,娘不饒你的。”若是明睿有心上人,溫婉也不說什麽了。可是這個孩子明顯是有陰影。
“娘,我……”他剛開口,就見著爹走了進來。爹看著他與娘相擁,當下臉又黑了。
本來緊張的氣氛,突然輕松了。他覺得很有喜感,忍不住笑起來了。這麽多年了,爹還是一樣小氣。
爹見著他笑出聲來,倒是臉色一紅,使勁咳嗽了一聲。然後拉了他出去,告訴他比試的時候需要準備什麽。
別人武試,都是先武秀才,武舉人,然後才是這一環。他之前兩個環節免除,直接進入最後一環節。他可是名副其次的空降了。
他對於武試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因為他很有自信能得這個武狀元。不管是理論還是實踐,若是有比他更優秀的人,他只能佩服。相比而言,明瑾就緊張多了。日日就像面臨生死考驗。
好不容易挨到考試完了。明瑾整個人都跟沒魂了一般,總想著考得如何,神神叨叨的。明瑾這個樣子,讓他不得不丟下手頭上的事,整日陪著他,轉移他的注意力。成績一出來,明瑾整個人都塌了。
他有些好笑,開始第三,結果不一定就第三。想當年他可是考第六結果還弄了個狀元郎呢!在他的鼓舞之下,這臭小子收拾了心情輕裝上陣了。
看著明瑾的背景,他想也許娘是對的。對待明瑾,該慢慢來。明瑾有自己的思想跟處事方式。他是情況特殊,所以特殊對待。而明瑾應該一步一步去體會人生。這才正常,也符合常情。
不出他的預料,明瑾考中了狀元,這臭小子竟然不讓爹娘擺宴,而是說等著他的武狀元一起,到時候兄弟就是文武狀元了。
他的武狀元是拿得一點都不艱難。
爹為此大擺筵席,娘笑著對他們兄弟說爹就一典型的暴戶,哪裡像是世家出來的。他看著爹燦爛的笑容,也笑了。能做這樣的暴戶,哪怕再清高的文人,也是願意做的
對於娘提出的以後後代子孫必須進過文武比試才能入官場,他是沒意見的。大家族之中就是因為後代子孫享受慣了,以致玩物喪志。有這個鞭笞監督,會好許多。
兄弟兩人比試完了,就該成親了。有娘的話他心裡安穩許多。其實他也知道怡萱出現那種狀況出現的概率幾乎為零。但是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往那方便去想。他知道這是一種病態,可惜這些話卻是無法訴之口。更不能對娘說起。也因為這個原因,他對於成親少了一份期待。沒有與明瑾興奮得一說起成親這件事,整個人都處於遊離狀態。
在神武候成親。娘說郡主府等她百年後要被皇家收走,在郡主府舉辦婚禮不合適。這他是早有準備的,他娘情況特殊,若不然別說娘只是一個郡主,就算是皇家的公主都沒資格住在皇家別院內。
在新房,挑起新娘的蓋頭,看著新娘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後,立即又將頭低下去。那一臉的嬌羞,讓他煩躁的心思突然安定下來。
婚宴的時候,看著明瑾在前面死命替他擋酒,他也說什麽,只是笑得越燦爛了。其實他酒量很好,只是這個小子不知道。不過這個小子願意擋,那就讓他擋著了。等他成親,再讓他當個快活新郎好了。
洞房花燭夜,妻子面色粉紅地叫了一聲:“夫君。”妻子望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情意。
他的心一下柔軟了,他應該相信娘的眼光,也應該相信自己的妻子。不能因為上一輩子的事情,讓他這一輩子也活在陰影之中。他應該嘗試著去好好疼愛他的妻子。他做不到如爹一般疼妻如命,但至少也該讓妻子覺得愛重他,嫁給他,不虧。
明瑾成親可比他興奮多了。整日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成親前一晚還興奮的睡不著覺。看著明瑾,他好像看到上輩子那會的自己。
他晃了晃神,轉頭看著一側柔情似水的妻子,他也笑了。這輩子他什麽都有了,如娘說的,過往不好的事情都該過去了。
明瑾新婚的喜宴,他幫著擋酒。這小子三杯下去就得被人撂倒,到時別想洞房了。若是沒洞房成功,怕是這小子一輩子的遺憾。
明瑾的婚宴過後,他也要返回海口了。他的意思是讓怡萱留下來伺候娘。可惜娘堅決不同意。
他不能在娘身邊盡孝,怎麽還能讓妻子也不在娘身邊盡孝。這件事,他堅持到底。最後娘妥協了。
再離開,看著娘眼底的不舍,他心頭酸澀得厲害。在這一瞬間他有一丁點的後悔。可是自己選的路,就要一直走下去。忍著心頭的酸澀,轉身跨馬不敢回頭。
他剛到海口不到十天,就見著了怡萱。見著怡萱他只有苦笑,原來娘是有了主意才沒反駁到底了。他本來是想說服怡萱讓她回京城的。卻沒想到第二日見著怡萱在那裡打拳,這才知道原來娘是早有這個想法。十年前就已經決定讓怡萱跟著他在外面。這個狀況,讓怡萱回去,只怕最後傷的是自己妻子的心。所以,他沒說這句話。
怡萱紅著臉說道:“相公,娘說讓我們多給他添孫子孫女,就是對她最大的孝順。”這話讓一個大家閨秀說出來,還真是難為情。
他會心一笑,這倒是他娘會說的話。既然娘這麽希望見到孫子孫女,那他們就努力一把了。
在外面辛苦了一天,回到家裡見著妻子在裁剪坐著針線活。看那樣式該是給自己做的。怡萱站起來,比劃了一下。笑吟吟地說道:“正好呢!”她是完全按照自己想想的裁剪的。
他見狀心下柔軟成一片了:“你這麽辛苦做什麽,交代下面人去做就是了。不用自己動手。”妻子是大家千金,遠離家人跟著他來到海口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原本以為要有一段適應期,卻沒想到妻子卻是一點不良反應都沒有。來到這裡,不僅將內院打理的井井有條,與他下屬的家眷也以最快的時間相處到一塊。得他下屬的一片讚揚。
怡萱笑道:“我也沒什麽事,都有人幫著呢!”給丈夫做一件衣裳哪裡就累著了。
娘的眼光真的很好。怡萱不僅溫柔大方,待人接物一等一,更是一心撲在他這個丈夫,噓寒問暖,體貼之極。他知道,他是真娶了一個好妻子。所以,他也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對她好。
明瑾來信,說他要當爹了。他皺著眉頭,他都比明瑾還早成親,卻是一點消息都沒。他倒沒懷疑他或者怡萱身體有問題,只是覺得也許兩人還不夠努力了。
卻沒想到,一回到家就聽到下面的人道喜,說夫人有喜了。他大跨步回到廂房內。怡萱正摸著肚子,見著他,路露出燦爛的笑容。那笑容直達他心底。
也在這個時候他才知道為什麽妻子懷孕會比弟媳婦晚了。原來在家中的時候,妻子喝了避子藥。娘的意思是不能在京城裡懷上,若不然路上有個萬一可就不好了。
他聽了只有苦笑。娘真是,咳,不知道如何說娘了。
海軍的組建出頭是娘的設想,一切都在摸索階段。所以他很繁忙,但是再繁忙,他也每天抽時間陪怡萱一會。
娘得了妻子懷孕的消息立即派了人,另外還附贈了厚厚的一封信。告訴他們胎教的重要。他看完後笑著遞給了怡萱。這四十多張紙,也真夠娘寫的。
妻子善解人意:“夫君,你忙你的,我沒事。家裡這麽多人能照顧好我的。”怡萱是看著丈夫這麽忙碌,還每天抽時間陪自己有點舍不得。她希望丈夫能好好的,陪不陪自己都沒大關系。
他當時笑了:“不差這點時間。”事情慢慢來,急也急不來。沒個三五年,別想弄得妥妥當當。不過就算五年以後,他也才二十一歲。他有的是時間。
五年以後,海軍擴招到五萬人。通過幾年下來他算是知道了這海軍是多麽燒錢的軍隊。戰艦,新式武器等等,這要不是上面有娘在做後盾,他是真懷疑能否進行得下去。
一次很簡單的出巡,卻沒想到遇見了意外。意外,他再不相信意外。怪隻怪他馬虎大意,沒想到身邊的親信會背叛了他。他漂浮在水上,每次支撐不下去的時候,他都告訴自己必須撐住。終於,漂浮到了一個島嶼之上。
島嶼上有飛禽鳥獸,卻無一人。他暫時得在這個島嶼上安頓下來,等待人來救。
好在老天保佑,身上其他東西都沒了,貼身的匕還在。而他曾經是受過專業的野外訓練。只要有吃有喝的,就能活下來。
他心很穩,他知道爹跟娘一定會來救他,沒找著他的屍體就不會放棄的。所以,他只要好好活著等著來人救就好了。他在島嶼上呆了將兩個多月。終於等到了來尋找他的人。
最先衝上來得人竟然是爹。爹一見著他就抱著他,抱得緊緊的。怕是爹以為他必死無疑。現在找著他所以驚喜過了頭,否則決計不會主動抱他的。他回抱著爹,低低地叫了一聲:“爹,我沒事。”
爹眼淚刷刷地掉:“活著就好,活著就好。”離出事都兩個多月,他以為要失去了這個兒子。沒想到兒子安然無恙。老天保佑,兒子還活著,老天保佑啊。
回到6地上,看著消瘦的妻子,再想著遠在千裡之外為他擔驚受怕的娘,他心裡內疚萬分。
爹讓他隨著一起回一趟京城,他卻沒回去,他現在實在無法回去。他不知道如何面對娘。說他逃避也好,說他膽怯也好,他現在真的無顏回去。他請爹帶了兩個孩子回去。孩子大了該接受教育,娘最會教孩子。放在娘身邊,他萬分放心。
爹什麽都沒有說,只是帶著兩個孩子回去京城了。看著爹佝僂的背影,他的鼻子酸酸的,忍耐住才沒讓眼淚掉下來。這一輩子,他注定要做一個不孝的兒子了。
在島嶼上的兩個月讓他想到了許多。通過這件事他是看清楚了,他們家要想脫離這場漩渦,那是決計不可能。只有去一個不屬於大齊的轄地,無人的領地上建立屬於他們的勢力。這才是真正的,萬無一失的退路。
這個想法在他的腦海裡盤旋了很久,也因為有這個想法,他讓屬下的人,還有薑林,起打探這樣的地方。就算離得遠一點也沒事。商行是他們家的,有這個便利可以做很多的事。
他用了三年時間終於尋找到了一塊土地。那塊土地很大,是他們現在營建的島嶼的幾十倍大。不過唯一的不好,就是離大齊還挺遠的。要航行兩個多月才能到。
這件事要付諸行動,就必須得遵從娘的同意。沒有娘的同意,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娘的回信只有兩個字:回京。
十二歲離開京城,這是第三次回京。這次離家八年,整整八年才回來。他都有些不敢見娘了。
兩個兒子見著他,倒是一點都不生疏。走過來親親熱熱地叫著爹。這仿若又回到他八歲那年。倒是怡萱抱著兩個孩子哭起來了。
他見著沒吭聲,這次將兩個小的帶回來,他也沒準備帶回去了。孩子放在娘身邊養著,比他跟怡萱教的肯定要好十倍百倍了。
等晚膳以後,娘叫了他去書房。他本以為娘只是叫他一個人,卻沒想到爹跟明瑾也在。
娘看著他笑了:“以前武星說你野心很大,娘認為他是多慮了。沒想到你的野心竟然這麽大。告訴娘,為什麽有這個想法?”
他將自己的顧慮說了,然後在說了自己再島嶼上的兩個月的感悟與體會。以及這件事做成的概率。
娘靜靜地聽著,卻並沒出聲。倒是爹開口說道:“明睿,你要知道這件事一旦傳揚出去,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嗎?”
他自然知道會是什麽樣的後果。會說他有不臣之心。否則為什麽要現在就找好退路。他跟他娘是不一樣的,他娘找退路時的場景與現在是完全不一樣的。他娘可以理直氣壯,而他卻是必須秘密行事。
娘望著明瑾說道:“你認為你哥哥的想法,是對的還是錯的?”
明瑾很糾結,過了好久才說道:“我認為哥哥的想法不無道理。娘,皇帝舅公是疼我們,有皇帝舅公在我們一家能安然無恙。可是萬一皇帝舅公百年了呢?繼位的皇帝會如何對付我們,我們不得而知。但是我知道,不管誰上位,都不會放過我們的。”就算繼位的是翎昸,翎昸在他娘在世的時候自然不敢動手腳。可是等他娘走了呢!一個連親兄弟都能對付的人,以後就算他上位,觸犯了他的利益,一樣舉起那把屠刀揮向他們。
他們一家太顯赫了,顯赫到了不論哪個皇帝上位都會將他們一家視為心腹大患。所以,必須尋找一條穩妥的退路。現在哥哥有這麽一條好的路子,為什麽不用呢!大齊呆不下去了,到時候他們的後代子孫也還有一條真正的退路。
爹不同意,認為有一個島嶼就足夠折騰了。若是再去折騰一個比島嶼還大二十倍的地方,怕是到他死了還沒折騰完。
娘沉吟了很久後說道:“沈不從已經被我調教出來了,這次我讓他去海口協助你。海口以及島嶼上的人手已經在你手裡。能做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了。”
他知道沈不從有商業天賦。娘收了一個繼承人以後,也將他放在身邊調教,一直到現在,已經快十年了。現在將人給他,也就意味著,沈不從出師了。
爹有些擔憂。但是家裡三對一的票比,爹反對也無用。他看著爹憂愁的模樣說道:“爹,以我家的狀況,不管誰上位都容忍不了。若是將來的皇帝能容忍得我們,自然不會有什麽。若是容不下,我們也不與朝廷起衝突,自己離開就是了。”多少人家抄家滅族,他都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家太富貴,太顯赫了。這是極大的隱患,將來就算繼位的皇帝厚道,也不過是將抄家滅族改為抄家流放了。
爹憂愁地說道:“我擔心皇上得了消息,會對你不利。”作為一個忠君愛國的將領,他覺得不該。但是他又找不著阻止兒子的理由。若是兒子有危害朝廷等行為他肯定義正言辭要阻止,可現在兒子只是想尋找一個更妥帖的法子防備家族覆滅。可這樣的行為被皇帝知道了,也是極為危險的事。
他笑著說道:“爹放心,皇上不會對我如何了。”只要娘在,皇帝就不會對他下殺手的。因為娘喜歡安逸,不喜歡屠殺,要過清清靜靜日子的人。他才想到這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三天后,娘請他去了書房。這時候的書房無人,隻娘一個。娘在底圖上標記了一個地方:“你想在這上面建立屬於你的王國。告訴娘,你做了多少的準備。”在得到明睿的密信以後,溫婉就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溫婉最後得出,這是最好最可行的法子。
王國,他聽了這兩字一愣。可是轉而以想,可不就是王國了。他將自己的打算跟娘說了一下。
娘快將她的想法寫下來,然後一條一條於他說。說著他的想法的可取之處,也說出了不足的地方。
他聽了頻頻點頭。有娘的幫助,他可以少走許多許多的彎路。也會得許多的便利。
娘說到最後:“娘除了將沈不從給你,另外再給你提供五百萬兩銀子,是否能建立屬於你的王國,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提供了一個有著通商才能的人,再提供啟動資本金。將來能倒騰什麽樣子,就看明睿自己的本事。
他連連點頭。
娘最後說道:“要想讓那塊領地快點建好,最好的法子就是往那邊送人。”只不過要送去許多的人,這是最難辦的事情。這裡的人若不是沒有辦法無法生活下去,是不會願意背井離鄉。更不要說去那麽遙遠的地方。
明睿有所得。
娘最後說道:“暫時就這些,以後有什麽困難再讓人帶信回來。娘能幫你解決的,都會幫你解決的。”當人娘就這一點不好。別的人要她做事,還得看她心情。兒子要你做的事,你都心甘情願去做。甚至生怕出什麽差錯,為他考慮周全。
他聽了頻頻點頭。
他在京城呆了兩個月。這兩個月除了進宮面聖,處理公事。其他時間他都在家陪著娘。他不知道下一次回家又要什麽時候了。
在家的日子,永遠是他最放松的時候。陪著爹娘下下棋,說說話。然後再跟弟弟喝喝小酒,談談心事。
明瑾經歷了上次的事情,現在成熟了很多。也開始成熟起來了。 不過在他面前,還是那個搞怪的明瑾。背著爹娘,跟他吐槽娘對他還是如何如何的嚴苛。都幾個孩子的爹了,娘還總將他當孩子看待。太讓他鬱悶了。
他聽了失笑:“把你當孩子?若是不把你當孩子看待,你會如何呢?”若是不把他當成孩子看待,可就得失落了。
明瑾一下噎住,但還是很快說道:“哥,娘若是能用對待你的態度對到我,那我就滿足了。”
他失笑:“難道娘現在不是什麽事都跟你商量?”這小子,總喜歡用自己做對比。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怎麽能比呢!而且他可比明瑾多了二十多年的人生閱歷,哪裡能一樣。除非他也能多了二十多年的閱歷,娘才會……
想到這裡,他心口一震。想著娘自小對他的教育,就好像知道他是大人一般。娘從沒如教導明瑾一般教導他,只是一直在引導他,引導他往正面走。而這些引導都是避著人的。難道娘知道他是兩世為人。
明睿想到這裡,捂著澎湃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