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幾天一直都在勸,勸得溫婉上火了,冷冷地瞪著她。不許她再近身。所以,這幾日一直祈禱著王爺能快寫信過來勸阻郡主,可千萬不能做這樣被人臭罵的事情。
“郡主,玉大官人求見。”溫婉聽了一笑。沒想到玉飛揚竟然把銀票送上門來了。這麽大筆錢,自然不可能一天籌集到。得了銀票,按了手印,簽了大名。這些產業,就全都不是溫婉的了。
玉飛揚把銀票給溫婉以後,笑著說道“郡主,不知道我所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麽樣呢?要是願意,我過兩日就給你引薦,你看如何。”
溫婉聽了很高興地在那裡手舞足蹈的,夏影陰沉著臉,那樣子,是恨不得殺了這個罪魁禍首了。要不是他,郡主怎麽會想著做囤積糧食的生意“郡主說,可以。什麽時候,帶人來見。郡主說,他們手裡有多少糧食,她就買多少。要是你願意引薦,那就多引薦幾個,一個可能不夠。”
玉飛揚答應得非常爽快“好,那我立即跟我朋友去談談。相信這麽大宗生意。他們極為樂意做的。”
溫婉很高興,親自把他送到了大門口。這對一個商戶來說,已經是極為隆重的禮儀了。因為商戶的身份,在這個朝代,是極為低下的。溫婉這麽給他面子,顯然是極為滿意他所說的建議。而下人看著一向對人冷漠又疏離的主子,竟然對一個商人這麽看中,非常吃驚。
把人送走後,溫婉還是笑呵呵的。那神情,跟中了五百萬兩大獎一般。府邸裡上下的人都看在眼裡的。
送走了玉飛揚。溫婉回了書房,拿起筆,練字。平日裡沒事她一般都呆在書房練字。這幾天事太多,學也沒上了,她做主給自己放假了。反正開心學園現在也不算是她的了。學不學都無所謂,她當日裡也只是為了好玩。其實都跟玩鬧差不多。
溫婉在裡面練字,夏影站在書房門外。不進去。因為不管什麽時候,溫婉都有一個規矩,她在屋子裡面練字,誰都不許進去。包括夏影都不例外。而外面的人是絕對不允許進入她的書房,給她書房打掃衛生的。也都是夏影跟夏語兩人親手包攬,其他的人,是不準許誰進去的。兩人進去基本上每次,總是能看到那盆子裡,燒了一堆灰燼在裡面。至於燒的什麽,兩人心裡都明測,應該是練的字了。至於為什麽要燒掉,那就是溫婉的怪癖了。
讓夏影奇怪的是,這四天來,每天盆子裡。都是一堆厚厚的灰燼。寫的什麽東西,寫了這麽多。這幾天練的字,用的紙張。明顯是平日裡幾倍多。夏影琢磨不透,她這個主子行事。常人猜測不透的。
溫婉這會照常在屋子裡練西,夏影在屋子外面守著。夏天匆忙走了進來,說宜洲來人了。夏影大喜,在外面大聲叫著:“郡主,王爺八百裡加急給你送來信過來了。”
溫婉聽了,歡喜不已。鄭王的速度還真是快,在這古代,從送信出去,這來回隻用了五天的時間,就把信給送回來了。簡直可以稱為神速了。溫婉不高興嘛!
溫婉歡喜地立即出去見來的人,夏語讓夏天把人帶到正廳裡,讓他們在外面等。夏天說,他已經把人領到了正廳。溫婉出來後,夏影走進去,準備等紙燒完,火滅了以後,把盆子移出去。她瞄了一眼,火盆裡還在燃燒的紙,那紙上只寫了一個字,一個大大的‘靜’字。
夏影心裡閃過一個怪異,卻是沒有多想。她等紙燒完以後,就把火盆裡的灰踩了踩,根據溫婉的要求,再把瓶子裡的水倒下去。再把盆子抱出去,交給二院裡的小丫鬟去處理掉。轉身去了正廳。
溫婉見了人,是一個侍衛人樣的男子。那侍衛給溫婉遞了一封信給,溫婉急匆匆地把信打開,一打開,差點沒把她氣暈過去。
在信裡,鄭王罵得她要死,說她乃是皇上的親孫女,不想著為朝廷盡忠,不為著她的皇帝外公分憂,竟然敢做這等大逆不道丟人現眼的事情。罵她鑽錢眼裡去了。說她這一輩子又不愁吃不愁穿,要那麽多錢做什麽。信裡全都是臭罵她的話,說不許她做這等天怒人怨之事。要是她敢不聽話,真敢再去囤積糧食作下這等禍國殃民的事情,一定饒不過她。甚至還寫出威脅之語,她要真做了這樣的事情,他絕對不認她這個外甥女。甚至親手把她送宗人府裡關起來。或者送庵堂裡去,一輩子吃齋念佛,贖她犯下的過錯。
溫婉看完信後,雙眼冒綠火,拳頭握的咯咯響,恨不得給上寫信人一拳頭。這麽大老遠的,這麽急匆匆的,就為了送這麽一封破信。錢呢,她要的錢呢,毛錢沒有,還臭罵了她一頓,真的,氣死她了。鄭王太遙遠,她揍不上,可是面前的這個侍衛,那可就不是明晃晃的把頭。溫婉陰森森地看著那個侍衛,她很想給上他二十大板子,可又怕傳出不孝順的名頭。但為了解氣,讓夏天拿了個掃把把人掃出她家的大門。夏天很忠心,遲疑了幾秒鍾,還真拿了掃吧把人掃出去。下人們看著他們郡主,想笑又不敢笑,都把頭低得不能再低了。
溫婉回了書房,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面上的蘊怒倒是沒了。但是神情很疲憊,一屁股坐在貴妃椅子上,眯起了眼睛,陷入了深思之中。過了好半天,才睜開眼睛,再攤開信,看著信裡罵的那些嚴厲苛刻的話,微微歎了一聲氣。她想著舅舅會生氣,可能也會有嚴厲的措辭,可是她真沒想到。罵得這麽起勁,可是舅舅竟然一分銀子都不給她送過來,真是太過分。
雖然告訴說自己不介意,但是心情還是不怎麽好。拿開了壓在白紙上的大理石鎮紙,用細膩的玉手摸平了一張潔白的紙張。舉起了筆蘸了飽滿的墨,在紙上,寫著一個大大的靜字。一直寫。一直寫,溫婉自己也不知道寫了多少個靜字了。可是心裡還是平靜不下來。
等出去的時候,夏影低低地對著她說,入宮覲見的牌子又給打下來了。這五天。溫婉前後加上這次遞了四次牌子,求見皇帝都沒成功。都被人給擋了回來。理由都是一樣。皇帝說現在正忙,沒空見她。
皇帝最近是真的很忙,為籌集災銀,人都累得不行。溫婉聽了,倒也很是理解。每次都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
溫婉筆畫了幾下,意思是說。她這個外孫女,知道皇帝外公為著朝政而生病了,想要去探望一眼皇帝外公,盡盡孝心。希望那些人能通融通融,要是可以。塞點銀子也可以。
夏影錯愕地看著溫婉,平日裡溫婉連打賞都不願意出。除了逢年過節的正常往來,她更是從來沒給外面人送過一裡銀子的禮。要不是他們規勸著,她是連出門打賞賜下人的銀子都舍得出。沒想到這次。竟然主動說了這話。夏影點頭,去給夏天傳話去。夏天有匆忙去了。
鹹福宮
“溫婉已經是第五次遞入宮的牌子,去查查,她最近可有什麽異常的舉動。按說現在這麽緊要的時刻,沒有重要的事情,是不會來求見皇上的。”賢妃得了消息,見溫婉三番五次的求見皇上,立即重視起來。應該是有著不知道的事情才對。
“娘娘多心了。郡主聽見皇上生病了,為了表孝心,自然是要求見皇上。給人留下一個孝順體貼的好印象。她那個府邸裡的管家,還給塞了二十兩銀子給傳話的人。說讓幫忙說兩句好話,皇上病了,郡主想表表孝心。這倒也能理解。這幾日,入宮求見皇上的人,也很多。大部分也都想做賢子孝孫。要不然,等皇上忙過這陣,知道她連入宮牌子都沒遞過,肯定不待見她的。貴郡主能守住這麽偌大的產業,還不是靠著皇上護著。表表孝心也是正常。”郭嬤嬤想得很真實。
“也有可能。不過,還是讓他們看看,這丫頭有什麽異動沒有。”賢妃想了想,點了頭。很快她就知道了溫婉確實是有異動。
賢妃有些覺得怪異“賣了所有的產業,準備囤積糧食?我可聽說,這些產業,都是很有賺頭的。真的查清楚了?”
身邊的宮女花瓊說道“查清楚了,玉飛揚說給她引薦大糧商,她樂得把人都送到大門口。府邸裡的人也都看見了,貴郡主確實是喜滋滋的模樣。那模樣,是做不得偽的。”
賢妃點頭“還是密切看顧著,再有,既然她要買,那就給她方便。讓她多買些糧食,大賺一筆也好。”
花瓊點了頭。
因為溫婉賣的對象,都是相熟的人。所以要求,暫時不能說出去。至少開始兩天大家都沒傳揚出去。溫婉當時還拜托他們暫時不要說出去,怕說出去後,給自己帶來麻煩。
大家也都知道,擁有這麽一大筆巨款,其中最大的買家又在猜想著她要囤積糧食,非常開明外加理解,很義氣地幫著隱瞞。所以,外面的人,只知道溫婉正在籌錢,並不知道溫婉把所有的產業都給賣了。
可得了產業的人,如房產、鋪子等等,都是要去衙門更改契約的。特別是玉飛揚一去衙門更改溫婉名下的產業。在暗處一直密切注意她的人,很快就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而溫婉郡主變賣所有產業,準備囤積糧食的消息,仿佛在一個時辰之間,就在京城裡每個角落散開來。很多人議論紛紛,火爆了茶館跟酒樓。
溫婉愛銀子。人又惡毒,且是雁過拔毛的性子。名聲臭得可以熏出去三裡外遠。這麽一個品德敗壞無良的人要囤積糧食,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由不得人不相信。溫婉不知道,她的名聲竟然這麽大。
所以這次的事件,讓很多人相信。包括她身邊熟悉她的人都相信。唾罵鄙視的的聲音應接不暇。禦史也都磨筆霍霍,準備用最犀利最嚴苛的言語來怒斥溫婉發國難財。嫉妒羨慕恨的人,準備聽她的醜聞。
所以,大眼睛小眼睛,全都死死盯著她。也就是說。只要溫婉一有行動,肯定會立即被淹沒在洪流之中。而溫婉也沒辜負他們的期望,天天出門,不是去這就是去那,上蹦下跳。鬧騰的歡。
平國公第一時間就得了消息,大急。立即跑過去找溫婉,跟她說了囤積糧食的嚴重性。要是她真囤積糧食。那不止他,就連平家都會被人戳脊梁骨的。還有,她投資出去的錢也會打了水漂,甚至。連皇帝都會厭惡她的。她的爵位也鐵定會不保的。
溫婉這會還在書房裡練著字呢,聽到國公爺來。慢騰騰地出來。倒是沒想一出來,就聽到了這個消息。她真沒想到,這麽快消息就散播出去了。當下沒給平向誠任何話語。平向誠見自己說了半天,也沒見溫婉聽進去一個字。氣得大罵溫婉,溫婉冷冷地問道,你要是眼紅我要賺大錢,可以讓你參一分股。
國公爺面對冥頑不靈的溫婉,氣得第一次開口罵了她:“溫婉,你之前的那些事我也一直沒多管,因為我知道你是一個有分寸的孩子。可是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如果你真做了這樣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平家是絕對容不下你這樣的女兒。你要真敢做這樣的事,我立即把你開除宗籍。你就再不是平家的女兒。平家的名聲已經夠糟糕了,我絕對不允許你再來破壞平家的門風。”
溫婉聽了詫異地問道。夏影閃著眼睛說道:“郡主說,你們平家還有門風可言嗎?”
國公爺氣聽了這話,得臉色發青“我告訴你,你這幾年之所以有這麽安樂的日子,都是皇上在護著你。你要真做了這樣的事情,讓皇上厭惡你,奪了你的爵位,你以後,還得過回以前的日子。甚至都那樣的日子你都沒得過。”
見著溫婉面無表情,甚至帶著譏諷的神色看他。國公爺知道,她是聽不進去這話語的。但在走的時候,還是嚴厲告戒,要是她真敢囤積糧食,必然會後悔,後果不是她能承受的起的。爵位肯定會被剝奪,讓她好好考慮清楚。不要為一時的利益後悔終身。一定要三思而後行。
溫婉看著他的背影,倒是眼珠子轉了好幾圈。要是這次能跟平家脫離關系,也是極好的。這幾年,好處一分沒得到,那壞處,自己不知道掏了多少的冤枉錢出去了。只是,溫婉覺得,可能會比較麻煩。
國公爺回到國公府,氣呼呼回了書房。一會出來,派了人去請族中的長老,準備召集族人把溫婉除名。大夫人得了消息,立即過來找他。見著他真要把溫婉除名,忙阻攔道“老爺,溫婉這麽精明的人,會不知道這事的嚴重性?怎麽可能會做這等蠢事?”
國公爺這會還在氣頭上“誰知道,那丫頭,愛錢死要錢的性子,京城裡誰不知道。她這會是想要錢想瘋了。”
大夫人搖頭“不可能的,就算她再要錢,再喜歡錢,也不可能做這樣的蠢事。那個孩子精明聰慧得很,她不可能不知道,一旦做了這樣的事情,必然回遭遇了皇上的厭棄。沒了皇上的看護,她還剩下什麽。她一個無權勢的孤女,能守得住那偌大的產業。而且,為了賺這筆錢,連好不容易得來的爵位,都會被削。你覺得,這說得過去嗎?就算她不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難道她身邊的人不知道。她身邊的人不會規勸她嗎?如果她知道這事的嚴重性,嚴重到連她賴以生存的爵位都會被奪了,她會去做這樣的事情嗎?”
國公爺聽了,倒是冷靜下來。可是一會有不得勁了“如果她不是要做著這樣的事情。那她籌集那麽大一筆銀子做什麽?”
大夫人搖頭,表示不知道“雖然我不知道她籌集變賣產業為的是什麽。可是,我相信她,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老爺,現在不急,看看再說。這孩子的心思,誰都猜測不透的。如果她真做了這樣的事情,再開除宗籍不遲。你說是不是?”
國公爺想了想,覺得也是。就算他現在把溫婉開除出宗籍,別人也一樣知道她是平家女。早一天晚一天也沒差別。暫且看看,那丫頭,究竟想要做什麽。
灝親王府
“囤積糧食?這丫頭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性子。要說別人我可能不相信,可要說她想要囤積糧食還真有這個可能。”灝親王皺著眉頭。
“王爺,要是溫婉郡主真這麽做,那鄭王,都有可能被他拖累了。”旁邊的男子,皺著眉頭說道。
“有什麽拖累不拖累。鴻章在那麽遠的地方,難道還有人把這帳算到他身上去不成。你完全是多心。這樣鬧騰也好,鬧出一個死要銀子的名聲,也是好的。不用再讓那些人擔心,時時關注她了。鴻章以後,也能死了心了。”灝親王歎息一聲。面上的神情反而緩和了。
“郡主,玉飛揚玉大官人在外面求見。”溫婉聽到這個事情,面色有些不虞,見著玉飛揚,神情不大好,焉焉的。
玉飛揚揮退了所有的人,隻留下夏影在一側“郡主,名門面前不說暗話。在江南,我有幾個大糧商的朋友。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幫你給他們聯系聯系。可以從他們手裡購置大量的倆糧食。應該能滿足你的要求。我已經跟他們都說好了,只要郡主定了時間,就可以跟他們見面。不知道郡主,什麽時候有時間。”
溫婉閉著眼睛,她不想讓眼前的人看穿自己的心事。一直閉著眼睛,在腦海裡打著轉轉。睜開眼睛,又是一片笑容,筆畫了幾下,夏影大變色“郡主,你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玉飛揚大概也能猜測到溫婉想說什麽“郡主放心,絕對可以給你一個最優惠的價格。只是不知道,郡主打算用多少當本錢。我也好有個成算在裡面。”
溫婉拍了拍桌子,想了好久,也不再筆畫了,直接寫了一個數字。
玉飛揚站了起來“可以,這個暫時可以當成是定金。這樣,我可以我一個姓聞的好朋友介紹給郡主。要是之後郡主還打算加大購買的數量,我再給郡主推薦其他幾位糧商。”
溫婉看著夏影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頓時焉了下去,筆畫了幾下。見著夏影不給翻譯,隻得自己在紙上寫道“我舅舅不準我做這個生意,我,不想做了。”
玉大官人看著旁邊夏影一副要殺了他的模樣,一點也不畏懼,笑著說道“這有什麽,郡主,這可是一次難得的機遇。說不定,乃是一本萬利的生意。你去問問,現在京城裡的糧食,已經漲的四成了。我想,要不了十天,就能翻倍的漲。郡主要是下不了決心,錯過了這次的機會,再想找這麽好的機會,就沒有了。”
溫婉眼底裡有著濃烈的掙扎,靠在她的八仙椅子上,閉著眼睛陷入了沉思。最後猛地睜開了眼睛,點頭寫著兩字“明天上午,錦繡樓裡見。”
玉飛揚看了大喜“好,那就這麽說定了。我這就去恩我朋友說,郡主要購買他手裡的糧食。我相信郡主的誠信,應該不會爽約的。否則,我沒法子跟我朋友交代,郡主,你說呢?”
這是要向自己要保證書了。溫婉看著玉飛揚一眼,笑著筆畫著,夏影這才開了尊口“郡主說,信得過就做了這生意,信不過,那就別做了。現在天色已經很晚上了,我們郡主要歇息了。有什麽事,以後再說了。玉大官人,這裡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