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寫的是‘舅舅,她們都不喜歡我,我知道的。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以後要是沒事,我就不去鄭王府了。’
鄭王心口一縮,眼睛暗了暗,這個孩子果然是個敏感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好,不去就不去。等你想舅舅,派個人來送信,舅舅去看你”。溫婉點了點頭。
而錦繡樓裡,錦繡樓的掌櫃的小心地順著淳王的意,安慰著“王爺,你息怒。世子都是不懂事,等再過兩年懂事了,就好了。王爺,你別生氣了。小心氣壞了身子。”
“還小,過年後就十三了。還小,十三人家的兒子都頂立門戶了。”淳王這會正是氣得心肝冒疼的時候。
這個死小子,這個膽大包天的臭小子。一個月不到,一個月不到就在自己家裡的酒樓裡簽下了六千兩的單據。還只是請了十次,全都是人參、鮑魚等什麽貴的點什麽。
淳王看到上面菜單上列的,氣得差點沒跳腳。他怎麽就養了這麽一個敗家子,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就是沒用。那小子還一點都不怕他。氣惱得有一次關了一個月,沒想到出來人瘦得成一包骨頭,抱著王妃直哭。可是仍然沒有作用,還是如以往一般,什麽都沒變。仍然是一樣的敗家。
有這麽一個死小子。非得把他氣死不可。都不知道被人哄走了多少的錢財去了。現在扔了這麽錢財,他倒不是真正的心疼,可是那孩子的這態度,他是真不放心。就這麽一個兒子,以後還要繼承他的家業。要是這個樣子,百年以後,淳王府非得給他敗落了不可。
不行,一定得法子好好治下這孩子花錢沒節製的毛病。可是,該找什麽好方法呢!淳王陷入了沉思之中。
想了好一會,也沒想出什麽好主意。心裡歎氣。這個死小子,就是想要了他半條命去了。在這樣下去,以後還不知道會不會被他氣死。他也悉心教導著,可怎麽就教導出這麽一個紈絝出來了。
正心煩著呢,在外等候的掌櫃走進來。在他耳朵邊上說了幾句。淳王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出來了。
“呀,鄭王爺。溫婉,稀客,稀客,真是稀客。”淳王一聽了這話。忙出來,就看見鄭親王果然帶著一個蒙了面紗的小女孩來用餐。看那身行頭。再有身邊的丫鬟,淳王就知道那肯定是是溫婉了。
鄭王親自迎了出來。帶著兩人進了貴賓間。溫婉進了裡間取下面紗,因為剛剛哭過,眼睛現在還腫紅著。
淳王一看溫婉腫紅的眼睛,嚇了一大跳。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鄭親王。然後對著溫婉說著“告訴舅舅,是誰欺負你了。這天底下,還有敢欺負我家溫婉掉金豆子的人,我還真沒聽說過。誰欺負我家婉兒,金鞭子抽過去,抽死她們。看誰以後還敢去吃豹子膽。”
溫婉本來鬱結的心情,被淳王三言兩語給逗樂了,消散了不少。其實她能跟淳王交好。而只是跟周王淡交。是她早就看出來,周王的外面不講理只是一種保護色。內裡究竟是什麽她不知道。但是淳王雖然看起來比較霸道,但其中是一個真正的性情中人。這樣的人,你敬他一丈,他敬你一尺。從捐款的事情,淳王語重心長地勸說,她就感覺到到底哪裡出錯了。周王,雖然這幾年對她也挺好的。但是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也就在淳王說她勸說她的時候,她才知道哪裡不對勁了。雖然這幾年周王對她其實也算好,但是,不會真心為她好。
淳王想著剛才的煩心事,為什麽溫婉沒人教都這麽好了。而他家的那臭小子,他也不是沒請過名家學者,可是沒一個人能受得住他兒子的頑皮與惡作劇,沒兩天就得走人。送禦書房裡,更是不成了。先生可是面子不給,直接打手板,可也沒用。他自己也是打也打了,罰也罰了,祖宗牌位也跪了。卻都是沒用,還是做什麽都是一樣,仍然我行我素。倒是心疼得王妃天天在他面前哭訴。後來也實在是心疼,也就尋了個理由。沒去了。
說是無藥可救,也不盡然。唯一不讓他丟人的,也就那勉強過得關的字。那臭小子,這點還真是讓他摸不著頭腦,他竟然能每天空出半個時辰靜下心來練字。他當時是百思不得其解,還是讓他身邊的小廝套話套出來的。那時候他才知道,這小子就是當初聽了溫婉的話,說字是人的門面才堅持下來的。當然,也因為溫婉是他的救命恩人,覺得話也是對的才堅持。
再看著溫婉,眼睛突然賊亮賊亮的。那個臭小子,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可卻聽了溫婉的話,堅持的三年。再有,華梅兒,京城裡現在誰不知道。以前那是如梅花一樣高潔,不屑於庶物。可是現在,她卻是將華府打理的妥妥帖帖。
他在腦子裡飛快地轉動著,如果,如果能請到溫婉去教導他那不成器的兒子。就溫婉的手段,皇帝被她哄得把她當成寶貝疙瘩,冷漠無情的鄭王也對她百依百順;就連老奸巨猾的玉飛揚也被她算計得倒向了鄭王這邊,為鄭王添加了一個助力。最重要的是那華梅兒也被她引導得走了正常路,如今說親的把門檻都踏破了。他那紈絝兒子,要是能被溫婉也調教一番,說不定,說不定他也不用這麽頭疼了。
他那寶貝兒子,再過兩天就十三歲了。十三歲,在一般百姓人家,都要頂立門戶的頂梁柱了。可是他那個寶貝兒子。卻是什麽都不知道。只知道吃喝玩樂,花錢跟流水一般。要是跟在溫婉身邊,學到一二成,以後能收斂一二。淳王想到這裡,心頭一熱。溫婉,能把華梅兒調教好了,肯定也能將他兒子掰正過來。
淳王想到這裡,心裡癢癢得厲害。這會看著溫婉,那就仿佛如沙漠裡渴得快要死的人,看見了泉水一般。
溫婉被他看得全身發毛。
鄭王在點菜。沒仔細注意,但是還是感受到淳王好象在想什麽事,那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在打溫婉的主意。不過他以為是想找溫婉做生意,也就沒多想,只是點了菜以後。再問溫婉還需要再點些。兩人做主點下了要吃的菜。沒問淳王的意思,他是這裡的老板,相信他們掌櫃的肯定知道淳王喜歡吃什麽。他們也就不浪費時間了。
“溫婉。你是不是在害怕?”淳王想了好久,最後為著兒子的前途,為了他王府裡的未來,決定實施自己的計劃。而要讓溫婉同意。首先就得讓溫婉動心。到時候,再說服皇帝就容易多了。醞釀了還一會。決定從這會的事找突破口。
溫婉聽了淳王的話,奇怪地看著淳王。就連鄭王也是看著淳王,再看著溫婉。
“你如果是膽小的人,就不會敢跟我與周王拍桌子,強硬堅持著不讓我們參與明月山莊的格局建設。你是在害怕嗎?你在害怕什麽。”淳王很犀利地說著。
溫婉搖了搖頭,表示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鄭王聽了淳王的話,這會很認真地看著溫婉。他也覺得,溫婉,很軟弱。但好象,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又不像。
“溫婉,如果你不是害怕,那舅舅我多嘴幾句。你會不會介意!”看也不看鄭親王一眼,溫婉好奇地看著淳王。看他要說什麽。
“你不覺得你的性子太柔順、太懦弱了。你如果只是一般的女子,自然是沒關系。甚至可以說,女子就該要柔順,這樣才能得男人喜歡。可你是我大齊朝獨一無二的皇貴郡主,是皇家的貴郡主。你應該是驕傲、應該是俯瞰眾生高高在上的、應該是所有人仰望的人。可是你看看你。仗責死幾個宮女就把你嚇得在床上躺了好幾天。被人誣陷,受了委屈就只知道逃到莊子上躲起來,一個人在莊子上默默的哭泣著。現在受了點委屈又只知道掉金豆子。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忌諱什麽,但就我所知道的溫婉,是不應該受了委屈就掉金豆子的。溫婉,我想你可能有自己顧忌的東西。但是溫婉,你要記得自己的身份,你是皇上親封的皇貴郡主,你手裡有禦賜金鞭子。在這個天下,只有你欺負別人,沒有任何人可以來欺負你。所以,你不覺得你現在這樣非常的窩囊嗎?”淳王循循善誘地引起了溫婉的興趣。
果然,溫婉瞪大著眼睛看著她。什麽叫只有她可以欺負別人,別人不可以欺負她,這是什麽意思。溫婉轉頭看向了鄭王。
淳王看著眼睛紅腫的溫婉,肯定哭得狠了。再瞧著鄭王滿臉心疼的樣子,估計是十有溫婉是在鄭王府上受了氣“溫婉,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問鄭王。是不是只有你欺負別人,別人沒膽子來欺負你。”
鄭王保持沉默,有時候沉默,也就代表著默認。
淳王見著溫婉迷惑不解的樣子,決定再接再厲:“溫婉,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哪裡有一絲皇家尊貴郡主該有的尊貴與高傲。你這個樣子,不就活該被人欺負著嗎?就差腦門上加刻幾個字告訴別人,我很好欺負,你們都來欺負我吧。你說誰不來欺負你。如果你自己立起來,告訴所有人你不是好欺負的,欺負你的人全都要付出該有的代價,你看看誰還敢欺負你。”
淳王看著溫婉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她,笑著繼續“遠的我就不說了,就說那次你被陷害推人進水裡的事,你看看那日裡在皇宮,那些宮女太監為什麽敢一口都咬死了是你推思月下水嗎?他們為什麽都會全部供認是你推的思月下水。那是因為你和善,因為你仁慈。得罪你不要緊,但是得罪了思月郡主,他們就會死無葬身之地。這也是為什麽所有人都敢欺負你的原因。而事實確實如此,她們到現在還好好地活著(淳王現在還沒得到那些人已經被處置的消息)。我說了這麽多。你現在知道你為什麽經常受被欺負的原因嗎?因為欺負你,沒有關系,因為你不會對她們下狠手,不會嫉恨,不會報復。所以,你活該是被欺負的。”
溫婉聽得一愣一愣的。現在,竟然會被告之,之前她所手的,全都是活該。
淳王看著這樣的溫婉,反而笑了。就他所知道所了解的溫婉。那是一個再少年老成的人了。怎麽可能會為了這麽一點所謂的寵愛,去將思月推下去。這完全就是小孩子的把戲,再有溫婉為大齊作出這麽大的貢獻,她就是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說,所有的人也不會忘記她的功勞。就算將來不是鄭王當皇帝。是其他皇子登基為帝,稍微知道籠絡人心的人,都會善待這個得心胸寬闊純真善良的孩子。當然。趙王除外。
溫婉又不是傻子,相反,她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孩子,溫婉是淳王到現在遇見的最聰明最狡詐的孩子。就她。怎麽可能會不知道這點。所以,那次的事。就以淳王對溫婉的了解,絕對是被誣陷的。只是溫婉也確實窩囊了一些。竟然除了身邊的丫鬟,所有的人全都指責她。要不是這個丫頭反其道而行,估計這次可就慘了。
溫婉聽得驚訝了,好一回都沒回過神來。教導規矩禮儀,還有身邊的人都在傳述一個消息,這裡的女子應該是柔順溫和,應該是要賢惠、淑德,貞靜、大度。
還有,她抱著與人為善是錯誤的嗎?當日裡。那些宮女太監其實也不全是賢妃的人,還有的是花園的打雜的。可是所有的人全都說看見了他推思月下水的。她開始以為是人心難測,以為是賢妃用了什麽手段。可是後來她自己在莊子上琢磨過來。根源在她自己的身上。
她一直說要融入這個社會,其實她還是沒有真正融入這個社會。她仍然只是這個社會的邊緣地帶人物。否則。舅舅不會說那五個宮女該死,淳王不會說自己受欺負也是活該。皇帝外公總是一副憐憫又無奈的樣子。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在顯示著,是她錯了。不是別人錯了。別人欺負自己,陷害自己,都是她自找的。
而這些,淳王所說的這些,與教養嬤嬤教導她的,與她在老師那裡所學的都不一樣。溫婉複雜了,糾結了。她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錯了。也或者,是她自己把自己的位置擺錯了。她已經盡量讓自己把位置擺正,做好的準備。但是,今天聽了淳王的話,還是沒有真正擺正過來,她其實還有很多不懂的東西在裡面。
淳王看著溫婉的樣子,很吃驚地問著“該不會沒有人教導過你這些吧?這,咳,倒真是我的疏忽了。”
淳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那些教養嬤嬤不就教導著孩子應該柔順,應該聽話,應該貞靜,溫婉倒學得乖巧。可惜,卻與身份背道而馳。其實這些,淳王一琢磨就能琢磨出來,這會他是故意說的。溫婉自小在莊子上長大,回了京城隻與鄭王呆了半月不到。接著自己在平國公府邸裡。跟平家的人相處得也不好。
拜在宋洛陽名下,學是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但宋洛陽本身就不是貴族出身,身上沒有貴族所特有的傲氣。而溫婉這麽幾年來,也一直都忙著賺錢,並沒有與那些貴族,特別是皇親國戚王女有來往。唯一有打交道的,也就只有他跟周王。可是兩個大男人,哪裡會去管一個小孩子這些。
因為這種種的原因,所以溫婉並不知道怎麽去做一個貴族。這個孩子太和善,也太仁德。如果是以前,那還沒關系。雖然說正四品的貴郡主難得,但皇朝內正四品的郡主是比比皆是。可是現在因差陽錯,她得了皇帝的青睞,做出那麽大的事件出來,成了大齊朝近兩百年來唯一的正二品的貴郡主。這身份,已經可以說是站在了皇朝中的高位。可是她本人卻並沒有意識到這些,仍然是按照以往的生活規則來。
這就注定了要引起的種種的矛盾的衝突。如果不適應,就只有不斷地受著委屈了。不過好在,有著他的提醒,這個丫頭有這麽聰慧,定然是知道怎麽去做的了。
“以前以為你在顧忌害怕,現在看來,完全是被他們誤導了。哎,這個天下要說誰有驕縱的本錢,非你莫屬於。你有禦賜金鞭在手,又貴為郡主,只有你欺負別人的份,那裡有人敢欺負你。我家那個混事魔王就天天搗鼓著,要去弄根禦賜金鞭威風威風。”淳王看著溫婉意動的樣子,故意在那裡感歎著。
“這個,真的可以驕傲,可以高高在上嗎?”溫婉心動不已。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已經習慣把自己縮在烏龜殼裡保護著自己,這麽多年不知覺中已經成了一種本能。她也沒覺得與什麽不好的。
但是有一天突然有人來告訴你,你完全不需要躲在烏龜殼裡當隻可憐蟲,你可以抬頭挺胸大跨步上前當一隻驕傲的孔雀,相信沒誰願意去做一隻烏龜,而不去做驕傲的孔雀。
這個世上,沒有誰不喜歡做高高在上的公主,而願意去做需要討人可憐才能活得下來的灰姑娘。她也一樣,她也想要做高高在上的公主,不要做受氣包的灰姑娘。
以前她一直都定位在好好地活著,好好地活下去的目標。沒想著這些,甚至還認為只要能活下去就是隱忍與受氣也是值得的。現在淳王的態度非常明確,她根本就不需要為著能活,就要隱忍與受氣。因為,她不需要。而如果再這樣隱忍,繼續受氣被欺負,也是活該,因為自己都不把自己看得尊貴,又怎麽指望別人認為自己尊貴。
而對於其他人,就算她願意隱忍與受氣,該下手的時候,那些人也絲毫不會手軟。她是真的心動了。這幾次的事情,也讓她有些疲憊。她也想反擊,但是她什麽都不懂,怎麽去反擊。所以,她想要去學,她要學著去當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且,也是最重要的,她可以利用這段時間給她喘氣的時間,給她做充分準備的時間。她現在兩眼摸黑,什麽都不知道。那個女人,卻是什麽都知道。她怎麽跟她鬥,鬥得的結果,說不定她還沒弄清楚狀況,這個女人一出手,自己就灰飛煙滅了。 還不如把自己的氣充足了,有了底氣,她也就不怕了。
“哈哈,我家那個混事魔王別的不行,驕縱是一等一的。”淳王呵呵笑著,看著鄭親王的反應。要想把溫婉弄到身邊,一定是需要鄭王的配合。溫婉這個樣子,確實是不適合呆在皇宮裡。
鄭親王卻很平靜,其實,他也覺得溫婉的性子太過柔順,太過和善,作為一個身處高位的人,不應該是這樣的。雖然他也知道,溫婉已經決定改變。但是再怎麽改,一個人的本性改不掉。就如這次事件,如果是他,定然是要把人全都打殺了。但是這個孩子,心地到底是良善的。就算再改,身邊沒有人教導,也改變不了。他本想叫王妃來教導,可是瞧著今天的情形,還是算了。估計著,以這丫頭的小心眼,短時間內,氣是不會消的了。
當然,這個是一個原因。另外他還有一個顧慮,他不願意讓溫婉被後宅中的女子教導。怕被教導久了,失去了這個孩子該有的琉璃心。他其實很清楚,父皇之所以會這麽溺愛溫婉,一來是因為溫婉為朝廷出過大力,二來是因為這孩子心思單純,三來是因為溫婉至孝。如果被後宅婦人教導成只知道爭寵耍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如思月一般,那就落入下乘,還不如不教。讓她自己慢慢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