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這才想起來了,她在茶館裡聽到說,那個十裡廟,以前香火很旺盛的。後來不知道出什麽事,經常鬧鬼,就廢棄了。這會再聽到吹來的風聲,溫婉打了一個冷顫。慌忙問著,怎麽挑選了這個一個鬼地方。就不會挑選了個好地方。沒地方藏人了?
冰瑤笑著說道“郡主,這裡沒鬧鬼。只是外人以訛傳訛罷了。”溫婉見著有兩人在,也就沒說話。讓車夫前面帶路,她在後面,旁邊冰瑤貼身跟隨。
三人轉了一個彎,從後門進去的,溫婉正想著,就見一個身穿袈裟的老和尚走過來道“主子,這邊來。這邊……”溫婉聽了,閃了閃眼睛,莫非這是他們的一個據點。因為機密,所以就以鬧鬼掩飾。這麽想著,也就不怕了。轉了兩彎,就到了一個小廂房裡。
老和尚讓溫婉進去,冰瑤在外面等。溫婉讓冰瑤一起進去,冰瑤搖頭,說著那人不讓人進去,隻讓溫婉一個人知道。溫婉覺得這個人怪異到家了。可到這份上了,隻得點了點頭進去了。
一進去,就看見一個身上被白布包纏得緊緊的男子,跟個木乃伊似的。而且看著那樣,估計還是新給換上的。好在雖然看著挺嚇人的,但那張臉沒變。溫婉很鬱悶。這人還真是有一面之緣的東正微呢!
東正微見著面前的黑小子,心裡一直壓著的石頭落了一半。他沒想到,他的推測果然是真的“郡主,恕小的有傷在身,無法給郡主行禮。”溫婉心裡嗤之以鼻,都到這份上了,還請什麽安問什麽禮,要這些虛禮做什麽。不過對於他恭敬的態度,溫婉倒是非常詫異。上次他見著燕祁軒,可是不卑不亢的。
溫婉心裡奇怪。但是人並沒有動。
東正微見著溫婉連一個表示都沒有,只是很平靜地看著他,那眼神,就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沒有好奇,沒有追問。東正微心裡暗暗點頭,看來傳聞之中的溫婉郡主,確實是不凡“郡主。我也懂唇語,只要你開口,我能懂得的。”
溫婉仍然看著他,並沒有開口問。
東正微並沒有在意溫婉冷漠的態度。自己開口說了“我知道郡主奇怪小的是怎麽知道你的身份。那日,你自己沒有說話。是身邊的隨從在用腹語說話。小的正好既會唇語,也會腹語。那時候小的就很奇怪,如果不會說話,那就不會說,為什麽還要別人代替你說話。小的當時覺得怪異,就讓人仔細注意動向。後來小的出事了。想找一個可以托付的人。我剛好從朋友那裡打聽到,說皇上賞賜了一匹禦馬到淳王府,更為怪異的這禦馬還是江南來的小子在用。還有皇上專治太醫竟然給江南來的一個野小子治病。加上小的見過郡主,郡主那通身不凡的氣度不是一般孩子所有的。再有很多消息,我才有了這個猜想。沒想到,小的猜想是真的。”
溫婉眨巴了眼睛,這人。不愧是第一捕快,就憑借這麽點線索。就把這風牛馬不相及的消息串聯到一起,猜測出她的身份出來了。所以說,不要小瞧任何人。她以後,還必須得小心行事。
溫婉看著他受的傷不輕,這才開了尊口問道“說說吧,到底為什麽要見我?我既然能讓人來,自然是信得過的。”,
東正微見著溫婉的樣子,心暗暗讚歎著,不愧是郡主“我之所以會被通緝,就是因為有一樣東西落到了我手上。郡主可否還記得,那日在小胡同裡,也是屬下見到郡主的那一日。那日,我們除了搜查到畫外,還搜查到了一本奇怪的畫冊。我根據以往的經驗猜測那畫冊有作怪。我琢磨了好幾天,沒琢磨出味。但是卻走漏了風聲,被羅六老爺追殺。憑借小的這麽多年辦案的經驗,我猜測這本畫冊很可能是一本隱秘的帳本,可是我看不懂。但是我卻能猜測到,這裡面定然有著天大的秘密。”
溫婉看了他一眼,說那麽多廢話做什麽,帳本呢?
東正微也不說廢話了“帳本被我藏在一個很隱秘的地方。我帶郡主去取。”
溫婉白了他一眼道“就你這樣的,你還帶我們去。說吧,在哪裡,我會叫人去找的。”
東正微被追殺了兩個多月,如惶恐之鳥。見著她並不經心地樣子大急“郡主,羅家六老爺對小的窮追不舍,甚至派出了好些死士出來。要不是小的對敵經驗豐富,造成了一具屍體。羅六老爺如此慎重,加上之前隱約有著風聲傳出。小的懷疑,這帳本很可能是是江南的密帳。郡主,江南如今賦稅一年比一年少,跟十年前比,已經少了一半。這也是為什麽如今朝廷國庫空虛的根本原因。之前好幾個大人參奏,最後都不了了之。而如今,為了這帳本,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的人了。郡主,這關系社稷安危,大意不得。朝廷入不敷出,而那些貪官汙史,竟然不知饜足。郡主,小的懇求郡主,讓小的帶郡主一起去找那帳冊。”
溫婉剛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趕緊閉上了。不會吧,她到底是運氣好,還是運氣背。難怪要要死力地追殺他,還不懈花那麽大力氣,誣陷這個人。試想,拿這樣的東西在手,這不找死嗎?不過見著東正微充滿憤怒的眼神,溫婉倒也不想拖延時間。隻得道“其實呢,他們都是我皇帝外公的人。是絕對可以相信的,所以,如果真是你所說的密帳,會第一時間傳到皇帝外公手裡。你放心吧!”
東正微看著溫婉。過了好一會,才點頭道“郡主,臣有個不情之請,我希望郡主能重新抄寫一份一樣的帳冊,等到有一天將這帳冊的秘密解了,也好能將流失的大筆賦稅追回來。”
溫婉聽到他的話,嘴巴張得大大的。不會吧。這人,瘋子嗎?怎麽可能連皇帝外公都不相信,反而更相信她。這人腦子發燒了。她有那麽大的能耐,去追回那麽多賦稅。那些人還不生吞活剝了她。她可是很愛惜自己的小命的。這樣的事情,堅決不乾。就是要乾,也絕對會留給舅舅去幹。
溫婉想到這裡,看著東正微,心裡萬分防備。不對。這個很可能是個陷阱,為的就是引得她來,然後再將舅舅拖入這泥潭裡。想到這裡。溫婉提高了警惕。更是不開口答應了。這兩個月,她從淳王的嘴裡聽到的話,加上他自己特琢磨著。如今算是明白過來,有鄭王舅舅在。她才能過得好。也只有鄭王舅舅成功了,以後她才能有好日子過。否則。鄭王舅舅有個什麽,真是趙王當了皇帝,她只有死路一條。就算不死,這一輩子,也別想有安身日子過。
東正微見溫婉不答應,他死活不把東西交出來。溫婉惱得出去了,跟著冰瑤說了這人不說出來,她打算回去了。她是真的要回去,而不是做給冰瑤看的。就算不是陷阱,她也不想參和這樣的事。
她是想要對付趙王沒錯。可沒想過要跟皇帝外公對著乾。要是讓皇帝外公知道,一個小小的捕快寧願信她,也不信皇帝外公這個天下之主。她都不知道會有什麽恐怖的事情發生。
冰瑤見狀,拉著溫婉進了屋子裡。見著那人道“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郡主自己抄寫一份留底。你說個清楚明白,郡主才好行事。否則,你就是再給郡主招惹禍患。”
東正微輕笑一聲“皇上聖明,我不敢妄議皇上。只是此事是關重大,我想,就算我將帳冊交給皇上,最後也是掩埋了真相。最多也就殺幾個人,不了了之了。臣不想那麽多的人,枉死。也不想這樣的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溫婉鬱悶著,她也沒辦法。這江南的賦稅,雖然說她也不清楚具體多少。但肯定是有幾百萬兩銀子了。沒聽說過人為財死,鳥為食枉。她要去斷了人家的財路,那她也有生命危險的。而且,這事一定不能讓鄭王舅舅插手。否則,他的處境會更為艱難。而她,更不會插手。。
這絕對是有害無利的事。如果是真的,瞧著著人的話說,皇上外公應該是早就察覺了,可是因為一些外在原因給壓下去了。既然皇帝外公準備不了了之。如果她真插手了,被趙王知道了,那等待他的就是無窮盡的截殺。她是絕對不會碰那個東西的。有的東西,是絕對不可以沾手的。
東正微見著溫婉面色非常平靜,他說了著多,郡主也沒對他做出任何的承諾。心裡暗暗歎息一聲“我隻想讓這些國家的賦稅,以後重新歸入國庫。不要被那些蛀蟲都吞了。給百姓增加負擔。既然郡主不願意,那就算了。郡主,帳冊被我藏在了東街三裡橋左邊第六個石窟裡頭。你們去找,可以找到。”
冰瑤立即出去,吩咐一聲。就剩下溫婉跟著東正微大眼瞪小眼的。溫婉還是忍耐不住問道“那麽多人,你怎麽就相信我?”
這真是讓她奇怪的地方。她在外面的名聲,可是能臭出十條街的呀!怎麽不找鄭王舅舅找她呢!不過,好在這個人找的是自己。要是直接找了鄭王舅舅。她是真的擔心舅舅以這個交上去,要求外公嚴懲。那時候,定然是一場大風浪。到時候鐵定沒舅舅的好。
溫婉不知道的是,如果東正微真去找了鄭王。早就死了,哪裡還能活到現在。也算他命好,正好就碰到在外面放風的溫婉。否則,鐵定也逃不了幾天,就得被殺。
東正微聽了,面露凜然 “郡主能將全部身家舍棄為災民,這份心懷天下百姓,小的佩服。又怎麽會不相信郡主。”
溫婉聽了,囧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這,沒想到,她竟然會在別人眼裡的形象這麽高大的。溫婉臉色紅得跟發燒似的。趕緊著出去。問著領她過來的老和尚,這個東正微的傷勢如何?
老和尚道“郡主放心,不會有生命危險。好好調養,養四五個月,應該就能養好的。”
溫婉點頭,那就好。想著東正微的話,溫婉苦笑。沒想到,就因為這麽一個理由,這人就找上自己。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原來,她在別人眼裡的形象。並不如自己所為人的那麽臭名遠揚。反而恰恰相反,她在外的名聲好得很呢!
冰瑤帶來的人辦事效率很高,東西很快取回來,取回來以後眷抄了一份。原本交給皇帝,溫婉留下手抄本。她才不要這個東西呢。那東西,就跟個燙手山芋,燒著人手。
弄妥當以後。再看著東正微,見著也是一個硬漢子“你怎麽辦?”
東正微搖頭道“能逃這麽久也是運氣好,為了見郡主,已經暴露了行蹤了。要不是郡主派來的人及時。估計早就死在他們的刀劍之下了。反正也是命一條,不過。郡主還是快走。要是牽連到郡主,就是小的罪過了。”
溫婉倒是想幫他呢,可是就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但是對這個人,溫婉心底還是有些敬佩。問著冰瑤,能不能將這個人妥當處理。冰瑤點頭答應了。溫婉就帶著那本帳本回王府裡了。
在馬車上,冰瑤見著溫婉將帳本扔給她,讓她保管,非常的無語。這郡主,咳。冰瑤看著溫婉苦笑。郡主這是給自己出難題呢,當然,也是一種非常聰明的法子。算了。她暫時保管著吧!總比放在郡主那裡安全得多。而且,確實是。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的安全。
溫婉沒直接回王府,在外面轉了兩圈買了些東西回去。省得到時候府邸裡的人起疑。
溫婉不知道後面怎麽樣了,但是她在第二天,就特意放冬青出去聽八卦,冬青回來說著,那東正微被發現了行蹤,本來可以抓到的,可是在緊要關頭,被兩個蒙衣人給救走了。至於現在,不知道逃哪裡去了。
而那本帳冊,則是在第一時間呈到了皇帝的禦案上。皇帝看了好一會,也沒弄懂這裡的意思。發回去,讓暗衛搞懂這帳冊究竟含了什麽秘密在裡面。是不是真如那東正微所說的,這是他們在江南收受賄賂,收買官員的證據。
趙王知道那東正微被人救走以後,面色陰沉要下雨“到底怎麽回事,不是說他受了重傷,怎麽可能這麽輕而易舉逃跑了呢?”
羅六老爺哭喪著臉道“王爺,我也不知道啊!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東西,可不知道哪裡跑出兩個人出來,而且他們的身手又了得,那去的幾個人,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那日以後,再沒有東正微的蹤跡。我還在琢磨著,到底是什麽人將他救走了。?”
趙王問道“不會是他的同夥。”
羅六老爺很肯定地搖頭道“不會。回來的人說,當時那東正微正準備自盡。見著有人來救他,還面露驚異。”
趙王聽到這裡,也覺得怪異了“那,他之前見過什麽人沒有?對了,你說的那個和尚,抓著了沒有?”羅六老爺搖頭。
趙王惱怒地看著他,羅六老爺小心翼翼地說道“王爺,這本帳冊乃是我請的專人做的,沒有密法,是不可能讓人知道的。”
趙王想了想“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這帳冊的破解之法。這事事關重大,你可別再犯迷糊了?”
羅六老爺很肯定地說道“沒有了。”
趙王看了一眼羅家六老爺道“把他除了。雖然說別人不可能得了破解之法,但也有個萬分之一, 我不能冒這個險。做得乾淨利索些。”
羅六老爺有些肉痛,但還是點了頭。當天晚上,羅六老爺名下一個他非常看重的門清客,醉酒醉死了。
皇帝知道這個消息,臉色陰了下。這事,也就到此為止了。溫婉也沒抱期望,要這麽容易抓著趙王的把柄,那他還混個什麽勁。也因為如此,她才果斷不沾手這事,更沒有透露一點風聲給鄭王。當然,留下的那本,等於也是沒有。自從扔給冰瑤以後,她都沒再問過,仿佛不知道這事一般。
過了好幾日,外面也一樣沒有任何風聲。冬青是天天去外面打聽消息,結果,還真如那東正微所預料的那樣,這事最後不了了之。溫婉在冰瑤面前,仍然如往日一般,看不出一絲的波瀾。
但是聽完消息,她一個人關在書房裡時,拿了棋盤過來。左手對右手,下到後面,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其實,她真實的想法恰恰跟東正微相反。東正微擔心皇帝不徹查,而溫婉卻是擔心皇帝徹查。她內心期望著皇帝外公不徹查這事,她希望這事最後不了了之。而不了了之的結果,會什麽都要。沒想到,結果真如她所期盼的那樣。恩,很好,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