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爺道“不是。我只是有些怒老五的不爭氣。如果她在溫婉回來後,跟溫婉修複好關系。不說他自己仕途一路順暢,就是家族裡的人,全都能跟著沾光。而不像現在,溫婉對平家的人,全都冷冷淡淡的。”
四夫人聽到這裡道“老爺,就衝著老夫人當初做下的那些事,還有老五對溫婉的冷漠。不說幫扶,不嫉恨已經是那孩子心寬了。說句公道話。能做到這樣,已經難能可貴了。老爺也不用擔憂,雖然溫婉不會幫扶,但是只要她受著皇寵,總歸是平家的人。難道還能離了根。”
四老爺苦笑道“這就是我最擔心的。溫婉是什麽人?她的心計與手段,不肖我說你也知道。但是她為什麽就這麽容忍老五,真的是孝順嗎?對老五這樣的,我這個當伯伯的都看不過眼,溫婉這個親身女兒就會受得住?而且還跟沒事人一般。我聽了幾個族人說,我當初看到的還算是小事,老五之前做下的那些事比那混帳不知道多少倍。族裡多少人都為溫婉憤不平。族裡這麽多人為她鳴不平。但是身為當事人的溫婉,卻好象都不記得了似的。難道她真的不記在心裡?如果是個純真良善的孩子,也許不記恨。可惜,溫婉不是。你瞧瞧溫婉一路走來做下的事。如果我猜測不錯,溫婉是早就對老五心寒了。所以才能對老五的所作所為,表現得如此淡然。之所以現在隱忍不發,是她還有顧忌罷了。”
四夫人唬了一大跳“老爺。你這是什麽意思?”
四老爺充滿憂慮“現在朝局紛亂。溫婉又處在旋渦的中心,估計溫婉是不想在這時候起波瀾,被別人抓了把柄。可等大局定下來,她定然會有所行動。只是我不知道她是怎麽盤算的?” 最嚴重的,也就與父絕,出家族。但是,那得一輩子背負不孝的名聲。還會牽連她的孩子。溫婉這麽聰明的人,不至於做下這等蠢事。所以這兩條,自動被四老爺忽略。四老爺知道溫婉不可能就這樣一直忍氣吞聲。一定是有謀算的。四老爺到現在只希望,溫婉的動作。別讓平家的人難看就成。
可惜,幾年以後,他才清醒地認識到他到底是小瞧了溫婉。溫婉比他想象得還能忍耐,還能謀算。別人認為不可能發生的事,到溫婉的手裡。卻成了水道渠成的事。
四夫人聽了這話,驚得站了起來。好一會才道“不至於吧?”說完就知道自己犯傻。一直以來,平家給溫婉的。只有無窮盡的傷害與算計。溫婉如果沒有皇帝做靠山,自己也是個有算計的。早就被平家的那些黑心的人,啃得骨頭渣都不剩。那些人,當初對福徽公主都能下那麽狠的手。溫婉又算得了什麽。
四老爺聽了這話。面露惆悵之色“溫婉這這一輩子榮華富貴是肯定的。加上溫婉的才能與心計,定然會尊寵一生。”可惜。平家的人,沾不上多少的光。唯一一個能沾光的尚堂,也是個守成有余,魄力不足的人。
四夫人低聲道“老爺,儲君還未定,五五之數。”
四老爺笑道“什麽五五之數。皇上又不是昏君,怎麽可能立趙王為儲君。要立,早十年就立,何必等到現在。之所以現在未立鄭王為儲君,是皇上還要磨練他。畢竟。鄭王雖然才華能力不缺,但手段太過狠絕,性子也殘暴。要是之前就被立位儲君。不僅彈製不住,可能還會變本加厲。甚至危及皇權。好在鄭王也不辜負皇上的厚望。這幾年被皇帝壓住,行事圓融了不少。我瞧著,雖然儲君沒定,但是十有了了。”
四夫人與丈夫,也是偶爾有談政治。主要是四老爺這個人,經的事多,對人很防備。回到家,倒是能跟他妻子談上兩句,放松放松。四夫人也是一個非常賢惠的人,聽聽就是。這麽多年,四老爺跟他說的,一個字都沒外露過。
四夫人聽了這話問道“老爺,那是不是我們要投奔鄭王?以後前程也會更上一層樓。”
四老爺搖頭“不用,此次鄭王府的事可以看出。鄭王如今羽翼已漸豐,我就算投奔過去,也無什麽利益可得。還不如兩邊都不站。塌塌實實做好自己的本分。高位也不想,出身在我們這等家族,在致休時,能到個正三品,也就是頭了。了不得,也就做到從二品。”
四夫人聽了丈夫的話,對著尚堂的婚事,更上心。溫婉是靠不上,但真的鄭王得位,溫婉必定也是身處高位。不幫扶平家,難道還能不幫扶尚堂。以後尚堂定然會平步青雲。
一般親事選定吉日,男方都是要去跟女方商量的。這都是走的一個過場。之前就會通好氣。
中間人,是國公夫人請的。禮部尚書的夫人,宋夫人。蘇家熱情招待。
宋夫人在蘇夫人面前誇獎溫婉的難能可貴,誇尚堂的儀表堂堂,以後前程似錦。誇了又誇獎。蘇夫人笑呵呵地應了。如果沒之前的事,這肯定是好事了。可這會,蘇夫人嗝應得厲害。
兩邊說了一通客氣話,才說到了重點“蘇夫人你看看。這是郡主為七少爺準備的聘禮單子。你仔細看看,如果沒問題,就照著它來。有問題,也還有幾天轉圜的時間。再改改,雙方斟酌斟酌。”
蘇夫人看著宋夫人拿出的單子。溫婉已經讓大夫人給了蘇家一個明確的態度,蘇家願意出六十四台嫁妝。郡主府的六十四台聘禮一台都不會少。讓他們放心置辦嫁妝。
溫婉的話,蘇夫人還是半信半疑。等接著聘禮單子一看,蘇夫人使勁咳了起來。雖然之前就聽到說江南采買了很多東西回來。但是蘇夫人不相信是為尚堂采買的東西。就連他丈夫也都說了,那是鄭王為溫婉在江南采買的東西。怎麽會是聘禮。沒想到。還真是聘禮。
宋夫人誇讚著“說起來郡主真是難得了。帶著還沒病愈的身體,手上的傷都沒好痊。還要操勞七少爺與真真姑娘的婚事。真真姑娘好福氣,有這樣的小姑子,以後的日子定然是和和美美的。”
誇得蘇夫人面色都有些不自然了。她之前一直都對溫婉有微言,只是極少數的幾個人知道。但溫婉此舉也是重重打了她嘴巴。
海氏在一側道“宋夫人放心,都沒有問題。婆婆,你說是吧?”
蘇夫人很快就笑道“自然是沒問題的。”雖然面上不自然,但這個單子,也徹底舒緩了她的鬱結。解決了大難題。
尚堂的聘禮之豐厚,很快在平家的宗族裡傳開了。眾人紛紛讚歎著郡主對尚堂的仁義。
溫婉在銀錢上。一直都不是小氣的人。這次本來就沒打算委屈了真真。只是,她看不習慣蘇夫人,好象她佔了莫大的便宜。就真真的那個性子,以後還得她來看護。要不是真真是她的閨秀好友,性子好。她不忍心讓她嫁到別人家去受罪。否則,她才不接受蘇夫人的嘮叨。還真當是自己的嫡親長輩,拿捏自己好性子。
婚期越來越近了。一撥一撥的客人開始上門送禮。郡主府邸裡的人忙碌得不行,招呼完了一批又來了一批。
很多人也想上門借機求見溫婉,打算與溫婉建立好關系。王太醫直接說郡主不宜操勞,身體還很虛弱。也不宜吵鬧,要靜養。否則會舊病複發。
外人聽了,再不敢上門打擾。誰也不敢擔這個責任。
尚堂的婚事,辛苦的是大夫人與四夫人。兩個人對尚堂的親事,比他們的兒子都要精。
夏圓端著一個水晶盤子過來“大夫人,這是皇上剛剛賞賜下來的櫻桃。郡主說,讓大夫人與四夫人也嘗個鮮。”
大夫人與四夫人對於溫婉當甩手掌櫃,沒微詞。一來年齡小,這些事也不懂得;二來確實身上帶傷,又大病一年,這一年也總是災禍不斷。身子嬌弱著呢。溫婉不推她們也不會要她插手的。
四夫人看著水晶盤裡櫻桃,色澤鮮豔光潔、晶瑩美麗,如瑪瑙寶石一樣好看。笑著道“大嫂。這幾天在郡主府裡,吃得我唇齒都是香的。我可是跟著大嫂一起享了口福了。擔心以後家裡的飯菜我吃不習慣了”溫婉每天時令水果。精致糕點不間斷供應兩人。她們用的飯菜,也都是精心搭配。大夫人也算是享受過富貴的,但是面對郡主府層出不窮的花樣,也是一飽了口福。偏偏回家,又做不出那個味道。
四夫人經過幾天算是知道,郡主府最有名的,不是錢啊財的。而是這吃的,吃得可真精細。
大夫人取了一個,吃下後笑道“味道甘甜,到底是進貢的東西好,比市面上采買的味道可要好上幾層。”
在回去的路上,大夫人身邊的心腹婆子小聲道“郡主可比以前懂事多了。”如果是以前,郡主哪裡有現在這樣。雖然說沒出面,但對大夫人與四夫人的幫扶,很是感激。不僅在吃食上,在其他方面也都是面面俱到。大夫人不在乎那些東西,只是對溫婉的這份心思很受用。
大夫人笑道“長大了,自然也就懂事了。”經了這麽多事,要還是從前那樣,可就成了隻長個,不長腦了。不過,懂事是懂事了,行事也比以前融和了不少。可惜,對人的生疏也越發明顯了。估計這次在王府的事,讓溫婉受的刺激太大了。
五二十六號下聘禮,在五月二十五傍晚,宮裡來人了。
“郡主,有聖旨來了。”溫婉覺得奇怪,好好地聖旨是怎麽回事,她才剛從皇宮回來了。有東西不會帶回來。皇帝外公這是做什麽。溫婉埋怨,皇帝外公就喜歡給人驚喜,可往往給的不是喜,而是驚了。
一到客廳,就看見傳旨太監是滿臉喜色。眾人跪著接聖旨。
傳旨太監朗朗聲地念著“……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賞戶部主事平尚堂,玉如意一柄,龍鳳燭一對,一等八角宮燈一對,進貢宮緞十匹,欽此!”。
溫婉帶著一群在前院當差的下人都跟著磕了頭。
尚堂磕頭朗聲應道“臣,平尚堂領旨謝恩,萬歲萬歲萬萬歲!”平尚堂這是真的激動了。禦賜之物當聘禮,還有比這更體面的。
溫婉覺得自己這頭磕得可真冤。早知道就晚點回來,也不用白磕頭。說起來她算幸運。她身份高貴,除了皇帝,還真沒需要她磕頭的人。面對宗親王爺,也只是行一般的禮就成。
太監傳完聖旨,給溫婉行了禮後。就回了皇宮。
尚堂送走了太監,摸著那些賞賜,傻呵呵地笑了。那十匹貢緞——正紅的顏色。充滿寓意的花色……
溫婉看著覺得皇帝外公真是會籠絡人,瞧著這賞賜的東西:龍鳳呈祥、玉堂富貴、和合如意、並蒂同心、天地長春、竹梅雙喜、麒麟送子、長春白頭、天女散花、鴛鴦貴子。
當皇帝真是一項技術活計。賞賜個物件都得想得這麽周全。瞧把平尚堂那家夥喜得,嘴角都咧到腳後跟去了。估計以後更得死心塌地賣命了。
尚堂高興了,大夫人發愁了。這六十四台聘禮是說好的。這會多了這些禦賜之物,又得重新歸攏。
同樣過來幫忙的尚麟。卻是看紅了眼“哥,這可是禦賜之物,該是多大的體面。等我們成親時,要是也能得皇上的賞賜。那該是何等的體面。”
尚麒心裡發苦“做事去吧,想這些做什麽,離我們成親,還早著呢!”他們全都在皇上面前掛了名的,不降罪已經是天恩。還想得到賞賜。
尚麟嘀咕著“不小了。哥今年虛歲也有十六了,我也有十五了。再過兩年就是了。”
尚麒見著有人來,將尚麟拉開了。說這些永遠沒可能的事。只會增加別人的談資。
第二日,就是大定的日子。等下大定那日,小件的聘禮用大紅什盒盛裝。
說起要送聘禮。溫婉覺得她的頭都要大一圈。扒拉一算,送聘禮。六十四抬,得要一百二十八人。還有其他拿家夥什的人等。她自己府上的那二十多個家丁侍衛塞牙縫都不夠。之後,國公夫人從大房調了四十個人,淳王府給送二十個家丁,周王府也送二十個,鄭王府送來四十個,才勉強湊合。
溫婉看著一抬抬的聘禮出門,眾人歡聲笑語。溫婉終於舒展了一口氣。這一段時間,可把她累得夠嗆。別以為沒插手就閑著,大局上,全都要過問她。溫婉很感歎。咳,自己真成平尚堂他娘了,裡裡外外全都給他整齊了。
聘禮之中最前頭的,是皇帝賞賜的玉如意。這玉如意,上等的玉色,整柄如意透明無瑕。給放在了最前頭的大紅什盒上,象征萬事如意的好兆頭。更重要的是,這是皇上賞賜的。這份榮耀,羨煞旁人。
送禮儀式繁瑣又麻煩,折騰得郡主府是人仰馬翻。好在蘇家的人很滿意,也沒讓溫婉白勞累一番。
“前院的管事回說,這前前後後六十四台的東西,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加上我們給真真準備的,真真這一輩子都不用愁吃喝了。”蘇少夫人海氏,在看過送過來的聘禮,驚到了。忙把這話跟操勞過度,正在休息的蘇夫人講了。
蘇夫人沒吭聲。
海氏知道婆婆心裡還有疙瘩,笑著勸解道“婆婆,其實你也不要再去想那些事了。之前我們也不知道什麽行情。我相信郡主定然知道婆婆你是為小姑著想。不會怪罪你的。以後小姑嫁過去,可就是享福的。你說是不是?”
對此,蘇夫人沒反駁。她對溫婉置辦聘禮的事不對她明說不滿,但對於溫婉會善待真真,她是沒的挑剔。
蘇夫人對於之前兩人的不愉快,還是很不自在。總覺得,溫婉當時定然心底都在嗤笑她。
海氏對於蘇夫人的態度,有些無奈。怎麽就不想想,溫婉早就今日昔比。連她身為世子妃(如羽)的妹妹,都想著法子跟溫婉套好關系。她卻仗著自己是長輩的份在那拿喬。婆婆怎麽就不想想,當日裡溫婉日子過得那麽艱難,蘇府都是旁觀,沒為之出點力。後來雖然與相府關系親近了。但也只是面上的親近。
海氏對於溫婉與誰都生疏,連鄭王妃都不親近,到現在連如羽都疏遠,百思不得其解。聽說現在對人和藹起來了,對這個消息海氏聽了更為憂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記恨了。
溫婉送的聘禮之豐厚,一時在相府裡傳開了。
真真知道消息後,心裡也是無限的歡喜的。她不在乎東西多少,她在乎這份體面。之前母親總是淒苦地說著這婚禮會怎麽寒酸怎麽下她面子。她一直苦勸母親,讓她不用擔心。現在聘禮豐富了,母親也不會擔心了。她也可以風光大嫁了。
真真身邊的貼身丫鬟,身邊伺候的人,誰的心裡都是滿滿的喜悅。六十四抬的聘禮了,可是最高的規格的。雖然嫁的姑爺官階低,但這份體面,卻是一點不遜色於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