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聽見尚堂,讓人將他引入書房。
“沒什麽事,就是過來問下你,明日我們何時去平府。”正常情況下,今日就應該過去。過去住下的。
“明日辰時末(九點)。”溫婉知道不可能因為這麽一件小事,肯定還有事情想問自己。
“妹妹,是這樣,前兩日,我看見父親跟毛家的大老爺在如意樓裡喝酒。毛家是恆王爺的母家,恆王看著不顯,可是身為皇子,誰不想去爭那把椅子。妹妹與鄭王爺的關系,京城沒有幾個人知道。所以,我已經勸過了父親,讓他不要參與到其中,萬一有個什麽,可就是潑天大禍,可是他不聽。我怕,這樣會對你不好。”尚堂輕聲著。
溫婉就知道恆王是個閑不住的。沒想到,溫婉真沒想到,恆王竟然會把主意打到她那便宜父親身上。溫婉心裡冷笑,別人不知道她與那便宜父親的關系,皇帝外公會不知道。有什麽招使出來,他接著。
溫婉面上不顯,隻問著尚堂道:“你的意思是什麽?”
“趁著明日,你勸一下父親,讓他不要跟毛家爺走得太近。我勸他,他不僅不聽,還……妹妹勸父親,他應該會聽的。”尚堂有些難開口地,他知道溫婉跟平向熙的關系是不好的。不過溫婉的身份,可以把平向熙壓住的。
“他做了這麽多年官,腦子比你清楚著呢!如果是恆王贏,他就能定平步青雲。如果是鄭王舅舅贏。就算看在我的份上,舅舅也不會拿他怎麽用了。最多也就丟官罷職,不會有性命之憂。你也別擔心,就他也翻不了多大的浪花。”溫婉根本就不在意。他使勁折騰,折騰得越厲害越好。
平向熙要自己折騰進了監牢,那才好。她定然要讓平向熙在監牢呆長一點,嘗嘗滋味。
“你在戶部當差如何。聽說現在收的商稅比之前翻了幾翻,你們這些人。是不是經常受那些貴人的刁難。”溫婉心裡不大滿意,但面上卻是半分不顯。只是笑著在紙上寫著。經過周王的事。權貴人家也都乖乖交了賦稅。而且優惠的時間已經過了,現在商業這塊的賦稅越來越多。倒也緩解了朝廷的一些壓力。
“我還好。就算想要刁難,也不敢明目張膽,誰不知道我有個厲害的妹妹。敢欺負我,等你幾鞭子抽過去。他們還不得受著。”尚堂想著那次溫婉為他出頭的事,調笑了一下氣氛。
“按照章程辦事,他們刁難又如何。”溫婉並不以為意。
“對了,妹妹,我有一個同僚想做生意,讓我也入股。做的是木材生意。我覺得不錯,準備入股。”尚堂看著溫婉。雖然不覺得是多大的事情,但是現在這個狀況,還是報備一聲。
“你缺錢?”溫婉有些奇怪地問著。
尚堂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家裡的開支這麽大,那點俸祿又不夠。自己一個大老爺們,總不能總靠老婆嫁妝過日子。
“就算你要做那生意沒問題,現在這麽敏感的時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你缺錢,直接從帳房支取就是了。雖然沒所少產業,但是莊子每年至少也有七八千兩的入帳,不會少你錢用的。”溫婉在紙上寫著。
尚堂嚇了一大跳。聽了立即搖頭解釋“我手頭也很松。家裡的嚼用是足夠的。我就是想多賺點錢,以後好給你置辦一份豐厚的嫁妝。”
溫婉聽到尚堂說給自己置辦嫁妝。雖然不指靠,但有這份心也不錯“心意領了。你也別操心,嫁妝外公跟舅舅他們會準備的,。你現在俸祿不多,就算想要做生意,想要添置進項是好的。不過,也等鄭王舅舅被立為儲君,趙王與恆王回了封地再說。現在還是低調的好。那些人正恨不得找著錯處,嘴上說做的是木材生意,誰知道木材裡面又是不是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到時候拿你做箋子,你對生意又不懂,十張嘴也說不清楚。還是謹慎的好。”
尚堂得了那句木材裡是不是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額頭都冒了汗。這個,他還真沒想著。自己,差點就給人饒進去了。這些人真是可惡,自己已經很小心,還是給自己下套子,就說怎麽好好的讓自己入股做生意呢!
兩兄妹談了好些個時候。
“對了,聽說你收了個丫鬟。”溫婉在尚堂回來之前,從顧媽媽那裡知道,幾日之前,尚堂收了一個通房丫鬟,是真真給的。
“恩。”尚堂點了點頭,臉色有些微紅。
溫婉神情很犀利“我不會去插手你的內院之事。不過,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壞了規矩,在嫡長子沒有出生之前,萬不可有庶子出生。該說的之前我都跟你說了,我只希望你記住我的話,家和萬事興。修身齊家平天下,如果連一個小小的後院你都處理不好,又怎麽處理好政務。”
多少大戶人家就是因為沒規矩,最後弄得不成樣子。最典型的例子,當屬平母了。要不是她,平家會陷入那樣尷尬的境地嗎?像海家一般那麽嚴謹的作風。才會出一代代出人才。因為他們的家風嚴謹,規矩可以說古板,但卻絕對的實用。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他也不是好色的人,也不是那等糊塗的人。不就一個暖床的通房丫鬟,溫婉這麽大驚小怪的。不過,也聽出了溫婉很不喜庶子庶女,心中了然。
尚堂走後,溫婉繼續在院子裡坐著。坐在她讓人栽種的葡萄樹下。如今已經十月,是入冬時節了。葡萄已經沒了,只剩下枯黃的葉子已經葡萄藤。
溫婉望著夜空,今天天氣昏暗。天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溫婉站了良久良久。
夏瑤怕她著涼,拿了衣裳給她披上。
溫婉望向夏瑤,面色很是柔和:“淳王妃有沒有另外的舉動?”
夏瑤笑道“淳王妃怎麽會做這樣的蠢事。要這樣,江家的姑娘以後怎麽嫁出去。而且,娶正妻,不比娶側妃。一定要皇上賜婚。皇上不答應,最多也就只能為側妃。”
夏瑤特意說到側妃,意思是提醒郡主。如果她嫁的不是燕祁軒,別說側室。小妾通房都不會有。
溫婉看了一眼夏瑤,柔和的眼神一下變得幽暗而又冷漠。
夏瑤的心,陡然跳了一下。沒再說了,郡主,郡主這是什麽意思。她怎麽現在越來越怕郡主了。
溫婉升出手。掐斷一個葡萄藤枝,拿在手上,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夏瑤說:“夏瑤,我最痛恨的,一是背叛。二是不遵守毀諾的人,三是打著為我好的旗號欺騙瞞我的。背叛我的人,以前我會遠遠避著,可現在我會讓她生不如死。毀諾不遵諾的人。我會讓他滾離我十萬八千裡。夏瑤,那你告訴我,打著為我好的旗號而欺騙我隱瞞我的,我該如何處置。”
夏瑤渾身一顫。郡主這是什麽意思:“郡主願意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溫婉看著手裡的葡萄藤:“這三種人裡,最難處置的是第三種人。因為她的出發點是好的。可是什麽是好,什麽是不好,誰也沒資格替本人做決定。可他們偏偏就自以是地打著為對方好的旗幟。為本人做了決定。你說,該怎麽懲治才是最好的。”
夏瑤捏了捏手。撲騰跪在溫婉面前:“郡主,屬下不敢……”
溫婉面色非常冷漠:“不敢?你真當我是傻瓜、白癡。由著你來擺弄?那事,是你私自做的決定,還是皇帝外公讓你做的?”
夏瑤咬著牙道:“是屬下自己決定的?”
溫婉看了夏瑤一分鍾:“夏瑤,我一直以為,只要我不過了皇帝外公的底線,你就會一直忠誠於我。沒想到,是我錯了。算了,你也別跪了。等回宮以後,我會跟皇帝外公說,我這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神。”
溫婉轉身入了臥房。拿起手上的藤枝,放在青油燈上。藤條發出哧哧的聲音,最後,還是被燃為灰燼。枝葉繁盛,春來秋去。而藤枝是攀附藤曼而生,如果另生他心,只能剪除。
溫婉看著屋子,呆愣愣的,眼神穿透空間。好象能看到現代的她。在這裡生存,比在現代,艱難百倍不止。上輩子的她並不知道惜福。
夏瑤進來,跪在溫婉面前:“郡主,這次是屬下錯了。請郡主責罰,我願受任何的責罰。請郡主不要趕屬下走?”
溫婉沒回過身,撥起油燈裡的燈芯,油燈燒得越發的旺了,屋子一下亮堂了不少。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溫婉才開口問道:“我隻想問你,是不是皇帝外公讓你這麽做的?”
夏瑤咬著下鄂,看著溫婉冷漠而又疏遠的神色。她知道,郡主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她咬死也撐不住。在下鄂咬出血來後,才終於低低地應道:“是。”
溫婉重重地歎息了一聲:“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今天不用你守夜,讓武星在外守著,你好好想想。如果你做不到影子那樣,我不會再留你。”溫婉現在身邊有兩個影子,是皇帝給的。影子,隻保護遵從她一個人。
夏瑤應了一聲,就退下去了。
溫婉坐在梳妝台卸首飾,看著鏡子裡青春逼人,眼神冷漠的人。伸手摸了自己的臉:“燕祁軒,如果你沒有違背諾言,我會告訴你,我就是弗溪。燕祁軒,如果你有勇氣有魄力陪著我一起面對所有的困難,一起努力克服困難,我會一直堅持下去。燕祁軒,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當時知道流言是燕祁軒散布的時候,想著兩年的努力就得這麽一個結果,她失望透頂,沒有多想。可過後冷靜下來,越想越覺得這事蹊蹺。燕祁軒就是不通事物,可以他的性情,不可能做出恩將仇報的事。如果真是這樣,那只有一個原因,夏瑤對她隱瞞了真相。
今天一問,果然那如此。如果她猜測得不錯,這個流言,應該是淳王妃借助燕祁軒的手,
這次回宮後,她一定要見燕祁軒,跟他當面把話說開。如果不說開就是她的錯,是她隱瞞了真相。這次,她就把所有的事告訴燕祁軒,讓他自己來選擇。不管起因如何,不管將來結果如何,至少,她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溫婉起床以後,梳完妝。夏瑤進來跪在溫婉面前:“郡主,奴才以後,隻忠於郡主一人,唯郡之之命是從。”
溫婉淡淡地說道:“記住你自己說的話,起來吧!”她要見燕祁軒,還有最後一關也是最難的一關。皇帝那一關。但是不管怎麽樣,她都要見燕祁軒一年。。她努力兩年多,就得了這麽一個結果。如果是燕祁軒真違背了諾言,真做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她放棄也問心無愧。可如果只是中間人作梗,她絕不甘心
辰時末,準時從郡主府出發,一行人去了平國公府。前前後後,有四十多個人尾隨行。除了夏瑤跟夏影,全部是侍衛。這次還多了兩人,兩個太監。溫婉是最厭煩太監的聲音,尖銳刺耳,可惜這次皇帝非讓帶著不可。
“郡主回府了。”溫婉掀開轎輦,外面不少的人都在等候。門房大叫一聲郡主駕到。
下面等候的人叩拜行禮。太監尖著嗓子家平身。一般嗓音溫婉倒也習慣了,可是這嗓子太大了, 又在自己轎子邊上,溫婉決定再不活受罪。下次一定反抗。
今天的人群裡面,溫婉可是重要成員之一。溫婉看著崇樓面面琳樓合抱,迢迢複道縈紆,一片繁華富貴。
溫婉之前可沒看到過這個樣子,估計著,是最近為了給平國老公祝壽特意裝扮了。也不知道要燒多少銀子,看樣子平國公府也不是那麽缺錢的呀!
“郡主下轎。”說完,立即取了一個凳子過來,溫婉踩著凳子,下了馬車(溫婉不踩人,說不安全,其實她是不願意拿人當牲口用)。看著溫婉,眾人都是一愣。溫婉竟然著了一層七彩面紗,連手都著了一雙手套。只露出一雙眼睛。眾人隨即恍然,看來傳聞之中溫婉郡主毀容之說,確實不是空穴來風。
雖然看不到臉,但一身穿著還是能看見的:身著一襲金紅色繡以鳳舞九天的宮裝,戴著一套點翠發飾;耳著一對寶石耳環;戴著一隻纓絡八寶項圈,前襟別著一隻金鑲彩玉點綴寶石蝴蝶,走動間晃動起來好似要展翅欲飛。左手腕上戴著有如血一般紅的雞血玉鐲;披著一件潔白的入雪的白狐大氅衣。看得眾人都是暗暗砸舌,這一身行頭置辦下來,怎麽著也幾萬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