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裡這麽多年了,專門出來遊玩還是第一次。
做陶五小姐的時候,姨娘死的早,身邊關切她的人少,更沒有人和她講外面的事。後來成了陶八小姐,因生在外面,姨娘怕她禮數不周讓人說出什麽來,更是連門都不準她張望的。嫁進薛府後雖然自在了些,仍舊不能隨便出入府門,坐在馬車裡只能聽著馬蹄聲響,外面的景致不能隨意看。
這一次馬車裡面特意多掛了層紗簾,掀開裡面的紗隱約看到外面的情形。這樣反反覆複從街頭一直看到街尾。
“京城裡最繁鬧的集市是這邊?”
薛明睿搖搖頭,“不是。這裡哪算得上是集市,真正的采買都在西街,平日裡只有府裡的管事才會帶人去的。”
“侯爺去過?”
看她認真的模樣,也就不怕她嘲笑,“好奇的時候和榮川一起過去看了看。”
“買沒買東西?”轉頭看他,發現薛明睿臉上一紅,故意不去看她,支支吾吾,“買了些東西,後來發現是農用的。”
養在府裡的少爺哪裡知道那些個東西。剛才還抿著嘴笑她好奇的四處瞧,其實他自己還不是也這樣過。
“那邊太亂,再說現在集市也散了,不能帶你過去看。”
容華笑著點點頭。能出來透透風她已經很滿足,即便有好奇的地方問問薛明睿就很好了。
馬車穩妥地停下來,薛明睿已經吩咐人將飯食安排妥當。
知事的婆子先將菜肴都嘗過一遍,這才回了話,“有道蟹黃性涼不能食。”那道菜撤了,剩下的全都端了上來。
滿桌子的菜做的奇巧,都是在府裡沒見過的,尤其是幾盤糕點用花紋杯盛了,模樣漂亮,吃在嘴裡也甜甜細細的。
她雖然沒什麽胃口,每樣都吃了幾口,也就吃飽了。只是仍舊念念不忘那花紋杯裡的糕點,外面的皮酥酥的像是芝麻象眼減煠,裡面有一層栗子磨的餡,再往裡是一層花生餡,她其實隻愛吃到栗子餡,再往裡面就太甜了些,她又實在不想暴殄天物,隻好想想就忍住不吃了。
“還想吃點心?”薛明睿嘴角一深微微笑起來,一雙如湖水般湛藍清澈的眼睛似是能看透她的心思。
容華臉一熱,“我隻喜歡吃外面的皮,裡面的太甜了些。”
薛家和陶家不同,薛家平日裡飯菜精細,卻很少有浪費的,薛明睿早晨在屋裡吃飯也是很少豐盛,她在府裡浪費了那麽大桌飯菜已經是罪過,這裡的也吃不完,再叫點心上來,總是於心不忍……
“喜歡吃什麽樣的讓下面按意思去做就好了。”
容華眼睛一亮。
一口氣又吃掉兩個點心才心滿意足。容華上了馬車沒等到薛家就靠在薛明睿肩膀上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覺得有人拿掉了她頭上的發簪,回到府裡匆忙梳洗也就沒有在意,直到第二天才發現,薛明睿送她的那根雙蝶戲花的一丈青已經不見了,換成了一支石榴花玉簪子。
薛明睿對那晚的事還是耿耿於懷,她明明已經保證過,沒想到他還沒有放下心。
“少夫人,昨晚侯爺在書房裡畫了一幅喜鵲登梅,要不要掛起來?”
容華走過去看。
梅花畫的格外細致,一隻喜鵲俏皮地登上枝頭,偏著頭用黑豆似的眼睛四處瞧著。
木槿盯著看了一會兒,“你們沒瞧見這隻喜鵲的肚子有些大似的。”
春堯、錦秀兩個聽得這話忍不住笑出聲。
容華的臉忽地紅了,轉頭看著幾個嬉笑的丫鬟,“這是你們誰的主意?笑話起主子來了。”
錦秀提著帕子追木槿要打,“沒有我們的事,都是她平日裡就口無遮攔,現在惹惱了少夫人,實在該打了。”
春堯、錦秀兩個抓住木槿,木槿急忙求饒,“少夫人我知錯了,就放過我吧!”說著指著春堯、錦秀,“你們一個個隻當沒事人,卻不知道都壞在心裡了,現在便將我豁出來了,我可不依了。”
芮青剛過門檻,聽到聲音也笑起來,“你們瘋是瘋別撞到了少夫人。”
木槿掙扎著從裡面跑出來躲在芮青身後,“好姐姐,好姐姐,你總算救了我。”
容華只看那副喜鵲登梅圖,薛明睿平日裡看書都是那些高雅的,她只知道他喜歡那些孤傲雅士之物,還不知道他也能畫這樣的俗物。
看過了那麽多書畫,她格外喜歡這株梅花。
……
吃過了午飯,容華正要休息,高越進來回話,“侯爺讓我回少夫人,義承侯世子的傷好些了。”
容華點點頭,郎中說了能過三日就會好些,這幾天聽不到什麽壞消息,她就慢慢放下心來,果然就如她想的那樣。
薛明睿是怕她擔憂這件事,所以一有消息就忙讓人回府稟告。
高越下去,春堯幾個剛要吩咐丫鬟撤屏風,雁翎進來道:“石傳一進府了,在三門外候著呢。”
容華吩咐讓石傳一進屋回話。
石傳一在屏風後行了禮,回道:“不知道是不是種的晚了,並不見結果子,莊子上的人都說怕是不能長出東西了,”說著頓了頓,“我去沈家莊子上去瞧,沈家三爺並不在京裡。我想來想去就讓父親去看了,父親的意思是,這種東西能吃的是埋在土裡的根。”
“我試著拔出來看了看,雖然東西不大可是也有些模樣,過些日子說不定能長成些。可是看樣子應該還是種晚了。”
就算是有經驗的長工,都說沒有這麽晚的作物,這次恐怕真的種不出什麽來了。
去浙東的王寶也沒有消息回來,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容華道:“離天氣涼下來還有段日子,不管結果怎麽樣還是要好好照應著,尤其是要跟莊子上的長工、佃戶都說清楚,必定不會少了大家的銀錢。”
石傳一應了。
石傳一退下去,容華將春堯、芮青叫來,“我屋子裡還剩下多少銀子?”
春堯道:“給老太太置辦喪事前前後後用了一百多兩,還有二姑奶奶和三太太的賀喜銀子,光這三項就有近二百兩,少夫人還讓我給蘇長久家的送去了五十兩,如今房裡還有二百兩現銀。”
這兩日支出的銀子實在是多了。蘇長久始終沒有找到,府裡隻按照慣例給了些銀兩安撫,錢氏的做法有理可循,再說蘇長久的事朝廷還沒有給明確得結果,她也不準備去爭辯免得節外生枝,就暫且從房裡拿出了五十兩給蘇長久家的。
二百兩現銀不知道夠不夠莊子上支用的。
容華正想著,芮青上前道:“少夫人還記不記得老太太曾給了少夫人一隻盒子,還有一張當票?”
芮青這樣一提醒容華才想起來。
芮青輕輕點點頭,“那隻盒子老太太是怕病重的時候,大太太和二姑奶奶會去房裡翻,這才早早就給了少夫人。”
容華將那盒子打開過,裡面只是一串碧璽手串,當時她隻當是祖母留給她的念想。
芮青道:“二姑奶奶未出嫁時,天天去老太太房裡伺候,我真怕老太太糊塗起來讓我將盒子找出來,後來果然……老太太讓我去找東西,我找不來老太太便發了脾氣,後來我忍不住提醒,老太太總算是想了起來,這才找借口遮掩了過去。這隻盒子本來是老太太留給二姑奶奶的出嫁用的。”
芮青說著話,錦秀已經將盒子捧來給容華看。
芮青道:“盒子裡別的東西都不打緊,只是這碧璽手串接口的青玉上刻的福字。”
容華低頭仔細一看,上面果然有福字。
錦秀又將妝奩裡的當票拿出來。容華拿過來一看,上面有永福字號的印章。
雖然手裡有這兩樣東西,可是她也不能隨便出門去。
晚上容華向薛明睿提起這件事,又將手串和當票拿給薛明睿看。
薛明睿拿過一隻迎枕讓容華躺好了,這才開始看手串和當票。
容華道:“我現在不方便出去,不如侯爺去幫我問問看,能不能將東西贖回來。”
薛明睿將手串和當票收起來,“明日我去問問看。”
容華欣喜起來,她還以為薛明睿不會答應,這種事不好安排下人去只能親自去一趟,讓武穆侯去當鋪……薛明睿向來是不去那種地方。
“萬一讓人看到會不會不好?”
薛明睿將被子給容華掖好,“我有我的法子,不會讓人知曉。”
到了第二天下午,薛明睿讓人抬了箱子回來。
容華微微一怔,抬箱子的下人已經道:“侯爺買來幾隻箱子給少夫人裝雜物。”
買箱子?虧他能想的出來。
箱子放好,容華才讓人將箱子打開來看,幾大箱子都是金銀細軟。
容華看向芮青,芮青點點頭,“我聽老太太說過,這些東西都是一早攢下的。”
這麽多東西,足夠在陶家失利時支撐一個陶家,老太太卻獨獨留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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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去買東西了,所以更新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