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親事屋子裡本該是歡快的氣氛,可是在老夫人深沉的目光下,薛夫人、三太太等人不敢開口說話,隻得小心翼翼地坐著。
薛崇義卻好似沒有發覺,仍舊興致勃勃地道:“亦娟前面有亦雙、亦宛幾個,雖然說長幼有序,”說著笑了,“先定下親也是好的。兒子覺得,咱們家裡既然和夏家結這門親事,明日裡就挑了禮物送去夏家,也算是有了個消息。”
薛崇義從始到終都沒有問老夫人的意思。薛家還沒有過這樣的情形,就連四太太也覺得不太妥當,一雙眼睛看向老夫人。
平日裡許多事都是老夫人定下的,他們只要在下面聽著,什麽時候輪到二房自己……感覺到任靜初的目光得意洋洋地看過來,容華也迎了上去。任靜初本來挨了打,卻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薛崇義極力讚成和夏家的親事。
雪玉端了老夫人平日裡用的湯,容華起身接了過去。
容華拿起湯盅來送過去,老夫人緊抿著嘴唇搖了搖手,“一會兒再喝。”
容華隻得將湯盅放下,站在老夫人身邊,接過李媽媽手中的美人拳給老夫人捶腿。
老夫人仔細地看了看薛崇義,“亦娟是你的長女,婚事馬虎不得。”
薛崇義立即賠笑,“母親放心吧,嫁妝單子擬好了就拿給母親過目。”
明知道老夫人是不滿意夏家,薛崇義偏要說到嫁妝上去。
屋子裡的眾人頓時有些坐不住。
四老爺薛崇傑先開了口,“眼見就要到母親壽辰了,夏家才來提親哥哥也不用太著急,我們兩家雖然世交,可也有些年沒有見面了,突然之間就說要聯姻,還是尋人打聽打聽要緊,我聽說夏家幾年前也給夏家大爺籌備過婚事,可是後來不知曉怎麽就不了了之。”
薛崇傑說完這話,四太太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看了眼容華,容華和四太太對視了一眼,四太太舒了口氣。
薛崇義的臉頓時黑起來,轉頭看向薛崇傑,“你懂得什麽?常年在家裡哪兒也不去,哪裡知曉外面的事。現在夏家雖然不如從前,想要結親的也有不少,夏家能主動找到我們,可見是將世交的情誼看在眼裡,若是我們遲遲不通消息,那不是失禮人前?”
薛崇傑頓時被說的漲紅了臉。
薛明靄將父親怒視四叔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開口解圍,“四叔說的也是,九妹妹年紀還小……”
“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如今是三等護衛了,還不知持重……”薛崇義一聲暴喝,將端茶的容華嚇了一跳,茶碗頓時掉落在地上。
李媽媽聽得聲音急忙進屋來瞧。
容華笑起來,“茶碗太燙了,我沒有拿住。”
雪玉道:“都是奴婢不周到,少夫人有沒有燙著。”
容華看看裙子,“那倒是沒有。”
丫鬟們忙上前收拾碎了的茶碗。
什麽不小心掉了茶碗,分明是故意打斷他的話,容華得了母親的寵愛是越來越放肆了,薛崇義凌厲的眼神頓時看向容華。
容華沒有半點畏縮的意思,抬起頭來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二太太,“九妹妹的傷怎麽樣了?上次我聽禦醫說還要將養好些日子呢。”
二太太看看薛崇義,半笑不笑,“已經好多了,不礙事了。”
老夫人皺起眉頭,“那也不能大意了,女孩子的身子不比別的,嬌貴著,不能有半點的差池。”
二太太眉眼立即都化開了,“老夫人安心吧。”
老夫人仔細思量了一會兒,“亦雙才提親事,亦娟年紀還那麽小,過些年再議也來得及,別那麽著急就將女兒嫁出去。”
亦娟前面還有亦雙、亦宛、亦秀、亦柔,就越過四位姐姐議親未免太著急了些,三太太剛想要開口,看到二太太橫過來的目光頓時閉上了嘴。
薛夫人不說話,容華隻好將老夫人的話接過去,“也是,算一算,五妹妹也才提親事。”
薛崇義的目光又落在容華臉上,“說亦娟的婚事,什麽時候輪到晚輩插嘴了。”
容華依舊從容不迫地微微一笑,“我也是關心九妹妹。”
老夫人拿起帕子咳嗽了兩聲,靜靜地看向薛崇義,“我也是這個意思,你們未免辦的太倉促了,亦娟還沒到嫁人的年齡,匆匆就定了親事要讓人笑話。還以為我們薛家不養人。”
薛崇義頓時為難起來,“那怎麽好呢,母親之前還說夏家是世交,又讓大嫂去長興侯家赴宴,兒子還以為母親看重夏家。在外面有人問起,我已經說了出去,要不然明靄的事也不會這樣順利。”
什麽時候兒子敢在她面前這樣說話。老夫人的手頓時一抖
容華輕輕地拉了拉老夫人的袖子。
薛崇義道:“現下這樣的情形,兒子也是沒辦法的事。”說著為難地看了看屋子裡的人,目光也艱澀起來。
薛崇義真是軟硬兼施。
為了家族利益,聯姻嫁了中山狼的女子也不止薛亦娟一個。
話已至此,任誰都無法再說什麽,畢竟薛崇義是薛亦娟的父親。
薛明靄垂下了頭,沒有因為三等護衛的官職高興,反而有一種尷尬和失落,他伸出手攥緊了腰間的配飾,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容華看了一眼薛明靄,就是要薛明靄清楚,這三等護衛的官職是因為將薛亦娟嫁去夏家才能有的。
大家坐了好一會兒,這才陸續出了門。
人走的差不多了,老夫人看了一眼容華,“南院畢竟遠,你也回去歇著吧!”
老夫人的房裡剛才還坐滿了人,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
李媽媽見老夫人依舊板著臉,上前勸慰,“也許二老爺回去想一想就依了老夫人。”
老夫人喝了口熱茶,抬起眼睛看李媽媽,“若是夏家的事有半點蛛絲馬跡,我不準他和夏家結親,你說會怎麽樣?”
李媽媽頓時沒了話,半晌才道:“二老爺知曉了夏家的事,或許就不肯結親了,畢竟是親生女兒,哪個爹娘能狠下心腸……”
老夫人冷笑道:“連你都看出來了,老二是不管我同意與否都要和夏家結親。”說著頓了頓,“你也不用給我寬心,之前容華已經說過了,這次老二做的更加明顯,不知曉夏家的事,怎麽能去用結親來換明靄的官職。枉我還對他抱有一線希望……”
李媽媽垂下臉來,“老夫人準備怎麽辦?”
老夫人閉上眼睛,緩緩開口,“讓余管事去見容華,將夏家的事交給容華,有什麽消息容華不便出面,我來說。到時候由不得老二不肯……這樣的母慈子孝我死了也閉不上眼睛,還不如趁著心明眼亮,看個清清楚楚。”
老夫人這是下定了決心。李媽媽道:“可是事情沒清楚前,二老爺已經將九小姐的事說了出去……”將來和夏家結親不成,九小姐還是要壞了名聲。
老夫人長長地歎口氣,“可憐了亦娟。”
……
容華回到南院將老夫人屋子裡的事說了清楚,然後將老夫人吩咐拿回來的糕點,雙層酥、糯米藕一盤盤端出來給薛明睿。
錦繡幾個拿了空盤退下去。
薛明睿放下手裡的書,“華妃薨逝雖然不是國喪,那也是禮部正式傳了公文的,民間不準有宴樂婚嫁……若是這時候誰鬧出了事,比平時更要讓皇上在意。”
華妃喪事過後,夏府辦堂會那是順理成章的事,在這之前既然禮部下了文書……夏家也是名門,怎麽可能會犯這種錯誤。
夜光下細長的眉眼飛揚,露出灼人的目光,“相信我,幾天之內就有消息。”
……
九小姐的婚事定下來了。薛府到處都在傳這個消息。
薛亦靜拉起薛亦娟的手,“姐,姐夫可是從四品的官職呢,父親、母親都說姐夫將來會有個好前程。”
薛亦娟的手僵下來,她去祖母那裡請安,祖母房裡的李媽媽看她時都是那種憐憫的眼神……三哥提起這件事也是悶悶不樂,雖然母親說那是因為三哥舍不得她這麽早就嫁人,可是她總覺得夏淑人那天看她的眼神不對,那種帶著審視、丈量的目光,表面和藹眼神卻凌厲,就這樣壓下來,似是試探她會不會害怕,她嚇得低下了頭,再抬起頭來凌厲的目光不見了,夏淑人滿臉都是笑眯眯的溫和。
自從得了消息,她這兩日輾轉難眠。不是害羞、期盼而是真的害怕,有幾次走到二嫂身邊,她想開口問問,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不知為什麽,她莫名其妙地覺得二嫂最可信,心裡默默的告訴自己,應該去南院問個清楚,可是她沒那個膽子……
薛亦靜似是能了解薛亦娟的緊張,笑著道:“丫鬟跟我說三哥回來了,一會兒讓三哥來和姐姐說說話。”
薛亦娟微微一笑搖搖頭。不用說一個男子根本不知曉女子的心思,這幾天三哥也似有心事似的,就算來了也不肯多坐。
正說著話,小丫鬟從外面進來道:“三爺去南院了。”
薛亦娟聽著揚起了眉毛。
薛亦靜驚訝道:“三哥這是怎麽了?前兩日聽說和二哥一起喝醉了,這才幾天又去了南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