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
“那邊顧客沒人負責,你趕緊過去。你,收銀忙不過來,先去搭把手。嘿,大家都在忙,你小子怎麼敢偷懶?快去倉庫搬點止血散來,這邊貨不多了。”齊遠站在一旁,給手下員工一個個指派任務。
看著其他人唯唯諾諾,根本不敢反駁他,齊遠心裡暗爽。跟齊家簽約終身協議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
瞧瞧,這才十幾年時間,他因為辦事得力,得主子看重,被主子賜姓齊,管一家分店。等再過幾年他熬出資歷,被調去主店也不是不可能啊!
大樹底下好成蔭,靠著齊家,如今他在星球上也算是號人物。
想著想著,齊遠不由思緒飛遠了。萬一主子要他調去主店,他該不該拒絕呢?
雖然分店錢少了點,但是自在呀!他是掌櫃的,他說了算。
去了主店可就不一樣了。到處都是眼睛盯著,個個都比他厲害。雖說主店工錢比現在多,但沒外快呀!像如今在分店裡,他偶爾把顧客退貨順進自己口袋裡,神不知鬼不覺不是?
可是,萬一他拒絕了,主子不高興怎麼辦?
齊遠閒著沒事,開始為沒影的事情糾結。
“砰——”一個瓷瓶狠狠擺到桌上,一個壯漢正站在桌旁邊,面帶怒色,甕聲甕氣道,“你家藥店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破爛玩意兒,就敢隨便拿出來賣?”
齊遠波瀾不驚。主子要求極高,被退回的貨要求全部處理掉。他巴不得有人要求退貨,好裝進自己口袋。
可惜,他已經當了兩年分店掌櫃,一個月難得遇見一次顧客找上門退貨。
齊遠笑著安撫顧客,“這位客人不要著急,有什麼事把話說清楚。咱店開在這,不會跑掉。”他甚至還有心情開句玩笑。
壯漢氣稍順,“聽說你家的止血散是黃沙星第一的療傷藥,我才咬咬牙,湊足了錢買一瓶。結果呢?拿到手裡的是什麼玩意兒?”
齊遠心下恍然。大概是哪個糊塗蛋把藥粉裝錯瓶子了。
嘖,都跟他們說多加小心,齊家的口碑最重要,居然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回頭非得查清楚是誰,扣他工資。
這樣的情況齊遠遇見過幾回,畢竟是人,難免會出錯。不曉得這回把什麼藥裝在瓶子裡了。
不過以前是把其他藥粉裝錯瓶,製作止血散時,手下的人都會特別注意。萬一顧客需要止血散救命,倒出來其他的藥粉,這不是要人命麼!
齊遠一邊在心裡把那個糊塗蛋罵個半死,一邊陪著笑臉,“我先瞧瞧”。
他拿起瓷瓶,倒出一些在手上,湊近聞了聞,懵了。像是不相信,他又湊近粉末聞了聞,驚呆。
是止血散,東西沒裝錯啊。
“你嗅來嗅去的,是屬狗的麼?我不管,今天一定要給我個說法。”壯漢不滿道。
齊遠顧不得計較,茫然問道,“這是止血散沒錯,顧客是有什麼問題呢?”
壯漢似乎不信,“東西沒錯?就是你家聞名黃沙星的止血散?”
“對。”齊遠驕傲挺胸,腰桿子都直了幾分。
“怎麼可能?排名第一的療傷藥就是這個效果?隔壁一條街新開的趙氏藥店,止血膏效果都比這強啊!”壯漢似乎很震驚,聲音拔高了幾個分貝。
齊遠冷下臉,原來是頂著顧客的名義來找茬的。隔壁一條街?新開的趙氏藥店?止血膏?知道的那麼清楚,說不是來攪局的,誰信吶!
“哦?不曉得他家的止血膏效果有多好?真想見識見識。”齊遠露出玩味的笑容。
這不是第一次有人上面找茬了。每當他說出這句話,店裡的顧客便會幫著起哄。等到人拿了所謂的效果更好的藥品出來後,是個人都會為他把止血散跟其他藥品放在一起提而發笑。
果然,話音剛落,店鋪裡的顧客跟著起哄。
“效果多好?快拿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在齊家藥店逛就是有這點不好,怎麼老遇見這種傻逼。以為這樣給自家店鋪宣傳做能成功麼?把天底下的人都當白痴呢吧?”
“別那麼說呀。萬一人心理素質不過關,直接轉身跑了怎麼辦?我還想看他笑話呢!”
壯漢露出氣憤的神情,指著出言的幾人,“我知道了,你們都是托,跟店家是一夥的!故意騙人錢!”
其中一人皺眉不悅,“老子堂堂六級武者,還是頭一回被人說是托。別說這裡只是齊家分店,就算是主店,齊興親自出面,他也沒法求老子做他家的托,給他家空口說好話。你嘴裡那家新店東西要是真好,拿出來讓老子開開眼界。”
“你真不是托?”壯漢遲疑著問,似乎不太相信。
那人翻白眼,“有本事就拿出證明來。我是齊家常客了,如果你能證明新店有更好的,我二話不說,立馬跟你過去買十盒療傷藥!”
壯漢神色放鬆,似乎相信了,嘴裡不時嘀咕,“十盒,那就是要一千八百信用點,好貴的。”
說著,他又轉頭衝齊遠嘮叨,“我說,你家做生意真不實誠。人家店裡一百八十信用點一盒,你店裡二百信用點一瓶。結果呢?沒人家的經用,效果沒人家好,價格還貴,你說這叫什麼事。這不是坑人麼?!”
齊遠心裡把對方罵的狗血淋頭,認定對方是來找茬的,臉上擺出職業微笑,“目前在場有很多人,如果您覺得齊家東西效果不如人家,可以當場試用,比個高下,讓大家評評理。”
壯漢試探著問,“那,如果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肯讓我退貨,把錢全退給我麼?”
齊遠大手一揮,“可以,沒問題。”
六級武者插句嘴,“放心,你要真拿得出更好的,就算齊家不肯認賬,我給你兩百信用點都行,就當是你告訴我更好療傷藥消息的酬勞。”
壯漢喜形於色,搓著手,“好的好的,你自己說的啊,我沒逼你。”
“不是說有好東西麼?拿出來吧。”六級武者雙手環抱,坐等看好戲。
壯漢從口袋裡小心翼翼掏出個竹盒握在手裡,“東西在這,怎麼試?”
齊遠拍拍手,員工裡一前一後出來兩個人,“他倆在手上劃道傷口,同一時間上藥。效果分別怎麼樣,看的很明顯。”
壯漢震驚,結結巴巴道,“他、他倆主動在手上劃、劃傷口?不太好吧?”
齊遠暗笑,事到臨頭,終於知道害怕了?
六級武者見慣了,直接從壯漢手裡搶下竹盒,拋給其中一人,“開始吧。”
齊遠朝員工示意,兩人果然一起在手腕上劃傷口。那兩人似乎經驗豐富,劃的傷口大小、深淺看起來差不多。
其中一人用竹盒裡的藥膏,另外一個用壯漢放在桌上的瓷瓶裡的藥粉,同時涂在傷口上。
用藥粉的,半分鐘左右血止住,一分鐘後傷口處結痂。
用藥膏的,抹上藥膏後傷口迅速收縮,大概十秒鐘,血就止住。半分鐘左右,傷口處生成薄薄一層粉嫩色皮膚。
高下立判。
齊遠目光呆滯,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六級武者目光一凝,右手拎起壯漢,飛快離開。
空中遠遠傳來壯漢凄慘的叫聲,“我的錢——”
六級武者隨手塞了兩張百元紙幣給他,“哪裡的新店,快給我指路!”東西便宜,效果又好,一定很搶手。萬一去晚了,全部被人搶光怎麼辦!
留在齊家藥店的眾人正目瞪口呆,看見六級武者拎著壯漢跟拎小雞似的跑掉,久久回不過神。
突然,有人一聲慘叫,一邊飛奔著追出去,一邊大喊,“等等,帶上我呀!我不認路!!”
這就好像打開了某個開關一樣。
收銀台前,一個顧客選好藥品,猛然一拍腦袋,“抱歉,我忘記帶錢了。”然後什麼都不要,一溜煙跑出門,似乎是回家拿錢了。
齊遠氣的說不上話來,心裡暗道,你都在店裡賒過幾次賬。用忘帶錢做藉口,誰信吶!
貨架旁,幾個原本爭搶止血散的顧客開始發揚謙讓精神。
“我不著急用,讓給你吧。”
“我身上有止血散,只是想備點貨,更不著急。給你給你,不用跟我客氣。”
旁邊一人終於忍不住了,“媽蛋,關鍵時候就別謙讓了好麼!認路的被六級拎走了。再不追出去,還能看見人影麼?找不著那家店,你們就抱著哭去吧!我先走了。”
此人邊跑出店,嘴裡邊抱怨,“好像是說隔壁一條街新開的趙氏藥店?媽蛋,鬼知道是往哪裡隔了哪條街啊!老子見過的人、遇到的事那麼多,從沒看見過這麼不靠譜的托!把地址說清楚會死?!”
店裡的顧客紛紛往外跑,有人試圖追上六級武者離去的身影,有人試圖靠自己分析出到底隔了哪條街,有人則拉了路人搜索幾個關鍵詞,例如新開的趙氏藥店,藥膏,就在附近。
齊遠望著顧客跑光、冷冷清清的分店,忍不住心裡一哆嗦,心頭升起不祥的預感,喃喃自語,“要出大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