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熙天生就會討長輩喜歡,前世就常把夏老爺子哄的團團轉,更何況宮德明對夏熙很是特別,態度和善,也不端皇帝的架子,三天下來一老一小竟相處的非常愉快。
支線任務『秀外慧中』也在這個期間完成,夏熙獲得了300積分和10點幸運值,還因為提前完成而獎勵一瓶養生丹。當晚下了一宿大雪,次日大雪轉小,御花園的臘梅爭相開放,夏熙再次接到太監傳過來的旨,到御花園的暖亭裏陪宮德明一起賞雪。
這兩天吃了夏熙給的養生丹,宮德明感覺身體好了很多,對夏熙的喜愛更甚。都說瑞雪兆豐年,新春下雪是個好兆頭,宮德明看著雪景精神也很好,興致來了,命夏熙陪他下盤棋。
宮德明皇帝做的不怎麼樣,棋藝倒是實打實的好,夏熙則是前世經常被夏老爺子拉著下棋,因此這盤棋下的難分難解,宮德明笑道:「小熙的棋路和朕一模一樣,不驕不躁穩紮穩打,年輕輕輕卻能有這份從容,實屬難得啊!」
旁邊伺候大太監明顯看出宮德明對夏熙的喜愛,笑著附和:「從老奴這個角度看,夏小公子思考的這個側臉,豐神俊朗,也和陛下年輕時候一模一樣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宮德明若有所思看向夏熙,忍不住再次想起那個他曾在夢中無數次的假設過期許過,卻又明知不可能的事。
萬一……
這麼一走神,宮德明一不小心落錯了子,夏熙本有意輸給宮德明,可眼下的狀況不能視而不見,便轉而開開心心的把對方一圈棋子全部吃掉,還故意把它們藏在身後,認真看著宮德明道:「陛下,落子無悔,您可不能耍賴哦!」
略犯上的言語卻因少年孩子氣的動作讓人完全生不起氣來,只覺得可愛和好笑,宮德明的語氣帶上了疼寵:「放心,朕不耍賴!」
整整一個多時辰的棋局最終以夏熙得勝而告終,少年的開心都寫在臉上,就像孩童般因如此簡單的小事便能覺得滿足,笑起來還有一對小小的梨渦若隱若現,讓旁邊看到的人心情也跟著好起來。很久沒有體會過這樣單純的天倫之樂,宮德明覺得全身心都異常放鬆,午膳也留夏熙陪著一起吃。
飯後喝龍井是宮德明多年的習慣,看著自告奮勇要給他沏茶的少年沏著沏著卻發起了呆,問:「小熙,怎麼了?」
剛剛還很開心的少年此刻語氣悶悶的:「……厲王也特別喜歡喝龍井。」
和語氣截然相反,夏熙內心卻很雀躍,——他覺得自己簡直不能再贊,賤受手冊上寫一個合格的賤受就是要毫無條件的替渣攻說好話,苦熬了三天和皇帝打好關係,如今終於有機會說了!
宮德明忍不住皺起眉:「是不是惦記厲王了?」
「嗯,」夏熙把沏好的茶端給宮德明,眨巴著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看著他:「陛下,我相信厲王是不可能下毒的。」
宮德明安慰性的拍了拍夏熙的手,點頭道:「朕也知道,但是眼下事情尚未查明……」
雖然沒參與過皇權爭鬥,可想必所有的紛爭都大同小異,夏熙知道這件事不會查明了,事關重大,對方既然下手了,斷不會留下什麼把柄,最後查出的頂多是個替罪羊。現在看的無非是皇上的態度,皇權高於天,只要皇上有心偏袒,再大的罪也能安然無恙。
夏熙有些沮喪的說:「我前段時間在王府,受了厲王很多照顧,所以……」
「我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宮德明輕歎了一聲,「可朕處事也要有理有據才可服眾。不過你放心,事情一旦查明,朕定會還厲王清白,並補償他所受的委屈。」
「陛下您也說了厲王委屈,」夏熙的聲音帶了懇求,「現在是新年,外面又下著雪,厲王一個人在宗人府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吃睡都好不好……我知道您是天下最仁慈的長輩,能不能換個關押地點,乾脆把厲王拘在王府裏,好歹讓他在自己府裏過個完整的新年?」
宮沂南自然不會受到什麼委屈。
不過是在宗人府待了短短三四天的功夫,何況厲王的聲威擺在那,沒有任何人敢虧待他。但是趨利避害乃是人的本性,人情冷暖在短短幾天內就足以看了個通透,因此看到夏熙時,宮沂南的心臟被各種情緒填滿,外面明明下著雪,身體卻暖的發熱。
除了自己那些因利因義因各種原因而盡忠的手下外,這世上還有這麼一個人,願意沒有任何原因的朝他伸出手,哪怕他深陷泥潭。
「皇上總算是答應了我,你可以不用待在這裏了,」夏熙伸出手笑眯眯的對宮沂南說:「快走吧,我們回府啦!」
宮沂南握住夏熙的手,默念了一遍『我們』這兩個字眼,忍不住勾起唇角。——當然要改成『我們回家』更好,宮沂南想著,隱匿在夏熙背後的冷厲眉眼裏帶上一抹足以令人臉紅心跳的溫柔,「嗯,走吧。」
雪漸漸停了,於是兩個人沒有坐馬車,而是饒有興致並肩走在鋪滿雪的小道上。
隨行負責押送厲王回府的官兵和侍衛們見狀,便遠遠的跟著沒有打擾。侍衛長倒是聰明,知道押送只是個形式,而厲王本就不好惹,夏熙又是受皇帝寵信的隱門人,不如賣兩人一個面子。
宗人府後面的這條小路本就沒什麼人,因此長長的路面放眼望去一片純白,兩人在這一片純白中踩出了一大一小兩串腳印,竟給宮沂南一種一生一世的感覺。
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句話就這樣自然而然的浮現在宮沂南的腦海,牽著夏熙的手緩步走著,明明是寒冬,宮沂南心裏卻發燙,心臟仿佛盛滿沸騰的滾水,已經燒開了卻還在持續加熱,咕嘟咕嘟的不斷冒著氣泡。
前面一拐彎就是大道了,夏熙回頭看了看遠遠跟在後面的官兵,停下來說:「我們還是上車吧。」
宮沂南也停下腳步等官兵們跟上,「冷不冷?」
夏熙前世就特別怕冷,老實答:「有一點。」
宮沂南低下頭,握緊了夏熙微涼的手,然後用額頭抵住他被風吹的冰冷的額。
額貼額的超近距離讓宮沂南不僅能看到少年那雙黑白分明的瞳孔,連一根根卷翹的長睫都分外清楚,宮沂南將夏熙半摟在懷裏,深吸了一口少年身上獨有的清新氣息,「……夏熙……」
對方的手很熱,身體也熱,像貪暖的小貓依偎上了火爐,夏熙被暖的很舒服,「嗯?」
軟糯的鼻音讓宮沂南一蕩。如今哪怕是一點點小漣漪都能讓宮沂南心裏沸騰的滾水徹底漫出,宮沂南終於忍不住吻上夏熙眉間,低喃般的道:「小熙,我喜歡你,我會用我的一輩子來對你好,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0⊙!
這是什麼情況?夏熙猛然從溫暖中驚醒,隨即推開了宮沂南,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說什麼?」
雖然明知夏熙不可能答應,可夏熙如此吃驚的反應還是難免讓宮沂南失落,「小熙,我喜歡你……」
「你怎麼可能會喜歡我呢?」夏熙卻一邊搖頭一邊後退:「……你一定是搞錯了對不對?」
宮沂南一定是搞錯了!渣攻怎麼可能喜歡上賤受呢?賤受手冊上明明寫,渣攻給予賤受的只有虐身和虐心,是絕對不會做深情告白這種事的!
「我怎麼會搞錯,」看著不斷後退的少年,宮沂南捨不得逼他太甚,只能苦笑著說,「其實很早之前我就喜歡上你了,或許是更早,在剛見到你時便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開始了。我並不是逼你立刻答應,只是想要你給我個機會慢慢接受我,好不好?」
這番真誠的言語夏熙卻根本沒聽進去,他滿腦想的是宮沂南的那句沒搞錯,——既然宮沂南沒有搞錯,那搞錯的莫非是自己?
天了嚕!怪不得主線任務拖到現在都不能完成,原來宮沂南不是渣攻也不是攻略對象,是他一開始就搞錯了人?
「對不起,」夏熙再開口便是這三個字,宮沂南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夏熙繼而毫不留戀的輕輕轉過身,「……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然而就是轉身的這刻夏熙猛然看到對面林中寒芒一閃,火光電石間來不及思考,受之前做任務的慣性影響,下意識將宮沂南擋在身後。
與此同時一根箭破空而來,而處於失落情緒中的宮沂南反應因此而遲鈍了一秒,就是這一秒,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夏熙用單薄的身體替他擋住長箭,冰冷的箭頭瞬間刺穿了少年的胸口。
「有刺客!保護王爺!」
趕來的官兵迅速圍成一個保護圈,武功高強的侍衛們急急向射箭的方向追去,兩人剛剛牽手走過的這條只印有兩串腳印的小路轉眼已被踩的髒亂不堪,仿佛那樣的潔白從來不曾出現過。
嘈雜聲奔跑聲呼喊聲在這一刻宮沂南已經完全聽不到了,他眼中只有他懷裏的少年,「小熙……」
鮮紅的血順著夏熙的傷口沾染到宮沂南的衣袍上,轉眼就暈開了一大片,甚至順著箭杆滴滴答答的不斷落入白雪中。這一箭刺入的是夏熙,宮沂南卻覺得有無數支箭刺入了自己心臟,仿佛龍被拔去了逆鱗,痛到極致的感覺讓他心臟幾乎生生爆裂開來,「小熙,別睡,看著我,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