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冥這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嗎?——劇情上寫主角和反派總會喜歡同一個人,於是夏熙稍稍轉過頭用餘光看了下許煉,果然見許煉也盯著紫櫻瞧,頓時更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叮——,恭喜宿主觸發支線任務『千里姻緣一線牽』,請為紫櫻仙子尋一個好歸宿,任務成功獎勵積分300,幸運值10點,任務失敗則接受隨機懲罰。」
果然兩個弟子都喜歡上了紫櫻,究竟要幫哪一個牽線才好?隨機懲罰又是什麼鬼?夏熙想著,立即把兩個徒弟都介紹出去,淡淡開口答:「對,這個是鍾冥,這個叫許煉,他們都很好。」
夏熙甚至像天下所有安利小分隊一樣,不自覺的帶了一分清淺的笑意,卻不知這微笑就算再輕,也足以讓紫櫻臉紅心跳,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你,你的弟子,自然是好的……」
眼前的場景讓許煉和鍾冥都握緊了拳,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使他們心臟都緊縮了。夏熙還想再將兩個徒弟誇讚一番,卻被一道聲音打斷:「不足五年便結丹,當真罕見,敢問清希真人是如何教導徒弟的,莫不是用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特殊方法,我等也想學習一二。」
說話的是華雲宗的無機峰主,華雲宗向來和瓊華派不和,無機更是因各種原因而對集天賦氣運於一身的清希恨的牙癢。無機的語氣帶著明顯的惡意,夏熙卻目光無波無痕,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輕輕道了句:「是他們天資聰穎。」
他的高貴優雅不用刻意凸顯,而是仿佛就刻在骨子裏一般,不過冷冷清清的一句話就能讓人平白感到低他一等。無機手下的弟子聽了,更是覺得這話像在諷刺他們愚笨一樣,心裏的火徹底壓不住了,為首的大弟子閆子旭隨即說:「恰巧我也是金丹期,特地想請教一下到底是怎樣的天資聰穎才不足五年便結丹。兩人可以隨意任選一個出來迎戰,如何?」
修真之人不都清心寡欲嗎?怎麼莫名其妙就要打架了?夏熙面上依舊保持著高冷,其實根本不認得無機是誰,心裏也完全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忍不住皺了下眉。
他皺眉的動作雖極其輕微,鍾冥和許煉卻立即觀察到了。兩個弟子如今都暗戀著師尊又不敢表露分毫,於是對待師尊的態度更小心了十倍,平日裏連說話聲音大一點都不捨得,更何況是惹他皺眉,許煉立即先一步上前道:「請教不敢當,切磋一下倒是無妨。」
「既然這樣,」不等他講完閆子旭便把話截過來,「那就開始吧。」
「等一下,」許煉好脾氣的笑了笑,「這裏人多地窄,我師尊又不喜歡吵鬧,在這打鬥恐怕會擾到師尊清淨,不如等大會結束了,另約地點切磋可好?」
閆子旭已是金丹中期,根本不把剛剛結丹的許煉放在眼裏,「要比就趁現在,你莫不是怕了?」
鍾冥微眯起眼看著閆子旭,瞳色已暗暗轉紅。
怕?他的確是怕,怕殺人這種血腥事汙了師尊的眼。閆子旭全然不知自己已被怎樣一個兇殘的惡魔盯上了,召出飛劍繼續叫囂:「快拿出你的法器,怕了就直說。」
許煉還是溫和的笑著說:「就定在今晚吧,待大會散了,我送師尊回房歇息後,再來和你正式比過。」
鍾冥的笑總有一絲說不出的詭譎和神秘在,但許煉的形象絕對是健康清爽的,笑起來更是如陽光般明亮坦蕩,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何況跟閆子旭相比,前者一心只為師尊著想,後者卻只惦記著爭一時意氣,兩者的性情立分高下,連昆侖派的邑星長老都開口:「大會就要開始了,現在比試的確不妥,還是改到晚上為好。」
仙魔大會的提前召開果然事出有因,短短十天內三大門派已有數十名弟子被魔族吸盡精血而亡,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演越烈,又有可靠消息說魔族正在謀劃一場巨大的陰謀,所以召集各門各派齊心協力查清此事。
大會的地點在昆侖山上,住宿也理當由昆侖派安排。以夏熙的身份和修為自然分到一個雅致又靈氣豐盈的獨門小院,兩個弟子不放心把整個院落都收拾了一遍。待許煉先忙完進屋,看到師尊竟不知何故將隨身攜帶的儲物袋中的物品全取了出來,正對著一堆東西發呆。
夏熙的儲物袋是高階靈器,可容納的面積達上百平,但他不善打理,因此大大小小的東西幾乎把桌子攤滿。這些並非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而是前任門主他和莫無涯共同的師父親手贈予的,比如入門後每個階段用過的劍和法器,還有其他對他有紀念意義的禮物,所以一直帶在身邊。
許煉立即問:「師尊,你是要找東西嗎?是否需要弟子幫忙?」
夏熙搖了搖頭,然後緩緩撫摸著手邊的彌天鐲說:「……這是我十六歲時師尊給我的,說是要傳給將來的徒媳婦。」
許煉頓時目光一凝,暗暗攥緊了拳,聽師尊繼續道:「我突然想到你和鍾冥都十六了,也到了可以找道侶的年紀,我卻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給你們將來的道侶。」
「師尊,我才不找什麼道侶,」許煉還是習慣像以前那樣撲上去拉住師尊的衣擺,小心翼翼的看著師尊的臉色試探著道:「我只想永遠陪在師尊身邊,誰也不要。」
只見師尊本就冷清的眉目果然又冷凝了幾分:「這說的什麼胡話。」夏熙已決定把紫櫻仙子的姻緣牽給許煉了,又問:「你覺得紫櫻仙子怎麼樣?」
待他廢了鍾冥的金丹,鍾冥肯定對他恨之入骨,劇情中寫反派入魔後性情大變,以防萬一,還是不把其他無辜的人牽扯進去的好。許煉只覺得心裏的苦澀都蔓延到口中了,卻也只能笑著說:「她長的很好看。」
——可再好看也配不上他的師尊。
夏熙聽了,放心將彌天鐲遞給他,「這個既是我師尊給我的,我就把它傳給你吧,你可以拿去給你喜歡的人。」
許煉頓在那裏半天都沒有接,「……師尊,怎樣才算是喜歡一個人?」
小徒弟果然已經喜歡上紫櫻了嗎?夏熙想了想,認真答:「應該是一見到對方就會感覺心跳和滿足,見不到便不安和失落。」
這完全和他對師尊的感情一模一樣,許煉在心裏已苦到發疼,卻還是接過了師尊手中的鐲子,鄭重的把師尊送給他的每一樣東西都貼身收好,然後道:「師尊,我約了人比試,很快就回來,您先休息吧,不用擔心。」
主角永遠是打配角臉的存在,夏熙自然不擔心,只囑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然而許煉到達了和閆子旭約好的目的地,卻見不到人,最終憑藉敏銳的直覺找到一個人跡罕至的偏僻角落,看見了正面目猙獰的躺在地上翻滾的閆子旭。
雖然哀嚎聲被隔音咒盡數隔絕,可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而鍾冥就靜立在陰暗處冷冷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死人。
「鍾冥,你在做什麼?」許煉快步上前,緊接著猛然一驚,因為鍾冥的手上縈繞著絲絲縷縷的黑霧,「你是魔修?!」
鍾冥慢慢抬起頭來,瞳色是明顯的血紅,暗沉沉的道:「是又怎樣?」
他此刻的樣子就像地獄裏的惡魔,許煉強壓住驚駭,凝結靈力劈頭一掌向他揮去,直接下了死招,「你竟然暗中修魔,你對得起師尊的教導嗎!」
鍾冥用魔氣堪堪阻住他的掌風,一身殺意銳利如刀,「我的事不用你管,滾。」
「你有沒有想過若你修魔的事暴露,師尊的聲譽會受到怎樣的影響!」許煉望著鍾冥的殺意也越發濃郁,「與其那樣,不如我現在就把你殺了,時日久長,師尊就算難過,也總會有淡忘的一天。」
「你殺不死我,我也沒法殺了你,」那邊閆子旭已像傀儡般站了起來,鍾冥又抬手將一縷魔氣嵌入他腦中,陰測測的道:「我再說一遍,我的事不用你管,滾。」
兩人目前的水平依舊勢均力敵,許煉並不比鍾冥強出多少,否則也不會相安無事到現在,「你就不怕我告訴師尊嗎?」
鍾冥轉過頭,忽然勾起唇角輕輕一笑,「你以為我把趕走,就能讓師尊變成你一個人的了嗎?」
許煉的神色徹底冷下來,鍾冥繼續笑,笑中滿是嘲諷:「我根本不擔心你會告訴師尊,因為你不敢。」
許煉咬著牙:「我有什麼不敢?」
「因為你知道我也喜歡師尊,而以我的性格總有一日要向師尊戳破,」鍾冥定定看著他,血紅的瞳色在暗夜中散發著詭異的氣息,「你就會忍不住妄想著,如果師尊接受了我的感情,或者對這種感情不那麼反感,是不是有可能接受你的。而主動戳破這種事你是一輩子都不敢做的,若沒有我做探路石,你就一絲機會都不可能有,只能老老實實的當師尊永遠的好徒弟,再眼睜睜看著他和什麼紫櫻仙子結契,還要笑著說恭喜……」
許煉的眼神瞬間如一頭孤狼,是從沒見過的狠戾,「你住嘴!!」
鍾冥嘴角的弧度卻更大:「怎麼,被我說中了就惱羞成怒嗎?你就是這樣虛假偽善和懦弱,表面上還非要裝成大氣善良的好徒弟模樣,還怕人說嗎?」
「住嘴!」許煉甚至忘了使用靈力,直接用拳擊向鍾冥,鍾冥迅速側身躲過,「你敢說你不喜歡師尊?你又敢跟師尊挑明,或者不讓他娶別人?」
「我讓你住嘴!」
許煉再次擊向鍾冥,緊握著的拳都有些抖。兩人就像小時候的那場鬥毆一樣拳打腳踢毫無章法,鍾冥突然笑出聲來,「許煉,你怕了對不對?你怕被人聽到,傳到師尊耳朵裏……」
笑聲帶著幾分淒冷,因為他自己也同樣如此,隱忍了那麼久,唯一能大膽表述真心的竟然是自己的情敵,「你敢說你沒想過有朝一日和師尊像伴侶一樣在一起,讓他望向你的眼神不再那樣冷清疏離,或者讓他就只能看著你一個,哪都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