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熙於是乾脆躺下來,讓027從系統文庫裏調出國外名著大全,給他讀之前沒看完的那本《百年孤獨》來應景。
夏熙前世就很喜歡國外的著作,這一聽就入迷到忘了時間。
殊不知外面已經過去足足五個小時了。
這兩個半時辰裏宮沂南一刻也沒有閑著。如今五國紛爭,鄰國蠢蠢欲動,對待奸細一貫狠戾無情的宮沂南這次卻失了基本的判斷能力。手下四個頂尖的智囊級人物全被招過來,望著桌上那紙兵法和兩張在少年受傷前所住的房間角落裏搜到的詩詞,齊齊表示震驚。
夏熙讀書的習慣是遇到特別喜歡的地方會挑選幾句寫下來,有兩張寫完了拿去搽筆沒有收。能跟在宮沂南手下的都不是普通人,當朝文學大家徐恒先是稱讚了少年的字,然後對著那幾首詩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道:「果然自古俊傑多年少,越是品味越能感覺詩中的沉博絕麗和大氣恢弘。屬下雖不敢妄斷,但由字觀人,能寫出這等文字的想必也胸懷坦蕩,絕非那種陰險狡詐之人。」
肖祁則是對著那紙兵法客觀的分析說:「屬下膽敢看了幾行,上面的內容皆為精華,而且非常實用。光這一個『地形分析』就能延伸出各種可行的攻守之法及破解之道,屬下以為,如果那位夏公子真的是他國奸細,絕不會這樣輕易的讓我們拿到它。因為以己度人,倘若是我的話,藏著掖著還來不及,死也不會讓敵國看到。」
一起領過兵的劉擎言也點頭附議,語氣比較直:「是啊,什麼都沒得到反而把這樣重要的兵法透露給敵國,如果是奸細的話做到這份上就太傻了。而且要是能有這整套的兵法,幾乎可以完全不懼他國了,何必費神派奸細出去自找麻煩?」
沉默了片刻,宮沂南終於開口問:「本王記得兩個月前就讓你們有時間的話,去查查和夏熙這個名字相關的身份背景,你們至今都沒查到?」
幾人的聲音頓時帶了慚愧:「屬下無能。」
四人中唯一一個沒發表過意見的司徒淂道:「據說睿王也一直派人在查,同樣沒有結果。」宮宸派人的原因倒不是懷疑夏熙,而是想幫失憶的少年找到親友,「不知這位夏公子來王府後,是否做過什麼可疑之事?王府是否少過什麼重要信物?」
「都沒有。」宮沂南皺著眉又細細想了一遍,語氣頭一回帶了些猶豫:「……他解了我的奇毒。我事後看過御醫,毒素的確奇跡般的全部清除了。」
現場四個都是心腹,也是除了宮沂南本人外唯四知道他身上有無解之毒的,一時不知是該先對主子表示恭喜還是先暗自驚訝。司徒淂的神色越發嚴肅起來,突然認真開口:「王爺,屬下猜測,夏公子恐怕並非奸細,而是隱門中人。」
隱門這兩字一出,屋內頓時變得極靜,氣氛一時凝結起來。
可以說無人不知隱門,其歷代門人成就過無數傳奇。百年來,五國至今流傳著一句話:得隱門者得天下。
然而它之所以稱為『隱』,就是因其神秘難測,無跡可尋,沒有人知道它在哪里。十幾年來各國都沒有放棄過尋求隱門中人的想法,但始終都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司徒淂解釋道:「十年前陛下指派過屬下去尋防隱門的蹤跡,屬下對其有一定的瞭解,所以才敢妄下斷言。隱門只傳血脈相連之人,門人皆文采非凡,擅兵法和丹藥。其兵法造詣能高到一人便可視千軍萬馬為無物,丹藥則能解百毒、生白骨,甚至將垂暮者延壽數十年。其門人卻有一個重大的缺陷,就是天生體弱,無法習武,雖頭腦逆天但不能自保,曾有一任門主就因此被囚數月。隱門人心性皆高傲剛烈,從此宣告歸隱於世,不再相幫任何國家及政權,並立門規,門中人但凡出谷,不得暴露身份,一旦身份被他人知曉,便被自動逐出隱門,終生不得歸。」
宮沂南眉頭皺的死緊,臉色也越來越陰沉。司徒淂繼續分析:「從這半年來的情報看,如今對我們最心懷不軌的是襄國,襄國人人會武,連幾歲的孩子都體格健壯,可那位夏公子沒有武功,他出現的這兩月也沒有過什麼可疑行徑,而與之相反的卻是,他身上無一不印證著和隱門的緊密關聯。」
「詩、兵法、還有解毒藥,」司徒淂一樣樣列舉,「其水平皆是我等難及,非隱門傳人所不能為。而且無論如何都查不到背景底細,——普天之下也只有隱門能做到這一點。此外,想必是因為不得暴露身份的門規,才會不管怎麼逼問都不作任何回答。」
「原來如此,」劉擎言忍不住小聲道:「怪不得兩個月過去還是什麼都查不到,我之前就覺得……」
話沒說完就見宮沂南猛地站起,轉身大步出了屋。
那邊夏熙完全不知自己已經擺脫了奸細的嫌疑,還被戴上了『隱門』這一頂高帽。他此刻正從書中得到靈感,突發奇想的琢磨出了自虐這個法子,問027:如果因為對方的殘忍對待,導致傷心自虐,應該也可以算到被虐值裏吧?
027對夏熙找漏洞的行為有點無語,卻還是答:「算。」
夏熙頓時激動了,覺得任務終於開始有了突破口,「就像現在,我『無辜』的被宮沂南『殘忍』的關起來了,無法忍受這黑暗死寂的幽閉環境而去自殺,能刷得多少被虐值?」
你剛才聽書聽的那麼悠閒,怎麼就無法忍受的要自殺了?027嘴角微微一抽,「這要根據各種因素綜合衡量,系統會嚴格以科學態度計算數值。」
夏熙覺得自己從此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這樣的話以後做任務就簡單多了,實在不能成功被虐還可以自虐啊!
察覺到夏熙的想法,027立即認真道:「請宿主注意,只有因對方的行為所直接導致的自虐才算,其他情況下的自虐行為一概不計分。」
儘管如此,夏熙還是覺得很滿足了,然後發現自殺未遂也是一項技術活,要傷的重,還不能死,整個暗室連根牙籤都找不到,唯一可用的工具就是牆壁,可上面覆了好幾層軟絨,撞上去鈍鈍的沒有效果。
夏熙估摸著現在恐怕已經到晚上了,之前宮沂南說晚上會來,萬一宮沂南一時腦抽,過來把他給放了,那他連自虐的機會都沒有了。夏熙決定要抓緊時間,於是直接對著手腕狠狠咬下去。
「叮——,宿主被虐值增加4點,總被虐值為40,主線任務二刷滿被虐值的完成度為百分之四十。」
因為看不見又覺不到疼,夏熙並不知道自己咬到了什麼程度,另一隻手摸了摸感覺有血湧出,但似乎湧的比較緩慢,於是對著動脈的位置又胡亂撕咬幾下。
「叮——,宿主被虐值增加20點,總被虐值為60,主線任務二刷滿被虐值的完成度為百分之六十。」
血液快速流失的同時系統提示再度響起,而且一加就是20點,夏熙稍稍鬆了口氣,漸漸的開始感覺困意襲來。
這一鬆懈,其他地方的不適感也跟著爭相顯現,空空的胃抗議著喊餓,乾燥的嘴唇叫囂著要水,身體渴望能裹幾層暖和的絨毯或被子,連胸口都悶悶的想出去透新鮮空氣。夏熙有些怕冷的在角落裏抱著膝蜷縮起來,慢慢閉上眼。
與此同時拋開手下人出屋後,宮沂南一路往暗室疾行,越走越快,腦子裏莫名一團亂,最後浮現眼前的便是少年漂亮而純粹的笑顏。
直到行至暗室門外,宮沂南才輕輕呼出一口氣,沉聲命令侍衛立即把機關打開。
轉眼到了亥時,夏熙被關進暗室已經將近四個時辰,宮沂南不敢去想這段時間夏熙會不會有什麼事。等待開門的這一刻宮沂南突然覺得特別不安,待門轟然開啟,他第一時間敏銳的聞到一絲血腥。
整個人僵了一秒,緊接著以最快的速度跑進暗室內。
遠遠的便一眼望見少年靜靜的躺在左側的角落,身體小貓一樣蜷縮成一團,越是走近血腥味就越濃。胸口像被一根鐵絲細密的緊勒著,宮沂南突然間不敢觸碰對方,深深的急喘了幾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開口才發現自己嗓音顫抖的厲害:「夏熙?」
把夏熙抱起之後,宮沂南終於徹底看清對方的情形:右手手腕被咬的慘不忍睹,血還在緩緩往外湧,地毯上暗紅色的血跡已經凝結了一片。
這個顏色在宮沂南眼裏刺目到一瞬間難以呼吸。
如果不是少年頸側還在跳動的若有若無的脈搏,宮沂南簡直不敢去想像如果自己沒有趕來,最壞的情況會是什麼。明明是不想傷害少年,才選擇只在精神上造成一定壓力的暗室,卻迎來了讓他如此驚痛的結果,——這結果是宮沂南完全沒有預料的,恐慌和痛苦也因此來的更加猛烈,讓他險些站立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