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貴妃今日來,就是聽說太子叫皇帝疑慮,因此想把六皇-對六皇子不如七皇子那般疼愛了。
也能想得明白。
當危機發生的時候,六皇子與七皇子坐在一起,卻只有七皇子撲上去救父,六皇子也不知自己往哪個角落哆嗦去了。
且皇帝又想到當初七皇子落魄,六皇子轉眼就不跟弟弟玩兒了,看向瑟縮了一下的六皇子就帶了幾分嚴厲與不滿。
想當初諸皇子之中,皇帝陛下十分疼愛的就是兩個幼子,然而七皇子耿直缺心眼也就罷了,六皇子愈發叫皇帝不滿。
這個兒子膽小怕事,還知道「識時務」,實在叫皇帝看不上眼。且這樣的六皇子是靜貴妃教導出來,皇帝自然對靜貴妃就沒有了好感。他眯著眼睛審視地看著面前的女人,見她柔情似水地看著自己,卻忍不住有些膩歪,擺手不耐地說道,「若你並無其他事,便告退罷。」
他是真不想跟靜貴妃說什麼了。
「臣妾今日來,確實有事。」靜貴妃見皇帝對她不喜,心裡一緊,面上卻文縐縐地說道。
「什麼事?」皇帝已經去看正叫齊涼壓得哼哼,橫眉立目的明珠。
今日齊涼受傷,想必禦膳房不會遭了強盜。只是可憐的很,最大的強盜湘怡縣主這就入宮來了。
皇帝覺得心好疼啊。
「七皇子這次受傷,臣妾聽著可憐極了。」靜貴妃一臉憂國憂民,不知道的還以為七皇子是她兒子。
見皇帝譏諷地看著自己,她只當不見,很有內斂地柔聲垂淚道,「六皇子擔心得夜不能寐,還與臣妾說著想去看望弟弟。臣妾……」她頓了頓,方才繼續說道,「實在不忍見七皇子傷得厲害的模樣,憐惜他辛苦孤單,想替七皇子求一轉他心心念念的事兒,求陛下成全。」
「若你想求榮貴妃出來,那就不必了。」七皇子起來了,靜貴妃又想過來燒這個熱灶兒了,皇帝哼笑了一聲,心中更添鄙夷。
「榮貴妃犯了錯,叫陛下懲治,那是她該受的,臣妾再不懂事,也不敢求陛下饒恕她的罪過。」
放榮貴妃出來跟自己爭寵?靜貴妃瘋了才會這麼幹。她急忙強笑道,「陛下決斷,自然有陛下的道理。」
「那你這是?」
「七皇子生母被關,如今一個人孤零零的。臣妾聽說陛下就要給六皇子與七皇子封王?」靜貴妃那雙如水一般的眼掃過了一側與齊涼膩歪在一起的明珠,目光得意了一瞬方才真誠地說道,「他一個人在外頭,榮貴妃也不能關照他,多叫人擔心呢?臣妾求陛下給七皇子賜一個稱心如意的王妃,這日子過得好了,七皇子身子骨兒想必也就好了。」她見皇帝沉吟,便微笑道,「臣妾想著,如今就有一個合適的姑娘,與七皇子匹配。」
「誰啊?」皇帝還記住七皇子對自己的孺慕呢,賜婚這樣的小事也不算什麼,他自然更希望七皇子過的好。
「縣主如何?」靜貴妃這才叫圖窮匕見呢,直指明珠。
皇后突然皺了皺眉,眼神冰冷了起來。
「你說珠珠?」皇帝頓時詫異問道。
靜貴妃用「沒錯兒就是她」的肯定表情對皇帝繼續放電。
「珠珠不行。」還未待另一個重傷患者淩陽郡王表演一下什麼叫掀桌兒,皇帝已經露出不快之色,斷然否決道。
「陛下?」靜貴妃沒想到皇帝竟然不想成全自己的兒子,她疑惑地看了看目光遊弋的六皇子,想到這小子明明說七皇子對明珠有意,若能叫賜婚成了,日後七皇子就對她萬分感激的。不過這眼下是因七皇子看起來傷得不夠重?不然皇帝陛下怎麼不許呢?
她有心促成此事賣七皇子一個人情,急忙說道,「七皇子與縣主乃是嫡嫡親的表兄妹,身份也相配,說一句門當戶對……」
「想叫他死,就給本縣主賜婚試試。」齊涼一雙手已經緊緊握起,青筋畢現,明珠垂頭看了,目光陰鬱地與皇帝說道。
顯然這是名副其實的威脅了。
顯然縣主閣下不介意有個克夫的名聲。
皇帝輕輕地咳了一聲,露出幾分無奈。
齊涼沒有跳起來,怎麼被提及賜婚的姑娘家也不知道害臊,上前就喊打喊殺呢?
皇帝的皇子就怎麼不招待見?皇帝很受傷啊。
「七皇子的婚事,朕已經有了人選,」皇帝冷笑看試圖與他講道理的靜貴妃,譏諷道,「你還要做朕的主?」
「不敢。」此言誅心,靜貴妃額角露出細密的冷汗,急忙跪在皇帝面前訥訥地說道。
「既然不敢就閉嘴。」皇帝見皇后安靜地坐在自己身邊,心裡微微一動,便與靜貴妃冷淡地說道,「你自己的兒子還未教養好,操心別人的兒子做什麼?你瞧瞧六皇子叫你教養成什麼樣子了?!」
他說這話就帶出幾分惱火來,往靜貴妃的身邊猛地摔了一個茶杯,見她尖叫一聲,冷冷地說道,「回你的宮裡去老實待著!再敢生事,朕能關一個貴妃,就能關第二個!」
「陛下!」靜貴妃在沒想到明珠的婚事叫皇帝不高興成這個樣子,眼淚都出來了,後悔不已。
六皇子也訥訥地喚了皇帝一句,卻失了幾分傳說中的霸王的氣勢。
「六皇子與七皇子賜婚出宮之事,不必你多管閒事。」皇帝見靜貴妃害怕了,見她膽小卻又挑撥的心機樣子就覺得煩,然而心裡卻不知怎麼,有些異樣。
靜貴妃又是怎麼知道七皇子心意的?
他正忖思間,見靜貴妃已然瑟縮地出去了,這才與垂目不語的皇后低聲笑道,「珠珠倒是招人喜歡,只是已經有阿涼了,何必橫生枝節?」
若七皇子喜歡的是另一個姑娘,皇帝都成全了他。只是齊涼也是皇帝養大的,說起來與皇帝兒子沒有什麼不同,皇帝覺得齊涼更苦,捨不得叫齊涼失望。更何況明珠的意思很明白了,但凡敢賜婚,七皇子就是個去見祖宗的節奏。
皇帝陛下覺得,為了兒子小命兒,還是不要賜婚了。
「珠珠與七皇子不大親近。」若不是皇帝拒絕,皇后都要叫靜貴妃滾蛋了,不過沒來得及發揮,她心情也很不錯。
她面上露出笑模樣兒來,皇帝的眼睛微微一亮。
「珠珠倒是很招人喜歡。」三公主早就覺得七皇子待明珠有些不同,不過此時對明珠也有點兒羡慕嫉妒了。
她拉著明珠的衣角,見她眉目似畫生得美麗精緻,心中微微一動便與她低聲笑問道,「都說你要給母后舞劍做壽辰賀壽的禮物,這突然有了劇變,母后都沒有來得及看。」她心裡對明珠舞劍有些好奇,便巴巴兒地問道,「珠珠什麼時候給咱們瞧瞧,開開眼界呢?」
「阿涼傷了。」明珠頓了頓,坐在齊涼的身邊懨懨地說道。
她小腦袋都垂下來,看起來小小一團,可憐巴巴的。
「阿兄傷了,怎麼了?」三公主沒覺得堂兄受傷跟明珠不能舞劍有什麼關係。
「疼。」明珠覺得自己沒有心情,也沒有力氣在齊涼受傷的時候快快樂樂的,憋著嘴巴哼哼唧唧地說道。
三公主有些動容,笑嘻嘻的面上變得嚴肅了起來。
「以後,給娘娘看。」等齊涼養好了傷,她一定給皇后舞劍,明珠正說著話,卻見齊涼依偎在自己的身邊,沉默地看著自己。
那雙眼睛裡的感情叫她有些不知所措,叫她猛地扭開了自己的小腦袋仰頭不理。只是她心裡又很奇怪的感覺在動搖,忍不住神情恍惚了起來。皇后與皇帝對視了一眼,都露出笑容,卻並不揭破這件事,只皇后與明珠溫聲道,「舞劍什麼時候都好,珠珠心情好了,咱們才開心。」
明珠抬眼看皇后,見她慈愛地看著自己,又垂了頭。
她留在宮中數日,專門兒守著齊涼,就算齊涼有些很不合理的要求,比如說手臂被繃帶纏住不能動,需要餵飯等等,也一一滿足。
時隔月旬,大抵是皇帝憋不住,也或許是皇帝覺得,此時發難不會叫人聯想到自己對太子不滿,驟然之間抹了東宮屬官十人。
這就是隔空抽了東宮的臉了,一時之間京中都有些動盪,雖然皇帝覺得自己掩飾得很好,不過大家都是人精兒,誰能瞞過誰呢?
都想到了之前皇后的壽宴。
太子不去護衛皇帝,眼睜睜看著皇帝重傷,皇帝還能饒得了這白眼狼?
說皇帝陛下心胸海納百川的……假話說多了也不怕天打雷劈。
眼睛好使點兒的都覺得自己找著了皇帝的真意,一時間朝中彈劾東宮各種不堪之事的摺子雪片一般飛上了皇帝禦案。一開始還小心翼翼,然而不大多久,這試探之後卻發現皇帝對這些摺子雖然留中不發,可是也沒有反駁如同從前一般罵這些敢彈劾太子的官員狗血淋頭的意思。
這般曖昧,就叫大家都懂了,一個短暫的平靜之後,更多彈劾東宮各處疏漏的摺子,往皇帝面前來了。
還有鐵骨錚錚的幾個禦史,當朝就彈劾了太子。
皇帝在朝中沉默,卻並沒有阻止彈劾之事。
待明珠與齊涼這一日,一個喂藥一個吃藥,順便討論一下這藥是甜還是苦的時候,太子臉色慘白地進宮了。
這一回太子覺得自己兜不住了。
因有禦史,彈劾他透過自己的岳父,賣官鬻爵。
可天可憐見的,這岳父不是太子殿下的正經岳父,乃是他心上人的親爹!
林婉婉的爹!
這爹真是太坑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