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欣賞了一下甯王妃的痛苦,順便掃過了那個蘭兒。
果然,她看到了一雙生出無比野心的秋水一般的眼睛。
大抵是知道姑母被廢,正妃之位空虛,因此有了野望想要上進一下了吧。
果然不再給甯王妃求情,求不要責駡了。
也請務必與甯王相親相愛啊。
「這個理由不錯,很合適。」明珠莊嚴地點了點自己的小腦袋,表示接受了甯王的這個理由。
既然是賤妾扶正,再做回妾室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不是?
她哼哼了一聲,示意甯王趕緊再寫一個摺子來,白紙黑字兒的,以後別反悔是不是?
甯王也覺得明珠有點兒討厭,回身飛快地寫了自己的摺子還丟在了明珠的懷裡,他厭惡地垂頭看了一眼沒有了一點兒女子嫵媚只知道不好看地哭泣的甯王妃,冷冷地說道,「往後,你就是妾室,與柳兒面前,少充你主母的款兒!」他冷笑了一聲,甩手與明珠冷聲道,「快快離開!髒了本王的地!」
他今日氣得不輕,摔袖就走了。
「我送送王爺!」蘭兒也不叫什麼姑丈了,把甯王妃……如今該稱一聲側妃了,往地上一丟殷勤地走了。
趴在地上的女人叫親侄女兒給丟到地上去了,眼見她追著甯王而去,竟傻了,
「你姓什麼來的?」明珠也不急著走,垂頭與地上那個仰頭眼睛通紅的女人漫不經心地問道。
這女子用仇恨的眼睛看她。
「叫你白側妃吧。」明珠哼哼著問道。
「什麼?!」
「看你長得挺白的,據說你當年出身都不知在哪兒,窮得恨不能要飯,想必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誰,叫個白側妃也勉強對得住你了。」
明珠見「白」側妃掙扎著要叫嚷,仿佛要跟自己說自己姓什麼,卻並不感興趣,轉身帶著幾個臉色詭異的侍衛就往外走,淡淡地說道,「日後白側妃有福氣。雖然真愛的小船兒翻了,不過冷眼瞧著你侄女兒上去了,想必不會叫你在王府餓著。」
她聽著後頭又傳來了女子的嚎哭,卻再也不感興趣,慢吞吞地回了宮中。
她回了宮中就懶得說話,只叫一個侍衛繪聲繪色地把甯王幹了什麼與皇后皇帝說了。
皇帝聽得眉飛色舞的,連連點頭,與皇后笑道,「這下兒咱們才算出了一口氣。」
「甯王既然這樣迫切,陛下就允了他罷。」皇后也看見甯王的新摺子了,覺得寫得不賴,句句都是往那賤妾的心裡捅啊,也滿意地笑著說道,「只是他那府裡鬧得也忒厲害了,叫我說,也該緩緩,新的正妃咱們得慎重一些。」
除了齊涼的生母,旁人都沒有資格再做甯王妃。皇后目中微微一黯,轉頭,卻見皇帝帶著幾分溫煦地看著自己。她再看透了這宮中沒有什麼真心,可是想到皇帝對自己的維護,也覺得感激。
「我走了。」明珠見這兩個坐在一起相視而笑,頓時覺得沒意思起來。
一條小蛇心滿意足從她的衣襟兒裡爬出來,趴在她的肩頭幸福得甩尾巴。
打從壞人類走了以後,主人,主人那就只是蛇大人的了!
天知道蛇大人心裡是多麼快樂。
它尾巴一甩一甩地,正在想著今天晚上和主人一起睡,就感到身上一緊,竟是蛇身都懸空了,它急忙一轉頭,正對上了齊梡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這個年少的孩子抓著小蛇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把小蛇往懷裡狗崽兒的肚皮地上一塞,開心地拱到了明珠的身邊滿足地蹭了蹭,見沒有叔父跟自己搶姑母了,巴巴兒地問道,「叔父呢?」他一邊與明珠親近,一邊還招呼兄長齊恒與自己一起往明珠的身邊蹭。
有孩子的時候,皇后是不會說起甯王那點兒破事兒的,只收住了嘴裡的話,笑著看明珠陰沉著臉對齊恒齊梡表示嫌棄。
「幼崽!」郡王妃哼哼了一聲,用力扭頭!
「你們叔父,去接你們父親去了。」皇后微笑道。
「父親要回京了麼?」齊恒板著臉抿了抿嘴角,低聲與皇后問道。
他已經習慣了太子不在身邊的日子,如今聽到太子就要回京,竟有些不習慣了。
「父親要帶著側妃娘娘回來麼?」齊梡卻想到的是另一個問題,小聲兒說道,「有側妃娘娘在,父親就不與梡兒親近了。」他垂了頭,有些小小的不開心。
「……不回京,你們父親要往江南去養病。」皇后心裡一歎,見齊恒與齊梡年紀小小卻已經不與太子十分親近,卻捨不得呵斥這兩個孩子。
齊恒偷偷兒在明珠的身邊松了一口氣。
他又覺得自己這樣做是不對的,做兒子的怎麼可能不想看見自己的生父呢?不由紅了臉,有些羞愧地扭著自己的衣角說不出話來。
「你們父親對你們不上心,不想見是應該的,且還有皇祖父,皇祖母還有你們母親。你們是孝順的孩子,我們都知道。」
皇后知道齊恒的心結,伸出手叫他依偎在自己的懷裡,心裡倒是有些心疼這個頗有心事,不及齊梡沒心沒肺的長孫,看他乖乖地點頭,臉上就露出憐惜的笑容說道,「不要想太多了,反倒叫自己難過起來。」她好生勸慰了一番,這才叫齊恒與齊梡一起出去玩兒了。
「這兩個孩子倒是叫人擔心。」皇后低聲說道。
皇帝卻並不覺得擔心,給皇后端了暖暖的茶來就笑著說道,「他們雖小,卻是心中純善方才如此,回頭朕好生寬慰幾回就好了。」只是他想到太子身子骨兒壞了,到底有些黯然地歎息了一聲道,「說到底,還是朕的錯。若不是朕叫他去了那樣的地方,也不會叫他……」他心裡還是有太子的,有些難過了抹了一把眼睛,卻喃喃地說道,「天幸恒兒倒是個好的,朕很安慰。」
他笑了笑,與皇后雙手交握地說道,「待恒兒長大了,咱們就去江南一起照顧太子,豈不是圓滿?」
皇后遲疑了一下,看著皇帝笑了。
「我走了。」明珠見小蛇狗嘴逃生哭著爬回來,覺得宮裡看皇帝皇后你儂我儂也沒有意思,陰沉著臉起身走了。
她依舊閉門家中等著齊涼回來,卻不知寧王府中,已然是一片的震動。
甯王殿下上摺子要求廢了甯王妃,皇帝還同意了,第一時間就回了這摺子允了甯王的要求,頓時就叫寧王府人心浮動起來。
不提甯……白側妃已經哭著從主院兒搬出來,搬到了妾室的住所,還因離開得倉促因此沒有混上好些的院子,只住到了柴房隔壁一個匆匆收拾出來的院子,也不必說王府之中所有的妾室庶子都蠢蠢欲動,在甯王面前討好,想要做這個正妃,只說這天夜裡,甯王妃一臉呆滯地立在窗外,眼裡的眼淚帶著幾分鮮紅,幾乎流下了血淚來。
她一輩子的依靠的夫君,她信任有加,疼愛有加的侄女兒,竟然在她的屋子裡顛鸞倒鳳,玩笑嬉戲。
那些愛語與嬉鬧透過了半開的窗戶,帶著點點的燭光映照在她的眼睛裡,只叫她心口疼得幾乎要爆炸了,喉間全是腥甜。
誰都可以背叛她,可是為什麼她對蘭兒這麼好,她卻背叛她?!
她頭一次明白了當年齊涼生母看見自己與甯王滾成一團時那絕望的心情。
可是就算是這樣,她都沒有勇氣沖進去,只因甯王現在已經不喜歡她了,如果敢進去,只怕當場就是一耳光。
她在窗戶底下隱忍地哭著蜷縮成了一團,聽著裡頭蘭兒嬌滴滴地央求想叫甯王把她扶正,還有甯王的嬉笑與調笑,還有許多的海誓山盟,仿佛早就不記得他從前,也是這樣與她說過這些了。她鼻間都是蘭兒身上那越發濃郁的花香,哭著在窗戶底下一整晚,方才見甯王神色饜足地打開了房門。
他在她期待哪怕分一點垂憐的目光之中,仿佛沒有看見她,揚長而去。
之後蘭兒慵懶嬌豔地出來,看見白側妃,頓了頓,臉上卻露出幾分嘲笑。
「姑母。」她軟軟地喚了一聲。
「你這個賤人!」白側妃怨恨地看著她,看著這個背叛了自己疼愛的侄女兒。
「姑母不必這樣說,蘭兒怎麼消受得起呢?蘭兒侍奉王爺,也是為了我與姑母呀。姑母失寵被廢,若我再不站出來,這王府之中哪裡還有咱們的立錐之地呢?您莫非想要日後在顧柳兒的面前折腰?」
蘭兒便輕輕歎息了一聲,用懇切的聲音與憤怒的白側妃柔聲說道,「只有我做了正妃,才能保證姑母往後的榮華呀。您年老色衰,與王爺沒有感情了,就得幫幫我呀!」
她一臉為白側妃考慮,還傷心欲絕地看著對自己如此仇恨的姑母片刻,轉身關了房門休息去了。
大抵是甯王才得了她稀罕得不行,也或許是她確實服侍得很好,甯王半個月都只歇在她的房中,餘者都撇開了手去。
甚至連顧柳兒都失寵。
她失寵多日,想到蘭兒迷得甯王暈頭轉向的,目中露出幾分焦急,忍不住打開了自己秘藏的一個巴掌大的匣子。
她看著匣子裡的淡紅粉末,眼裡透出幾分堅決來。
這一天晚上,正在家中熟睡的明珠,再一次叫驚慌失措的寧王府的下人給驚擾了起來。
「王妃不好了!」那個急病亂投醫跑到明珠面前的僕人跪在地上放聲痛哭道,「咱們王爺,咱們王爺馬上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