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煙笑道︰“奴婢又不敢進去聽,隻隱約聽到一點子,侯爺說二小姐,夫人端貴沒學到一分,隻學一身小家子氣。”
這倒是真,那種撒潑哭鬧做派,別說高門嫡女了,就是她這個商家女,也自愧不如啊。
“後來呢?”她趕著追問。
墨煙已經徹底對這個好奇心旺盛少夫人沒轍了,心想,幸而打聽得詳細,不然還不知怎麼回話呢,便說︰“二小姐侯爺跟前,都不敢哭出聲來,侯爺叫她今後多學學夫人和少夫人氣派,好歹如今錦蓮榭了,今後自當安分著,再有事沒事往清泉館跑,就要上戒尺了。”
清泉館便是花姨娘住院子。
嘖嘖,還是侯爺威風。
墨煙又說︰“侯爺還叫人吩咐了,叫花姨娘不要出來給夫人請安了,自己院子裡好生學學女誡,待六月三爺回來再說。”
禁足!公爹看來是真惱了。
鄭明珠想,花姨娘撒撒潑,後院鬧一鬧,侯爺應該不至於這樣懲戒,這次這樣嚴厲,大約還是因為二小姐緣故。
女兒竟然一副市井婦人做派,陳熙華生氣是應該。
說不得,連陳夫人都有不是。
教養女兒是嫡母分內職責,陳頤雅養成這樣,大約也是陳夫人有意放縱結果吧?
鄭明珠對這種高門後宅爭鬥不大熟練,但人性總是相通,花姨娘多年來與陳夫人別苗頭,陳夫人怎麼可能喜歡陳頤雅?
但是鄭明珠提出建議之前,陳夫人一直讓庶女們都養姨娘身邊,不能說她是故意要養壞陳頤雅,只不過冷眼旁觀。
否則,為什麼要今天自己去找了陳熙華,他才驚覺?
原來,後宅爭鬥有時候並不需要做些什麼,只需要什麼也不做就足夠了,陳夫人顯然比花姨娘高明多了。
能忍能等,等到花姨娘足夠驕縱,等到陳頤雅足夠不像話,就連自己出手都不用,只需要冷眼旁觀,就能達到目。
鄭明珠覺得自己又一次開了眼界。
她以為這件事既然陳熙華已經處理了,那就算完了,沒想到,過了幾日,一個春暖花開,陽光熙和下午,鄭明珠聽到院子裡一陣嬉笑聲,然後便見翡翠牽著五小姐陳頤敏走進來。
鄭明珠倒奇了,難道陳頤雅心有不忿,又去找陳頤敏麻煩?
不過陳頤敏樣子看起來倒不像,她胖嘟嘟臉上笑眯眯,一看見鄭明珠就掙開了翡翠手,撲到鄭明珠腿上。
這分量真不輕……陳頤敏依然不大會說話,只是仰著頭,一臉歡喜看著鄭明珠。
鄭明珠笑道︰“五妹妹怎麼想起到嫂嫂這裡來?”
一邊用力把胖胖陳頤敏抱起來,放到炕上坐著,陳頤敏兩條小腿晃啊晃,慢吞吞說︰“我給嫂嫂送點心來。”
鄭明珠眨眨眼,這小家夥真有意思,這個時候想起來給她送點心?
翡翠身後跟著兩個丫鬟,看著倒顯得老實,鄭明珠一個也不認識,想必是陳夫人撥給陳頤敏丫鬟,其中一個捧著個黑漆海棠花填金食盒,那丫鬟便笑道︰“奴婢簪花,是才到五小姐院子裡伺候,這是五小姐親自去廚房,守著郭大娘做點心,給少夫人嘗嘗。”
說著就打開盒子,雙手遞上。
鄭明珠聞到一股甜甜杏仁香氣,她一看,是一塊圓圓糕點,已經切成了好幾塊,微黃表面灑了些杏仁片,這糕點看起來雪白松軟,聞起來又甜又香。
鄭明珠就看了陳頤敏一眼,她依然笑嘻嘻,說話慢吞吞︰“我做點心,送給嫂嫂吃。”
這個孩子,真是又可憐又可愛。
鄭明珠就遞一塊兒給陳頤敏,自己拿起一塊來吃,入口香甜,又松軟又細膩,竟是從來沒有吃過味道。
與平日裡慣吃點心完全不同。
鄭明珠看陳頤雅,見她拿著那塊兒點心,小口小口認真啃著,雖然小口,卻啃很,不一會兒吃完了,一身都是點心屑。
鄭明珠叫丫鬟來給她收拾,又親自拿手帕子來給她擦小肉手和胖臉,笑道︰“五妹妹做這是什麼點心,很好吃呀。”
陳頤敏小臉笑開了,慢慢說︰“嫂嫂吃慣就好,這是我胡亂想著做,也不敢給別人吃,隻想著嫂嫂疼我,就是不好吃也不會生我氣。”
鄭明珠說︰“就是你姐姐們和母親也不會生氣。”
陳頤敏低頭對手指︰“給嫂嫂吃。”
鄭明珠失笑。
旁邊丫鬟簪花陪笑湊趣道︰“五小姐一早就廚房裡守著呢,又要打雞蛋白,又要和面糊,又要上籠蒸,忙了兩個時辰,才得了這一點。”
鄭明珠笑道︰“這麼繁雜,妹妹今後隻吩咐她們做就是了,你別自己去廚房,燙著可了不得。”
陳頤敏慢卻清晰說︰“我也不會別,只會做這些吃食,今後還做了送與嫂嫂吃。”
鄭明珠又覺得心酸又覺得溫暖。
但凡對別人一點善意,都會終回到自己身上來,便是這樣小孩子,也懂得知恩圖報。
她吃了兩塊點心,便叫人收起來,留著叫陳頤安嘗嘗,又和陳頤敏說話,叫丫鬟拿了莊子上送來果子剝給陳頤敏吃,一大一小竟然聊笑嘻嘻。
吃完了點心,又吃完了果子,陳頤敏跳下炕,對鄭明珠說︰“嫂嫂,我回去了。”
鄭明珠忙吩咐︰“把昨兒宮裡賞那盒子水晶餅給五小姐帶回去。”
連這樣小妹妹都知道送禮,她自然要還禮。
又吩咐翡翠帶著她兩個丫鬟送陳頤敏回去。
晚間陳頤安回來時候,已經是戌時三刻了,他喝了酒,玉雕般臉上微微有些紅,眼中見瀲灩,自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鄭明珠,也不由心猿意馬了一下。
鄭明珠笑道︰“哪裡吃了酒回來?也不說打發人進來說一聲兒,害我還等著你吃飯。”
陳頤安讓丫鬟伺候著換衣服,一邊奇道︰“這個時辰了,你還沒吃?”
鄭明珠一邊吩咐翡翠︰“給大爺端醒酒湯來。”一邊說︰“等到酉時三刻,估摸著你不回來吃飯了,我才吃呢。”
陳頤安也不知是不是吃了酒緣故,便拉過鄭明珠手笑道︰“委屈你了,下回我記著打發人進來說一聲兒。”
一屋子都是丫鬟,瞧著像什麼樣!
鄭明珠忙掙開他手,走過去拿了下午陳頤雅送來點心給陳頤安︰“這是先前五妹妹送來孝敬你。”
陳頤安拿起來咬了一口,笑道︰“咦,這是什麼點心,口味倒也鮮,五妹妹哪裡買呢?”
鄭明珠笑道︰“現拿一萬兩銀子只怕沒處買去,這是五妹妹親自到廚房看著人做,也不知她哪裡學來,竟與咱們平日裡吃不一樣。”
陳頤安漫不經心又吃一口︰“這小家夥,倒不枉你護著她,她姨娘是南邊人,大約這是南邊點心吧。”
鄭明珠便想起那個一心向佛,心如縞木年輕女子,她連女兒受委屈都毫不動容,怎麼也想不出她會教女兒做點心。
不過鄭明珠也無意和陳頤安探討這個問題,倒是陳頤安說︰“吃了酒吃這個倒是好,你叫五妹妹再做幾盒,我拿去送人。”
鄭明珠撇嘴︰“這也是你做哥哥人說出來話,五妹妹這樣小年齡,你倒好意思支使她給你做點心,叫我說我可說不出口,要說你說去。”
陳頤安吃了酒,顯然放松隨意,聞言哈哈大笑︰“我說話沒有你說話好使嘛,你為著她,又得罪了二妹妹,又得罪了花姨娘,或許三弟也不大自。我瞧著如今她眼裡,只怕我這哥哥且要靠後了呢。”
不過那小呆家夥倒真是這個意思,一門心思就隻給自己吃。
陳頤安吃都算沾了自己光呢。
鄭明珠便笑道︰“你既知道,又吃了我點心,那還不謝我?”
陳頤安往後一靠,鄭明珠忙拿大紅引枕給他塞後背底下,陳頤安舒舒服服動了一下,笑道︰“是麼?那我也不白吃你點心,拿個縣主給你做回禮可成?”
什麼?鄭明珠不妨他說這樣話,倒是吃了一驚。
陳頤安見鄭明珠吃驚樣子,眼楮睜圓圓,秀氣眉毛挑起來,一臉驚訝,紅燭下看起來,別有一番不同。
他就開心起來,笑道︰“明兒就會有旨意來,待你生辰那日正式加封,如何,這可值得你點心?”
鄭明珠真是一頭霧水,這好端端,怎麼突然就要給她一個縣主封號呢?她雖是公主之女,恩旨加封縣主也並非罕事,隻如今不年不節,又什麼事,當今聖上怎麼突然就要下這樣恩旨呢?
鄭明珠見陳頤安一臉志得意滿樣子,看著自己只是笑,卻不說話,知道這人古怪脾性,隻得笑著央求︰“到底怎麼一回事,大爺便告訴我嘛,大爺要不說,我還問誰去呢?”
陳頤安這才笑道︰“那日你不是說,你惹下事,就該我替你收拾麼?回頭我一想,覺著你倒也沒說錯,便去替你收拾爛攤子去了嘛。”
鄭明珠眨眨眼,依然想不通,她不過就是哄著陳頤安替她收拾一下爛攤子。怎麼就弄了個縣主封號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裡說一句非常抱歉話
大家回帖我都有看,但jj常抽,有時候想回回不了,有時候又是因為時間上不允許,只能有時候回一些,沒有辦法全部都回,多時間我都努力碼字,量多一點,但是所有回帖我都有看,大家對我好,我很感動,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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