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艷見鄭明珠與寧婉郡主一起進來,忙上前見禮請安,又謝鄭明珠送來添妝,她此時已經上完妝了,一張臉紅紅白白,鄭明珠差點認不出來。
寧婉郡主拉著她看了看,笑道︰“娘子如今妝都做成一個樣子,一點看不出自己模樣來,洗個臉就得變一個人,要我說,姑爺們早上起來還不嚇一跳啊。”
說得一屋子女孩子都掩嘴笑。
鄭明艷臉上妝容厚,簡直看不出來臉紅不紅,卻是自然不會接這個話,倒是叫丫鬟拿了東西過來,對鄭明珠說︰“妹妹給大姐姐做了兩雙鞋,還求姐姐別嫌棄,今後妹妹去遠了,再要見大姐姐也難了。”
說著就掉淚。
寧婉郡主見狀,忙拿了帕子給她擦︰“艷丫頭你這妝都上好了可不能這樣早就開始哭,哭花了麻煩呢,給我瞧瞧這鞋,喲,瞧這花兒扎,比給我那雙好,可見是親姐妹了,做鞋子都用心些。”
鄭明珠也拿過鞋瞧,果然看得出用心來,針腳細密,鞋幫密密纏枝花兒,十分費功夫,她就嗔著鄭明艷︰“你自己要繡嫁妝這樣忙,怎麼還惦記給我做鞋呢。自個兒還是要多歇著才是。”
又挽著她手和她說話。
說起來這位二妹妹她還真是一點也不熟,她成為鄭明珠以來就一直陳家,也就隻回過一兩次娘家,對二妹妹印象還多來自於翡翠敘述。
據說這位二妹妹,沉默溫柔,待人可親,從不與人爭執,鄭明珠還嘆息這位二妹妹大約也是如鄭明珠一般,被朱氏‘精心’教導過,德容婦工都是上好,卻不懂世間事,越是教得好,越是任人欺凌。
這種教導,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可是此時鄭明珠卻發現自己想錯了,這位二妹妹忙著自己繡嫁妝這種情形下還給自己這樣費工夫做鞋,還可以說是尊敬大姐姐,姐妹情深,可是從寧婉郡主言行裡,鄭明珠已經敏銳發現,寧婉郡主疼愛自己這位庶妹,甚至比自己這正牌子表妹來得親近。
當然這裡面顯然有原本鄭明珠並不親近自己正經外家緣故,像寧婉郡主這樣高貴身份,難道還能指望著她上趕著來親近一個並不怎麼熱絡表妹?
像寧婉郡主今天這樣子替她出頭,鄭明珠已經覺得又驚訝又感激了,足見這位大表姐那種護雛個性,長姐風範如此。
但到了這位二妹妹這裡,寧婉郡主不僅表現親近,那話裡意思顯然來往不少,二妹妹也會親手做鞋做襪送給寧婉郡主。
貴女圈自有自己規則,嫡女不是十分看得上庶女,但鄭明艷卻做這樣好。
一個無母庶女,不嫡不長,家中還有厲害嫡母,她卻能給自己鋪出這樣好路,她能讓寧婉郡主待她親近,也並不忽視自己長姐,而當時娘家這位長姐,連自己都顧不上,如何顧得上她?
想到這裡,想到這種善意,鄭明珠也不由對這位二妹妹另眼相看起來。
鄭明珠笑道︰“雖說你公爹外頭辦差,到底家眷都帝都,或許妹夫也要帝都當差呢,也未可知。”
寧婉郡主卻笑道︰“能隨著夫婿出去,那還不是好事兒呢?也不用伺候婆婆小姑子,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福氣呢。”
鄭明艷笑著點頭︰“能像大表姐這樣有福氣自然不多。”
鄭明珠也笑道︰“可不是,我這些姐妹們,幾位公主自然不敢說,便再也沒有比得過大表姐了。”
姐妹們說說笑笑,鄭明珠因沒見著其他幾個妹妹,便問︰“慧丫頭她們幾個呢?”
鄭明艷說︰“因來姐妹多,我這院子又小,怕招待不周,又多有與三妹妹,四妹妹,五妹妹要好,便都讓到她們院子裡去了。”
鄭明珠點頭,卻聽鄭明艷又說︰“難得有這麼多姐妹們都來送我,隻高家表小姐身子不好,太太把她送到青城郊外蓮花別院去了,竟是不得來。”
鄭明珠心中一怔,臉上雖沒露出什麼來,卻是不由訝異。這位二妹妹是有心呢還是無心呢?這話實太有意思了。
她便回頭看了墨煙一眼,墨煙多麼伶俐,輕輕點個頭,一溜煙出去了。
鄭明艷看眼裡,笑了笑。
鄭明珠也看眼裡,不由也笑了笑。
寧婉郡主不知內情,當然也沒發覺她們兩姐妹當著她面就打了這樣多眉眼官司,只是不屑道︰“艷丫頭你就是太溫柔了,這種人你也不打她出去?憑她也敢稱表小姐?你們家太太也真是瘋魔了,虧得如今表弟媳婦當家,不然還不知要鬧什麼笑話兒出來給人看呢。”
鄭明珠笑道︰“我也這麼說,如今她不來有什麼不好,她要來了,妹妹你怎麼介紹她給眾位小姐呢?”
鄭明艷靦腆笑一笑︰“這也是太太面子,咱們做女兒,怎麼好不聽太太教導呢。”
寧婉郡主哼了一聲,沒再繼續教訓。
鄭明珠越聽越覺得這位妹妹真是個妙人,這句話說十分有意思。
不過還是大表姐形容好,朱氏真是瘋魔了。
吉時送了嫁,但客人也依然還熱鬧,鄭明珠這位大姑奶奶自然要留安國公府與嫂子一起待客到傍晚,便見丫鬟進來說︰“外頭大姑爺打發人進來問,大姑奶奶是這會子走還是再留一會子?”
林氏就笑道︰“妹妹也累了一天了,這會子人也少了,不如這就與大姑爺一道兒回去吧。我也放心些。”
鄭明珠想了想,便也點頭稱是,走之前,鄭明珠悄悄兒問林氏一句︰“嫂嫂當家之後,那位高家小姐是回家去了麼?”
林氏奇道︰“妹妹怎麼想起來問她?自然是送回家去了。”
鄭明珠笑道︰“咱們家那事你知道,我可不得問問麼。還有件事問一問嫂嫂,嫂嫂留意一下。”
就悄悄兒把鄭明艷今天說這件事跟林氏說了,明艷是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小姐,她能知道事,自然是從身邊人而來,而且應該是朱氏身邊人,林氏作為掌家奶奶,心中也要有數才好。
林氏會意笑一笑,輕輕說︰“二妹妹是個懂事,前兒也跟我說了兩個人,原是太太身邊伺候,二妹妹說她要出閣了,這兩人托我略為看顧。”
原來是這樣,這位二妹妹真是個聰明人,這一手安排實非常聰明,臨出嫁前把國公府人脈交給林氏,既賣林氏一個人情,又給那幾人找好了出路,今日又借此再賣鄭明珠一個人情,顯然是看得清楚,國公府今後,必然是鄭明玉一系天下。
既然林氏知道,鄭明珠便放了心,辭了林氏,帶著人走了。
陳頤安聽人回了鄭明珠要出來,便二門等著,與她一起上了車,鄭明珠先問道︰“怎麼樣?”
陳頤安顯然知道她問什麼,便說︰“我著人去查了。”
他又問︰“這事兒奇了,二妹妹怎麼知道?青城郊外蓮花別院並不是你們家產業,是沈家。”
二妹妹私下事,鄭明珠沒打算詳細與陳頤安解釋,且陳頤安看起來也沒怎麼留意,不過是順口一問,倒是那別院也是鄭明珠疑惑︰“沈家?”
陳頤安有點不爽︰“蓮花別院那是□衛沈大統領別院,當年皇上賜,你忘了?他家大公子沈駿乃是我好友。”
鄭明珠奇道︰“原來是他們家!二叔與他們家哪位公子交好麼?”
陳頤安道︰“他那群酒肉朋友!我看多半是沈家老三!回頭我就請沈駿過來喝酒。”
鄭明珠是頗知道陳頤安那點子脾氣,看起來溫潤如玉,實際上頗為小心眼,又動不得他逆鱗,有點什麼不高興了非要別人也跟著不高興才是,一點兒虧也不能吃,鄭明珠就笑勸道︰“把二叔找回來就成了,何必勞師動眾呢。”
陳頤安揮手︰“二弟那脾氣,無法無天,任性妄為慣了,有人幫著越發了不得,如今這是小事,一個女人罷了,只是我不好生治一治,哪一天鬧出什麼要緊事來,只怕難收場。”
鄭明珠也沒法再勸,隻得等他找回來再說。也就不再說這個,隻說些來往人客如何閑話,又打聽二妹妹夫家事,一路說笑著回了侯府。
到了侯府,兩人一起去榮安堂與陳夫人請安,陳夫人也問了些親眷往來,宴席人客之類,說了一會兒,鄭明珠就見有個小丫鬟輕輕走進來,陳頤安身後說了一句話。
陳頤安就看了鄭明珠一眼,對陳夫人笑道︰“母親,明珠今兒累了一天,晚飯也還沒用,我們先回去換件衣服。”
陳夫人便笑道︰“這倒是,你妹妹出閣,你自然是要跟著忙,回你屋裡去罷,今晚就別出來了,下午宮裡賜了兩樣點心幾盒茶葉,我已經叫丫鬟送了些到你屋裡了。”
鄭明珠忙道謝,與陳頤安一起退了出去。
出了榮安堂院子門,陳頤安臉色就冷下來,對外頭院子裡伺候剪秋說︰“吩咐下去,這事一時不許叫夫人知道。”
這是出什麼事了?
鄭明珠忍著沒問,隻跟他身後,陳頤安道︰“你自己先回去罷,我到去書房。”
他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對鄭明珠說︰“你不用擔心,是三弟回來了,還把二弟抓回來了。”
陳頤青被抓回來了?
不過陳頤鴻不是要六月十五左右才回來麼,怎麼突然這樣早回來了。
但陳頤安並沒有多解釋,說這一句已經是十分給面子了,就帶了小廝往外書房去了。
鄭明珠待他走沒影了,才自己往甘蘭院走,又對墨煙道︰“差人打聽著。”
墨煙自然是個伶俐,忙應了,自去安排人去了。
鄭明珠想,這有了情報動作起來就是,這才半日功夫,就把人給抓了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妹子們今天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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