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發生的一切,實在出乎霍世鈞的意料之外。事實上,在他挾了被酒意點燃的怒意闖入新房之前,做夢也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會是自己被她的牙尖嘴利給咬得毫無招架之力,甚至一度失語,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介面。
他非常不喜歡她。
尤其是片刻之前,她竟然當著自己的面,幾下便除去了蔽體的衣物,就這樣大大方方地躺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不是他不喜歡看女人脫衣服,而是這種方式,他實在不習慣,幾乎有點難以置信了。
但再怎麼不喜歡,看她再怎麼不順眼,現在見到這樣一幅玉體橫陳于朱丹錦榻的錦繡畫面,還是有些挪不開眼睛。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有段日子沒碰女人了,何況現在是他的洞房夜,他理所當然地可以享用。
他的眸色略微轉暗,一隻手已經探了過去,搭在她的腰腹之上。觸手之處,柔軟而綿滑,仿佛他只要用力一掐,就可以掐斷她的腰肢。
這只大手繼續慢慢遊移向上,直到她胸前隆起的乳丘之處,這才停了下來。
還是一具少女的身體,不似成熟女郎那般碩果豐盈。腰肢雖極嫋娜,胸乳處卻如羞澀初綻的蓓蕾,瑩潤潤不過一握。他的一隻手掌剛覆上,便不費吹灰之力完全入他掌握。
他注意到她的身子在繃緊,被他撫觸過的肌膚之上也迅速泛起一層細細的疙瘩,眼睛還緊緊閉著,長睫卻止不住地在微微抖動,兩腮微微泛出桃紅之色,很是羞恥的模樣。他卻被這姿態勾出了真正的興趣,甚至想再逗弄於她。心念一動,便放開罩住她胸口的手掌,改成用指,刮撚那一握之上的櫻桃小顆。
善水覺到他帶了炙熱溫度的手掌搭上自己身體的一刻起,儘管一再告訴自己要放鬆,身體卻還是不聽指令地繃了起來,強壓下甩開他手的衝動忍著,等感覺到他略粗糙的指仿似帶了惡意般地在戲弄她的敏感之處時,終於耐不住渾身毛骨悚然的滋味,猛地睜開眼,正要拂開他的手,忽然身上一重,他已經如山般地撲壓了上來,善水沒防備,被他沉重的身體壓得嬌哼了一聲。
他的臉就在自己上方,相距不過半肘,能清楚地聞到他散出的濃烈酒氣。看見他目光暗濁佈滿情-欲地望著自己,對著這樣一張好看的男人臉龐,善水發現自己竟也止不住地生出一絲厭惡。
完全的情場老手模樣。
忍住,忍住,就當這是借種,借他的種……
善水還在心裡告誡自己之時,見他低頭仿似要親自己的嘴,幾乎是下意識地,飛快側過了頭去。
他的唇擦過她的耳垂,落了個空。
他一怔,臉色一沉,忽然用手掰過她的臉龐,迫使她正對著自己,低頭再要去捕那張鮮紅瑩潤的小嘴。善水用力再次躲開,頭頸卻被他一雙手左右禁錮,動彈不了,眼見他滿是酒氣地就要壓下來了,情急之下竟脫口而出:“您行行好快點吧。我不愛跟人親嘴!”
這話一出口,善水馬上就後悔了。
其實避開和他親嘴,方法還有別的,不一定非要這樣打他的臉。只是剛才他那蠻橫舉動實在招人厭煩,一個情急,她的忍功竟就這樣一下破掉。
她看到他立刻抬高了頭,臉色發紅,鼻息咻咻地盯著自己,明顯是惱羞成怒了,更要命的是,他的手還停在她的脖頸之上,力道驟然加大,她甚至覺到了被掐的不適。
“我……”善水試圖補救,趕緊望著他小聲解釋道,“我其實也不是那意思。只是你這麼重,本來就壓得我有點透不過氣,再……”
她話還沒說完,忽覺頭頸處一松,身子也跟著一輕,他已經翻身而下,抓過邊上剛才被她脫掉的衣物,幾下便穿了回去。
善水忙拉過被衾遮住自己身體,見他已經下榻蹬上靴履,忙叫道:“你要去哪裡?”
~
霍世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這個洞房夜裡發生的種種,全都是他先前沒有料想過的。
他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是喝太多了,腦子有點糊塗了,才會跟這樣一個牙尖嘴利面目可憎的女人糾纏了這麼久。最後甚至當他鬼使神差地想親她那張嘴時,她竟這樣不留情面地拒絕了自己。
那一瞬間他想折斷她的脖子。當然最後沒動手,但先前被勾出的所有興致都敗壞一空。
現在他看到這張臉,心中愈發厭煩,只覺多一刻也待不下去,這才起身要走。聽見她在身後問,根本懶得搭理,大步便往門口而去。
善水看出來了,他這是要在新婚夜丟下自己出走。
這簡直荒唐,什麼人才會做出這樣的事?現在卻真被她撞到一個。要是他這個新郎官現在真的這樣一走了之,明天她薛家就會成為整個洛京的大笑話。
善水見他背影就要拐過那道四季屏風了,低聲喝道:“你給我站住!”
霍世鈞終於停住了腳步,慢悠悠地回過了頭。
“你要去哪裡?”
善水坐在榻上裹住被衾,盯著他再次問道。
他望著她繃著的一張小臉,漫不經心道:“這新房裡叫人待得不痛快,我出去透口氣。”
善水端詳他的神色,知道他不是在嚇唬自己。
今夜之前,她對他的所有印象幾乎都來自於道聽旁說和那次偶遇。現在這個過了一半的洞房夜,不過是給她機會真正認識這個男人而已。
她聽說過他少年時行事跋扈我行我素,往往被人所詬病,甚至有告到御前,都不過被壓了下來,或者遭一頓訓斥,最後不過不了了之而已。
現在她終於見識到他的這種本事了。
他看起來真的是打算就這樣撇下自己一去不返了。他自然有地方好去,她卻擔不起這笑話。
善水盯著他,道:“世子,你這一口氣什麼時候透都行,今晚卻不行。我知道你不喜我。只再不喜,這一夜你也必須要在新房裡過,哪都不准去。”
霍世鈞眉頭微微一挑,似笑非笑道:“我若一定要走呢?”
善水鬆開裹住自己身子的被衾,扯來剛脫下的紅衫草草裹住身子,下榻趿鞋到了針黹盒前拿出把剪子,把刀口頂到了自己咽喉處。見他眉皺得更緊,下巴又緊緊崩起,知道他是惱怒了。果然聽他冷冷道:“我還以為你要做什麼。原來又是尋死覓活。女人果然可笑,以為這樣便能挾住男人。”
善水也是冷冷道:“世子,你在女人堆中見多了尋死覓活,自然不會畏懼我這一把剪子。只我卻告訴你,你若敢出這門一步,我絕不會活到明早出門。你不給我薛家臉面,我也不會讓你這王府安生!”
霍世鈞臉色瞬間轉為鐵青,善水不等他動作,立刻又放緩了音調,接著道,“我知道你向來我行我素,全不把旁人種種放在眼中。你有這等狂傲的本錢,那是你得天獨厚有本事,我羡慕得很。誰又不想隨心所欲?可是有些規矩和臉面,該成全的時候也必須要成全。因人活在這世上,並非只為自己一人而活。我不得你歡心,你日後如何冷落我都無妨,我絕無怨言。但這洞房之夜,你若這樣拔腿而去,你欲置我薛家於何地?叫我父親往後如何去面這朝上的內外同僚?即便你絲毫不在意這舊日師恩,你也總要想想君臣倫常。這樁婚事是奉旨而成。你若這樣悖逆,就是在打你皇帝伯父的耳光,掃天家的顏面。所以世子,請你做出開門的決定前,三思才好。咱們畢竟不是什麼你死我活的仇人,這內闈中的事,我覺著還是關起門來在內闈中解決好,何必鬧到人盡皆知讓人背後笑話。你說呢?”
霍世鈞的一雙鳳眼微微眯了下,臉色終於漸漸緩了下來。朝她慢慢踱來,到她近前之時,見她手還執剪在喉,哼一聲,伸手從她手指裡拿過那剪子,咣一聲遠遠扔到了桌角上,這才冷冷道:“行了。果然是薛家出來的人,書念得多,口舌之利能頂我一個親兵司了。”說完自顧往床榻而去,善水聽見身後一陣窸窸窣窣聲,回頭見他已經自己脫了外衣上榻。
善水長長松了口氣,這才覺到心還在怦怦地跳,後背仿似也出了層細汗。見這喜怒無常的男人已經回心轉意上了床,便也跟著爬上了榻,和衣在他裡側臥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