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瀾挑眉笑道:“一年不見,三堂嬸看著也精神許多。”
說話的婦人咯咯笑了起來,看看四周好奇地問道:“阿瀾不在府城享福,怎麽回來了?”
謝安瀾道:“一年沒回來探望爹爹可是我不孝,正巧這幾日清閑,就回來看看爹爹。”
“陸少爺怎麽不來?”
謝安瀾愣了愣,這才回過味來。難怪她覺得這些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了,難不成這些人是以為她不受寵愛被趕回來了?好吧,她不受寵愛是事實。
謝安瀾道:“鄉試快要到了,他在書院溫書呢。”
“哦,很好,很好。”眾人乾笑了幾聲,她們其實並不懂鄉試什麽的,只是讀書人總是比她們這些泥腿子聽上去要高貴一些。好不容易送走了一群人,謝安瀾長長地歎了口氣,與謝秀才相對一眼父女倆無奈苦笑。謝秀才道:“她們並沒有什麽壞心,你也知道…就是好打聽罷了。”
謝安瀾也笑道:“我就是在謝家村長大的,還能不知道?爹不必擔心,大家都是看著我長大的。”
“那就好,那就好。”其實謝秀才也有些擔心女兒進城久了就看不起鄉下的窮親戚,如今見她如此也放心了。謝安瀾看看他問道:“爹今天可要去書院?”謝秀才猶豫了一下,道:“你難得回來,我一天不去也無妨。不過要先去私塾裡說一聲。”
謝安瀾笑道:“如此也好,我陪爹一起去鎮上吧。”
“這……”
謝安瀾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辦呢,爹爹去私塾,我去辦事。”
“也好。”
謝家村所屬的紅葉鎮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鎮子,鎮上也沒有什麽像樣的書院。不過是幾個如謝秀才這般的人辦得私塾罷了。收的束脩不多,因此私塾也是十分艱難勉強能夠遮風避雨而已。謝秀才所在的私塾只有包括謝秀才在內的兩個先生,另一位是一個已經將近七十的老秀才,也是謝秀才曾經的授業恩師。
謝秀才說是鄉試失利,其實他如今也還不到四十罷了,這年頭考到頭髮花白的人大有人在。但是謝秀才是個十分實際的人,他不到二十就中了秀才,之後連續三次鄉試失利,妻子過世之後已經年過三十也就不再考了。當初為了這個還被老師狠狠地罵了一頓。畢竟這世道,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三十算什麽,四十都還是年輕的!
不過謝安瀾卻十分欣賞謝秀才這一點,這樣的人或許不會有什麽平步青雲的一天。但是卻會是個好丈夫,好父親,絕不會讓家人跟著自己一起受苦。殊不知有些貧寒學子,全家吃糠咽菜的供養著,一味只知道讀書,全然看不到父母妻子的勞累。最後考到胡子花白被人攙扶著進考場,這樣的人縱然最後真的考出了進士。朝廷難道還會重用一個連路都走不穩一輩子除了讀聖賢書什麽都不會的人?這種人才是真的於家於國全然無用。薑子牙七十二歲遇文王,那畢竟是不可複製的極端個例。
第十八章 謝安瀾的打算
由車夫趕車,帶著喜兒和謝秀才到了鎮上,謝秀才便徑直去了私塾。謝安瀾也是從小在鎮上來來去去的,謝秀才也不用擔心她不認識路走丟。比起泉州的繁華,紅葉鎮實在是顯得十分的寒酸。不過是三條不寬的街道罷了,街上的商鋪也大多數以尋常百姓的日常用品為主,連看的過去的茶樓酒肆都沒有兩家。這也不難理解,有消費才能有商鋪,就算有人在這裡開一個高檔酒樓,除了虧本又還能做什麽?
“少夫人,你想要買什麽麽?”喜兒有些不解,這種地方能買什麽?
謝安瀾道:“之前考慮的不周全,去給爹買一些粗布的成衣和日常用品。”原主平時也替謝秀才做過一些衣服,不過布料都是陸家的,這樣的料子平時謝秀才只怕也舍不得穿。謝秀才一個大男人,就算手裡有銀子,平時也不怎麽會打理這些。謝安瀾看到他今天身上穿的衣服還是謝安瀾未出嫁前做的。
喜兒點點頭道:“謝老爺一個人在家,少夫人確實應該多買一些,昨兒奴婢看到家裡連糧食都沒有幾斤了。”
謝安瀾微微蹙眉道:“我倒是希望他隨我去泉州,只怕他不肯呢。”不是只怕,謝秀才是絕對不肯的。這世道,絕沒有哪個出嫁的女兒能帶著自己的爹一起的,特別是如今陸離和謝安瀾自己並不能自立的情況下。
買完了東西,兩人才到事先越好的鎮上的茶樓去找謝秀才。謝秀才果然已經到了,看到兩人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謝秀才不由道:“你這孩子,怎麽買這麽多東西?”謝安瀾聳聳肩笑道:“錢就是用來花的,我給爹選了幾身衣裳,還有平時吃用的東西。您一個人在家,讓我怎麽放心?爹,你……”謝安瀾有些猶豫。
“什麽?”
謝安瀾輕聲問道:“要不,您再娶個繼室吧。”
謝秀才一愣,沒好氣地道:“胡說什麽!你娘走的時候我便說過了,今生再不娶別人了。”
謝安瀾皺眉道:“但是你一個人,我在泉州離得也遠,誰照顧你呢?您若是當真不願,就隨我去泉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