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瀾猶豫了一下,有些擔心地問道:“王兄,你說...柳家那位公子會來麽?”
王峰信心滿滿地道:“自然會來,柳浮雲被人砍了一根手指,柳家在京城已經算是丟了個打臉了。如今人家光明正大的約戰,他若是不來就等於認輸,柳家就是第二次丟臉了。更何況,今天來得人不僅多,身份也不一般。”
“哦?”
王峰指了指那邊半敞開的小樓,和掛著竹簾的亭子還有跟他們一樣坐在露天席位的眾人,道:“聽說國子監祭酒單老大人,禦史台禦史大夫曹老大人,臨風書院山長東臨先生都來了,還有定遠侯府的高少將軍,陸家的子墨公子,高陽郡王府的武寧郡主,哦,還有沈家大小姐,這麽多人...柳家怎麽能示弱?只怕十三公子就算病倒在床榻上了也要強撐著過來。”
“這麽多人?”謝安瀾驚訝,“之前怎麽沒有傳出消息?”
王峰嘿嘿怪笑了兩聲,道:“很顯然,這是故意想要給柳浮雲難堪,不給他拒絕的余地啊。浮雲公子心性沉穩,據說素來不愛與人爭鋒,如今被逼到這個份上,不愛爭只怕也不行了。”
“原來如此。”謝安瀾點頭,朝著王峰拱手笑道:“多謝王兄解惑,若非王兄小弟還懵懂不知,哪裡能領會這其中的深意啊。”
王峰賣弄完了,又被謝安瀾奉承的舒坦了,面上也更多了幾分歡快之色,連道客氣。
東陵七聖家世都是不凡,不過這些年陸家崛起之後這些家世也算不得什麽了。當年的商家雖然不比陸家,卻也是有名的上雍名門,卻因為柳家被搞得家破人亡,唯一活下來的商羽公子還下落不明。也就難怪其他幾位這些年都低調行事了。只是不知道今天這兩位是為了什麽突然跳出來,難不成真的只是為了給沈含雙出氣?
今天這兩位分別是書聖黎寧殊,今年二十六歲。是當朝左丞相黎蘊的獨子,這位黎公子從小就在書法方面天賦異稟,七歲拜師東陵有名的書法名家,當朝翰林院學士公孫琚為師。不過這位在會試上成績有些不如人意,比他小幾歲的柳浮雲早就上一屆就已經金榜題名,黎公子與他同屆卻不幸名落孫山,如今依然還在國子監讀書。
另一位棋聖齊浩然,今年二十有四。這位是東陵七聖中唯一一個出身普通的人。齊家只是京城極不起眼的一個書香門第,但是齊浩然卻儼然是個天才。年方六歲拜入臨風書院讀書,八歲時與臨風書院的一位既有名氣的棋道高手對弈,三戰兩勝一敗一戰成名。從此成為上雍皇城中鼎鼎大名的天才,齊浩然不僅棋藝了得,學問也好。他是昭平十八年的金榜狀元。也就是說他十八歲就考上了狀元。即便不是東陵最年輕的狀元,也差不多了。要知道,當初跟他年紀差不多的柳浮雲只是考了個二甲第三而已。
只可惜,這位似乎比黎寧殊還要鬱悶有些。他科舉之路一帆順風,但是為官之路卻有些坎坷。比他晚三年成績還在二甲的柳浮雲已經是三品官了,雖然柳浮雲的履歷有些不科學,但是跟他同榜前十名的小夥伴們現在最差的也已經外放做了正六品的通判了,只有他...在從六品翰林院編撰的位置上足足磨了六年不見寸進。
若是沒有柳浮雲,大概還不覺得什麽。畢竟對於清流文人來說翰林院是不一樣的地方,很多人都覺得直接從翰林院上升比外放做官的清貴許多。齊浩然也還年輕,慢慢熬資歷總能升上去。但是有了個柳浮雲做比較,就難免讓人覺得心氣難平。
柳浮雲才華不如他,名氣不如他,就連殿試的成績都不如他,就憑著有個姑姑做貴妃就平步青雲,讓人怎麽服氣?
謝安瀾正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思索著,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仿佛有些熟悉的聲音。
“謝小兄弟,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啊。”
謝安瀾一怔,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的瓜子放回桌上的盤子裡,回頭就看到俊美不凡的紫衣男子正站在身後含笑望著自己。
好一會兒,謝安瀾方才道:“原來是穆公子,許久不見。”
穆翎倒也不客氣,直接走到謝安瀾旁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笑道:“在泉州一直沒能再見到謝小兄弟,在下深感遺憾,原來你竟然來了京城?不如讓在下盡一盡地主之誼?”
謝安瀾淡淡道:“這倒是不必,萍水相逢穆公子客氣了。”
穆翎搖頭道:“救命之恩,怎麽能說是萍水相逢呢。在下派人去尋謝兄,尋遍了整個泉州都沒有找到,卻讓在下好生失望,倒是沒想到竟然能再次遇到,可見果真是緣分。”
謝安瀾挑眉,這是在提醒她當初她給的是個假名麽?但是眼前這位當初好像也沒有給真名啊。
“在下也沒有聽說過令羽公子的大名啊。可見,真是巧了,你我確實應當是陌路人。”
穆翎有些無奈地撫額,道:“不過是一時戲言,在下......”
謝安瀾抬手阻止了他,揚眉笑道:“左令右羽,東陵首富穆家大公子,失敬。”
穆翎也不在意,笑道:“那麽,敢問謝兄尊名?”
“謝無衣。”謝安瀾心安理得地道。
穆翎蹙眉,神色略有些憂鬱地望著謝安瀾,仿佛在指責她不夠坦白。
謝安瀾抽了抽嘴角,心中暗道,你的身份也是我自己猜出來的啊。更何況,我這身份也不算假的啊,以後我還要接著用這個馬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