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瀾與蘇夢寒悠然喝茶時,承天府裡的陸離卻沒有那麽輕松自在了。陸離已經連續在承天府看了快半個月的卷宗資料了,似乎也不覺得厭煩。曾大人沒有讓他管承天府的具體事宜,他也不著急。畢竟承天府的各種卷宗堆積如山,想要在短短半個月內看完也是不現實的。只是陸離和曾大人不著急,卻不代表別人也不著急。一時間整個承天府衙門裡都在流傳新來的通判是個繡花枕頭什麽都不懂。不然怎麽府尹大人將他打發去庫房吃灰,他也什麽都不敢說乖乖地就去了。
聽完陸英打探來的這些小道消息,陸離俊雅地容顏微微愣了愣,很是不解地道:“這些消息,是從哪兒傳出來的?”
陸英搖頭,還有些余怒未平的道:“誰知道呢,整個承天府上下都傳遍了。”
難怪這兩天,承天府的眾人看他的眼光有些怪異呢。
陸英有些擔心地道:“四爺,難道就任由那些人這麽說?”
陸離不以為然,“不然呢?真的順了他們的意去跟府尹大人爭權?我一個六品通判去跟一個三品承天府尹正面硬杠,我腦子被門擠了麽?”陸英也覺得有些問題,但是另一方同樣也是問題,“但是一直這麽下去……”官員的政績很重要,名聲同樣重要。四爺窩在庫房裡看卷宗,政績自然是沒有的,再這麽傳下去,名聲也要沒有了。
陸離道:“不用擔心,對了,府丞大人那裡怎麽樣了?”
“府丞?”陸英想了想,承天府與外地的府衙不一樣,府尹之下並不設通知,而是多了一位府丞。也就是柳三之前的那個位置,隻比府尹低了一級,品級比通判要高得多,但是因為沒有通判特殊的監察權力,倒是不那麽顯眼。如今這位承天府府丞是柳三之後上位的,聽說之前一直在太仆寺的少卿的位置上盤桓了十多年。是以這位府丞大人年紀比曾大人要大得多,品級卻比他要低一些。如果不是正巧年初柳三倒霉了,這位只怕還撈不到這個位置。當初在太仆寺頭上壓著個太仆寺卿,如今到了承天府,頭上又壓著個承天府尹,說來這位也是個萬年老二的命。
至於承天府另一位品級高於陸離的正五品治中,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既沒有什麽爭權奪勢的野心,好像也沒有什麽奮發向上的雄心,看起來倒像是來承天府養老的。
“汪大人…好像很是和善。方才還讓屬下跟大人提個醒,做官的還是要為朝廷做些實事才好,不可整日埋頭在故紙堆中。”
陸離唇邊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道:“哦?汪大人提醒的是,既然如此,咱們就去府尹大人那裡走一趟吧。”說著,陸離便跟著起身收拾起桌上的卷宗了。
陸英看了那一桌子堆得厚厚的東西,“四爺不看了?”
陸離道:“自然要看,但是也確實不敢耽誤了正事,還是抽時間再看吧。”
陸英點頭,他看到這些東西就頭疼。
來到府尹大人的辦公的房間時,正好遇到府尹大人的幕僚楊圭從裡面出來。楊圭連忙躬身行禮,“見過陸大人。”
陸離微微點頭道:“楊先生不必多了,不知府尹大人此時可有空閑?”
楊圭道:“曾大人正在與徐治中議事,不如在下進去……”
陸離搖搖頭道:“不必,在下並無要事,稍等片刻便是。”
楊圭點頭道:“如此,大人不如在廊下坐坐?”
陸離也不拒絕,正要點頭門裡已經傳來了曾大人的聲音,“是陸大人來了,正好,進來說話吧。”
陸離隻得朝楊圭點了下頭轉身推門進去。
書房裡,曾大人和一個胡須頭髮花白的老者正坐著說話。那老者正是陸離剛到承天府報到之後曾大人曾經給他引見過得承天府正五品治中,徐大人。
“見過曾大人,徐大人。”陸離恭敬地道。
曾大人笑道:“陸大人不必多禮,坐下說話。我正想著是不是讓人去請陸大人,又怕擾了陸大人讀書的雅興啊。”
陸離面帶羞愧,“下官初來乍到年輕識淺,若非聽了汪大人教導還不知自己實在是有負皇恩。那些故紙什麽時候都能看,大人若有什麽事情需要下官去辦的,盡管仿佛便是。”
曾大人微微挑眉,“哦,原來如此啊。陸大人倒也不必自責,多了解一些承天府以前的卷宗和事務,陸大人辦差也會容易得多。如今卻正是有一見要事需要跟陸大人和徐大人商議。”
陸離和徐治中齊聲道:“大人請吩咐。”
曾大人摸著短須道:“這個麽馬上就要到收夏稅的時候了。”
兩人洗耳恭聽,陸離眼神微閃若有所悟。東陵實施的是兩稅法,分夏秋兩季征稅,征收的標準是十稅一。這個稅收不算重,但是也絕不算輕。因為對於普通的百姓來說了,除了糧食的稅收,每季還需要交納定額的棉布之類,也可用銀錢代替,還有人丁稅,還有徭役,零零總總加起來,自己有田地的人家只要不遇到災年日子還能夠過得去,而靠著租賃別人的田地為生的老百姓,日子卻是永遠都過不好的。因為每年的收成有四成都是要上交的。
曾大人歎了口氣道,“陸大人有所不知,但是徐大人應當知道。這上雍皇城裡什麽都不多,唯獨當官的權貴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