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帝仔細打量著他,見他神色淡然目光清正並沒有什麽躲躲閃閃的模樣便也作罷了。謝無衣本來就是個小人物,無官無職,也沒有家事背景,完全無關大局。他也讓人查了一些,謝無衣在京城裡也有些名頭,嘉州人士,除了跟穆家的穆翎和陸離交好以外,也沒見他結交什麽別的人,做什麽鑽營之事,自然也就沒有必要關注了。相比之下,反倒是蘇夢寒更值得昭平帝注意一些。不僅是因為他是商家的大公子,更是因為他身後的流雲會。不過陸離跟蘇夢寒只是幾面之緣,蘇夢寒顯然跟高陽郡王的交情更好一些。多問也是無用。
昭平帝冷哼一聲道:“朕讓你查懷德郡王,查到最後卻弄得懷德郡王起兵謀反,險些打得朝廷措手不及。不過朕念你平亂有功,將功遞過,這次就不罰你了。去吧。”
陸離道:“多謝陛下,微臣告退。”
從禦書房裡退了出來,陸離便熟門熟路的出宮了。出了宮門,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恢弘的皇宮。昨天宮門口的血汙已經被人趁夜洗去,新的一天宮門口依然一如往常的金碧輝煌氣勢宏偉。陸離唇邊勾起一抹極淺的諷笑:獎勵舍得不給重賞,責罰也下不了決斷。皇帝陛下難道只在殺人的時候才能快刀斬亂麻麽?看來這二十多年紙醉金迷的日子確實是已經漸漸腐蝕光了這位帝王曾經的睿智和決斷。
“四爺。”看到陸離出來,等候在宮門外的陸英立刻就迎了上來。現在京城裡依然有些亂,還是注意安全一些比較好。
陸離微微點頭,陸英問道:“四爺,咱們現在回家還是去承天府?”
陸離思索了片刻,道:“去曹府。”
“是,四爺。”
謝安瀾心情愉快地坐在又恢復了迎客的靜水居裡喝茶,低頭看下去雖然街上的人還不算多,但是比起前些日子的滿城肅殺和寧靜,如今這樣的平和顯然讓人覺得舒服多了。這次叛亂,靜水居的損失並不算嚴重,只是被闖進來的叛軍搶走和砸壞了一些酒而已。重新收拾收拾從地窖裡將新的酒搬出來就可以繼續開業了。
“少夫人。”灰衣夥計推門進來,站在謝安瀾身邊恭敬地道。
謝安瀾擺擺手,笑道:“這幾天可有什麽消息?”
夥計有些為難地道:“前些天整個外城戒嚴,什麽消息都流通不起來。不過最近幾天好一些了,滄海樓那邊倒是有不少動靜。可以肯定,小的可以肯定,滄海樓是理王府的產業,只是掛在了別人的名下罷了。不過,滄海樓裡做主的好像是沈家大小姐。”
謝安瀾挑眉,“哦?話說回來,沈家大小姐怎麽樣了?”
夥計聳聳肩,“沈尚書死了,如今沈家正在準備辦喪事呢。沈小姐昨天傍晚就被送回了沈家,許多人都看到了她身上的傷,這名聲只怕是……”說到此處,夥計還是多少有些惋惜地,好歹是個絕色美人兒,名聲糟蹋成這樣就算再美也嫁不出去了。更不用說沈尚書一死,沈家的門第立刻就要一落千丈了。
謝安瀾側首想了想,“那倒是未必。”
夥計有些驚訝,“少夫人您的意思是,那位沈小姐……”
謝安瀾淡笑不語,現在京城裡的人只知道沈含雙被懷德郡王給糟蹋了,加上沈尚書又死了自然是要落井下石的。但是他們卻不知道懷德郡王是被沈含雙親自殺死的。等到這個消息透露出來之後,沈家小姐可就不是名聲敗壞,而是大義凜然,以身飼賊,舍生取義了。雖然清譽是無論如何也彌補不回來了,但是大義與小節總還是有高低的。就算有些固守禮教的人家依然會看不起沈含雙,但是朝廷和皇室卻絕對會站在沈含雙這邊的。
至於沈含雙犧牲掉的…貞潔?清譽?她原本有這兩樣東西麽?
如果沈含雙在順勢立下個終身不嫁之類的誓言,簡直可以成為一代女傑,名垂史冊了。
夥計有些不信,不過看謝安瀾肯定的神色,倒是有些反應過來,“難不成,這事兒還有什麽內幕?”
謝安瀾悠悠道:“不可說。”
既然不可說,夥計自然也就不問了。
剛剛得到了一大筆銀子,謝安瀾隻覺得心頭癢癢很想花出去。只是跟穆翎合作的事情還在前期準備中,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這又是一個長期的計劃,目前沒什麽太多需要投入的。手底下的產業又都是小打小鬧,賺不了多少錢,也花不了多少錢。於是捏著大把銀票的謝安瀾有些惆悵的發現,有錢想要花出去竟然也不容易啊。
“好無聊啊。”趴在桌上,謝安瀾有些懨懨地道。她果然是一個不得清閑的命,這才剛安靜下來不過一天,竟然又覺得無聊了。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老和尚抱著一壇酒搖搖擺擺地走了進來,“無聊啊?丫頭。”
謝安瀾偏著頭看他,沒好氣地道:“沒你無聊。”
老和尚不以為意,道:“既然無聊,不如咱們修個酒坊來玩玩?”
謝安瀾沒好氣地道:“你自己釀酒還不夠玩麽?”她確實是有建酒坊的意思,但是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好玩的。更不覺得這事需要她親力親為。
老和尚顯然也沒有帶著謝安瀾一起玩兒的意思,只是囊中羞澀罷了,“你這丫頭早早的就說建酒坊,這麽久了也不見動靜。不知道貧僧一個人釀酒多辛苦麽?年輕人怎麽能如此怠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