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時面無表情的伸出了手,池硯一愣,遲疑著伸出手去,想要將自己的手,放在池時的手心了,“九弟!”
池硯這兩個字,喊得那叫一個百感交集。
池時將手一縮,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又在一旁攤開了手心。
“我是說,你躲在我身後,叫我替你直面你的冤孽債,這不是仵作的職責,是另外的價錢。”
池硯瞬間石化了,他有些機械地解下了腰間的錢袋,放在了池時的手心裡。
池時拿在手中顛了顛,塞進了自己的袖袋裡,“看在你我同姓池的份上,給你一點額外的消息吧。”
她說著,蹲了下去,面對面的看著跪坐在地上,有些乏力的蘭芝,“裝累了麽?你這個人冷靜得很,這裝瘋賣傻的本事,都是學的如意的吧?”
“照葫蘆畫瓢,總是畫得不太好。不是如意認識國公府的丫鬟,所以知曉李婉的性情。而是你認識對吧,畢竟如意隻負責貼身伺候人,而你可以拿著對牌,出門采買。”
“你很聰明,聰明的人都知道,池硯對如意的承諾,也都是在騙鬼而已。不用你動手殺如意,你只需要靜靜地看著就好了。他是怎麽對你的,就會怎麽對待如意。”
“一碗紅花湯,孩子也不會生下來。李婉嫁進來,那是低嫁。便是我大伯娘,都得供著她,你們幾個通房丫鬟算什麽?誰最囂張,誰死得最快。”
“你再等上個半年,就可以給如意收屍了,何必殺人。而且,你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剖開她的肚子,看看你十分猶豫的殺人手法,你想先將她敲暈,再掐死。這樣你不用看到她的眼睛,負罪感就會少一些。”
“你也不想剖開她的肚子,你有人強迫你這麽做,所以你猶豫了好幾次,刀劃在肚子上,又挪開了,在她的刀口處,有你猶豫的痕跡。”
池時說著,靜靜地看著蘭芝。她的眼睛又大又黑,冷靜得像是凜冬的夜,又像是深邃的海,她看著你,你只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與不堪。
眼前的這個人,是需要仰望的高山,也是可以包容一切的天地。
雖然這麽想,誇張到沒邊了,可這的的確確是蘭芝現在真切的感受。
她長歎了一口氣,“您真聰明,若是去考科舉,狀元一定不是我們公子,而是您。不過,您抓不到李婉的任何把柄,她不過是用言語威脅了我罷了。”
“我信了。我不過是螻蟻一般的存在,國公府的嫡女,要捏死我,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我若是不做,她進了府之後,我是家生子,我們一家人,都沒有活路了。”
“公子涼薄,不但不會出手相救,還會。我這一生已經毀了,縱使心中恨意滔天,那又如何?只能讓自己心死罷了,可我禍不能及家人。”
“傳言並沒有錯,李婉性子狠辣,她不過是知曉公子在後院亂來,將如意當做那雞殺了,做給猴子們看罷了。”
所以才有剖開肚子,故意放在池硯的桌案上。
她興許,壓根兒便不想嫁進池家來
池時想著,抱著手臂,看向了池老太太,朝著門口行去,“恭喜祖母,終於娶到個厲害的孫媳婦了。她日她將您開膛破肚了,沒有關系,我會縫,縫得極好的。”
她說著朝著姚氏身邊走去,走到一半,又轉過身去,“紙是包不住火的,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諸位可要好自為之呀。”
經過池老太太身邊時,老太太一把伸出手來,抓住了池時的胳膊,“你說,這門親事,還能不能結?”
她問得十分的仔細,池時活了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老太太對她這般的重視。多半都是直接罰她抄書,亦或者是塞進小佛堂裡。
“是狀元郎娶妻,又不是我,關我何事?祖母這是要我做個決定,日後狀元郎被人剖了,然後怪怪我?嘖嘖……要不說父母為子女謀之深遠呢?您這祖母為孫兒謀之深淵啊!”
池老太太手一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要知道,都是姓池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我知曉你的性子,你放心,蘭芝我會叫人送到官府去,她殺了人,該怎麽判,全都聽大梁律的。”
“至於旁的,不要多說半句。當祖母欠你一回。”
池時回眸看了一眼蘭芝,擺了擺手,“哦,祖母知曉我聞著花香,就會打噴嚏,這是一種病症。打今兒個起,我又多了一種病,我瞧著我八哥,就像是瞧見了一坨屎一樣,惡心想吐。”
池老太太面沉如水,她的目光頓時銳利了起來,“你!”
池時挑了挑眉,做嘔吐狀,擺了擺手,走到了姚氏身邊,“阿娘,走了,汙穢得很,別沾了晦氣。”
她說著,扶著姚氏出了門。屋子外頭白茫茫的一片,一走到拐角處,池時便瞧見了撐著傘站在這裡的池瑛,他面色慘白,腳步有些虛浮,一見到池時同姚氏,忙遞了暖手爐來。
池時見他這般虛弱,頓時有些心虛,責備道,“哥哥怎麽不回去,我急匆匆的來,竟是忘了,你見不得這些。左右這裡有久樂,母親身邊也有嬤嬤撐傘。你該早回去歇著的。”
池瑛搖了搖頭,“我怕長房對你們不利,站在這裡聽著,省得你們被坑了。”
姚氏拍了拍池瑛的手,又拍了拍池時,心下大慰,“硯哥兒真是叫人慣壞了。”
池硯一路順風順水,少有神童之欲,大了又有狀元之才,人生栽過的最大跟鬥,就是蛇掉下來讓他在宴會上丟了臉面,做了什麽錯事,老太太同大夫人都給他兜著。
這輩子都沒有自己獨立行走過,心中毫無半點擔當,這樣的人,是走不遠的。
姚氏想著,越發的慶幸起來。她娘家一慣教孩子,便是讓他們找到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然後去摸爬滾打,家中不過是失敗後的最後靠山罷了,扛不過去了,便回來歇歇,等想好了,再去闖蕩。
她雖然是個女子,卻也是這樣教養長大的,等她做了母親,也是這樣教養自己的孩子。
幾人走了一段路,那血腥味兒已經聞不到了,池瑛的面色方才好了起來,“長房一定還是會娶李婉的。”
池瑛突然說道,“李婉嫡親的長姐李貞,嫁進了宗室做皇妃。本來那郡王爺,無權也無事,就是個吃閑飯的。可架不住他走了鴻運,宮中挑中了李貞的兒子,想要把他過繼給汝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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