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趙蘭汀已經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失魂落魄起來。
池時有些戀戀不舍的將視線從她的手上移開,這麽好看的手,不製成骨頭當真可惜了。不知道趙小姐百年之後,她能不能改行做個盜墓賊!
今日來這裡,沒有看到什麽有趣的大戲,池時難免有些心不在焉,胡思亂想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一個婆子,急吼吼的衝了進來,嚷嚷道,“國公爺,夫人,大事不好了,那荷花池中,出事了!”
“一群小哥兒在那裡玩蹴鞠,戶部劉大人的兒子,一腳將那球踢到了荷花池中,奴婢吩咐了幾個小廝,替劉小哥兒撈球,可是……那荷花池裡竟然浮上來一具男屍!”
“奴婢不敢聲張,叫人領了小哥兒去前頭玩投壺了,又將通往荷花池的門叫人守住了,這才前來……”
她一說完,瞧著坐在那裡喝茶的持家人,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大耳刮子,訕訕地看向了陳國公夫人,不言語了。
她想著,又偷偷的瞥了一眼李婉,將頭垂得更低了。
先前還一臉陰沉的李婉,猛的站了起身,她的聲音有些發顫,“誰死了?是客人,還是咱們府上的人?大冬天的,才落了雪,荷花池結了冰,怎麽會有人死在裡頭?”
那婆子被她嚇了一大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看了看陳國公夫人,又看了看李婉,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是薑一白。今日姑娘大好日子,有好多夫人小姐要過來……”
“您忘記了?咱們特意叫人開了塘,將那冰塊敲了,就是想著,還能泛舟……”
可是李婉已經來不及聽她這話兒了,提起裙角便衝了出去。
池時瞧著,頗為興味的挑了挑眉,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池硯,只聽得嘭的一聲,他手中的茶盞,竟然裂了開來,滾燙的茶水落在了他的腿上,他猛的跳了起來。
坐在上頭的陳國公終於有了動靜,他輕歎了口氣,看向了池時,“池仵作在這裡,就替老夫去看上一看吧。那薑一白乃是摯友托孤,同我親兒無疑。”
“婉兒從小同他一道兒長大,情同兄妹。他為人樂觀開朗,婉兒成親,他還高興的給她打了一套頭面首飾做嫁妝。這樣的好哥哥,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在婉兒的大好日子……”
他說著,對著池時拱了拱手,“還請池仵作去看個究竟,否則我若是死了,實在是沒有顏面,去地底下見薑兄。”
陳國公夫人拽了拽他的衣袖,那陳國公卻像是沒有瞧見似的,猛的一拽,出了門。
池時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整了整衣衫跟了上去,天大地大查案最大。
陳國公府的池塘,在後花園子裡。冬日這裡光禿禿的,只有寥寥幾株松柏,綻放著綠意。池時目光一掃,幾乎沒有瞧見任何一盆值錢的稀罕花兒,就差將那田間的小花插了過來,頂立門面了。
說是池塘,看上去像是一片小湖一樣,這在京城委實難得,怕不是這種有了開國功勳的人,方才能夠擁有。在那岸邊,圍了一堆的人,遠遠地就能夠聽到有人的嗚咽聲。
池時快步上前,分開人群一看,只見一個年輕男子躺在地上,他穿著一身藍色的袍子,因為泡了水,整個人看上去慘白,白到有些發青。因為冬日太過寒冷,他的眉毛上還有頭髮上,都有一些冰渣子。
先前還凶神惡煞的李婉,跪坐在他的身邊,眼睛裡滿是淚水,她壓抑著自己不敢高聲的哭出來,嗚嗚的幽咽著。
池時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池硯,給了他一個羨慕的眼神,就像是說,“這下子同你更加般配了!”
你有好多個好妹妹,她也有一個好哥哥!嘖嘖!池老太太怎麽眼光這麽毒辣,能夠從垃圾堆裡找出那隻爛拖鞋,湊成一對。
嘖嘖歸嘖嘖,池時還是蹲了下來,輕聲道,“在下池時,來聽你今世之苦。”
她說著,就要上手,手抬在半空中,卻是被李婉抓住了,“薑一白……我……我哥哥,他會水,水性很好,往年冬天的時候,能夠池塘的這邊,遊到那邊去。”
“為什麽他會死?”
池時將手抽了出去,“如意為什麽會死?”
李婉一愣,懸在空中的手像是被燙著了一般,猛地縮了回去,藏在了自己身後。
池時沒有理會她,專心的驗起屍來,“屍體尚未浮腫,那麽死亡的時間,應該不超過一個時辰……冬日河水冰冷,興許更早一些,也不一定。”
池時說著,喃喃自語起來。這裡沒有辦法測肝溫,也沒有其他的檢查工具,很難確切的判斷死亡的時間。尤其是在冬日,屍體相當於被冷凍過一般,也會極大的干擾驗屍。
“但應該是今日之事。他的面色慘白,嘴唇發青,鼻孔和喉嚨之中,都吸入了不少的水藻,初步符合溺水而亡的特點。若是要確定,需要剖開來看,肺部是否有大量的積水……”
池時話音剛落,好幾個聲音異口同聲的說道,“剖……剖開?”
“死者身上並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也沒有其他的致命傷痕……”池時沒有理會其他人,隻專心致志得看著地上躺著的人,他的頭部頸部,都沒有被人打擊的痕跡,扒開衣服,背上也沒有被人推或者撞入河中留下的淤青。
池時皺了皺眉頭,拿起了那薑一白的手,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在他的左手上,生有好幾處繭子,“這是習武留下來的繭子,薑一白會武功?”
陳國公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陳國公夫人還有李貞,“這裡有我同池仵作就夠了,你們去前頭看其他的夫人,池硯也去,省得叫人生了疑心。”
李夫人驚魂未定的點了點頭,在李貞的攙扶之下,快步的離開了。
池硯深深地看了一眼池時,也拉著池栢楠走了。
“會的。薑一白的父親,以前做過禁軍教頭,後來戰死沙場,隻留下他這麽一個兒子。我想讓他子承父業,來年去考武舉人,於是一直請人教他習武,他自己個也在練薑家的絕學。”
“但是我不懂武功,不知道他練到了什麽樣的程度。”
陳國公說著,看著地上躺著的薑一白,紅了眼眶,“按照你的說法,這孩子莫不是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