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時皺了皺眉頭,同周羨對視了一眼,都覺得古怪起來。
這怎麽同她想的黨爭,有些不一樣?
臉感覺腫了,有些疼是怎麽回事!
池時想著,忍不住別過頭去,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所以,那個秘寶便是小金塔?”池時問道。
李眉點了點頭,“方春梁一時想差了,鑄成了大錯。那玲瓏山莊裡,除了姓耿的江湖人外,還有伺候的仆從,莊頭,農戶……那麽多條人命啊……”
“他們不該死的,真正該死的人,應該是我才對。他本來應該是一個為了百姓的好官的,可是為了我……愧疚感壓得他,幾乎直不起腰來……這麽多年,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笑過了。”
池時聽著,輕歎了口氣。
難怪後來香氣入體,方春梁會嚇成那樣……泄洪是一件十分恐怖之事,洪水如同猛獸一般,直接衝刷過去,房屋樹木,頃刻之間,全被摧毀,站在高處看下,那當真是瞬間便是滄海桑田。
別說姓耿的不以武功見長,他便是神功蓋世,在天災之前,那也是個渣渣。
“方春梁得了小金塔,為何今年突然拿出來?你既然知曉這麽多,怎麽不對薑大人說?”
一旁的周羨聽著,突然問道。
李眉的手緊了緊,“因為今年春日,又漲了水。薑大人守著京城附近,方春梁又去了安陽,這一回,他去找了那個玲瓏莊,發現了一件當年那件事的真面目。”
“他拿回秘寶之後,雖然我們驚訝外頭的塔是金的,但是裡頭放的東西,便不是郎中,也能夠看得出來,只是熏香而已。那個塔,就是一個值錢的香爐。”
“方春梁隻拿了銀子給我治病,香爐一直沒有動。他這回去玲瓏莊的舊地,卻發現了當年那個人,為何要將接著洪水,毀滅整個莊子的痕跡。”
“那是因為……那是因為那個莊子,在用活人試毒……”
池時猛地睜大了眼睛,“你說什麽?洪水衝刷過了,又過去了五年,玲瓏莊早就夷為平地了,方春梁怎麽可能發現這些……”
李眉搖了搖頭,“方春梁是這麽說的。他說去到莊子的時候,那裡已經雜草叢生,一片荒蕪了,蛇蟲鼠蟻遍布。一具屍體也沒有瞧見。”
“他拿了香,燒了紙錢。我又多活了五年,如今已經藥石無醫了。我們年節的時候,都已經說好了的,等我死後,他就把方邑送回老家去,然後就向薑大人坦白這件事,去自首。”
“所以,他才有那個臉,去玲瓏莊。他燒香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地牢。地牢裡頭空蕩蕩的,可是他在最裡頭的那一間,撿到了一個石板。那石板上,刻了字……”
李眉說著,仰起了頭,看向了房梁。
池時剛要躍起,便被周羨給按下了,“你又忘記了?這幾個月,就乖乖的不要亂動。我去拿就好了。”
周羨說著,腳輕點地,飛上房梁,從上頭取下了一個木箱子。
待落地之後,李眉便遞上了箱子的鑰匙,池時接過一開,那裡頭的確放著一塊青石板,青石板上,刻了密密麻麻的字,上頭控訴玲瓏莊主人同其弟子一塊兒,拿活人試毒,迫害附近鄉民的血淚事實。
李眉沒有撒謊。
池時看著,又將周羨的問話重新說了一遍,“薑大人為人正直,又做了方春梁這麽多年的上峰,看的出來,你十分的信任他。以至於他介紹來的我們,你都這般相信。”
“可是我今日方才見過薑大人,他似乎對於安陽之事,一無所知。你為什麽不告訴他?”
李眉搖了搖頭,“方春梁最敬佩的人,便是薑大人了,他說他是一個一心一意為了大梁百姓著想的好官。”
“在你同我說方春梁死因之前,我一直以為,是有人發現方春梁去過玲瓏莊了,所以將他殺死了。他死了之後,薑大人都沒有提小金塔,我猜想是不是被凶手給拿走了。”
“凶手這般厲害,我們沒有了小金塔,只有這麽一塊破石板,有誰會相信這件事呢?將薑大人攪合進來,萬一凶手也殺了他怎麽辦?”
池時同周羨對視了一眼,不是,怎麽我們兩個就是石頭,凶手把我們的腦袋砍掉,我們也不會喊疼是不是?
“而且……”李眉頓了頓,有些慚愧的低下了頭,“我沒有讀過書,也不懂什麽大義。我承認,我存了私心。方春梁已經償命了,我們孤兒寡母,若是繼續揪著這個事情不放,簡直就是雞蛋碰石頭,自尋死路。”
她說著,拍了拍一旁方邑的手,“而且,我這個做母親的,有私心。這件事若是捅出來了,方春梁便是罪臣,罪臣之後,是沒有辦法科舉的,甚至,搞不好連邑兒也要被連坐,流放三千裡入賤籍。”
“所以,我……我不知道該不該,對著薑大人,將這件事情和盤托出。尤其是,到了這個地步,他還在為方春梁的名聲著想……”
池時聽著,眼眸一動,“方春梁既然這麽喜歡你,為了你都可以放棄原則,為何還要去百花樓找桃紅?”
李眉聞言,突然笑了,“等池仵作長大了,就會明白了。”
池時心中唾棄,狗男人的心思,她這一輩子都不會明白,也沒有興趣明白。
“當年找方春梁交易的人是誰?就是要水衝玲瓏莊的人。 ”她岔開了話題,問道。
李眉突然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周羨,“是上官珉。”
池時也看向了周羨,上官珉她不認識。
周羨一愣,察覺出非比尋常來,他猶疑了片刻,說道,“上官珉是沈觀瀾的舅父。”
李眉見狀,輕輕搖了搖頭,“對吧,連王爺都覺得為難了不是。有什麽好爭的呢?薑大人是個能臣,他好好的做工部尚書,能夠救更多的人,造福更多的人……”
“若是因為已經既定的事,而讓他死於黨爭之中。我想,那我死了之後,便是上刀山下油鍋,都無法彌補吧……”
“阿娘!你不會死的,你不要死,我已經沒有了阿爹,不能再沒有阿娘了。”方邑聽著,撲到了李眉身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李眉摸了摸他的腦袋,“傻孩子,只要是人,便都會死的。我也算在最後,沒有辱沒你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