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卜的辛辣與甘甜,一下子充斥滿他整個口腔,郎中說了,他最近肚子氣不順,得多吃蘿卜,雖然不怎麽好吃,可有什麽比看見君王被扎成刺蝟更下飯的菜呢?
永王還沒有開心上一秒鍾,卻是驚恐的張大了嘴。
他讀書的時候,聽說過三國諸葛孔明草船借箭的故事。人家借箭,好歹還費了草人費了船。
可眼前的這個小仵作,她揮舞著一根長鞭,不像是在抵禦千軍萬馬,而像是在捆箭。
沒有錯,就是捆箭!
那滿天的箭支,到了她的面前,就好似一下子變得乖巧了似的……她一薅一捆,一薅一捆,直接甩在了地上,那周淵別說去死了,他好生生的站在那裡,萬箭都沒有擦破他一點皮。
草船借箭同這空手借箭相比,簡直就是花費重金!
永王張了張嘴,那來不及嚼的白蘿卜從口中掉落了下來,他還來不及揉搓自己的眼睛,就聽到身後陣陣慘叫襲來。
他猛的扭過頭去,只見那一群群禁衛軍的身後,不知道什麽出現了一道道的黑影。
“這不可能,不聽話的那些禁衛軍,我已經全部都關押了起來。城外的軍隊,根本就來不及收到風聲,這些人都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永王驚呼著,一個人影已經快速的衝到了他的跟前。
池時揮舞著長鞭,屏氣凝神。
她遠遠沒有看上去那麽輕松,宛若黑雨一般的箭從天而降,但凡她有一絲疏忽,身後的周淵被扎了對穿,那他們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就都白費了。
什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什麽她同周羨一早就乾坤在握,那都是天大的笑話。
她正想著,就感覺身邊一個溫熱靠了過來,天上的箭支陡然少了許多,她松了一口,朝前看去,那堆積如山的箭支,這會兒簡直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掩體。
透過那箭山看去,永王身後的禁衛軍,已經亂做了一團,打頭的那個,她見過的,是周羨身邊的陰山。
“阿時,沒事了。永王不過是酒囊飯袋罷了,城外駐軍也收到了消息,不一會兒,便會有人進宮勤王,事情很快就會平息了。”
周羨說著,騰出一隻手來,輕輕地拍了拍池時的胳膊。
池時的胳膊一抖,一支流箭漏網,朝著她的身後射去,緊接著,凌太妃的尖叫聲從身後響起。
周羨見狀,訕訕的笑了笑,“哈哈,我不是故意的。”
池時哦了一聲,“中氣十足死不了。”
兩人嘴上說著話,手上卻是片刻不停,眼瞅著射過來的箭支越來越少,叛軍一個個的死在了陰山等人的劍下,池時忍不住也松了一口氣。
她想著,扭過頭去,看向了身後的周淵,卻是瞳孔猛的一縮,定在了原地。
“阿時?”周羨喚了一聲,見池時沒有動靜,也跟著扭過了頭去。
……
“楚王殿下,請叫你的人,立刻束手就擒,不然的話,周淵立馬血濺當場,死無葬身之地!現在,立刻,馬上,將你手中的長劍還有鞭子,朝著我這邊扔過來,不然的話……”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在場又是一靜。
池時同周羨對視了一眼,將手中的兵器一扔,定定的看向了周淵。
在他的身後,先前一直護著他周全的薛一觀,正拿著一把長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周淵自嘲的笑了笑,“阿羨,你同我說,沈家倒得太快。咱們一時之間無人可用,薛家雖然是李將軍舊部,但是被貶庶多年,心中未必就沒有怨憤。”
“這石頭放了許多年,都有可能被水滴穿。更何況是人呢?”
“我卻是不信。雖然我知道,既然做了帝王,就不應該講究什麽真心換真心。可我總是想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顧你的阻攔,交出了禁衛軍。”
“後來你又說,薛家將薛靈仙嫁給關家,關家如今回了京城,薛家可疑,讓我再換一個值得信賴的禁軍統領,我依舊沒有聽。”
周淵說著,低頭看向了薛一觀的手,“你看吧,好的不靈壞的靈,現在我願意給以最大信任的薛統領的兒子,正拿著一把長劍,想要我的性命。”
薛一觀拿著長劍的手一抖,他抿了抿嘴唇,抓著周淵的手送了幾分。
“周羨,你聽到了麽?我叫你立刻馬上,讓你的人束手就擒,不然的話,我就要了周淵的命。你們不是最好的兄弟麽?怎麽著,現在宮中大亂,你也想要趁機分上一杯羹麽?”
“也是,你這個人,最是厚顏無恥心狠手辣了,三歲看到老,你小時候便是如此,長大後自然也是如此。我阿爹時常說,你最肖先王,看著有情有義,實則最是無情無義。”
“先帝同李將軍是私底下拜把子的好兄弟,結果如何?李將軍鐵骨錚錚,我們薛家忠心耿耿,又豈會謀逆?將我們的一腔熱血灑在了地上,周淵你現在還有什麽臉面,談真心?”
薛一觀說著,又激動了起來,他的劍靠近了周淵的脖子一分, 鮮血瞬間流了出來。
站在一旁的郭尚書,這會兒方才回過了神來,“薛家竟然也反了?”
周羨趁著臉,揮了揮手,陰山右手指天,先前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黑衣人,在一瞬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薛一觀見狀,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我叫你的手下束手就擒,你卻叫他們藏了起來。江湖傳聞楚王手下有私軍,我還不相信,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我阿爹此刻已經在城中,控制文武百官。永王殿下已經佔領皇宮,所有後妃全都被關押在了中宮。這天下已經是韓王殿下的了。”
“永王殿下,還請先將太妃接過去,她剛剛被流箭擦傷了,找個禦醫給她瞧瞧。”
那永王將蘿卜扔回了筐裡,哈哈大笑起來,“好叻!你們這些人的腦子都是怎麽長的?我沒有腦子,就按照你們說的話去做。哈哈!”
凌太妃從身後緩緩地站起了身,她抖了抖身上的灰,整理一下亂七八糟的頭髮,走到了池時跟前,笑道,“你現在是不是很後悔,沒有做我凌家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