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乙心裡湧起暖意,低聲應道:“娘娘放心,我隻受了兩處輕傷,已經敷藥包扎過了。不必勞煩太醫。”
陸明玉凝神打量陸乙一眼,見他面色還算不錯,這才道:“你還歇不得,再熬一夜,明日好好休息。”
能得陸明玉這般關切的,世間也沒幾個了。
陸乙心頭一熱,拱手道:“多謝娘娘關心。有娘娘這兩句話,我再熬兩天兩夜也不累。”
陸明玉被逗得有了一絲笑意:“去辦你的差事吧!等此間事了,就回京城。以後,怕是你沒有再離京當差的機會了。”
話中隱含之意,令陸乙一驚。
人多口雜,不便解釋。陸明玉沒再多說。陸乙很快退了下去。
陸明玉叫來小圓公公:“我要見謝總督江按察使他們,你傳我口諭,請沈侍郎和方子詹周禮前來。”
小圓公公立刻領命。
不到片刻,沈侍郎和方子詹周禮都來了,一同過來的,還有李晏。
陸明玉睡了大半日,精神恢復了大半。此時側身立在廊簷下,聽聞腳步聲,轉頭看了眾人一眼。
一眾東宮屬官,此時心中皆暗暗一凜。
太子妃娘娘昨夜不知殺了多少人,一身的煞氣。
“我讓人請諸位過來,是要詳細問一問當日情形。”陸明玉淡淡道:“謝總督他們都是朝廷重臣。我身為太子妃,不能私下問審。你們都做個見證。”
眾人一同拱手領命:“臣謹遵太子妃娘娘之命。”
陸明玉放緩了聲音,對沈侍郎說道:“他們幾個都還年輕,不及沈侍郎經驗老道。今晚問審經過,勞煩沈侍郎錄成卷宗,送去京城。”
方子詹周禮李晏雖都是東宮屬官,都很年輕,且官職略低。沈侍郎來做此事確實最合適。
沈侍郎同樣熬了一天一夜沒睡了,眼睛通紅,神色卻十分鎮定,拱手應道:“此事就交給微臣,娘娘請放心。”
沈侍郎還是二嫂沈瀾的親爹,是陸家的姻親。有這一層關系,陸明玉對沈侍郎格外溫和客氣:“有勞沈侍郎了。”
眾人一同移步,先去了謝總督的屋子。
謝總督一見這陣仗,便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是審問。身為二品大員,被當成犯人一般問審,確實難堪。
太子妃娘娘的厲害也遠遠出乎意料。竟然就這麽領著東宮屬官們來問審,絲毫不給他留顏面。
可太子殿下在總督府出的事,還被一夥歹人明火明槍地殺上門來。他這個江南總督難辭其咎,想要臉也沒地要。
“臣見過太子妃娘娘。”謝總督深呼吸一口氣,拱手行禮。
陸明玉目光一掠,聲音裡透著涼意:“謝總督請起。”
“我有些話要問謝總督,請沈侍郎他們幾個來旁聽做見證。謝總督說的話,都會被記錄下來,呈至朝堂,由皇上和喬閣老他們過目。”
謝總督一臉愧色地應道:“娘娘但問無妨,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陸明玉半點不客氣,淡淡道:“一會兒我還要去問江按察使他們三個。如果你們說的不一致,或是彼此包庇隱瞞被我發現了,別怪我不客氣。”
謝總督:“……”
謝總督一肚子憋屈,還得恭敬應道:“臣豈敢妄言。”
李晏在一旁看著,心裡十分暢快。
太子殿下受傷不起,他們一行人裡,官職最高的沈侍郎,也隻三品。對上二品的江南總督,還得稍稍低一頭。
這段時日,謝總督等人雖被關在屋子裡,卻一直沒人敢當面問審。
太子妃娘娘一來,情勢立刻不同。往日清高自持的謝總督,現在還不是老老實實低了頭。
“江按察使帶來的親兵是刺客,此事你之前可知情?”陸明玉張口發問。
謝總督一臉苦澀地歎道:“不知道。就是江按察使自己,也沒料到身邊人是別人安插的死士。”
陸明玉神色未動,繼續問道:“總督府裡,是否有江按察使的人?”
謝總督答道:“沒有。總督府裡的丫鬟仆婦,都是臣從家生子中精挑細選帶到江南來的,個個忠心可靠。”
沈侍郎拿出紙筆,筆如遊龍,寫得飛快。聽到這兒,插了一句嘴:“總督府裡的下人都被關押了起來,陸統領已經一一審問過,沒察覺出什麽可疑之人。”
陸明玉嗯了一聲,繼續細問當日宴會的情形。
謝總督這些日子不停地回想當日發生過的事,連細枝末節都記得清楚,對答如流。
問過謝總督後,陸明玉又領著眾人去了江按察使的屋子。
江按察使生生熬了半個多月,心力交瘁,精神萎靡不振,昔日還算倜儻的臉孔,如今長滿了短須。看著邋遢又狼狽。
陸明玉一行人進來後,江按察使先是一驚。
這個眉眼英氣目光冷厲的女子是誰?
為何沈侍郎他們幾個對她如此恭敬?
李晏冷呵一聲:“太子妃娘娘在此,江按察使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些給娘娘行禮!”
江按察使:“……”
江按察使整個人都懵了,下意識地看沈侍郎一眼。那幾個年輕的,看著都不怎麽穩妥可靠的樣子。
沈侍郎略一點頭,溫聲提醒:“江按察使,太子妃娘娘領兵前來江南,昨夜那一夥歹人圍攻總督府,也幸得娘娘及時出手。不然,現在我等也不能安然來見江按察使了。”
所以,你就老老實實行禮答話,別想著隱瞞糊弄之類的了。
江按察使咽下喉間的震驚,上前行禮:“臣見過太子妃娘娘。”
陸明玉沒有出聲,就這麽冷冷看著江按察使。
江按察使隻覺一股無形的威壓,壓得自己抬不起頭喘不過氣來。太子妃娘娘沒讓起身,他只能維持著行禮的姿勢。
過了約莫盞茶功夫,陸明玉才道:“江按察使平身。”
江按察使後背已經出了一身冷汗。謝恩平身,一抬頭,迎上陸明玉冰冷省視的目光,心裡又是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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