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骨子裡都有些犯賤。
四皇子上趕著示好,大皇子尖酸刻薄愛答不理。四皇子一拉著臉,大皇子的態度反倒軟了下來。
大皇子也停下腳步,衝四皇子說道:“今晚去我府上喝一杯。我們兄弟兩個好好說說話。”
自家大哥,總不能真的不理。
四皇子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張口應下了。
幾座皇子府緊挨在一處。到了晚上,四皇子連馬都沒騎,溜達著去了大皇子府。
大皇子妃領著庶子李瑭,一同給四皇子見禮。
李瑭今年八歲,生得白皙俊秀。他比同齡的男童早熟得多,拱手行了一禮,就不吭聲了。大皇子妃也有些無奈,笑著說道:“瑭哥兒木訥少言,不愛說話。四弟多多包涵!”
四皇子隨口笑道:“這樣沉穩些多好。比我家的琛哥兒強多了。”
父子脾氣相通。四皇子的長子李琛,是個活潑跳脫的脾氣。到哪兒一張嘴嘚吧嘚吧,根本就停不下。
虧得今日沒帶來,不然,只聽他一個聒噪就足夠了。
大皇子滿腹心思,略有些不耐地說道:“我和四弟單獨喝酒說話,你們母子兩個都退下。”
大皇子妃低聲應了,領著李瑭退了出去。
四皇子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大嫂溫柔賢良,大哥也該對大嫂好一些。”
再說了,永嘉帝一病倒,梁大將軍日夜守著文華殿。這也是唯一能面聖的武將,可見永嘉帝對梁大將軍的信任。
有這麽一個嶽父,怎麽也該好好哄著大皇子妃吧!
大皇子大概是憋的狠了,對著四皇子說了幾句心裡話:“四弟,我沒有你的運道好。四弟妹一心向著你,你嶽家待你也親近。我那個嶽父,眼裡只有父皇,張口閉口就是忠心。壓根沒將我這個女婿放在眼底。”
四皇子呵呵笑道:“真論嶽父,誰也比不上二哥運道好。”
可不是麽?
論護短疼女婿,誰也不及滎陽王。
大皇子目中閃過嫉恨,語氣淡了下來:“說的是,太子有個好嶽父。你我都比不了。”
比不了的,何止是嶽父。
陸明玉能領兵千裡救夫,這份能耐,大皇子妃四皇子妃可沒有。
四皇子清楚大皇子那點小心眼,隨口笑道:“二嫂厲害能乾,別說女子,就是我這男子也自歎不如。”
兄弟兩個坐下,一邊喝酒一邊閑話。
半壺酒下了肚,酒意上湧,大皇子說話就直接露骨多了:“四弟,以你看,父皇的病症還能不能好了?”
四皇子將酒一飲而盡,然後歎道:“我雖然不通醫術,不過,也聽說過卒中的厲害。父皇好生將養,日後能下榻走路說話,就算是恢復得極好了。想像以前那般騎馬射箭,那是萬萬不可能了。”
大皇子嗯了一聲,不知在想什麽,目光暗了一暗。
四皇子不知有沒有留意,喝了一杯酒,又說道:“不過,這等事也不需你我操心。等二哥傷愈回京,自會代父皇聽政監國。”
大皇子似哼了一聲,默默飲了一杯酒。
四皇子瞥了一眼大皇子不太美妙的臉色,索性將話說得再透徹一些:“大哥,我知道你心裡不服氣。不過,二哥做了幾年的太子,上陣打過仗,離京辦過差。在朝野間素有仁厚的美名。”
“這皇位,遲早都是二哥的。你我都爭不過。”
“三哥和二哥有舊怨,私下裡不知做了什麽,惹得父皇勃然大怒。現在他和五弟都被關在宗人府大牢裡,誰也見不著。等父皇能動彈了,絕不會輕饒了他。”
“我們兩個,
正該引以為戒。老老實實地伺疾當差。等二哥回來了,我就上奏折,請父皇給我賜藩地。我帶著媳婦和兒子就藩去!遠離京城這個是非地。”大皇子動作一頓,眉頭擰了起來:“父皇還在病中,我們做兒子的,應該為父皇解憂。哪能在這個時候自請就藩?”
四皇子卻道:“有太子在,為父皇解憂的事,且輪不到你我。少說少做,也能少惹些忌憚。大哥,你說是也不是?”
大皇子什麽也沒說,隻冷笑了一聲。
該勸的都勸了,你要是再犯傻,我可攔不住。
“大哥,我再敬你一杯!”四皇子也不再多說,拿起酒壺為大皇子斟了一杯。
大皇子舉起酒杯,湊到嘴邊,慢慢地喝了下去。
搖曳的燭火,印進了大皇子的黑眸中。他的眼底,仿佛也燃起了兩簇火苗。
就在此時,忽然有一個親兵進來,在大皇子耳邊低語數句。
大皇子一驚,霍然放下酒杯,發出一聲脆響:“你說什麽?這消息可是真的?”
親兵低聲答道:“千真萬確。”
四皇子心中一驚,看向大皇子:“大哥,又出什麽事了?”
大皇子神色凝重,低聲應道:“錢家人終於有消息了。”
傳言中,錢家人和三皇子私下勾連,慫恿江南舊族刺殺太子。祝魏沈王四家都被捉住,唯有錢家男丁逃了出去,下落不明。太子令人四處追捕,卻一直沒捉到錢家人。
沒曾想,現在終於有消息了。
四皇子迫不及待地問道:“錢家人現在在何處?”
大皇子沉聲道:“錢家男丁共三十二人,躲在一處宅子裡。這處宅子,在五弟府裡內侍的名下,在京城郊外,位置偏遠。”
四皇子倒抽一口涼氣,脫口而出道:“這麽說來,錢家人刺殺太子,真的是五弟指使的?”
大皇子面無表情:“是或不是,現在也沒人說得清。因為錢家三十二口,全部都死了。”
四皇子:“……”
四皇子又倒抽了一口涼氣。
好狠辣的手段!
這可是三十多條人命!
到底是誰下的毒手?
四皇子腦中像塞了一團亂麻,解不開理不清。喃喃自語道:“五弟被關在宗人府,三哥也在宗人府大牢。二哥遠在江南。到底是誰下令毒死了錢家人?”
大皇子眉頭也擰成了結,低聲道:“連我都收到消息了,想來,此事已經傳到父皇耳中。不知父皇會如何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