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缠 59、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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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周?颜从医院逃走后,沈羡几乎是疯了一样在美国寻找自己的妻子。

又是登报,又是上电视,可周?颜的动向,他还是一无所获。

找不回她,又什么都做不了,沈羡从来没有这样挫败过。

这天,雷雨的夜。

他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客厅,屋内的灯微弱又昏暗。

而他宽大的手心里,躺着周?颜年幼时期的日记本。

这一次,他关注的不再是她的情史,而是她无助的童年。

看着上面的记叙,不知不觉间,他陷入了梦境。

梦里,他只身来到一个漆黑的屋子,年幼的周?颜正一个人缩在角落,虽然衣服破旧,但她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干干净净,而那双好看明亮的眼眸充满希冀地盯着家里的座机。

终于,座机响了。

周?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过去接起电话,但声音很小心谨慎:“妈妈,你在哪,你回来了吗?”

“颜颜,妈妈要去做一份工作,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回来,颜颜一个人在家要乖乖的,知道吗?”

沈羡蹙眉,想要捞过电话质询对面的大人??

一个才7岁的孩子,你要她怎么一个人在那么长的时间里照顾好自己?

但沈羡的手穿过了周?颜的手,没有接到那个电话,也没有帮她问出这句话。

周?颜明明都快哭了,指甲扣着自己的手臂,已经有了血痕,但她仿佛感受不到,在问电话对面的人:“妈妈,那你还来帮我过生日吗?”

“来,妈妈一定在你生日之前回来。”

“好,宝宝等妈妈回来。”周?颜放下电话,踮着脚在日历上画下一个数字,11月3号。

沈心脏抽痛了下。

之后,周?颜便继续缩在床上,饿了,吃点冰箱里的食物,渴了,一开始家里还有牛奶喝,但之后就是喝家里的自来水。

沈羡鼓励她出去找人帮忙,毕竟小小一个人怎么能够照顾好自己。

周?颜像是听到了灵魂状态的他的鼓励,又像是真的饿极了,终于勇敢踏出一步,她出去了。

但沈羡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看见周?颜被吓到尖叫着从走廊尽头跑回来。

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吓她。

那几个熊孩子吓了人还不够,还要扒在周?颜家的窗户外,往里看。

两个男孩子毫无顾忌地蛐蛐着。

“她爸是个杀人犯,她妈也跑了,她这个小杀人犯最好别出来,要是敢出家门,我们就把她关到地下室。”

“好!她妈妈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回来了,应该是不要她了,就算我们把她关到地下室,也没有人会来救她!”

“你们胡说,我妈妈不会不要我的,你们胡说!”屋里的周?颜鼓起勇气反驳,只是不敢出去,只敢在屋里大哭着反驳。

沈羡也想要冲出去赶走那两个讨人厌的孩子。

但他同样出不去,他和周?颜好像一起被困在了回忆里这个黑漆漆的屋子里。

周?颜原本还能下床,但等冰箱里的东西吃完,她只能躺在床上,靠不运动来维持生命力,那双含水带光的眼睛已经变得落寞与黯淡,就好像他没回来参加她的生日,她在镜头后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沈羡当即明白自己的一次疏忽,对周?颜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

而等他回过头,却发现日历上的时间已经到了12月03号。

这一个月过去,周?颜的妈妈并没有过来帮她过生日,甚至没有回来看望过她。

沈羡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响起了不久前周?颜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呢,对我又有多爱,喜欢了一逗哄一哄,不喜欢了丢在一边不闻不问。你知道我在酒店里住了十五天,一个人怎么过来的吗,我每天都在想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受够了那种害怕被?下的日子,沈羡,我不要你了!”

沈羡心如刀割,想要冲过去抱住蜷缩成一团的周?颜。

但梦境将他从无助孤独又失望的周?颜身边抽离,带回了他们香岛的家里。

那时的自己,正在办公。

半夜睡醒的周?颜似乎是被雷声惊醒,慌了神似地光脚跑过来,一把抽走他手中的电脑,换成她自己坐到他怀里,闷声说外面打雷了,她害怕。

沈羡抱着她,把她冷冰冰的脚趾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捂热,空落落的心,因为有她在怀里,竟然变得平静、充盈。

她撒娇说:“沈羡,马上就到我的生日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不忙,我想要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好,等不忙了我就陪你去,想去哪?”

“极光!我想去瑞典看极光。”那时候周?颜的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好像在看全世界。

真实世界里的一道雷,将他从梦境中拉了回来。

沈羡意识到什么,快速去到本该是他们卧室的房间里各种翻找。

周?颜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一些证件,而她有记日记的习惯,日记本应该还在家里。

沈?各种翻箱倒柜,终于在她的枕头下面搜到了她没来得及带走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的是:

【周?颜,没关系,一个人的极光也可以很美。】

那时,她就在下定决心,离开他了。

彼时,瑞典。

怀孕五个月的周?颜,在好友的帮助下,靠着拍广告,赚了不少片酬。

这些广告不会播放到国外,所以她在瑞典待得很安心。

“阿真,谢谢你,我和小璞璞没有你的收留,可能就要饿死在瑞典的街头了。”周?颜给好友打去电话感谢。

“谢什么,以后让小璞璞叫我干妈就好。不过你真的不回去了吗,沈羡在满世界地找你。”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周?颜的心还是会抽痛一下,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在踹她。

她深吸一口气,用手安抚孩子,小声对她说:“璞璞乖,我们不想那个坏蛋了。妈妈不难过,你也好好的。

周璞璞终于停下了踹她肚皮的手脚。

对面的宋真听了她的自言自语,失笑:“你确定这样躲着,就能躲得过去吗?”

“应该能吧。我对他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他现在就是觉得一只圈养在笼子里的鸟,飞走了,自然会失落一段时间,但他转过身就会看到花鸟市场里还有比他圈养的那只......更好看,更符合他心意的鸟,他很快就会忘记我了。他现在的失落,只不

过是还没找到那只更好的。”

她在他的世界里,并不是无可替代的人。

宋真也不再劝:“那你最近在瑞典好好的,有事给我的管家打电话,我要回香岛一趟,可能照拂不到你。”

“没事的,阿真。你别担心,我已经能够在这里生活了。”

之后又寒暄了几句,周?颜才挂断电话,从市区超市驱车往小镇的家赶。

到了冬天大雪纷飞的时候,整个瑞典都有像是水晶球里的世界,天黑了也暗不下来,地上被白雪裹着一层,在暖灯光的照耀下,一切都仿佛变得晶莹剔透。

周?颜将车停在院子里,随即从车后座上吃力地抽出婴儿床。

那是她拿到工资后给璞璞买的第一件礼物。

对比起以前她拿到手的片酬,在瑞典赚到的这些可以说是九牛一毛,但这已经足够让她给女儿买最好的东西了。

她也是在弥补小时候的自己。

以前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母爱还有安全感,她都要给周璞璞。

只是婴儿床有点重。

别说她还没怀孕的时候去搬它都有些困难,更何况现在还身怀六甲。

周?颜没走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停下来休息。

而沈羡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挺着肚子给自己擦汗的周?颜。

眼见她要因为搬不动东西而摔倒的时候,他急得不再躲着,连忙冲出去,从后扶住她。

周?颜下意识就要对身后的人用英语说谢谢,然而当回头看到是沈羡时,整个人怔了一下,连呼吸都凝滞了下来。

她侧过头,继续将婴儿床往家里搬,全然将他当做一个透明人。

“?颜………………”沈羡去帮她扶箱子,“这些东西重,我来。”

“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你,也不需要你的帮忙。”周?颜的演技很好,此时面对沈羡能装作一副完全陌生的态度,一点情绪波动也没有。

“颜颜……………”沈羡急切地从她手里拿过东西,像是帮到底的模样。

周?颜有点着急,恰好她看到有邻居经过,便匆忙放下婴儿床,过去用英语小声与他们交涉了一下。

邻居是一对高大的情侣,身边跟着他们高大的弟弟。在听说周?颜这个孕妇有忙要帮时,都很热心。

最后是邻居的弟弟帮忙来抬了婴儿床,而邻居和她的男友一起将沈羡拦下,阻止他靠近周?颜这个单亲妈妈。

走进屋子里,周?颜谢过了帮忙搬婴儿床的小哥,而后关上门,身躯顺着木门一路下滑,无力地坐在地上,心烦意乱。

她没想到,沈羡会找过来。

她现在是怕他的,沈羡自从下达命令把她关到美国开始,就跟小时候那群要把她关到地下室的混蛋没有区别,只不过他没有那些混蛋那么狠。

可她还是怕他会重新把她带回去,不高兴了就将她再次关在小黑屋里。

她不愿意现在自己宁静的生活被打扰。

她都已经想着抛去所有重新在一个国度开始了,他为什么还要找来?他找过来只会给她摇摆不定的心,增加无数顾虑,只会让她又燃起想要找个人依靠。

可是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她谁也不能依靠,反而她要强大到让自己的宝宝依靠她。

她要给宝宝一个,哪怕没有爸爸也能很幸福的生活。

可看着眼前被自己一点点妆点起来的小家,周?颜又再一次犯难,难道真的要再次舍弃掉这些吗?

心里有事,她面色凝重地开始做晚餐。

当然,现在是没有胃口吃的,但为了肚子里的宝宝不饿着,她不吃也得吃。

她在厨房生无可恋地嚼着酸奶,吃着水果沙拉,望出外面蔚蓝的世界,却见天地间又簌簌地下起了雪。

她想,天气那么恶劣,沈羡应该是走了。

于是犹豫一瞬后,周?颜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准备去车里拿锤子和扳手,用来组装婴儿床。

只是刚走到门口,门忽然传来“咚”的一声。

如果不是这里是安全区,没有什么野熊会过来,她都要以为是棕熊过来敲门了。

周?颜迟疑地等待着门会不会被撞第二下,但没有,外面再没有动静。

她迟疑着打开了门缝,却见门前靠睡一个人,他的眉眼都结冰了,身体也被雪盖了一部分。

周?颜吓到,放开门,沈羡彻底掉进了屋里,那闭着眼睛的模样,俨然已经失去了所有意识。

“沈羡,沈......”周?颜轻轻推着他,眼底是无助。

她虽然心下冷硬许多,但看到他毫无反应的这一幕,眼眶里还是被热泪凝聚,融化了一丝冷情,呈现出里头的无助。

“阿羡你醒醒,你别吓我。”周?颜见雪还在往他身上落,用力将他往更温暖的家里拖,但是她连搬婴儿床的力气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搬一个80公斤重的190cm的男人。

周?颜戴上帽子,慌乱地再去敲了隔壁邻居家的门。

沈羡看着她像只小熊似地在雪地里奔跑,他想让她注意安全,但是说出话,也抬不起手。

他醒了晕,晕了醒,等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上方是几个男人在搬自己。

他也看见周?颜和她的女邻居在交涉。

女邻居好心问她:“你不是说,他是骚扰你的陌生男人吗,真的不用我们把他送到警局里吗?”

周?颜的脸上有些尴尬,最后摆摆手,用英语解释:“不用了......他,他是我前夫。”

沈羡心里气得冷呵一声,而后彻底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