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培又驚又喜,“真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張雱點點頭,“真的,兩個月了。”岳培瞅著寶貝兒子樂了半晌,我無忌真有本事,這才成親沒多久,媳婦便懷上了! 樂夠了,方湊到太夫人耳邊悄悄說:“雱哥兒媳婦跟您告個假,她有了身孕”。
太夫人本是對張雱夫婦有些不滿的,聞言馬上把這不滿拋到了九宵雲外,只顧著高興了。 孫媳婦懷孕這可是大喜事,岳家是雙喜臨門! “讓雱哥兒媳婦好生養著,好生養著。”太夫人一迭聲吩咐,“頭三個月最是要緊,切不可大意!”命人備下補品、藥材送到當陽道。
“怎麼如今才說?”太夫人嗔怪道。 有了這等好事還不即刻報來,偏等到這時節才說! 岳培也笑道:“著實該打!怎不早說?”昨晚診出的喜脈,便該昨晚連夜送個信兒才是。 “這陣子她一直愛犯困,昨晚還吐了,方才請的大夫。”張雱老老實實的解釋,“送走大夫已是深夜了。這不,一大早我便來了。”這還算晚啊。
“年輕小孩子不懂事,”太夫人搖頭嘆息,“若是身邊有個老道的,自她愛犯困時便該想著請大夫把個脈。祖母身邊有兩個老成嬤嬤……”
張雱嚇了一跳,趕忙表白,“岳母如今在我家住著呢,有她老人家在,解語可聽話了。”您可甭派什麼老成嬤嬤,到時候我們聽哪邊的好。
“你岳父岳母知道了?”岳培笑問。 張雱很是無奈,“知道了。不只岳父岳母,阿爹也知道了。”昨晚這邊一請大夫,安瓚和沈邁都知道了,深夜時分急急跑來,“怎麼了?”聽說是診出了喜脈,沈邁手舞足蹈,安瓚微笑不語,卻回家把譚瑛叫了過來。 “傻女,兩個月了才知道!”譚瑛把解語埋怨了一通,住下不走了,“娘要寸步不離看著你。”小孩子家懂什麼。
沈邁也知道了? 岳培皺皺眉。 這個沈邁老想跟自己搶孫子,此時此刻他肯定是琢磨著怎生把無忌的長子據為己有。 這可不成! 要給也只能給他次子。
岳培料得不錯,沈邁確實一門心思全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他殷勤問解語:“好孩子,你想吃什麼?阿爹出去買。”莫餓壞了我小孫子。
解語笑吟吟說道:“阿爹不用出去,我娘如今在廚房忙活,過會子便有得吃了。”譚瑛堅持認為孕婦的飲食至為重要,已經列出長長的食譜,命人逐日照著做呢。
安汝紹乖乖的練完字,坐在解語身邊好奇的看,“小外甥在哪兒?”姐姐還是姐姐,和從前一模一樣,可是娘親說姐姐懷了小外甥,自己要做舅舅了。
“紹兒,你說說看,你姐姐懷的是小外甥,還是小外甥女?”沈邁問安汝紹。 他聽人說過小孩眼睛看得最真,腹中胎兒是男是女,小孩子是能看出來的。
“小外甥。”安汝紹毫不猶豫的說道。 這孩子真有眼光! 沈邁大悅,一把將安汝紹抱了起來,哈哈大笑,“紹兒說的對,是小外甥,一定是小外甥。”
等到傅深來的時候,歡喜過後是追著安汝紹問,“哎,你說說看,你姐姐是不是要生個小外甥女?”他也聽說過小孩子眼中沒有雜物,看得最真。
什麼小外甥女? 沈邁吹鬍子瞪眼睛,“頭胎定是男孩兒!”沈家需要孫子,阿雱,你可一定要生個小阿雱啊,沈家便有後了。
傅深笑道:“生個女孩兒,跟她娘親一模一樣,定是招人疼愛。”要男孩兒做什麼,六安侯府兒子孫子一大堆,我可不希罕男孩兒。 最好生個小解語,我女兒小的時候沒見著,能見見外孫女也是好的。
沈邁和傅深 爭論起來。 一個說“一定是男孩兒”,一個說“我看著像是女孩兒”,最後都拉著安汝紹詢問,“你說,是男還是女?”
安汝紹早已不怕傅深了,盯著他大聲說道:“男孩兒!”男孩兒我才能帶著他一起玩耍啊,懂不懂。
沈邁笑得花枝亂顫,傅深板起了臉。 解語在旁只覺得好笑,是男是女你們說了也不算,在這兒瞎起哄呢。
等安瓚下朝也過來,沈邁謙虛求教,“親家,您說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眼巴巴看著安瓚,只想听他也跟安汝紹一樣肯定“男孩兒!”
安瓚微笑道:“男孩兒女孩兒都好,解語這是頭一胎,只要母子平安,便謝天謝地了。”公婆只關心孫子,父母想的卻是女兒。
沈邁撓撓頭,沒說話。 親家到底是親家,人家疼的是自己閨女,做公公的,跟做爹的,還真是沒法比。 不過不經意間看見傅深,沈邁來勁了,他還是親爹呢,不是跟自己這做公公的一樣? “傅深啊,”沈邁大笑著拍拍傅深的肩膀,“同樣是做爹的,你和安大人是沒得比啊。”這孩子養還是沒養,真是大大的不同。
傅深尷尬的轉過頭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常予冬,淮安侯家的庶子。”解語跟傅深交差,“相貌堂堂,人很沉穩,今年二十歲,已在羽林左衛做到了千戶。”對於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能做到千戶真的已經是很難得了。 不過淮安侯府一向不重視庶子,庶子一成親便薄薄一份家當分了出去,任其自生自滅。 這人沒有家族可依靠。 凡事有一利總有一弊,正是因為沒有家族可依靠,所以常予冬事事靠自己,少年老成。
傅解憂單純天真,不能再嫁個不通世事的,像常予冬這樣務實的男人很適合傅解憂。 至於常予冬,他出身不高,前程也不遠大,只要是清白人家的女孩兒,心地善良能善待他親生姨娘便好。 當然了,最好生得美貌可人。
傅深親自見了常予冬一面,很滿意,“好個相貌,配得上我家憂兒。”解語嘴角抽了抽,敢情您是以貌取人的? 相女婿只注重長得好看不好看? 解語哪裡知道,傅深是被魯夫人弄的那撥次品貨嚇著了,這會兒看見了一個相貌端正的,便樂成這樣。
“爹這便託人去淮安侯府提親!”傅深豪爽說道。 解語懶洋洋靠在軟墊上,“哪有女家出面提親的?讓常予冬想法子去。”一個男人若真想娶親,自然能想出法子來。 沒辦法? 那是他不想娶,或者不是很想娶。
淮安侯夫人對於庶子的婚事並不上心,只是例行公事要給他娶房媳婦而已。 官媒上門提了“陸翰林的庶妹”“六安侯府的庶女”,庶出配庶出,誰也不委屈誰。 不過呢,陸翰林的庶妹容貌普通,六安侯府的庶女相貌出眾。
問及淮安侯,淮安侯想都不想脫口而出,“要那個好看的。”娶兒媳婦都是來來回回過禮下定的折騰一番,既然都是折騰,為什麼不娶個好看的?
淮安侯夫人無可無不可。 官媒再次上門時便定下,“六安侯府的庶女甚好。”反正是個庶子媳婦兒,成了親便分家出去的,又不用日日見她,管她是個什麼人。
這門親事說得併不順利,主要是魯夫人作梗。 “兩人屬相不合”,魯夫人板著個臉,冷冷回絕了官媒。 官媒是拿了常予冬一筆豐厚打賞的,如何肯輕易罷手,巧舌如簧的辯解,無奈魯夫人通不買賬。 官媒無奈,只好去常予冬處覆命“六安侯夫人不允。”
最後是傅深親自出面衝著魯夫人發了通脾氣,“你安的什麼心?放著這樣儀表堂堂的年青人不嫁,定要把我女兒嫁個傻子、瘸子?你當我是死人不成!”魯夫人正為傅解意的婚事煩心,對著傅深沒好氣,“侯爺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是解憂的嫡母,她的親事合該我作主。”
傅深連連冷笑,“你再如此,便不是解憂的嫡母了!”如果我休了妻,你還是不是解憂的嫡母? 你還能不能讓我女兒嫁傻子嫁瘸子?
魯夫人欲哭無淚,“你要休我?”為了一個庶出女兒的親事要休妻? 自己在六安侯府苦熬這麼多年,到頭來竟是如此。 魯夫人想說“我守過公公三年孝的,你休不得我。”卻最終沒有說出口,她已是心灰意冷,“由你罷。”你親生的女兒,她的親事你張羅,我不管了。
魯夫人稱病不出。 傅深到族中二老太爺家借了位幹練兒媳婦過來,“弟妹,解憂的婚事,拜託了。”這來來回回的過禮,女家總要有親長出面的。
淮安侯夫人聽說六安侯府的事,也不深究,只一笑了之。 自家這是娶庶子媳婦,由著他們鬧去。 韓國公府才是倒霉呢,雖是娶繼室,卻也是未來的國公夫人,居然定了六安侯府之女? 這樣人家的女兒,能有什麼好家教。
傅解意自從知道吳玉品是娶過親的,自己到頭來還是做了繼室填房,氣得病倒了。 好容易病略好一 點,掙扎著起了床,便聽說了魯夫人的豐功偉績,氣得又倒了下去。
不管您怎麼樣,解憂她反正是要出嫁的! 何苦來呢,憑白壞了自家的名聲,卻毫無任何好處。 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何苦做它? 傅解意實在不懂得自己的親娘。
“她一向便是其笨無比!”萱茂堂正屋,太夫人倚在羅漢蹋上,輕蔑說道。 大姨娘在一旁滿臉陪笑,“這樣由著她,竟真是丟咱們府裡的人。”傅子濟出門都訕訕的,沒意思。
太夫人譏諷的笑笑。 丟人? 丟去。 我管六安侯府丟不丟人,我要的是我親生兒子回心轉意! 讓那個姓魯的蠢女人繼續折騰罷,把傅深折騰煩了,他才知道還是親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