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沒好意思仔細打量她的姑娘們,都不再避諱視線,直直張望過來。
比起顧雲錦的厚臉皮,柳媛吃癟的樣子更是難得極了。
柳媛咬著下唇,臉上慘白慘白的。
屈打成招四個字落下來,仿佛真的有一根鞭子抽在了她身上似的,痛得她呼吸一緊。
張了張嘴,柳媛想說話,才剛冒出了一個字,又被顧雲錦搶了先。
顧雲錦臉上的笑容已經收起來了,她比柳媛的個頭高一些,看人時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氣勢。
她沉聲道:“阮二姑娘有才學,我有臉蛋,郡主結交的就是我們這種人呐。你哪個都不沾邊,難怪郡主不喜歡理你。”
顧雲錦看得分明,壽安是當真不喜歡柳媛的,眼中喜惡寫得明明白白的。
反正柳媛不給她好臉色,她又何必對柳媛多客氣。
早些把柳媛氣走了,也免得壽安急得跳腳。
話音一落,周圍有一瞬的靜謐,而後是哄堂大笑。
長得並不好看、才學也算不上出眾的柳媛跺了跺腳,氣急敗壞地扭頭走了。
長平縣主樂不可支,挽著顧雲錦的手問道:“你怎麽知道她幾次三番想跟壽安套近乎,被壽安冷眼理都不理的?”
顧雲錦淺淺笑了笑。
她起先是不知道的,更多的是一種感覺吧。
她出現在這裡,柳媛過來尋話說,語氣不好,態度趾高氣揚的,但並沒有那麽濃的敵意。
真正讓柳媛黑了臉的,是顧雲錦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她彼時不明白,“顧雲錦”這個身份是哪裡惹到柳媛了,是因為京中各種傳言,還是與顧雲錦交惡的姑娘之中有柳媛的好友?
直到壽安郡主過來,那劈裡啪啦的火星越冒越厲害,顧雲錦突然就心領神會了。
哪裡是柳媛有好友要出氣,分明就是嫉妒她跟壽安郡主交好罷了。
講到底,也就是小姑娘心思——你不跟我做好友,我就討厭你,我還討厭你的朋友。
壽安郡主也繃不住臉了,整個人趴在顧雲錦肩膀上,咯咯笑了會兒,才鼓著腮幫子道:“我最討厭她了,從小就討厭她!”
顧雲錦挑眉,這還是宿怨?
長平縣主哼了聲:“她前幾年還好些,做事說話多少顧忌著些,這兩年,宮裡那位橫著走,她也有樣學樣,還真當是她們衛國公府發達了呢!”
這幾句話,不適合高談闊論,長平縣主的聲音壓低了不少。
程家三姐妹聽懂了,彼此交換了個眼神,雖沒有附和,但看她們表情,也是認同長平縣主的話的。
只顧雲錦一人不太能領會,長平縣主解釋了一句:“衛國公府上和虞貴妃娘家有些沾親帶故的,關系不算近,但也不遠。”
她們都是來七月會上耍玩的,也沒想讓柳媛敗了興。
見人走了,自然是不提了。
有相熟的過來和長平縣主說話,壽安拉著顧雲錦尋了一處坐下。
這裡視野開闊,隔著小湖面能看到前頭花園的景致,雖看不清身處其中的姑娘們,但樹梢上的連片花燈,還是極好看的。
壽安從腰間取下荷包,打開拿了一顆飴糖,剝了糖紙遞到顧雲錦嘴邊:“嘗嘗。”
顧雲錦就著她的手含了,入口香甜,與她之前吃過的糖的味道都不一樣,帶著幾分果香,很是順口。
壽安郡主自己也吃了一顆,笑盈盈道:“好吃嗎?”
顧雲錦點了點頭。
見她喜歡,壽安郡主的眼睛都笑彎了,附耳與她道:“這是西洋貨,海船運到明州的,明州府衙送進京孝敬皇太后的。皇太后近日身體欠妥,烏太醫不叫她老人家多吃糖,哥哥趁機從慈心宮裡捎出來一把,全給我了。”
小姑娘說得開心,滿眼睛寫滿了得意洋洋,根本不掩飾分毫:“我就知道顧姐姐喜歡這糖,我分你幾顆呀。”
顧雲錦笑得停不下來,隻覺得壽安再可愛也沒有了。
她雖然真的挺喜歡這糖果的,她嗜甜,但畢竟多活了十年,還不至於真的跟一個小姑娘去搶糖吃。
可見壽安那晶亮晶亮滿懷期待的眼神,顧雲錦怕拒絕了她反而會讓壽安傷心,便道:“那你給我三顆吧。”
壽安撇嘴。
三顆糖果她是送不出手的。
乾脆隨手抓了幾顆,塞給了顧雲錦。
顧雲錦不與她推托,收進了荷包裡。
“皇太后可喜歡吃糖了,各式糖果,她能在嬤嬤們眼皮子底下藏得滴水不漏, ”壽安郡主笑著道,“這次要不是哥哥運氣好發現了,咱們可吃不到這糖。哎,我跟你說,我最不喜歡柳媛的地方就是,她還妄想做我嫂嫂呢!”
唉?
顧雲錦正用舌尖翻糖玩,突然聽了這話,一個不留神,糖果險些卡進嗓子裡,慌得她重重咳了兩聲。
壽安郡主趕忙輕拍顧雲錦的背替她順氣。
她就知道,只看前回賞花宴時哥哥和顧姐姐說話的樣子,顧姐姐肯定對哥哥也有些上心的。
聽了這事兒,果不其然就著急了。
但壽安郡主不想讓顧雲錦多著急,忙道:“她那就是瞎想,才不順她的意呢,大伯父不滿虞貴妃,對衛國公也沒好臉色的,哥哥從來都不理她的。”
顧雲錦平緩了呼吸,之前沒有去想過的事情,被壽安郡主一提,這才湧進了腦海。
“衛國公府上有幾個姑娘?”顧雲錦問。
壽安答道:“三個呀,柳媛行二,她上頭那個姐姐比她大八歲吧,早嫁出京城了,我對她印象不深,底下那個妹妹才五歲,虎頭虎腦的,比柳媛討喜多了。”
顧雲錦了然了。
柳媛那不是瞎想,起碼在顧雲錦經歷過的那十年裡,蔣慕淵娶的就是衛國公府的姑娘,而其中年紀合適的只有柳媛。
不過,顧雲錦依舊有不能理解的地方。
照壽安郡主的說法,蔣慕淵是從來不理柳媛的,寧國公不願與衛國公結交,壽安亦不喜歡柳媛,那兩家是怎麽結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