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頓目光一眯,還以為周靖就是虐殺他同夥的凶手,城裡僅剩的反抗力量之一。
他朝身邊同伴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七八人騰身而起,跳到街道兩旁燃燒的屋子上,避開火焰查看了一圈周邊,確認沒有埋伏。
看到同夥肯定的手勢,多頓臉上不禁泛起困惑之色。
還真只有一個人攔路,這人是不是有億點囂張?
嫌呼吸太累,想退休了是嗎?
多頓饒有興致上下打量周靖,開口道:“你不是深岩城的獵人吧,我沒見過你。”
“巧了,我也沒見過你。”
周靖隨手耍了個刀花,倒沒有立即莽上去。
說話這人的特征符合俘虜給的情報,估計就是那個三次強化的首領多頓,能和自己過過招的。而且對面人數佔優,二十多個人全是訓練有素的異血戰士,不容易對付。
他之前在偵察四周,離據點已有一段距離,聽到雜亂的腳步聲,這才發現盜匪的大部隊,看到這群人正在趕回據點,這才現身攔截,打算給隊友爭取點轉移人質的時間,所以暫時不介意嘮嘮嗑。
一個人攔截雖然有點莽,不過周靖現身前考慮過,以自身的速度不說來去自如吧,至少能讓敵人吃屁,若是能勾引這群人轉移目標追自己,那更好了。
——當然,要是這群人不經打,隻好勉為其難把他們全殺了。
多頓搖搖頭,也沒介意周靖的來歷,拄著雙刀彎刀,歪頭好奇:“所以你這是在做什麽,想一個人打我們這麽多人嗎?”
“對,乖乖站好,你們已經被我包圍了。”周靖挑眉。
多頓失笑,隻覺得眼前這人真諧。
他倒是沒往心裡去,反而覺得周靖有膽魄,笑道:“我給你一個機會,加入我們吧。”
周靖頓時瞪大眼睛,直勾勾盯著多頓,仿佛想透視他的頭骨,看看這人腦子是不是發病了。
咱們都沒動手呢就要招降,是不是太兒戲了,不怕假意投降倒戈背刺?
難道這麽饑渴的嗎,見人就拉?
見周靖一臉疑惑,多頓將彎刀插入地裡,接著張開雙臂,朗聲道:
“我們經歷刻苦鍛煉,冒著生命危險服用異血藥劑,最終艱難獲得力量,可到頭來,這份力量卻要用來服務於那些遠比我們弱小的人……你也想過的吧,我們一次次狩獵異獸,每一次都可能是生命的盡頭,目標卻只是保護那些陌生的平民,為何自己要為一些陌生人出生入死?”
周靖眉頭一挑:“所以呢?”
多頓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語調抑揚頓挫:
“我們明明擁有超越凡人的力量,可這個世界卻仍然由弱小的人掌控,那些當權者不敢親自冒險獲得力量,於是讓別人冒險,再給我們樹立規矩,通過掌控我們來安全地使用超凡的力量。
我們擁有顛覆世界、奴役凡人的能力,最終卻被所謂的秩序和道德綁住手腳、磨平爪牙……異獸獵人的榮譽,不過是一群被馴化的強者,被人灌輸的思想。加入我們,你就會明白,掙脫一切枷鎖的感受,到底有多麽自在。”
“呵,自命不凡。”周靖嗤笑一聲。
他雖然無動於衷
但其他惡徒卻興奮不已,好似受到了鼓舞,在一旁哇呀呀起哄。
多頓越說越起勁,激動道:
“知道大半年前白原城發生的事吧,那個叫做傑森的獵人,就是貫徹這一道理的榜樣,他是第一個敢於刺殺領主的人,正是破除了權力帶給他的無形束縛,雖然最後失敗了,但他向世人證明了,弱者製訂的規矩、塑造的道德,不過是一戳就破的泡沫!我們完全不需要遵守!”
周靖沒想到忽然聽見自己的“名字”,臉色一下子古怪起來。
這個暴徒,竟然還是自己的“粉絲”?
‘什麽玩應,關我屁事。’
周靖嘴角一抽,心態倒是毫不動搖,就算拿他之前的事跡當榜樣,他也不可能會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燒殺搶掠,說破天也是**作祟,那是個人的問題,他可不背這個鍋。
這時,多頓朝周靖伸出手,勾起嘴角,鄭重道:
“來吧,成為我們的兄弟,一起感受自由的氣息。”
周靖看著多頓遞出來的手,心中無力吐槽。
這人戲這麽多的嗎?
該不會覺得演講了一通理念,然後再虎軀一震,別人就會納頭便拜吧?
“說到自由,我覺得砍死你們更自由。”
這點歪理,周靖連辯論的興趣都沒有,大踏步前進。
“可惜了,既然成不了兄弟,那只能送你去死。”
多頓搖搖頭,拔出彎刀隨手一揮,身邊二十多個蠢蠢欲動的異血盜匪,登時提著武器迎上周靖。
雙方漸漸加速,在燃燒的街道中越來越近。
砰!
周靖腳掌輕輕落地,突然腿部肌肉發力,地面砰地一聲開裂。
他整個人速度陡然暴增,仿佛忽然從視線中消失,瞬息間欺近最先頭的盜匪。
瞬間啟動的速度讓眾人大吃一驚,反應慢了半拍。
最先頭的盜匪急忙招架,然而森冷的刀刃如同一線流光,瞬間佔據了他的視線。
噗嗤!
刀鋒從下頜一路穿透頭骨。
周靖右臂發力,直接挑起屍體甩出去,砸中側面兩人。
緊接著周靖腳步一錯,旋身躲開兩柄刺來的武器,另一柄刀劃出弧光。
閃電般的刀速讓人難以反應,瞬間掠過兩名靠近盜匪的脖頸。
毫無阻滯,極其絲滑。
刷刷——
兩顆頭顱衝天而起!
眨眼間,便連斬三人。
好快的刀!
眾人滿臉驚駭,危機感驟生,終於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多頓本來還抱著看群毆的輕松心態,好整以暇,此刻看到這一幕,臉色驟然一變,立馬坐不住了。
“閃開,我來!”
多頓暴喝一聲,踏步猛衝,彎刀帶起嗚嗚呼嘯的風壓,出手斜斬。
鐺!
周靖架住斬來的彎刀。
澎湃的力量來襲,他手臂微微一沉,不禁咧嘴一笑:
“力量不錯。”
多頓臉色鐵青,二話不說,揮舞彎刀一陣猛攻。
他沒想到這個獨自攔路的家夥竟然這麽猛,砍異血戰士簡直像切菜,若是不親自動手,還不知道要死多少同夥。
彎刀一次次劈下,周靖不甘示弱,與之叮叮當當對砍,火星四濺。
他現在打一次強化者毫不費力,大概率可以秒殺,打二次強化者可能要過十幾招,但體能完全碾壓,能夠以力破巧。
三次強化者雖是同級,但自身先天強度超乎常人,且有許多呼吸術加成以及優質藥劑強化,體能屬性已去到四次強化的程度,比多頓高了一截。
速若疾電,刀刀沉重,打得多頓臉色連變,吃力無比。
兩人身形一次次交錯,腳步來回穿插,在地上踩出一個個淺坑。
還時不時撞入街旁的房子,勢大力沉的刀光在十秒內就能讓屋子轟隆坍塌,好似拆遷一樣。
不一會,多頓就劣勢盡顯,好幾次險些中刀,內心驚震。
‘這是哪裡蹦出來的人,這恐怕有四次強化的身體素質,我明明翻過深岩城的獵人名冊,最高也不過只有一個三次強化而已!’
多頓內心驚濤泛濫,再度接下劈面而來的幾次連斬,手臂一陣酸軟酥麻。
周靖的靜態力量雖強,但在同級中並不誇張,恐怖的是他速度帶來的力道加持,每一刀都極其沉重,與纖細輕盈的雙刀刀身根本不匹配,每次招架給多頓的感覺都好似門板般的重刀一樣!
多頓的雙手虎口震得出血,刀柄都被鮮血浸潤得滑溜起來。
自己不是對手!
他下意識產生這個念頭。
不過,多頓身邊畢竟還有眾多同夥,雖然單挑不是周靖對手,可在一旁掠陣,也起到極大的作用。
其他異血盜匪在一旁遊鬥,不斷侵擾周靖,使得周靖不得不抽出精力去應對攻擊,打斷戰機。
周靖一旦想要轉攻他人,多頓便加大力度,逼迫周靖繼續與他糾纏……但不是每次都成功。
周靖的速度遠超三次強化的水準,只要開啟【內放電】狀態,再啟用獵手呼吸·速,並憑借著體能特質【靈敏身姿】,就如同閃電般在人群中穿梭,無比滑溜,讓敵人根本無法合圍,想打想走,佔據主動。
只要有一秒的空隙,周靖就能抓住時機,對一個盜匪快刀突襲,若對方反應不及,就有機會直接一套秒殺帶走。
你來我往的混亂搏殺間,又有三名初次強化的盜匪,飲恨周靖刀下。
周靖的強悍殺傷力,讓剩余的十幾個盜匪緊張起來,只能結伴互助,生怕又有人落單被殺。
轟隆隆——
雙方在激戰中不斷移動,二十多個異血戰士造成的破壞十分驚人,所過之處房屋倒塌、街道碎裂,武器揮舞產生的勁風幾乎能吹熄火焰。
戰場很快就貫穿了四五條街道,在城鎮裡拖出了一條廢墟的路徑。
這裡的響動也引起了散落城鎮各地的落單盜匪的注意,接連有盜匪趕到,急忙參戰。
“我剛殺了六個,據點留守七個死了,領主城堡還有一個屍體……近四十個盜匪,接近死傷半數,剩下的大部分都聚過來了……”
周靖邊打邊觀察局勢。
忽然間,靠近的幾個匪徒揚手打出幾片紫色粉末。
嘩啦!
周靖身子比想法還快,迅速側身閃過,只有衣服上沾了一些,可卻冒出腐蝕般的白煙。
刷!
刀光一閃,沾到粉末的衣服區域全被割了下來,落在地上迅速被腐蝕乾淨。
“腐蝕性的毒粉嗎,要是沾到的話,不知道元素抗性能不能頂住……感覺專業不對口。”
周靖眼睛一眯,忽然雙刀飛旋,逼開盜匪,高速突圍而出。
接著,他一躍跳上屋簷,用刀挑起燃燒的茅草,反手甩向下方的盜匪。
嚓嚓嚓——
一陣兵刃切開草料的聲音,斷裂的燃燒茅草掉在地上,好似一個個火團。
多頓等人再看向屋簷,發現周靖已然消失不見。
“這家夥跑了!”
眾人作勢欲追。
“別追!這人的速度太快,追擊只會被他耗死。”多頓急忙製止同夥。
話音落下,眾多盜匪這才停下腳步,警惕四周,生怕周靖殺個回馬槍。
過了一陣,周圍悄無聲息,惡徒們小心翼翼檢查四周,這才確定周靖暫時遠離,紛紛松一口氣,內心卻十分沉重。
“這人是什麽來頭,太厲害了點。”
“感覺是四次強化的獵人,不可能沒有名氣!”
“深岩城什麽時候有這樣的人物了,多半是外來的,說不定剛到。”
眾人緊張不安。
他們是摸清楚深岩城的兵力後,才決定行動的,沒想到會忽然蹦出一個猛男。
攻破深岩城的興奮消失,眾人心情沉甸甸。
“先別管他了,回據點看看。”多頓有種不妙的感覺,顧不上紓解臂膀的酸麻,趕緊帶領眾人趕路。
沒多久,這群盜匪回到碉堡據點,發現這裡人去樓空,留守的同夥全部變成了屍體。
抓來的工匠、獵人都消失了,就連搶來囤積的物資,也少了許多。
“他還有同伴!”
眾人見到這一幕,立馬意識到周靖為何一人攔路,登時驚怒交加。
多頓臉色鐵青。
他大致想清楚了,這批人肯定不是提前藏在城裡的,也許是不久前才抵達深岩城的外來者,卻陰差陽錯破壞了他們的計劃!
太他媽霉了!多頓怒火中燒。
費這麽大的勁進攻一座要塞城,當然不僅僅為了物資,更是為了抓獲大量工坊工匠……多頓有一個心願,他不再滿足於小打小鬧,想要建一個根據地,做一些大事。
所以必須要有鍛造師、藥劑師等技術工種,帶回去強迫工作……除了城鎮,其他地方沒有工坊,只能對城市下手。
而那些俘虜被放走,那他們攻破深岩城的舉動,幾乎成了白費功夫。
“我們現在怎麽辦?”
眾多同夥紛紛轉頭看向多頓,表情遲疑。
既忌憚周靖的存在,又不甘空手而歸。
多頓臉色陰晴不定,一咬牙:“才過了這點時間,麻痹藥劑還在生效,那些城鎮獵人還沒恢復戰力,不用擔心他們也加入戰團……那些俘虜一定是被藏起來了,其他物資我們不搜刮了,只要找到這些家夥,馬上就走!”
“剛才那家夥怎麽辦?”
聞言,多頓想到適才周靖的戰力,不禁心中忌憚。
可身邊眾多同夥給了底氣,多頓盤算一陣,還是不甘心被一個人嚇退空手而歸,眼神忽地變凶:
“我們這些人不要再落單了,他要是敢來那就再打,他雖然厲害,可我們也不是沒有勝算!”
……
“這群人應該被我嚇到了,不知道會不會撤離。”
燃燒的街巷中,周靖奔跑穿行,心中念頭飛轉。
敵人數量過多,還有些奇奇怪怪的道具,打起來壓力不小,他暫時撤走是不想一個勁死磕,畢竟自身有速度優勢,搞點放風箏遊擊更好使。
最好時不時現身偷襲,每次弄死幾個人,然後立馬就溜,慢慢蠶食耗死這群人,還能給敵人帶去精神壓力,這樣比纏鬥更有主動權。
“我攔住敵人大部隊這麽久,應該給小隊爭取到足夠的時間了,先找他們匯合,多點幫手好辦事。”
周靖停住腳步,跳上巷子牆頂,眺望四周。
首先要想辦法找到隊友,不知道藏到哪裡去了……
可惜這一趟出門,沒有帶上羅斯,把笨比留在王都駐地苦練,不然此刻跟著隊伍身邊,就相當於一個指路的眼位。
不過周靖轉念一想,又覺得焉知非福,這一次竟然碰到白原城的熟人,幸好沒帶上羅斯,否則就很難解釋了……
自己這張臉,還能勉強解釋是兄弟或單純長得像,要是再讓羅斯露面,那就太有辨識度了。
但即便如此,現在還是有暴露的風險……只是韋伯八成不會想到“傑森”是復活的,這超出異獸世界的常識。
“事後還得找韋伯談談,之前用傑森身份相處時,大家是夥伴,就算有人認出我的長相,也應該沒歹意。”周靖暗道。
就在他要分辨方向,準備尋找隊友之時,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不遠處響起,還伴隨著咻咻咻的奇怪破空聲。
他循聲望去,在不遠處的街巷中,好似有兩個身影一追一逃。
一個作盜匪打扮,速度很快,在後面追趕,應該是落單的,還沒有被剛才戰鬥的動靜引去大部隊。
而逃跑的人像個普通平民,身體素質和常人相差不大。
看上去好似沒什麽奇怪,然而周靖定睛看去,卻微微一愣,發現了奇妙的現象。
只見逃跑者衝過的地面,不斷凸起土刺,射向後面追擊的盜匪。
可盜匪早有準備,揮舞武器擋下來襲的土刺。
逃跑中的男子滿臉大汗,突然回身,抬手虛抓,土牆拔地而起,阻隔了兩人。
嘭!
但下一刻,這面土牆就被追擊的盜匪一頭撞碎,腳步只是微微頓了一下。
看著這一幕,周靖眼中泛起驚奇的異彩。
“喲呵,好像發現了有意思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