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顯從浴室出來,見陳柏洲依舊站在書桌前,也沒多想,隨意問道:「怎麼還不去睡?」
「嗯,馬上去。」
陳柏洲微微啓唇,到底沒有說出情書一事。
十一二歲的少年少女們,對情愛總是充滿憧憬,那些青澀的曖昧經多年沈澱,終將幻化成最令人難忘的果實。
陳柏洲回到房間,洗完澡後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腦子里全是那封粉色的情書。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是一封情書而已,邵顯那麼優秀,喜歡他的女孩子那麼多,得到一封情書很正常,自己應該替他感到高興才是。
可為什麼他心裡這麼堵悶?像是喘不過氣來一樣。
陳柏洲翻來覆去睡不著,邵顯那邊也不見得多安靜。
他又夢到了傅柏洲。
酒會上喝得有些醺,助理不知道跑去哪兒,他只好安靜靠在牆上。
沒一會兒,皮鞋踏地的聲音傳入耳中,邵顯在半迷糊半清醒狀態中,看到來人的臉。
俊美,冷漠,眸子泛著微藍的光芒,那顆細小的淚痣,讓這張臉生動不少。
「傅總,好巧。」邵顯靠著牆,皮笑肉不笑。
傅柏洲冷冰冰得像個機器人,神色沒有一絲變化,「好巧。」
真是討厭極了。
從沒有哪個人能讓自己這麼無力。
邵顯忽然惡從膽邊生,見四周無人,便迅速伸手握住男人手腕,將他往面前一拽。
兩人離得很近,甚至呼吸交融。
邵顯明顯感覺掌中的手腕在微微顫抖,似是在厭惡別人碰觸。
「傅總果然有潔癖,不喜歡別人觸碰,」邵顯睫毛輕抬,眸光迷蒙,卻有幾分勾人,「你這樣的,豈非連接吻都沒有過?」
傅柏洲努力克制手腕顫抖,靜靜凝視他,「你有過?」
「你說呢?」邵顯垂眸,緩緩湊近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沒有也要說有啊!輸人不輸陣。
傅柏洲面無表情,任由他靠近,直到兩人鼻尖相觸,唇不過毫釐之差。
「邵總!」不遠處傳來助理驚呼聲。
邵顯陡然睜開眼睛,胸腔處顫動得厲害,呼吸略微急促。
窗外漆黑一片,他默默躺在床上許久,然後伸手捶了一下腦門。
他前世真的這麼撩過傅柏洲?
方才助理聲音將他驚醒後,他甚至還有些懊惱,為什麼沒有親上去,現在清醒過來,只覺得臉上燒得慌。
他到底在想什麼啊!
第二天早上,邵顯和陳柏洲準時起床。
孫姨上午才出發,所以準備了早餐。
她明顯發覺,二少和洲少今天有點不一樣。以前一起吃早餐的時候,兩人還時不時討論題目,今天卻沒一個人說話。
其實,邵顯不是不說話,他只是在昨晚做了那個夢後,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陳柏洲。
撩成年傅總他還能接受,可現在,陳柏洲才十一歲,還是個小孩,恕他一時間轉不過彎來。
畢竟昨晚砰砰亂跳的心不是作假。
陳柏洲則是因為沒告訴邵顯情書,心裡有些愧疚,又因為自己所作所為生出自厭情緒,覺得自己實在辜負邵顯的信任。
他沒資格跟邵顯說話。
兩人心思各異,都只低頭喝粥吃點心。
上學路上,錢文傑見兩個小夥伴都沈默不言,不由哀嚎一聲:「你倆怎麼都不說話?好無聊啊。」
陳柏洲不說話就算了,怎麼連邵顯都這麼沈默?難不成兩人吵架了?
這可不得了。
錢文傑仔細瞅兩人神情,粗眉一緊,不禁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顯顯,柏洲,你倆真的吵架了?」
昨天不還好好的嗎?
「沒吵架。」
「沒。」
兩人異口同聲,話音剛落,不禁對視一眼。
邵顯面對陳柏洲的眸子,心裡不由一愣,然後就釋然了。小孩眼神太過清澈,跟前世的傅柏洲完全不同,他心裡暗暗自責,對小孩笑了一下。
陳柏洲見他笑,便也彎唇笑起來。
錢文傑見狀,對自己更加佩服,要是沒有自己,這兩人還不知道會彆扭到什麼時候。
「對了顯顯,你書包里有封情書,你昨晚回去有沒有看到?」錢文傑笑得賤兮兮的。
陳柏洲猛地看向他。
邵顯一臉困惑,「什麼情書?我怎麼不知道?」
「我們昨天一起上廁所,回來後我聽我同桌說的,他沒說是誰。」
錢文傑哼哼笑了幾聲,「你真沒看見?」
見他不似撒謊,邵顯只好翻開書包找情書,翻了好久才在最外面的小兜里找到。
粉紅色的信封,代表少女甜甜的情愫。
陳柏洲面無表情,捏著書包的手漸漸發緊。
「你不打開看看?」錢文傑見邵顯只是看了看信封就塞回包里,困惑問道。
邵顯漫不經心道:「有什麼好看的?」
他都三十歲了,對十一二歲的小蘿蔔頭絲毫不感興趣。
陳柏洲輕舒一口氣,卻又覺得自己這種情緒很奇怪。
錢文傑不禁竪起大拇指,「真淡定。」
「小孩子就該好好讀書,談什麼戀愛?」邵顯以過來人的口吻勸道,「上大學之前不准談戀愛,知道不?」
錢文傑也沒這個心思,聞言連連點頭。
邵顯又看向陳柏洲,陳柏洲立刻表明態度:「我不會的。」
他只想跟邵顯待在一起,至於其他人,他連臉都記不住。
見兩人都聽勸,邵顯相當欣慰。
幾天後,第九中學第三十六屆運動會開幕。
開幕式的時候,每個班級都統一著裝,依次經過主席台,由一人舉著班牌率領。
初一一班的領隊是郝露。
她相貌清清秀秀的,個子也高挑,還是學習委員,班上同學一致選她當領隊。
郝露也確實不怯場,領著一班雄赳赳氣昂昂經過主席台。
邵顯站在隊列最後一排,還能聽到前頭有男生在議論郝露。
有說她長得漂亮的,有說她成績好的,還有說她目中無人,仗著成績好不理人的。
真是無聊透頂。
錢文傑走在邵顯旁邊,自然也聽見幾人議論,忍不住提高些音量對邵顯道:「有些人長得不咋地成績一塌糊塗,還在背地裡評論別人,真是好笑。」
前面幾人頓時安靜下來,又氣憤又羞惱。
邵顯笑著回道:「今天有你的項目,好好表現,爭取為班級爭光。」
「顯顯你也是啊。」
開幕式完畢,賽程正式開始。
田賽和徑賽是分開的,錢文傑上午就有鉛球比賽,邵顯和陳柏洲沒去湊熱鬧,而是找了一陰涼處,拿出初三試卷,開始做起來。
兩人速度都很快,邵顯暗中跟陳柏洲較起勁來,似乎又找到前世跟傅柏洲交手時,那種酣暢淋灕的感覺。
很爽,很刺激。
兩人沈浸在試題中,沒注意身後站著一人。
直到他們幾乎同時做完,身後之人才出聲問道:「你們又準備跳級嗎?」
邵顯回過頭去,就看到郝露目光盯在他們試卷上。
「是啊,要一起嗎?」邵顯坦然回道。
郝露嚴肅頷首,「我也有這個打算,但是我學得沒你們快,我剛剛學完初二的知識。」
邵顯油然而生敬佩之情,女學霸啊!
「不著急,初一還有一年時間。」邵顯安慰她。
郝露忽然笑起來,「別人說你很難接近,其實也沒有嘛。」她說著,看了看陳柏洲,「陳柏洲同學跟傳言還是差不多的。」
「他就是不愛說話。」邵顯覺得郝露也沒有別人說的那樣傲慢。
她只是將精力都放在學習上,哪能考慮其他事情?
郝露大大方方方在兩人身邊坐下,忽然問邵顯:「我寫給你的信你看了沒有?」
邵顯:「……」
什麼?!